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吃過洋蔥。”一然捂着嘴,“我不要。”
白紀川硬是湊上來,一然死活不肯,一拳頭打在他臉上,他吃痛閃開,一然這才慌了,撲上來掰開他的手:“打哪兒了,疼嗎?”
“要親一下。”白紀川說,“親一下就不疼了。”
“無賴……”一然只能抿着嘴,在他臉上啄了一口,然後離得遠遠的,“好了嗎,你這個人真是討厭死了。”
說着在包裡翻騰,試圖找找薄荷糖,嘀咕着:“剛剛那個蔬菜沙拉太好吃了,但是裡面有很多生洋蔥。”
擡起頭,白紀川還看着她,她皺眉頭:“你要在這裡過夜嗎?”
“我就是覺得,剛纔你們的氣氛,讓我很緊張。”白紀川說,“你們兩個好像從前那樣了,上一次蔣誠恨不得殺了我,今天他很瀟灑,風度翩翩。”
一然眼珠子一轉,拍拍他肩膀:“我就是覺得你最近表現不好,所以找他來刺激你一下,現在夠刺激了嗎?”
白紀川總算把車開出去了,知道一然是瞎說的,篤定地問:“那我是白天表現不好,還是晚上表現不好?”
“下流胚。”
“一然。”白紀川深情款款,氣勢也變得溫和了,“下次再見面,帶上我好嗎,我覺得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大度。”
“吃醋啦?”
“有點。”他說,“少了那些負面情緒的蔣誠,真的很了不起不是嗎?”
“那他往後也是別人的了。”一然側身靠在椅背上,目光全在白紀川的身上,“現在我有你啊。我找他,就是想清除掉心裡放不下的事,剛剛和他聊天,我發現他比從前成熟乾脆了,他處理程琳斐的事,讓我很感動也很安慰,我以後不用再爲他擔心。”
“那要是有一天,有個漂漂亮亮,讓你看得上眼的女孩子出現在他身邊。”白紀川問,“你們再次偶遇時,會不會又像酒會那天一樣心裡難受?”
“應該不會。”一然說,“那是第一次,再往後我會知道怎麼調節自己的心情,就算我不開心,你會陪我對不對?而且我當時也真的是太討厭程琳斐,她不是還企圖得到你嗎,我看見她那個心情啊,很複雜的。”
白紀川說:“問了你這麼多話,會覺得煩嗎?”
一然說:“剛剛點菜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是,這個菜那個菜的,你會不會喜歡吃,真的很煩。”
白紀川含笑瞥她一眼:“哄我的?”
一然搖頭:“蔣誠說他想象不出,你可以這麼大度,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可我早就跟你講過,你一開始就把難度擡得太高,往後要想下來,就沒那麼簡單了。”
“我自己寵的,我會負責。”白紀川穩穩地打着方向盤,把車開往回家的路。
家裡總是甜蜜的,可工作就不會那麼一帆風順,一然跳槽到恆遠後,外企和民企的風格差異,也時常讓她覺得很無奈,可她手裡的事,花點心思總能做好,落在白紀川身上的責任,就沒那麼簡單了。
他之後去學校看過周子俊,說不上幾句話,周老師就要下逐客令,時間一天天過去,工廠裡不斷地生產着廢品,損失的錢與日俱增,可他這邊一點好消息都傳不出來。
白紀川手裡還有別的業務,他還能分心,難以想象這幾天,韓可欣承受的是什麼壓力。
轉眼又是週末,眼看着一個禮拜過去,再過一週,就什麼都結束了,白紀川和其他人都建議韓可欣不要再等那一個禮拜,可是她不甘心。
週六早晨,一然被肚子餓醒了,自己爬起來弄吃的,站在廚房等咖啡,一面刷着微博,忽然看見熱門微博裡的銀河,匆匆看完內容,立刻跑回房間把白紀川搖醒:“紀川,你看!”
白紀川半夢半醒:“怎麼了?”
一然緊張地說:“那件事被曝光了。”
白紀川霍然清醒,坐起來把相關文章讀完,曝光這件事的人,竟然還附帶了分析論文,把銀河這次所謂新技術的危害條條框框說得很清楚。
週六的早晨,同事們都還在睡夢裡,他一個個電話把人叫醒,韓可欣接到電話後,坐在牀上把相關內容全都看了一遍,最瞭解新技術的人,只有周子俊,毫無疑問,是他忍不住了,是他去向社會承認錯誤了。
白紀川匆匆洗漱穿戴,急急忙忙地出門,一然也迅速換好了衣服跟出來,白紀川說:“不用陪我的。”
一然卻說:“我怕你急了開快車,你不用管我的。”
白紀川拉着她的手一起出門:“我們去找周子俊。”
而此刻,韓可欣用風衣裹着睡衣就直接開車出門了,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狼狽過,可是被背叛的感覺,太胸悶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實驗室裡找到周子俊,但她只知道這一個地方,巧的是,周子俊昨晚計算一個環節熬了通宵,就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進實驗室要門禁,韓可欣在外面把門踹得震天響,周老師迷迷糊糊地起來開門,一眼看見披頭散髮的韓可欣,她凶神惡煞地衝着自己,雙手猛地一推:“混蛋,兩個禮拜你都等不及嗎?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子,我欠你什麼了,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周子俊一臉茫然:“韓總幹什麼……你在說什麼?”
