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童心亞在醫院養了大半個月。
蘇亦每天都來。就算不做什麼,他也要來一趟。他吩咐了家裡的阿姨每天給童心亞煲湯,變換菜式給她送飯,但是童心亞都沒什麼胃口,每頓飯就吃上幾口,有時候一口都不吃。蘇亦知道後,告訴阿姨帶兩份飯,他儘量趕在飯點來醫院,陪着她一起吃。童心亞吃不下,他也不吃。一開始童心亞以爲是他自己沒胃口,直到後來才發現,他的胃口是隨着她的變化的,幾乎是她吃多少,他就吃多少。某一天,她吃了一口發現完全沒胃口就放下再也不吃,他也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於是她忍不住問他,“你吃你的飯,爲什麼我不吃你就不吃了?”
蘇亦當時正在看手機,聽聞她的話,擡起頭來,“你終於發現了?鐦”
“……”這是什麼話!她又沒強迫他這樣做!
“你知不知道吃飯要跟能吃的人一起纔有胃口?”見她不說話,蘇亦說的理直氣壯,“像你這樣每天就小貓咪似的吃幾口,搞得我也很沒胃口。”
你何不直接說,是我倒胃口。
童心亞氣悶,直接說:“那你就不要來醫院吃。”
反正外面多少女人翹首以盼能跟你吃上一頓飯,誰能令你胃口好,你就跟誰吃去。以爲我多稀罕跟你吃飯麼?!
“你又不知道嗎?阿姨最近偏心得厲害,給你準備的伙食都很好,每天都有不同的口味和花樣,我也想沾點口福吃點好的。”
“……”敢情這阿姨不是你找來的?
“所以,如果你覺得對我有愧疚,就多吃點,讓我也胃口好點。”
“……”那這到底是誰的錯?真是強詞奪理!
蘇亦見她詞窮又懊惱的樣子,不由得好笑,也不逗她了,將碗重新遞到她手裡,“其實你這手術本不用在醫院住這麼長時間的,可就是因爲你不好好吃飯,身體恢復緩慢。多吃點,對身體沒壞處。如果你想早日出院,就乖乖的,好好吃飯。”
林遠凡剛好進來送文件,聽見老闆這話,撇了撇嘴。原本他以爲老闆是爲了太太的身體着想,想讓她在醫院將身體調養好了再出院,可這段時間見他往醫院跑得這麼勤,而且還樂此不彼,相當享受,他不得不開始懷疑老闆是不是還懷有別的什麼私心了。
“可我是真的吃不下。”童心亞實話實說。她不是不吃,是真的沒胃口。
“那也得吃。”蘇亦拿起筷子,擡到她跟前,“是你自己吃,還會我餵你?”
頗有她不吃就強行餵食的架勢。
當然是自己吃!
童心亞自己端過去,任命地吃了起來。
蘇亦也重新端起飯碗。扒了兩口,他停下筷子,看着正低着頭咀嚼的她。他突然發現,她皺眉的樣子其實挺美,於是,他的臉上不知不覺舒展起笑意來。
這些天,他總會回想起手術那一天的情形。其實那不過就是短短几小時,可他事後好好回想,還是覺得那一天特別漫長,等在手術室門口的那一段時間,像是過了幾個世紀那麼久。那段時間很奇特,與童心亞手術室門裡門外相隔,時間就好像多了無數倍,這個世界已然不一樣了,他發現自己簡直無處可去,總是覺得整個人空蕩蕩。他在心裡問自己:這些年我都去了哪裡?仔細地想,才發現他哪裡也沒有去,記憶一直停留在有她的日子裡。
生死靜默,唯她鮮活。
知道她平安,他像是重獲新生。可是看到她的臉,他卻又有揮之不去的陌生感。這是種很奇怪的情愫。就算是三年的夫妻,他與童心亞也還是陌生的兩個人。好在這些日子,每天抽出一定的時間陪着她在病房裡,就算只是簡單的陪伴,兩人間的關係也親近了很多,不再像以前有那麼多的尷尬和膈應。
病房裡的花每天都換,有時是百合有時是玫瑰。剛開始還好,到了後來身體漸漸好了一些,童心亞總是在半夜從花香裡醒來,總是睡不踏實。有一天彭佳樂來探病,見病房裡擺着新鮮的百合花,而且花香濃郁到整個樓道都聞得到。她二話不說抱着花瓶就往外扔。
“你幹嘛?誰惹你了這麼大火氣?”自從做了手術之後,童心亞心態平和了好多。
彭佳樂問:“你最近是不是發現自己失眠越來越頻繁了?”
