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紀川的朋友圈,一本正經沒什麼稀奇的,可是他點開一然的相冊,隨處可見她和丈夫的合影自拍。他沒有繼續往下看,一然和蔣誠過去的一切都和他沒關係,他期待的,是和陸一然的將來。
他把一然的對話框置頂,從今往後,他們聊的都是私事了。
不過白紀川發現,或許是自己被之前的分組屏蔽了,又或許是一然根本沒說,她好像沒有對任何人宣佈她離婚了,當然這本就不是值得炫耀的事,可她那天又那麼大大方方地告訴周子俊。
對於一然來說,現在是什麼狀態,她是不是還在等蔣誠?
打好領帶,白紀川走出房間,他以前對下屬說,成功的生意人,不是摸清客戶的需求,賣給他想要的東西就好,而是把客戶不想要的東西也一起賣給他。
當然,陸一然不是他的客戶,他也絕不會強求,可是感情這種事,自己不去爭取,老天是不會送到嘴邊的。他以前是沒資格爭取,現在,就看他敢不敢了。
他期待下一次的不期而遇,哪怕就是今天下午,他也不會再退讓。
不過哪有這麼好的運氣總是不期而遇呢,兩天後,白紀川就不得不回北京,他很忙,北京的分公司在起步階段,大老闆很器重他,給了他很高的待遇,寄託了很厚的期望,做人還是要有良心的,何況他還想在行業內繼續待下去。
於是,在之後的所有日子裡,白紀川每週往來於首都和上海,週五晚上飛到上海,週一一早飛回北京,沒事就在恆遠的周圍轉悠,沒事就發一條只有陸一然可見的朋友圈“報告”自己的方位,可惜的是,不期而遇來得特別遲,一然偶爾點個贊,都能讓他開心半天。
對話框一直置頂,可他們並沒有可以聊的私人話題,一然像是很快就適應了新公司新工作,她要上班,要準備考研,忙得團團轉。
轉眼,就是十二月了,一然這天給下屬安排工作時,看了眼檯曆上的日子,這一年就這麼恍惚着過去了,記不得具體哪一天和白紀川在停車場相遇,可是從那一天她抱着辦公用品走到38層起,她的命運輪盤就轉進了另一條軌道,莫名其妙的事接踵而來,有解決的,也有沒能解決的。
檯曆往前翻一頁,十一月十日,是她和蔣誠的結婚紀念日,她曾經是讓所有人都羨慕的新娘,可惜短短三年,她的新郎就不要她了。
這些日子,漸漸開始有人發現她離婚了,面對每一次詢問,她都大大方方地回答,有的人惋惜,有的人會爲她爲什麼,她總是一笑而過:“大家好聚好散唄。”
自然那些人,不是她生命裡需要交代的重要的人,一晃,她都離婚三個月了,這三個月裡,和蔣誠因爲基金保險等等客觀存在的問題聯絡過幾次,每次事情說完,對話也就結束了。
可欣告訴她,鄭莉音不會再出現在上海,但不許她問爲什麼,一然曾幾次想轉達給蔣誠,都沒說出口。雖然她已經不會再惦記給蔣誠擠牙膏,可是夜裡翻身總是撲空總是心一抽地醒來,她還是會哭。
三個月了,她對蔣誠的感情似乎沒有一點變化,到這一刻,她還在等他。
“陸經理。”下屬文雯敲門進來,“樓上馬上要開會了。”
一然點頭:“好。”她拿了開會需要的東西,起身準備離開,只覺得小腹一陣陰寒,她把東西交給文雯,自己去了洗手間。
久違的大姨媽竟然來了,她收拾好後出來,說不上高興或是不高興,哪怕她現在身體再好,也不可能擁有她和蔣誠的寶寶,她這輩子,用各種不同的方式,來避開做一個媽媽的好運。
“陸經理,今年年會我們去哪裡?”文雯是個很活潑的姑娘,做事不是一然這種嚴謹範兒的,但也不會一團亂,共事兩個月相處愉快,一然很滿意。
一路去會議室,小姑娘嘰嘰喳喳地說着對年會和假期的期待,可是一然要準備考研,這次考上了,就能省出一整年的時間,她現在沒有一點玩的心思。
公司高層的老外們,都要在年末趕回他們各自的國家過聖誕節過新年,大把大把的年假,估摸着要等中國過了春節才能再看見他們。
年會的預算很豐厚,一然是主要負責人,雖然曾經經手過很多大型活動,可做說了算的那個,她還是第一次。心理有所期待,也特別緊張,ceo在會上說他很想去西安看看兵馬桶,笑倒了會議室裡所有中國人,一然也笑了。
既然老闆想去看兵馬俑,年會地點在西安沒跑了,她回辦公室後立刻把任務佈置下去,下午,手下的人就交來了西安那邊合適開年會的酒店列表。
一然看了又看,正好文雯給她送咖啡進來,她笑道:“我們一起過去踩個點,你想去嗎?”