韓可欣怒道:“我跟你說了,如果兩週後仍舊沒有結果,我會對外公佈,什麼責任都不用你承擔。你腦子進水了嗎,爲什麼等不及要去承認錯誤,好啊,既然你這樣子,我也不跟你客氣了,該你賠償的,我一分錢都不會跟你少算。”
周子俊完全聽不懂,韓可欣卻咄咄逼人:“你是不是收了別人的錢來坑我,枉我這麼信任你,當初沒有人願意投資你這個項目,是我一意孤行贊助你,結果養了一羣白眼狼,你就怕我死得不夠難看是不是?”
“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周子俊有些火了,“我到底對你做什麼了?”
“你還裝什麼傻?”韓可欣氣急敗壞,“科學家,狗屁的科學家,我之前稍微說幾句話,你就玻璃心,所以是我得罪你了,你要報復我對不對?你告訴我,誰給你的錢,誰讓你來坑我的?”
“你這個女人簡直莫名其妙,從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周子俊大聲說,“你給我出去,這裡是實驗室,你怎麼可以穿成這樣就進來?”
“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我花錢買的,我憑什麼不能進來?”
“你不要無理取鬧。”周老師急了,“每次都這樣,每次都想當然,你以爲搞科研是生孩子,時間到了就會生出來嗎?每次都催,回回都催,來硬的來軟的搞得我頭都炸了,結果計算出問題了吧,結果吃虧的還不是你?我這幾天拼了命地想要爲你挽回損失,你又跑來說這麼一堆亂七八糟的話,你覺得我很好欺負嗎?你可以看不起科研,可你不要隨便侮辱人。”
“哦,所以是我的錯,我不該催你,我不該勉強你?”韓可欣怒道,“是你信誓旦旦把報告拿來的,我又足足拖了三個禮拜才簽下第一份合約,那三個禮拜裡你在幹什麼,是不是拿了別人家的錢,等着來坑我?”
“韓可欣,做人說話要憑良心。”
“你的良心才被狗吃了!”韓可欣勃然大怒,轉身抓起桌上的東西,往邊上正在運轉的實驗儀器上扔過去,迸濺出的火花都沒能遏制她的憤怒,周子俊目瞪口呆。
此刻白紀川和一然趕到了,看見實驗室大門開着,聽見裡面吵鬧的聲音,他們也顧不得這麼多,直接闖了進來。
果然白紀川猜得沒錯,韓可欣後來電話打不通了,她肯定來找周子俊算賬,那篇附帶的分析文章怎麼看都是出自專業人的手,而且很瞭解核心技術的問題。
“可欣,我們出去吧。”一然看見那些電子儀器迸着火星,嚇得不行,死活拽着憤怒的人往外走,白紀川大聲喚醒發呆的周子俊,“姓周的,你不要發呆啊,趕緊搶救。”
周子俊冷冷一笑:“去關電源吧,來不及了。”
白紀川慌忙走到門前,找到了電源箱,拉下電閘,實驗室所有的燈都滅了,所有的儀器都停止了運轉。
周子俊呆呆地癱坐在椅子上,疲倦而通紅的雙眼,閃爍着星點淚光:“真可笑,就爲了錢……”
白紀川鬆了口氣,出門來看,一然已經拉着可欣下樓了,坐在實驗樓外的長椅上,仔細看,韓可欣腳上穿的竟然是拖鞋。
他轉回身,把網上的新聞給周子俊看,以及那篇分析文章。
“我知道不是你,你不會這麼沒義氣。韓可欣第一次做大事,又是千金小姐,地球是要圍着她轉才行的,我和一然會和她講道理。但現在你先想想,你這邊是不是有什麼漏洞,或是什麼人偷了你的資料,不論如何,這件事你總歸有責任的。”
周子俊愣愣的,反覆看着那篇分析文章,白紀川嘆了口氣,勸他不要胡思亂想,就先離開了。
下樓來,只見韓可欣失魂落魄地坐在長椅上,滿腔怒火和恐懼彷徨都發泄後,她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白紀川走近,就聽見她對一然呢喃着:“我什麼事都做不好,從來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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