童心亞點頭,“對啊。晚上總是睡不好。可能是最近太閒了,而且白天睡的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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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扔這花就扔對了。”彭佳樂說,“有醫學專家做過實驗和測試,結果證明經常聞花香的人,會對情緒和健康產生一定的影響。尤其是百合的花香會使人興奮,如果聞的時間過長,會感到頭暈,還可能讓人失眠。瞧瞧這一屋子的百合味兒,你能不失眠?纔怪!”
蘇亦剛好進來,聽到她們的對話,立刻吩咐人把房間裡所有的花都扔了出去。
“是我沒想周全。我怕你長時間呆在病房內,心情難免會壓抑起來,希望鮮花可以幫你改善心情,卻沒想到會造成你失眠。”蘇亦主動道歉。他真不知道百合花會讓人失眠,更不知道她這段時間睡得不好。
彭佳樂沒吭聲。心裡想,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沒事。”童心亞並不介意,“也許是我白天睡太多。”
蘇亦將水杯遞給她,還細心插好吸管,“看你嘴脣都幹了,喝點水。”
童心亞沒覺得有什麼,很自然就接過去喝了起來。一旁的彭佳樂卻傻眼了——從前她看到兩人的相處可沒有這麼和諧默契。不久前童心亞還曾信誓旦旦地說要離婚。
難道是兩人在揹着她的時候,關係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
事後,她悄悄問童心亞,“你兩是不是有什麼新進展?”
“能有什麼進展?”童心亞淡淡的口吻,“不過就是禮貌性的應付而已。”
“哦。看來最近謠傳的並不是真的。”彭佳樂有些失望,她還以爲……
“什麼謠傳?”
就在童心亞做手術的第二天,南城娛樂版刊登了一則題爲《大陸第一狗仔焦火火涉嫌吸毒被抓》的報道稱,記者從南城警方獲悉,因接連爆料娛樂圈爆炸新聞的焦火火日前因涉嫌吸毒被警方抓獲,並因涉嫌容留他人吸毒罪已被刑事拘留……
大家都稱,焦火火是因爲得罪了娛樂圈有黑道背景的林洋,洋哥派人整的他,然而也有人說,焦火火被抓的真實原因是他手裡握着蘇氏集團的某位大人物的私人物證,並用這些物證加以威脅,勒索錢財,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場。雖然沒有指明這位大人物是誰,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說的是蘇亦。
彭佳樂一直覺得,焦火火手裡握着的是有關童心亞的資料,所以蘇亦纔會出手動他。她一說完,童心亞就笑她想象力豐富,“你爲什麼會覺得蘇亦會爲了我做這種事?”
“焦火火這些年也爆出過有關蘇亦的緋聞,他也都不計較,可爲什麼這一次就整他了呢?我覺得焦火火手裡握着的資料絕對是重量級的,說不定是關於你兩隱婚的。”彭佳樂分析得頭頭是道,“你想想,這些年就沒幾個人知道你兩已婚的事實,也許就是因爲焦火火用這個威脅他,纔會被弄進去。”
童心亞很無語,“那你覺得他這麼做我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彭佳樂:“當然是高興啊!”
“彭佳樂我問你,如果周生這麼做你會高興嗎?”童心亞覺得彭佳樂有時候還真是單細胞動物,腦子簡單到讓人咂舌,“如果你老公不想別人知道你是他老婆,你真的會很高興?”
