安晚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江晨橙守在她身邊,就這樣看着她喝……
又笑,又哭,說了很多很多話,多到,江晨橙都已經記不清她說了什麼。
反正,這樣的安晚,是江晨橙第一次看到。
彷彿卸下了所有的僞裝,卸下了面具的她……
最後江晨橙沒有回去,找人要了被子,直接跟安晚在包廂裡過了一夜。
安晚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
看了下時間點,已經八點了,急忙叫醒江晨橙,“橙橙,快醒醒,我們今天要去法國。”
“晚晚姐。”江晨橙擡着眼,完全沒有睡醒的樣子,眨了眨眼,又打了一個哈欠,“要不再遲幾天再走吧,你昨晚喝了那麼多酒,現在一定很難受吧。”
“我跟那邊的人已經約好了時間,他的時間比較難排,如果錯過了今天,可能又要等上一陣子了。”安晚按着太陽穴,昨晚的記憶涌上來,真的有些吃驚自己會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瘋得這麼厲害,還喝了這麼多酒。
以往,她都很少會這樣。
“那不行,就今天去!”江晨橙從沙發上坐起來,“晚晚姐,昨晚你電話響了,我幫你接了一個,是你家裡打來的,我說你跟我在一起,晚上不回去了。”
安晚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是有幾個未接電話。
都是幾個沒有存入通訊錄的號碼,所以沒有理會,整理了一下,“你的護照都在身上嗎?”
江晨橙點了點頭。
安晚的也在,所以也沒有回去的打算了,又打了個電話回家,告訴王姨她要出國兩天,這幾天麻煩她照顧孩子了。
王姨欲言又止的樣子,安晚以爲她擔心自己,急忙說,“我不會有事的,橙橙過去有事,我陪她去。”
然後王姨才輕輕嗯了聲。
兩人離開酒吧時,外面一片蕭條……哪有昨晚的熱鬧?
風吹在臉上,有些冷,安晚緊緊抱着自己,問着旁邊的江晨橙,“冷嗎?橙橙?”
“不冷,一點都不冷。”
兩人去外面坐出租車,兩個環衛工人在旁邊掃大街,從她們身邊路過的時候,聽到她們在說,“聽說全身都是血啊,真是可憐啊,那個女的好像手臂都斷了,拖出來的時候,一都昏迷不醒呢。”
安晚渾身哆嗦了一下,車禍這種事,還年年都有。
所以,開車真的要小心。
直接到了機場,很順利的登機,一上飛機,倆人的通信便斷了……安晚卻不知道,這一刻,她昨晚心裡難受的那個人,卻還在急救室裡搶救着。
醫院這裡。
傅家老爺子,他的隨從翁迎,葉清,殷爲政,江晨皓幾個人都在急救室門外等着,已經整整一晚了,手術室的燈一直亮着,沒有停下來。
老爺子坐在那裡,只是一天的時候,整個給的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老了很多很多。
“老傅從來都不賽車的,昨晚到底發什麼瘋,竟然去賽車。”江晨皓有些擔憂的開口問道。
“小江,你去看看那姑娘是怎麼個清況好不好?替我們安慰一下人家,該賠錢的還是要賠錢。”老爺子幹着聲音說了一句。
這個時候,偏偏出了這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爺爺,您放心,老傅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會把事情處理好。”江晨皓說着,便往樓梯那裡走去,那個姑娘是在下一層做手術。
送來醫院的時候,一隻手沒有了,臉上全是傷,到底怎麼樣,等醫生的結果,總而言之,不會好到哪裡。
又試着撥打安晚的電話,提示,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安晚在弄什麼?
江晨皓都有些惱了,傅君現在生死未卜,她人都看不到,不管兩人現在什麼矛盾,什麼誤會,現在這個時候,是鬧脾氣的時候嗎?
真的,江晨皓都有些不爽安晚的所作所爲了。
到了樓下,剛走過去,就看到手術室門口那裡,一個婦人哭得很大聲,旁邊是一箇中年男人,在勸說着婦人,“現在哭有什麼用?哭孩子就能恢復原樣嗎?我平時教她的時候,你老是護着她,說什麼女孩就該出去見見世面,現在好了,見着見着,連手都沒有了,臉也毀了,以後的生活,她要怎麼辦?”
“你怪我,你就怪我,到現在還怪我。”婦人滿臉的淚,“難道要女兒跟你一樣天天守在家裡,當個宅女,到時候相個親看中一個男人就嫁了嗎?”
“女孩子大晚上的出去就是不應該!”中年男子堵得一頓,最後卻說出這句話來。
這是出事女孩的父親跟母親。
“怪她嗎?要怪也是怪開車的人,要不是他叫女兒坐上車,會這樣嗎?不管他是什麼人,我一定要他負責,管我們女兒一輩子。”婦人大聲叫道。
這個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
江晨皓往前走了幾步,在醫生出來的時候,他第一個問,“醫生,病人怎麼樣了?”
