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覺得最近不太正常?”
盧斯年說這句話時,童心亞剛結束一部新電影的開機發佈會。發佈會在傍晚舉行,而她直接從發佈會趕往下一個城市,爲即將在各大電視臺開播的電視劇做宣傳活動。此時天色已經擦黑,機場高速上一片車燈的海洋,每一輛車子裡都有面色匆匆的趕路人。
盧斯年自己駕車。童心亞今天並沒有坐到副駕駛座位,而是躺平在後排座椅上。最近的行程是緊鑼密鼓的宣傳期,一波接着一波的宣傳令她精力有些不濟,中間還要抽空拍攝雜誌封面、廣告代言等的造型。白天趕宣傳,趕拍攝,晚上則趕飛機。累到沒精力吐槽,每天一上車上飛機她就開始閉眼狂睡。
盧斯年的話從前座傳到她耳裡,隔了一會兒她才微微動了動眼皮,眼睛卻還是沒有睜開。車裡一直放着廣播,此時正在播送一首音樂……
“我一直在努力往前走/要把一路風景都看過/祝福能不能代替眼淚/幸福一直只是你的/總該試着把風雨忘了/愛與恨都已經捨不得/不是朋友我們能是什麼/像陌生人相遇時一秒凝望着……跫”
“這首歌叫什麼歌名?”童心亞其實沒有睡着,一直沉醉在這首歌曲裡。
料定這些年都在國外的盧斯年和她也不知道,她又說,“要不你打個電話到電臺,問問這首歌的歌名。播”
我一直在努力往前走……
總該試着把風雨忘了……
愛與恨都已經捨不得……
聽着旋律,細細品評着歌詞,心頭居然就百感交集。這歌詞,分明是她這幾年的心路歷程。
“《一直》,王箏唱的。”盧斯年掛了手機,微微側頭說,“電臺女dj的聲音真是太好聽了,我聽完電話現在心整片都是酥麻的。”
“一直……”
童心亞懶理她開玩笑的話,重複着這兩字,昏昏沉沉陷入了夢境。上了飛機,她還是老習慣,屁股一落座就戴上眼罩開始補眠。以往飛機進入雲層之上,空姐過來詢問要喝點什麼飲料的聲音,總會把她一下子吵醒,可是這次她全程睡得很好。直到飛機即將降落在另一座城市的提示音響起,她才迷迷糊糊醒了過來,但是沒摘眼罩,只是動了動身子。
這一動,她發現身上不知什麼時候蓋了小毯子,頭枕在別人的肩頭。通常盧斯年都坐在她身邊,但是她很少將頭枕在他身上,就算她將身子扭成一團非常不舒服,也不會靠過去。今天估計是太累了,所以靠到他身上也不自知。
她挪正了身子,往自己這邊側了側,“我沒流口水在你肩上吧?”
這有點開玩笑意味的話,沒人應答。
盧斯年大概也睡着了。
“睡得好嗎?”
就在她再一次要睡過去的時候,身邊的人終於開口,可聲音不是盧斯年的。
童心亞揭開眼罩,疑惑着側過頭去,就看見一張笑得別有深意的臉,近在眼前。坐在身邊的明明是盧斯年,怎麼就換成了他?
蘇亦似乎看穿她心頭的想法,說:“我跟你經紀人換了座位。”
盧斯年這傢伙!
童心亞心頭莫名就不爽,感覺被出賣了。可她還是淡淡的沒什麼過激的表情和動作,重新靠回到座椅上,扭頭看向窗子。夜晚的飛機窗外什麼也看不見,她就那麼看着。空姐過來收毯子,童心亞收起隨便疊起來,正要遞過去,蘇亦就伸手過來,手心緊緊貼在她的手背上。他這一動作看似是無心的,可是童心亞當下就皺了眉,隨即掙扎開。
“蘇總,謝謝。”空姐接過毯子的時候,笑容格外甜美,聲音裡透露着討好和諂媚。
這位空姐大概也是經常看八卦新聞的。難怪認識他。
童心亞在心裡冷哼一聲。
蘇亦給空姐遞完毯子,雙腿交疊,“你最近是不是太忙了?精氣神看起來不太好。”
童心亞突然想起剛纔空姐直勾勾的媚眼,轉過頭去看了看他,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麼魅力讓女人前赴後繼。
蘇亦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愣了一下,立刻露出淡淡的笑容:“是不是愛上我了?”