彭佳樂想了一下,“呃,好像不應該高興。”
“……”童心亞看着她,“你該補補腦了。”
彭佳樂發現自己說錯話,囧死了,趕緊安慰她,“這消息本來就是謠傳,我就是說出來給你解解悶罷了,你別往心裡去。”
“我沒你想象的那麼敏感。這麼些年,都麻木了。”童心亞纔不會往心裡去。
現在,就算他願意公開,她也不願意。
“可是我聽說他每天都來醫院陪你,是不是?”彭佳樂話裡有話。
“那又怎樣?”童心亞反駁她,“當初他在這裡住院的時候,我也來看過他。”雖然不是自願的,那也是來了幾次。
“你纔來過幾次?他可是天天都來,‘天天’是什麼概念?”彭佳樂越說越興奮,“你想想,他一個大集團的老闆那麼忙還每天都來看你,說明什麼?說明他心裡有你!”
“彭佳樂你沒發燒吧?”童心亞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你最近是不是又開始沒日沒夜看韓劇所以智商都倒退了?!”
“我看,是你情商太低!”彭佳樂還是覺得蘇亦對她蠻關心的。至少從他看童心亞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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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對蘇亦的印象從來都沒好過,可是不管怎麼樣,她還是希望兩人最好別離婚。離婚對一個女人的傷害有多大,可想而知。她不想童心亞變成離婚的女人。
童心亞聽了她這堆話,頭疼,“彭佳樂,你可以回家接着看你的韓劇去了。”
兩人正說笑打鬧間,有人敲門。還未等彭佳樂過去開門,就有人從外面自己推開進來。
“心心~~~”
聽聞這聲音,童心亞瞬間就想起碧桐院裡那開了一樹又一樹的梨花,漫天花瓣,晶瑩剔透,白如雪。顧若水身着青綠色的如水薄衫,綰起的髮髻烏黑瑩亮,琴音似一泓清水從她的指端緩緩流淌。一別多年,她帶給她的是:琴音妙曼,茶香撲鼻。
不變的是她那一口軟軟的、糯糯的、帶着些微憂鬱味道的聲音,還有一張傾城傾國的面容。
是的,顧若水。
“你好,謝謝你來探病。你是心亞特別好的朋友吧?”彭佳樂不知道童心亞和顧若水之間的恩怨,聽她叫“心心”這麼親暱的稱呼,只以爲是童心亞的好朋友。再者,顧若水長得很美,美好的容顏總能討到很多方便。
“是啊,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只是這些年失去了聯繫,直到不久前才又聯繫上。”顧若水說話的聲音有種入骨的酥軟。
彭佳樂想,男人恐怕沒有幾個能抵擋得了她的聲音,連她聽了都有些受不了,可是她確實長得標緻,“你太漂亮了,比任何一個女明星都漂亮。”
“是嗎?可是浩安不這麼覺得。”顧若水看向童心亞,“對吧,心心?”
“不會吧,還有人會覺得你不漂亮?”彭佳樂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是眼神不太好吧?肯定是!”
“有啊,在浩安看來,心心比我漂亮無數倍,對不對心心?”顧若水從進門視線就沒離開過童心亞。
人人都說她長得漂亮,可是在許浩安眼裡,她卻一直不及童心亞。傾城傾國的容貌有什麼用,從小到大,她只想取悅許浩安一人,只想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可是這麼多年,他眼裡心裡只有童心亞,從來看不到她的存在。這也是她一直很痛苦的地方。如果可以,她寧願用這美貌去換取許浩安的心,她甚至無數無數次想過,要不要把自己整容成童心亞的樣子,變成他喜歡的模樣。
彭佳樂多少聽出了她話語裡的意思,覺得來者不善,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麼說話。
童心亞自然也知道她話裡的意思,但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只是從牀上坐起來,語氣並沒有那麼客氣,“你怎麼來了?”
顧若水笑得甜美無害,過來拉住她的手,“我聽浩安說你住院了,很擔心你,只是這些天有演出任務都沒時間,今天還是我趁着領導出去開會的時間偷偷溜出來的。你怎麼樣啊?聽說你是去採訪的時候出的事,現在好些了沒?”