“因爲送來的時候,傷口已經感染,左臂不能修復,左臉我們已經盡全力,以後還需要做皮膚移植手術修復,內臟這些並沒有傷到,左腿三個月才能下地正常行走,這段時間,需要好好照顧病人情緒。”醫生說完,就走了。
婦人聽完這話,直接癱軟在了地上……嘴裡念着,完了完了完了!
至少還活着!
江晨皓內心補充了一句,看着盯着自己打量的中年男人,“該負的責任都會負,她所有醫藥費,後續需要做手術的費用,我們會負責到底。”
“有錢了不起啊。”婦人衝着江晨皓大吼,“我女兒變成這樣,殘缺不全的,以後還有誰會要?”
“只要堅強,人一樣可以活得精彩,活着的方式那麼多,她只是換了種方式而已。”江晨皓很冷淡的回答道。
“說得比唱得都好聽,你不是當事人,你當然這樣說啊,如果你將來孩子這樣,你還會說出這麼大義的話嗎?”婦人推搡着問道,江晨皓躲開了她,沉着聲音說,“現在孩子最需要的就是你們的力量,你們都先放棄,她會怎麼樣?”
護士已經把受害者從手術室裡推了出來……
江晨皓看了一眼,半張臉是完好的,能看出來長得漂亮,也是,如果長得醜,傅君也不可能讓她上車。
看着倆人跟着去了病房,江晨皓才上樓,上樓的時候,又撥打了一次安晚的電話,如剛纔一樣,關機。
眉頭皺得緊緊的,直接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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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機上,安晚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江晨橙坐在她旁邊,望着漸漸消失在自己視線裡熟悉的城市,手挰着脖子上的天鵝吊墜,這是,二十歲那年生日,江晨皓送她的,唯一一件生日禮物。
也是唯一一件禮物。
清冷的感覺貼在脖子上,她的思緒跟着這股涼意飄到了小時候第一次對江晨皓的記憶,那時候,她應該才幾歲。
她是想討好他,想跟他做朋友的吧,所以在出家門去上學的時候,她從他後面追上他,然後拉着他的衣服,叫了一聲哥哥。
那個時候江晨皓脾氣也很臭,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反問,誰是你哥哥了?
江晨橙顫顫的看着他,不敢說話。
江晨皓對她說,我纔不是你哥,我爸跟我媽分開,他們會離開,全是因爲你媽,你讓我叫一個弄得我家破碎女人女兒做妹妹,是不可能的。
那個時候,江晨皓也不大,卻長得很帥氣,說這句話的時候,江晨橙只是睜大眼睛望着他,看着他眼裡對自己的不喜歡,甚至是討厭。
以後,她也沒有再刻意去討好他,去迎合他。
好像,所有的記憶都是不開心的,都是不幸的……忘記,是最好的結果!
閉上了眼睛,江晨橙也不再去想什麼。
到了法國,先去了安晚以前住的地方,還是跟以前一樣,變了的是沒有了往日的熱鬧跟溫馨,沒有人居住,到處都是灰塵的味道。
約了埃爾頓,安晚帶着江晨橙去了他的地方。
看到安晚,埃爾頓用流利的中文跟她打招呼,“黛安娜,沒有你的法國,太孤單了。”
“埃爾頓,你真會說話,這是我的朋友,我在郵件裡跟你提到過的,橙橙。”安晚介紹着江晨橙。
“您好,埃爾頓。”
“你好,橙橙小姐。”
很快,倆人認真交談起來,安晚坐在另一邊,橙橙所說的話,卻還是傳到了她的耳邊。
江晨橙把她跟江晨皓所有的事都說了現爲,包括那系禁忌似的關係,怎麼開始,怎麼強迫,怎麼無法拒絕……
安晚從來不知道,會有這麼駭人。
也許,這段經歷,真的,消失,活得會更輕鬆。
只是,真的沒有了關於那個人的記憶,就真的輕鬆了嗎?她沒有了關於傅君的記憶,可卻身體對他是有感覺的。
即使她的嘴裡,一直在說着不要,可身體,卻在迎合,不是嗎?
不可否認,昨晚看到他開車帶着另外一名美女的時候,她的心是不舒服的!不得不承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好像,心又靠向了他。
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或者這纔是符合劇情發展的吧。
第二天中午,安晚纔跟江晨橙從法國離開……埃爾頓說,催眠很成功,也許潛意識裡,橙橙也在颳去這段記憶。
到達北城的時候,已經臨近午夜,安晚感覺特別的累。
一出機場,安晚便看到了江晨皓……穿着呢子大衣,黑色西褲,站在那裡,看向她,那樣的眼神,很涼,很涼。
跟江晨橙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聽到江晨皓冷冷的說,“傅君在ICU連危險期都沒有度過,你倒好,去法國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