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笑道:“樣子還是要做一下,如果白阿姨硬要給你,你也不必客氣。”
一然美滋滋地說:“還是婆婆好,紅包都給我,我媽說不是不給我,怕我亂花要親自幫她外孫存着,現在她和我爸爸,眼睛裡只有外孫沒有我了。”
清歌很爲她高興,之前就聽說,白阿姨不僅帶一然出去玩,還在網上搜了滬上各大商場的母嬰室信息,並且把附近的幾家都實地考察了一番,鼓勵兒媳婦帶着糕糕出門轉轉,不要總把自己關在家裡。
前天一然還帶着糕糕去了清歌公司附近,和她一起吃了午飯,提醒她別忘了給乾兒子包大紅包。
雖然清歌沒有白紀川那麼敏銳地感覺到,一然曾一度有過消沉的一面並努力隱藏她的消沉,但看着她這個孕婦做得比自己那會兒開心百倍,就安心了。
爸媽和公公婆婆都送走了各自的賓客,回來和兒子女兒道別,他們也要走了。一家人和和氣氣高高興興的,清歌和小天就順路送白叔叔白阿姨回去,白紀川和一然則帶着糕糕送外公外婆。
回家路上歡歡就不太開心,看着白爺爺白奶奶也走了,她更不開心了,悶悶地趴在窗口上,清歌問她話,她也懶懶的,問她是不是困了要睡覺,歡歡忽然哭了,揉着眼睛說:“媽媽,我要和弟弟玩。”
清歌一直擔心女兒吵着要弟弟妹妹,會被顧小天誤會是自己攛掇的,事實上她不僅什麼都沒說過,還開導女兒讓她明白弟弟妹妹不是玩具,不是想要就能要的。
“我會把零食分給弟弟,我會給弟弟餵奶,歡歡會幫媽媽做家務。”小姐姐很認真地說,“媽媽,我們把弟弟接回家好嗎?”
女兒這麼一直折騰到家裡,總算睡着了,清歌坐在小牀邊的地板上,累得不行。
前些日子,爲了給歡歡報幼兒園,她和小天天一亮去就排隊報名,結果還是晚到了,排在他們前面的隊伍看不到頭,苦等了幾個小時後才報上名,還不知道結果怎麼樣,於是之後又輾轉了幾所好的幼兒園,把能報上的全報了。
那幾天兩個人忙完工作就忙孩子的事,雖然誰也沒抱怨誰,可全部報完的那天回到家,給歡歡哄睡後,叫了外賣坐在客廳地板上,大口大口地把食物往嘴裡塞時,彼此互相看了一眼。
清歌把肉夾給老公,小天伸手替她擦掉嘴上的醬汁,他們心意相通,吃完東西,扛上半夢半醒的女兒,去新家馬路對面的幼兒園,又給她報了名。
就送家門口吧,幾所名幼兒園的結果還沒出來,他們就決定,讓歡歡就近上幼兒園,這樣她早晨能多睡一個小時。
當初爲了寶寶上好的小學和初中,婆婆給錢把房子換到這裡,要是讓婆婆知道爲了上幼兒園,而讓孫女又不得不每天一大早起牀趕路,婆婆講不定又給買房子買到那邊附近去。
那就是清歌和小天的不是了,敢情就指望婆婆的錢活着,到時候歡歡累,他們累,所有人都累。
小天給老婆送來一杯水,體貼地說:“渴了吧。”
清歌哄女兒,說得口乾舌燥,一杯水下肚,喘了口氣,對老公說:“這小傢伙怎麼越來越會說了,她哪裡學來這麼多話。”
小天笑眯眯的:“像我們嘛,我這麼會說,你也不賴。能說會道,總歸比嘴笨要好,嘴笨的容易吃虧。”
“是是是,你女兒什麼都好。”清歌嗔道,疲倦地要老公給她捏捏肩膀,小天坐到她身後,一邊捏一邊說着今天的事,不經意似的,就提起了一然和白紀川的孩子,他問:“一然會想再要一個嗎?”
清歌搖頭:“她很堅決不要了,她說生孩子疼死她了。”
小天說:“我最遺憾的,是沒能陪你把女兒生下來。”
清歌笑道:“就幾個小時的事情,沒什麼好遺憾的,那種畫面我也不想給你看啊,一然那個傢伙最會發嗲了,沒這麼疼的,我早就忘了什麼感覺了。”
她靠在老公懷裡:“我現在心滿意足,什麼都好。”
小天輕聲道:“你不是還想再要個孩子?”