“我挺好的,難得你還這麼記掛着我,真是非常感謝。”童心亞恨不得立刻就甩開她的手,可是來者即是客,更何況人家都把話說得這麼滴水不漏的,她也不能不給面子。於是趁着吩咐彭佳樂倒水的機會,不動聲色地縮回了手。
彭佳樂這分鐘變得無比聰明伶俐,看出童心亞的態度不冷不熱不是很歡迎,加之顧若水的話總是有挑釁和比較的意味,她不太喜歡,於是也不再過分熱情。倒了杯水,她便藉故有事離開。
“心心,你還生我氣呢?”顧若水語氣略帶撒嬌,“我承認那天是我太激動了,纔會失手打了你,其實事後我也很後悔的。”
“是嗎?”童心亞本不是愛記仇的人,可是那一巴掌她怎麼都忘不了。一直以來,她都當顧若水是好朋友,多年以後再見,她給予她的卻是一巴掌,而且是爲一個男人。在她顧若水心裡,她們的友情根本就比不上她的愛情。
“心心,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呀,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好不好?”
可是顧若水,你給我的只有這一巴掌嗎?
在訪談節目裡,你聲淚俱下控訴我搶走了你最愛的男朋友,說我是第三者插足,瞬間把我變成了一個罪人,從此揹負上第三者、狐狸精的罪名,我都沒找你說道,你倒還自己找上門來了!
“那好,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你能如實回答我嗎?”童心亞憋着滿肚子的怨火,耐着性子和她說話。
“什麼?”顧若水一臉純良的模樣看着她,“你說啊,我如實回答你就是。”
“你和浩安這些年真的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嗎?”
顧若水愣住,拉下臉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難道就只准你喜歡他,別人沒有資格嗎?”
童心亞解釋,“你別誤會,現在我已經不喜歡他,感情沒有回頭路可走,我只是想知道實情。”
“你知道的,從小到大我就只喜歡他一個人。不管他心裡怎麼想,我都是愛他的。”說到這兒,顧若水臉頰羞紅,難得的呈現出一副女兒家說到心上人的那種嬌羞模樣。
看得出,她是真的愛許浩安。
“所以你們並沒有真的在一起,是這個意思嗎?”童心亞問。
顧若水露出難堪。算是默認。
童心亞覺得自己脾氣真是好了不少,要是擱在以前,她再也不會搭理她,但是她還是說:“那你爲什麼要在節目裡說我插足你和浩安的感情?”
原本以爲她會有些愧疚,會解釋一下,可是顧若水眉頭一挑,面不改色地說:“是嗎?我可沒說那樣的話,我也沒看相關報道,可能是記者爲了博眼球胡編亂造的吧。”
童心亞見她是這副態度,也毫不客氣,“看來這些年你記性退化了不少,連自己不久前剛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我這兒有ipad,要不要搜出你的那期訪談節目看看,你到底有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顧若水依舊毫無愧色,連忙搖頭擺手,“我真的沒有說過你的名字啊,我怎麼會想到記者能聯想到你身上去。真是冤枉死我了。”
童心亞很無語。人沒臉沒皮是什麼樣的,總算是見識到了。
“心心,你別生氣,大不了我再去上一次節目,說清楚我上次說的並不是你,是他們誤會了。你看這樣澄清一下,是不是比較好呢?”顧若水顧盼生輝的一雙眼睛,如果不是因爲很瞭解她的人,會真的相信她有多麼無辜。
童心亞心想,得了,你這哪裡是想要澄清,分明是想把我越抹越黑吧。
“你還有什麼事嗎?”她下逐客令。
顧若水:“我今天來還真是有事想告訴你。”
“……”童心亞看着她,不出聲。她實在想不出來她還能有什麼事情親自跑這一趟。
“心心,你聽說了嗎?最近大家都在傳,說你已經結婚了。”她演得很不錯,義憤填膺的比手畫腳,“也不知道是誰先傳這話的,真是太過分了,你說你好好一個未婚姑娘,怎麼就成了已婚婦女了呢?真是太沒口德了!我聽了好生氣,就想着來告訴你。你可別生氣,也別往心裡去,否則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就太不值當了!”
