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清理戰場,清點下傷亡。”
沒過多久,一份人員損失名單送到張正手上,三張a4大小的紙張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名字,紙張很輕,張正拿到手裡卻覺得沉甸甸的,
海軍陣亡五十八人,傷了二百多個,七八艘商船上的隨從和護衛共損失五百多人,受傷的不計其數,可謂是損失慘重!
戰鬥是勝利了,可張正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世界爲何如此殘酷,幾百條人命,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就那麼沒了,徹底的沒了……
張正心裡很不好受,可他又能怎麼樣,真的,他盡力了,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無情的,打仗就一定會死人,誰也改變不了。
身爲艦隊的主事人,他心裡再難受也只能忍着,大戰落幕,他還要收拾殘局,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後,張正對傳令的衛兵道
“受傷的弟兄怎麼樣了,海上的治療條件不是很好,你讓大家用點心,好好照顧他們!”
“少爺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受傷的弟兄們的!就是……不知道如何安置死去的兄弟……”
按炎黃的規矩,絕不拋棄任何一個戰友,人可以死,但屍體絕對不能扔,不管死在哪兒,屍體一定要想辦法弄迴天心城安葬,以前在陸地上,運回屍體不是難事兒,可現在情況不同,大海無邊無際,艦隊不知何時纔會返航,屍體又不能長時間存放,帶回天心城肯定行不通的。
張正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纔好,方法他有,就怕戰士們無法接受
“這樣吧,他們是海上的戰士,他們的戰場就是大海,既然在海上戰死,那就讓大海成爲他們的歸宿吧...”這是張正的想法,不過他不敢保證戰士們能接受,說完只能補上一句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一會兒你去問問其他兄弟的意思,如果大家覺得不妥的話,那就在前方的陸地上找個好地方下葬吧!”
說完,張正揮手讓衛兵下去,而他自己拿着海軍陣亡將士的名單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他看得起認真,一個名字一個名字仔仔細細的看,彷彿要將所有人都記在心裡,連藍羽和其他幾個女人來到他身旁都沒發覺。
“這是……”
炎陽屬於停不下的來那種人,看到桌子上的名單,她也不和張正打招呼就徑直拿了過去
“我說你這個真沒正形,這仗剛打完你就躲在偷……懶……”到這兒,炎陽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了,她看清了名單上的內容
開頭就是幾個很刺眼的大字,陣亡人員
然後下面密密麻麻寫了滿了名字,炎陽再看後面那一頁,一摸一樣!
這樣的名單,張正手上還有一份兒!
這下她不說話了,看了幾眼便小心翼翼的將名單放回原處。另外幾人也發現了這事兒,再看張正,黑着張臉,臉上陰雲密佈,瞎子都能看出來,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張正一直對着手上的名單發呆,也不搭理幾人,幾個女孩也不敢出聲打擾他,蕭雪晴嘴巴微張,好幾次想說點什麼,最後都不了了之。
最後還有藍羽最先打破沉靜
“夫君,傷亡很重嗎?”
“嗯……”
張正輕輕哼了聲作爲迴應,隨後將手中的名單遞給藍羽
“死了五十八個,傷了二百七十三人。”
說完,張正雙手捧住臉,使勁揉搓了幾下後才陰沉着說道
“那些商船的損失呢?有多大?”
“死了五百多,傷得更多!”
說完,氣氛一下就凝固了,這下幾個女孩的臉色也沉了,戰鬥的時候她們都在各自的房間裡沒出來,不過槍炮聲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她們知道戰鬥很激烈,可誰也沒料到竟然會慘烈到這個程度。
誰都沒開口說話,直到剛纔傳話的衛兵過來纔打破這份沉寂
“少爺,剛纔我問過兄弟們了,他們決定就按少爺的意思辦,讓死去的弟兄們迴歸大海。”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這麼辦吧,你去讓大家準備一下,快走出這片迷霧了,出去後即刻送弟兄們上路!”
“明白!”
衛兵轉頭欲走,張正突然想到什麼,出聲叫住他
“那些商船損失了那麼多人,在人手的安排上沒問題吧?”
衛兵回道
“少爺放心,出發之前他們就料到有危險了,所以都準備了足夠多的人手,損失雖大,不過不妨礙正常航行..”