清歌閉着眼睛搖頭:“不想要了,真的累得夠嗆,我同事跟我說,接下來幼兒園的幾年裡,有無數的家庭作業等着我,她叫我做好準備加班通宵,就爲了給女兒做個手工第二天帶去學校。幼兒園的手工做完了開始上小學,也有無數的所謂素質教育等着我們,但學習成績稍微不好,又要被老師叫去問話,再長大一些,他們還會開始叛逆期,到了初中還要嚴防死守不要早戀什麼的,就跟陪着他們再活了一遍似的。你說我小時候,我爹媽忙着賺錢哪裡有時間管我,都是我帶着我弟弟做功課,學校一年兩次家長會就完了,怎麼現在什麼事都找家長呢。”
小天說:“但是你曾經的小學同學和初中同學,有幾個像你一樣走出來了?高中你考上了省重點,那都是尖子生在裡頭,像徐縉、像你,如今遍佈全國各地,但是再往前的那些同學呢?就連你弟弟,再三努力也沒能出來。當然了,留在家鄉有留在家鄉的好,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姑且撇開這些,在你們那裡,想要離開家鄉有更好的發展,讀書是唯一的跳板。在大城市裡也一樣,想要將來出人頭地得到更好的社會資源,讀書也是唯一的出路,你和一然邊工作邊考研,不就是爲了升職加薪,大部分人還不是要靠學歷決定前程?不說外國人怎麼樣吧,咱們自己的教育或許還在不斷地摸索發展中,可我始終覺得,她是相對公平的。”
清歌笑着聽完:“女兒還不是像你,一說一大車話。”
小天問:“要不趁你還年輕,我們再生一個,你看歡歡這麼想要弟弟妹妹。”
清歌搖頭:“不行,不說別的,就說你心疼女兒不心疼我,我就要生氣了,我想要你不給,女兒想要你就立刻拉着我生,憑什麼呀?”
小天嘿嘿笑,清歌則轉身笑眯眯地看着他:“現在我真的少了一大半熱情了,我是說真的,萬一將來不小心中獎,到時候再說,但在那之前,我們先好好專心培養歡歡,讓她成爲獨立勇敢大方知性的女人,不要將來見個小帥哥就跟人跑了。”
“你說的小帥哥是糕糕嗎?”小天問。
清歌大笑:“糕糕我放心的,至少未來的婆家我放心。”
話音才落,一然發來消息,嘚瑟地告訴她收到了多少紅包,清歌故意回覆:“你好好努力,將來糕糕和我家女兒纔算門當戶對,我們歡歡可是有身家千萬的奶奶做後盾的。”
誰知一然氣人地說:“我在等可欣和周老師生女兒,給我當兒媳婦呢。”
但這會兒功夫,韓大小姐正悶悶地等在深圳某電子工廠的會客室裡,她未來的丈夫現在的男朋友以及公司合夥人,周子俊先生,一頭扎進流水線,已經五個小時了。
廠裡信號不好,電話也無人接,她剛剛讓人去找了,正在等消息。
就在她耐心快要磨光時,周老師終於出來了,滿臉笑容:“你餓了吧,我們去吃飯吧。”
大小姐本是準備了一肚子罵人的話,等着招呼周子俊,可是看到他,又突然沒脾氣了,只抱怨了一聲:“你還知道我餓?”
誰知周老師卻說:“我叫你先回酒店的,我要去檢查流水線,肯定沒這麼快,不過看下來真是不錯,比我們在上海的兩個廠子好太多了,如果你決定買的話,我肯定贊同。”
“既然你說好,那我肯定買。”韓可欣說,“核心技術還是要靠我們自己,其他配件可外包,就是將來要兩地跑,甚至三地跑,辛苦還在後頭呢。”
周老師卻牽了她的手:“我們兩個在一起,去哪兒都沒問題。”
韓可欣說:“以前是在實驗室在教室裡工作,踏實安定,現在要四處奔波,你真的心甘情願?”
周子俊很認真:“可我以前要爲了錢,到處低頭啊,現在我可以做想做的研究,可以投入到實際生產,我們搞技術開發,又不是爲了擺着看的,你說呢?你放心,我好歹是留過學的人,出門在外對我來說,不會不安,何況還有你在我身邊。”
“就知道嘴甜……我快餓死了。”可欣心裡歡喜了,咕噥着,“一然他們剛剛吃完糕糕的百日宴,我卻在這裡喝西北風。”
周老師說:“現在這個季節,吹得是東南風。”
大小姐揍了他一拳:“就你懂得多,了不起嗎?”
他們一起吃飯時,爸爸打來電話,告訴她表弟的案子判下來了,他要爲之前車禍頂包付出代價,會坐牢。至於他刺傷韓可欣的事,在爸爸的再三協調下,沒有起訴。
“我表弟其實很可憐,整個人生被他媽媽弄得七零八碎,當然了,生在富貴人家,有什麼值得可憐的。”韓可欣嘆息,“但至少,我可以同情他。”
周老師至今記得,韓清每一次和他“偶遇”時,對待兄長和侄女的咬牙切齒和惡毒。
韓可欣說:“韓清總有出來的那天,天知道她會不會瘋狂報復,這次是我被捅一刀,下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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