“……”分明這纔是她這一趟的重點。
童心亞就說,她怎麼會想着來醫院。
見童心亞不說話,她繼續說:“還有人說,你嫁的是豪門,而且有權有勢。”
“還有呢?”童心亞等着她往下說。
“還有,還有說的很難聽的,說你是被人給包*養了。說你私生活很不檢點,乾爹就有好幾個……”
“喂,你說誰呢?”彭佳樂進來聽到這話,立刻就不樂意了,“你給我再說一遍,誰被包*養?誰有好幾個乾爹?”
顧若水趕緊否認,“不是我說的,是外面都在盛傳,我就是聽了特別生氣,所以纔會跟心心說的,我是想勸她別在意,風言風語總會過去。”
“她當然不會在意!”彭佳樂說得斬釘截鐵,“因爲被包*養的人是我,不是她!”
“啊?真的?”顧若水一臉驚奇。
“真的。”彭佳樂特別鎮定,“你條件這麼好,要不然我也給你介紹一個大款?”
顧若水很不屑的樣子,“我纔不要傍大款,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誰啊?”彭佳樂越發看她不順眼,真想補充一句:“誰這麼不幸啊被你這種人喜歡?”
“你應該認識她,許浩安。”
“等會等會!”彭佳樂突然想起什麼,指着她,“你是不是民族樂團的古箏表演者,那個叫什麼什麼水的?”
還不等顧若水開口,彭佳樂就想起來了,“對,你就是那個什麼什麼水。前段時間你在節目胡說八道,害大家都說心亞是第三者插足你和許浩安,我看過相關報道。”說起這事,彭佳樂立刻眼裡就冒出火光,話鋒一轉,語氣一變,“我就說今天怎麼到處都有一股濃重的賤氣,原來是賤人來訪啊!”
“我累了,想睡會兒。”童心亞像是沒聽見,自己帶上了插在ipad上的耳機聽歌。
顧若水臉紅一陣白一陣的,但是又不好吭聲。一旦吭聲就等於承認自己是賤人。
彭佳樂毫不客氣撞着她過去,把窗子打開,然後又開了門,擡手扇來扇去,“滿屋子賤氣逼人!真是討厭死了!”
顧若水再也待不下去,拎着包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她回頭看了一眼病牀上的童心亞,眼裡發出惡毒的目光,壓着聲音惡狠狠地:“童心亞,你給我等着瞧!”
一擡頭,就見一高大沉穩的男人站在眼前,把她嚇了一跳。所謂做賊心虛,她心慌之餘低下了頭,掩飾臉上還未散去的醜陋表情。待再擡起頭來時,她已經一臉淡笑,眼裡泛着溫柔無害的光,衝着面前的人點了點頭,才邁開腳步。
走出去幾步,顧若水腦海裡突然閃過曾在財經雜誌看到過的專訪照片,一回頭,見身後的人也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愣了一下,隨即擡手,露出標準的笑容,“嗨!”
蘇亦只是看着她,沒做出迴應。雙手揣在褲兜裡,鋒利的眼神在她身上轉了一圈。
顧若水徹底轉過身來,臉上已是顧盼神飛,“蘇總,久聞大名。”
眼前的女子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鵝蛋臉兒,神采飛揚,是個真真正正的美人兒。可是蘇亦不爲所動,只是蜻蜓點水般點了下頭。
顧若水眼神立刻發亮,見他不想再搭理的樣子,忙叫住他,“蘇總,我有點事想找您。方便騰出點時間嗎?”說完生怕他拒絕,趕緊補充道:“是關於童心亞的,就幾分鐘而已。”
她剛纔看到蘇亦正想進童心亞的病房,她倒是想看看這兩人是什麼關係。
蘇亦本想轉身,聽了她後面那句話,猶豫了一下,擡手意識她在前面帶路。兩人一前一後往另一邊樓道走去。
病房裡,彭佳樂痛心疾首發表了一番關於顧若水如何過分的言論,一扭頭見她拎來的慰問品還放在桌上,拎着就往外走,一把推開門的時候,見顧若水正往電梯方向去,她大叫了一聲,然後氣沖沖過去,將東西摔到她跟前的地面,“不稀罕!”