“那就好!我沒事兒了,你先下去吧。”
商船沒事兒,沒有艦艇上的損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繼續往前,迷霧開始漸漸變得稀薄,視野越來越開闊,幾小時後,艦隊終於衝出迷霧區,金色的陽光灑在海面,閃耀着點點光揮,向遠方眺望,依稀看以看到羣山峻嶺的身影,看上去悠遠而神秘,透着一股亙古蠻荒的氣息。
艦隊的第二站,追尋了許久的新大陸終於到了。
這原來是件很高興的事,可是,此時此刻誰也高興不起來。
走出迷霧區,艦隊的第一件事不是加速朝目的地前進,而是停船爲死去的人舉行葬禮。
“降半旗!”
“鳴號!”
“嗚嗚嗚……”
號角長鳴,悲壯的號角聲久久不息。
活着戰士將自己收拾乾淨後,換上常服,每個人都放下了手頭上的事,走上甲板爲死去的同伴默哀
死去的人整齊的排列在甲板上,身上換上了嶄新的軍裝,最上面蓋着炎黃的旗幟,一條條五爪金龍牢牢的纏繞在遺體上,莊嚴而肅穆!
商船上死去的護衛沒有這樣的待遇,不過受到海軍的影響,商人們一改往日在哪死就扔哪的作法,雖然弄不了多麼濃重,不過也沒太過作賤他們,最起碼的,屍體收拾乾淨了,還給他們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以他們的能力,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好在敢上了張正爲死去的將士舉行葬禮,可可蹭蹭氣氛,看起來倒不至於太過淒涼!
號角依舊在響。
葬禮還在繼續。
長達三分鐘的號角聲過後,張正一聲大喝
“今天是個讓人悲痛的日子,我們的戰友,我們的兄弟,幾百名夥伴……”
張正鼻頭髮酸,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可能會有人說他假惺惺,說他矯情,或者又有會說,慈不掌兵,死就幾個人就受不了,一點大將風泛都沒有。
可是誰又知道,張正從沒把自己當成什麼大將,他只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好好活着,也希望別人能好好活着。
都有些人來說,士兵只是達成目標的工具,可他不這樣想,在他眼裡,每一戰士都是活生生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牽掛,看看躺在地上的那些人,他們的年紀最大的也比張正大不了多少,甚至有很多比他還小,十七八歲的年青人,聽從他的號召,什麼追尋理想,改變人生,改變世界……
他們來了,懷着一腔熱血。
可結果呢,理想沒實現,世界沒變,人沒了……
還有那麼多的事沒做完,還有那麼多風景沒看到,還有大把人生沒有經歷,就這麼死去,他們會甘心嗎?他們能甘心嗎?
張正不知道,也不敢知道,這些年青人死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送他們最後一程
“我們的戰友,我們的兄弟……他們犧牲了……我知道大家很難過,可是,我想說,我很驕傲,因爲他們死得很光榮,很有價值……”
“他們人死了,不過將會永遠活在我們的心裡,他們今天所在的一切,我們將永遠銘記於心……”
短短几句話,張正停頓了好幾次才說完,他沒有刻意去煽情,也沒有慷慨激昂的詞彙,那沒必要,他也說不出來,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現在,鳴炮!送弟兄們上路!”
“砰!”
“砰!”
“砰!”
主炮沒有裝彈,推進火藥的吼聲響徹天地,隆隆的炮聲中,將士的遺體被人擡起,然後拋進大海,看到這一幕,所有人眼睛都溼潤了,張正咆哮道
“兄弟們!一路走好!來生再見!!!”
“一路走好!!來生再見!!”
“一路走好!!來生再見!!”
張正的咆哮聲如同點着的火藥桶一樣,所有將士不約而同的跟着怒吼。
許久之後,最後一具遺體下水,炮停!
“出發!讓我帶着兄弟們的遺願,奔向新世界!!”
葬禮完成,艦隊不再耽擱一刻,馬力全開朝新大陸始去,戰鬥中,有人死了,有人獲得了新生,葬禮過後,活着的人重拾信心,義無反顧的衝向未知的遠方。
這一刻,海軍的鬥志空前高漲,凝集力大大提升,現在的他們,不僅僅是爲了完成自己的使命,更多的,是承載的死去弟兄的希望。
不管前路有多難,有多危險,就算是地獄,也要走上一糟,不然如何能甘心,如何告慰死去兄弟的在天之靈!
“自附絕壁誌難消,風雨相潮卻頭搖,遊魂安能明其志,春來遍地見新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