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公司經營的問題,他們若吵架生氣,只要周老師說幾句好話哄一鬨,韓可欣無論如何都是受用的,他們彼此那麼相愛,在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甚至是生死。
可問題一旦轉回公司上去,問題就沒得解決,這是再而三發生的麻煩,而追究問題的本質,韓可欣不可能不爲了公司的經營不順利而對男朋友發牢騷,那將來周老師再聽着她的牢騷,真的能忍耐住不插手嗎?
說不定,下次又爲了什麼事,或是新產品的開發,或是投標報價,他們再吵一模一樣的架。
那晚一覺醒來,韓可欣檢查周子俊的手腕有沒有消腫,看着心愛的男人睡得那麼香,她輕輕嘆,她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再和好。
年會過後數日,好友們年前最後一次相聚,過年清歌要帶着老公女兒回老家,可欣要陪周子俊去加拿大母校做演講順便度個假,只有一然這邊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說是一切活動等開題報告之後。
一年一年,光陰如梭,周子俊和韓可欣在一起,竟然都快兩年了,擱在別人身上,父母一定催着談婚論嫁了。
“結婚?”韓可欣聽清歌和一然這麼問她,淡淡一笑,“我們現在幾乎天天在一起,白天晚上都能見面,我沒有強烈的結婚的慾望,也從沒覺得我們還會分開。”
“如果不小心有了孩子,會結婚嗎?”清歌道,“像我們這樣。”
一然道:“說實在的,如果不是有了白越,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和白紀川結婚。不過我和清歌不一樣,我在有白越之前,就已經在思考如果結婚會怎麼樣。”
韓可欣笑道:“我要經營公司,周子俊要做研究要去講學,我們倆也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有了孩子,我們的生活質量會大打折扣。最後討論出的結果,很可能我們倆一輩子,就不生孩子了,這一點上非常一致。至於要不要走個法律程序成爲合法夫妻,好像過了剛開始那一陣,現在這個感覺越來越淡了,因爲深刻意識到彼此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形式上就無所謂了。大概爲了財產問題,我們倆會去辦個手續,婚禮什麼的,到時候再說吧。”
一然說:“我還等着你結婚,那些有錢人來捧場,我要和他們合影,放在朋友圈裡嘚瑟。”
韓可欣笑道:“你想見的話,我帶你去見啊。”
“媽媽……”這時歡歡跑來,小裙子上翻的全是酸奶,委屈地說,“媽媽,糕糕搶我的酸奶,我全翻在身上了。”
衆人望過去,白越正把地上的酸奶盒子撿起來,把手伸進去掏,然後舔自己的手。
“我的天,小祖宗。”一然生氣地跑來,把兒子手裡的酸奶盒子打掉,虎着臉兇他,“怎麼可搶姐姐的東西?”
白越癟着嘴,倒也沒哭,像是在回味這酸奶的味道。
兩個小傢伙被抱去衛生間清理了,韓可欣拿了溼巾來擦爬行墊,湊在地上聞着酸奶會不會留下氣味,白紀川買菜歸來,問她:“怎麼了?”
聽說是打翻了酸奶,白紀川熟稔地來處理,韓可欣坐在一邊說:“你真是無所不能啊,回家就是好好丈夫好好爸爸。”
白紀川笑道:“過日子,總要互相分擔的。”他問韓可欣,“你們的問題解決了吧。”
韓可欣知道那位周子俊向白紀川求助了,這會兒苦笑:“真丟臉,他會不會沒有你,連自己哪兒有問題都感覺不到?”
“人無完人,他可能就在這方面有點欠缺,在一然眼裡,我也不是十全十美,她也不是,我們也還是會吵架的。”白紀川說。
“但你們只是爲了生活上的小事有摩擦。”韓可欣輕輕嘆,“我們好像一有問題,就特別嚴重,然後每次用感情去解決,事實上問題並沒有任何改善。”
白紀川盤腿坐在爬行墊上,和氣地問:“你還是耿耿於懷是嗎?”
可欣笑道:“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麼時候,我現在給下屬開會,都沒自信了。”
白紀川想了想:“有沒有想過改善一下公司人事結構和權力劃分?”
韓可欣問:“有用嗎,周子俊會不會覺得自己被排擠?”
白紀川笑道:“他很傻的,不會有這種感覺,相反你給他權力和位置,他就會覺得自己要做對得起身份的事,一根筋的人。”
“以後不再讓他列席會議?”韓可欣道,“這樣合適嗎,你知道的,他也是老闆。”
白紀川說:“你可以試試看,他高不高興有沒有情緒,你一定能察覺。不過依我看,他只會覺得,終於可以鬆口氣,只專心做研究了。”
韓可欣不信:“怎麼可能呢。”
白紀川笑:“你就算把他送去當國家總理,他也會一板一眼地去做的,他是個責任心特別強的人,但沒有責任的話,就和他一點關係都沒了。”
韓可欣微微皺着眉頭,心下一橫:“我試試看。”
這時一然和清歌帶着孩子出來了,糕糕一見爸爸就眉開眼笑,一然則說:“白紀川你管不管,你兒子現在老搶人東西。”
白紀川皺着眉頭把兒子抱過去“談心”,可欣笑道:“他能聽懂嗎?”
一然說:“聽不懂也要讓他曉得爸爸多威嚴,我就做個溫柔又漂亮的媽媽。”
清歌和可欣都不理睬她,一然就纏着乾女兒問:“歡歡,姨姨漂亮嗎?”