“你要不要這麼過分?”顧若水再露難堪。
“我對你已經夠客氣的了!以後別再讓我見到你!否則,我會讓你見識什麼纔是過分!”彭佳樂說着做了擼袖子的動作,“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訴你,欺負心亞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這話,一是說給顧若水聽,二來也是說給蘇亦聽的。她對蘇亦有諸多不滿,只是想着如今他還是心亞的老公,討厭不能太明顯,擔心影響兩夫妻感情。此刻藉着說顧若水,她正好趁機發作一下。
說完,高傲地扭着腰肢離開,只留給兩人一個瀟灑的背影。
顧若水恨得牙癢癢,可當着蘇亦不好失態,她硬是吞下了所有情緒,故作輕鬆的說道:“蘇總,讓您見笑了。其實,我來醫院就是來探病,並無惡意,但是她們好像對我有點誤解。”
蘇亦點頭,面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女人的戰爭,他從來不參與。走到走廊盡頭,他主動出聲,“現在可以說了嗎?”
“我叫顧若水,在民族樂團工作,是一名古箏演奏者。”顧若水首先做了自我介紹,“我來這裡是看童心亞,你呢?”
蘇亦沉思了一下,“我跟你一樣,來探病。”
“是嗎?蘇總你也認識童心亞啊?”顧若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我跟她,不止是認識。”她明知故問,蘇亦也不戳穿。
顧若水笑得很燦爛,“蘇總,我和童心亞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關係很好的,她什麼事都會跟我分享,從不會瞞着我。所以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蘇亦看似隨和,語氣卻並不隨和,“既然你們關係那麼好,她應該告訴過你。”
“蘇總日理萬機還來醫院,看來跟心心的關係不一般。”顧若水還是不死心。
蘇亦挑眉,“顧小姐既然這麼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滿足你。”
“那自然再好不過,畢竟我是心心的好姐妹嘛。”好奇心即將要得到滿足,顧若水笑得燦爛極了,“我覺得我最近對她的關心不夠,所以總想要了解她多一些。”
蘇亦說:“你可以去問許浩安。”
浩安知道?他竟然知道!可他爲什麼從來沒說過……
顧若水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換豐富。
“怎麼?許浩安沒告訴你嗎?你在節目裡不是說你們很相愛嗎?”蘇亦看着她,毫不掩飾語氣裡的嘲諷。
顧若水隨即反應過來,“他跟我說過,我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所以隨口一問。還請蘇總別介意。”
“不會。”蘇亦指着地上的慰問品,提醒她,“顧小姐別忘了拿走你的東西。”
說完,蘇亦再沒多餘的話,轉身徑直離開。留下一臉憤怒的顧若水。她這才發現,蘇亦其實什麼都知道,只是一直在等着她出醜。
的確,蘇亦第一眼見她,就知道她是誰。之後她的一切表情和表現,蘇亦都看在眼裡。這個女人長得很養眼,善於僞裝,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可是心機不淺。看似關心童心亞,實則處處針對她。如果不是因爲童心亞,他根本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更別提跟她廢話。
彭佳樂回到病房,更加生氣。顧若水走了,童心亞就摘下了耳機,見她扔完東西回來氣鼓鼓坐在牀邊,用手捅了她一下,“東西也扔了,你還氣什麼?”
“童心亞,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蘇亦?”彭佳樂在生氣之餘,先壓下怒火,問她,“愛還是不愛?”
“……”
“你倒是說話呀?”彭佳樂見她乾脆不說話,更加着急。
童心亞不解,“這跟你生氣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彭佳樂指着房門外,“蘇亦他……”
童心亞知道她一直對蘇亦有看法,見她此刻氣成這樣,安慰性的拍了拍她,“我都不生氣,你氣什麼呀。”
彭佳樂推開她的手,接着問:“你到底愛他還是不愛他?”
童心亞看着她情緒激動的樣子,淡淡一笑,“不愛。我誰都不愛。”
“真不愛?”