不用坐班這麼美的差事,文雯立刻點頭:“我去我去。”
一然看了下接下去的工作安排,雙休日她要上課沒時間,下週只有週一和週二可以把事情另作安排,於是說:“我們週一去吧,一早飛過去,週二晚上回上海,會很累的,你吃得消嗎?”
文雯很驕傲地說:“陸經理,我每天都去健身房的。”
是啊,比起這大學畢業剛兩年,嫩得出水的小姑娘,一然還是比較擔心自己的體力,以前跟着白紀川去出差,每次回來都累得不行,每次都……
真是任何事,都能聯繫到蔣誠身上,往後她再如何腰痠背痛,都不會有老公大半夜地替她捏捏,都不會有個人讓她像樹懶似的纏在身上撒嬌。
“陸經理,那我去訂機票了。”文雯說。
“我們坐一起吧,不用給我訂商務艙,坐一起能說說話。”一然微笑着,沒想到有一天,不,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她也可以名正言順地享受公司福利坐商務艙了。
週一一早,白紀川照舊出現在虹橋機場,坐固定的那一班飛機回北京,當然他也不是每週都爲了和一然不期而遇才跑回上海,也會有需要應酬和向老闆彙報的工作,他上個禮拜一整週都在上海,結果還是沒能遇見一然,甚至沒能在微信上聊幾句。
托運行李後,過安檢,從安檢出來,竟然和從另一個口子出來的蔣誠正面相遇,兩個男人對視了幾秒,白紀川主動走上前:“這麼巧,在這裡遇見。”
蔣誠也算不失風度,本以爲寒暄幾句,就要各自往登機口去,結果連登機口都挨着,好在一個是回北京,一個是去深圳。
“白總也是出差嗎?”蔣誠很自然地問,在發現一然換工作後,他曾一度認爲,他們是爲了避免辦公室戀情,雖然這樣的想法很陰暗,可他沒有別的辦法來安撫自己,總想着一然趕緊過得更好,他就踏實了。
“我回北京工作。”白紀川說,“我最後去醫院看望一然的那次,隔了週末我就去北京了,我現在負責公司的華北大區。”
蔣誠驚愕地看着他:“那天之後,你就走了?”
白紀川點頭:“週一早上,坐和今天這同一班飛機走的,怎麼了?”
蔣誠的心突突直跳,那天他竟然對一然說,她急着趕回公司,是爲了去見白紀川,公司裡的人說她和總監出去了,他以爲他們單獨在一起,當時一然反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還……
快走到登機口,有已經到的同事大聲喊蔣誠,他們要登機了,蔣誠深深地看了眼白紀川,什麼話都沒說,跟着同事走了。
白紀川當然不知道那些事,遇見蔣誠,讓他覺得心裡很奇怪,他期待了近兩個月和一然不期而遇,結果和她的前夫碰上了面,四捨五入的話,算不算是和陸一然遇見了?
這種玩笑還是不要開了,說好了的時限,不能打破,對老天要有點誠意才行。
坐在登機口看郵件,和地球另一邊的客戶打電話,電話剛掛掉,就聽見高跟鞋踩地的聲音由遠及近,當時的白紀川心內並沒有漣漪,因爲太多次回眸,看見的都是陌生人。
他低頭回復了一封郵件,發出後,不經意地擡頭,就看見熟悉的身影越走越遠。
邊上的乘客,都昏昏沉沉地打瞌睡,或是專心致志地玩手機,忽然聽見很大的聲音,把他們嚇了一跳,只見一個男人手裡的筆記本電腦落在了地上,可是他連看都沒看一眼,一下子跑出去了。
“陸一然!”白紀川的聲音,迴盪在候機大廳裡。
一然應聲回眸,看見了身後的男人,她笑容燦爛地揮手:“白總。”
這個世界,並沒有那麼多巧合,這一趟航班的空乘都能叫出白紀川的名字了,只要你付出,一定會有回報,早一些晚一些,一定會有。
“你去哪裡?”白紀川跑到了一然的面前,帶着從未有過的氣勢面對她,眼中充滿了欣喜和憐愛,他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用這種目光,看着他喜歡的女人。
“我去西安,白總呢,回北京嗎?”一然眼眉彎彎地笑着,可她心裡愛着她的前夫,她看不見其他男人眼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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