夜裡,周子俊和顧小天也來了,白紀川切配好食材,一然掌勺,滿滿一桌菜,六個大人帶倆孩子,吃得精光。
飯後清歌和小天收拾廚房,可欣自告奮勇要去哄孩子睡覺,結果糕糕要搶歡歡的小熊,把歡歡弄哭了,白紀川這下真的火大了。
周子俊和一然本在削水果等大家來吃,見白紀川抱着兒子去書房,隱約聽見哭聲傳出來,他問一然:“會不會太嚴厲了,糕糕才一歲。”
一然搖頭:“沒事的,白紀川陪着呢,裡面開燈的。”
周老師說道:“我們家裡和我同輩的,都有孩子了,每次家庭聚會,他們開口閉口都是孩子,我都插不上話的,問題是他們還能吵起來。”
一然笑道:“到我們這一代,總是提倡什麼科學教育,各種各樣的理論一套一套的,可我們這羣人小時候,都是被爸媽隨便養大的呀,白紀川小時候差點被他媽媽打死,他也沒心理陰影嘛。我覺得那些理論是好的,但是誰愛做誰去做,非逼着別人和自己一樣做,那不如一併把養孩子的錢也出了吧。反正我和白紀川會按照我們自己的想法來教,再說了,我們好歹是管的,那些不管孩子的家長多了去了,一個個都是聾的瞎的由着孩子在外面禍害,怎麼不去指責他們,反而要來指責我們?”
周老師連連點頭,道:“我的那些親戚就是,自己在那裡爲了該不該多上興趣班吵翻天,孩子在家裡奔來跑去打架摔東西,他們卻視而不見。”
一然笑眯眯地問:“周老師,你在考慮教育孩子的問題,是爲將來做準備嗎?”
周老師搖頭道:“就是突然好奇了,我們兩個現在都不想要孩子,這一點上沒有任何矛盾,就是這一年吵架挺多次的,就是爲了工作。”
一然問:“你們已經和好了吧?”
“那天晚上就和好了。”周老師輕輕嘆,“可是一然你知道嗎,我不是非要插手干涉,我是不想她不開心,覺得如果我的建議有用,她能開心,不是皆大歡喜嗎?然後我就會忍不住多嘴,我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是她除了爸媽之外最親密的人,比我們還親密,我和清歌都有了孩子,自顧不暇,可欣很理解,她不會再向從前那樣,一有委屈就來找我們傾訴。”一然溫柔地說,“但是她現在有你呀,周老師,可就算她什麼話都對你說,也不見得回回都要向你求助,或許這個尺度很難把握,但至少公司經營上,你們已經發生過矛盾了,那麼下次她再向你抱怨傾訴的時候,你只要聽就行了,連多想一想怎麼辦都沒必要。”
周老師鄭重其事地看着一然,很受用一然說的話。
一然笑:“我們女人就是這麼神經質的,一會兒覺得你們不夠關心我們呀,一會兒又覺得你們不給我們自由空間,作吧。”
周子俊笑道:“一然你這麼溫柔,怎麼會作,白紀川真有福氣。”
一然狡猾地威脅道:“難道可欣不夠好不夠溫柔嗎?”
老實的人忙擺手否認:“一然,我沒這麼說啊。”
這會兒白紀川抱着兒子從書房出來了,小傢伙趴在爸爸肩頭,小聲抽噎着。白紀川見周子俊臉色通紅,一臉緊張,責備妻子:“又欺負人了?兒子就是隨你。”
一然瞪了他一眼,把兒子抱過來,哄着他:“糕糕哭啦,媽媽來了,爸爸罵你了是不是?我們睡覺覺了,不睬他。”
她抱着兒子去哄睡覺,白紀川坐下來吃水果,周子俊說:“你們倆配合得真好啊。”
白紀川笑道:“沒有配合,很自然就這樣了。”
周子俊道:“對了,一然叫我別太多心,不要去管可欣爲了公司而鬧的情緒,你覺得行嗎?”
白紀川淡淡地說:“這不是你自己的事嗎?”
周老師抱怨:“你就沒人家一然好,一點都沒耐心。”
清歌收拾完了,到房間裡來,可欣已經把歡歡撂倒了,一然還抱着兒子滿屋子轉悠,可欣輕聲對清歌說:“歡歡太可愛了。”
清歌笑問:“你自己的孩子,會更可愛的。”
可欣搖頭,輕輕道:“有你們倆的就夠了,如果以後周子俊想要孩子,而我還行的話,我會考慮,現在真的不想有自己的孩子,你看這一整天,我們輪流圍着他們轉,其實很累啊。”
等兩個小傢伙都睡着了,六個大人才繼續在客廳裡喝酒聊天,夜深時分,白紀川去樓下送客,回來時,一然正趴在小牀邊,輕輕戳兒子的胖臉蛋。
“別把他弄醒了。”白紀川嗔道。
“他怎麼這麼可愛呢。”一然美滋滋地說,轉身親了白紀川一口,“老公,謝謝你。”
“謝我什麼?”白紀川問。
“把兒子賜給我呀。”一然眼眉彎彎的,今晚好像特別高興。
“該是我謝謝你,辛苦把白越生下來。”白紀川捧着一然的手說,“時間真快,去年這個時候,我們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他來,一轉眼,就要一歲了。”
“老公,你還想要孩子嗎,說不定,我們再生一個會是女兒,有了小公主,你會更幸福是不是?”一然問。
“不要了,小公主也不要,我們有歡歡。”白紀川說,“我再也不想你生孩子了,我們有白越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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