童心亞不知道心裡涌上來的是什麼感覺,但還是點頭,“真不愛。”
“不愛就好,這個王八蛋你知道他現在在幹嘛嗎?”彭佳樂更加激動,“他正在樓道里跟顧若水聊得火熱!真是氣死我了,你說顧若水把你說成是第三者,這段時間你遭受了多少非議,忍受了多少戳脊梁骨的負面言論,你都被冠名‘國民小三’了,他竟然跟她搭訕。太過分了,就算他對你沒感情,就算你們正在鬧離婚,作爲你的丈夫你居然跟你的敵人談笑風生,這叫什麼事!分明是刺激你存心讓你不痛快!這是人該幹出來的事情嗎?你說你都嫁了個什麼人哪!簡直就是個王八蛋!氣死我了簡直是!我跟你說,雖然我一直不贊成你離婚,可是你這婚姻要不要繼續你還真得三思……”
彭佳樂本就是心直口快的人,心裡憋不住事,有什麼話也都藏不住,想說就說。這樣的人沒什麼心機城府,單純善良,可是也難免粗心大意。就像此刻,她就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在她口若懸河痛斥蘇亦的罪行時,一旁的童心亞臉色漸漸沉了下去,眼神裡的光也一點一點熄滅,直到最後歸於平靜。
聽到蘇亦和顧若水在外面,童心亞的心沒來由地劃過一陣痛意。
她也不想去追想太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以爲不論什麼時候提及蘇亦,自己都能笑言面對,不去埋怨,不去計較。悠然,隨性,亦隨緣。她也以爲蘇亦終將成爲她生命中的驛站,成爲過客。她一向喜歡忘記,不喜歡追憶,也不喜歡回顧,此刻卻發現,這段日子與他的相處竟一點一點冒出來,已忘不掉。
有些傷痕,如果劃在心上,哪怕劃得很輕,也會留駐於心。
都說女人一旦被人感動了,就會迅速愛上對方。童心亞在心裡問自己:我感動了嗎?
直到彭佳樂走的時候,蘇亦都沒有回來。
童心亞努力忽略心裡的失落感,閉着眼聽音樂。可音樂這玩意,開心的時候聽的是曲調旋律,傷心的時候聽的是心情,而且越聽心情越糟。
蘇亦進來的時候,手裡拎着一個保溫桶。裡面是甲魚湯,食補良品。童心亞背對着門躺着,他走過去,摘下她耳朵裡塞着的耳機,“喝點甲魚湯。”
“怎麼了這是?”蘇亦趕緊拎過垃圾桶,扶着她臥到牀邊,“胃不舒服嗎?”
童心亞趴着乾嘔了一陣,卻什麼都沒吐出來,人難受得厲害,起身的時候,眼淚都在通紅的眼眶裡旋轉,小臉也紅撲撲的。
蘇亦心疼得緊,用紙巾細心擦好她的嘴角,“還難受嗎?”
言語間,眼神裡,全是柔軟的模樣。
童心亞強迫自己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心裡卻越發難受起來。
蘇亦以爲她心臟不舒服,居然一下子緊張得語無倫次,“對不起,我去叫醫生。”
本來只是難過,可是聽到他道歉,童心亞越發覺得傷心,再想想他剛纔跟顧若水談笑風生的樣子,眼淚就那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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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萬更的日子。鼓掌!撒花!
不知不覺已經寫到第一百零一章節了。這一本不知道能寫多長,但是我會盡量將故事寫得圓滿。希望在我的文字裡,你們能得到點什麼,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感動或者只是短短一個瞬間的動容,也是我的榮幸。
雖然我很少去讀者羣與你們互動,但是我每天都會去評論區看你們留下的足跡,一杯咖啡,一句話,一朵鮮花,一個荷包……所有你們留下的足跡,都是極大的鼓勵和動力。我也看到你們對於角色的爭議,只是“there/are/a/thousand/hamlets/in/a/thousand/people‘s/eyes.(一千個人眼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希望我寫出來呈現給你們的是我認爲最好的。
夜深人靜,你們家作者遙望星空,突然發現有點孤獨,所以廢話有那麼一丟丟的多,權當是自言自語了,ps的部分,你們將就着隨便看吧
祝: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