“……”童心亞惡向膽邊生,解開安全帶衝着還未走遠的空姐說:“蘇總想要你電話號碼,方便給嗎?”
周圍立刻投過來數道目光,看得出來都是認識蘇亦的,都衝着他點點頭,臉上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她以爲蘇亦會嫌她當衆丟人,摁住她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可是卻見他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童心亞立刻泄了氣,重新坐回座位。突然覺得好沒勁兒。
空姐返身回來。蘇亦坐在過道一側,空姐彎腰側身,展露出美好的身段,笑臉盈盈地看向他,“蘇總,非常抱歉,我剛纔沒聽清楚,請問您還需要什麼服務嗎?”
坐在裡側的童心亞已經重新戴上了眼罩,還順便戴上了帽子,耳朵卻豎了起來,想知道他是怎樣勾.搭女人的。這空姐長得不錯,比她還要嫵媚,看起來年紀也比她輕,
嫩生生的一朵鮮花自動送上前來,他又怎會不摘!
蘇亦卻搖頭,指着身邊的童心亞,用輕得只有三個人聽得見的音量說:“抱歉,我太太一向愛開玩笑,你別見怪。”
太太……
他這話,讓童心亞愣了半天都沒動。
飛機開始在跑道滑行,周圍是此起彼伏的解開安全帶的聲音。童心亞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蘇亦爲什麼會跟她坐同一班飛機?
但她沒問。
下飛機的時候,她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慢騰騰地戴上墨鏡,最後一個才走。走到艙門卻看見蘇亦等在那裡,正跟剛纔那位空姐聊着什麼,兩人好像很愉快的樣子。她很識趣地側過身子,沒有打擾的意思。可是下一秒胳膊就被拽住了。
“抱歉,蘇小姐,剛纔我太太調皮了一下,希望沒有造成你的困擾。”蘇亦硬是將她拽到懷裡,對着空姐又一番解釋。
可是這解釋,童心亞覺得是蘇亦故意的。她低下頭的時候,從墨鏡後面看見空姐臉上燦爛依舊的笑意,似乎完全不介意麪前的男人有沒有老婆。她真想奉勸一句,蘇亦這樣的男人碰不得。可是又一想,關她什麼事!
一出艙門,童心亞就掙開了他,徑直往前走,步子邁得很快。
蘇亦追上前來,“一起走吧。反正我們住的是同一家酒店。”
他這話,讓童心亞停下了腳步,回頭很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我住哪家酒店?”
“我當然知道。”蘇亦後悔說漏了嘴,可是面上還是很淡定的樣子,“最好的酒店就那一家,不用猜也能知道。”
童心亞將手插在大衣兜裡,看着等在不遠處的盧斯年,心裡又給他多加了一條罪。走過去的時候,她都沒有搭理盧斯年,自己一直往前走。
凌晨的機場很冷,四面八方都是風。人很少,腳步聲在巨大的空間裡折騰不出太大的動靜。童心亞將耳朵裡塞上耳機,音樂聲將她所有的思緒,都拉回到一個人的世界裡。
等行李的時候花了些時間。因爲戴着墨鏡,長髮披肩,又穿着時尚,總有人的目光帶着探究掃過來。她瞄了眼時間,多少顯得有些不耐煩。她倒不是怕被人認出來,凌晨這個點是大家都疲憊不堪的時段,就算認出來也沒人有心思上前來。她有些煩躁僅僅是因爲,蘇亦一直跟在她身後。
盧斯年還在忙着電話溝通明天的工作內容和細節。就算對他有氣,這會子看到他還在操心,氣就消了。好不容易等他掛了電話,她想起問:“南城到機場的車上,你說什麼最近不正常?”
盧斯年哦了一聲,“我的意思是,最近都沒什麼煩心事,挺順利。”
“但願。”童心亞回頭,見蘇亦就在不遠處,林遠凡正在跟他溝通着什麼,“你沒什麼事要向我解釋一下?”
盧斯年明白,她指的是跟蘇亦換座位。
“蘇總是投資方,這次也是過來宣傳電視劇的。說起來,也算是一起工作,他提出要與你探討一下關於這部劇的事情,我能不讓嗎?”盧斯年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宣傳?”童心亞完全不相信,“宣傳也是導演和演員出席,他來幹什麼!”
盧斯年手一攤,“也許,醉翁之意不在酒?”
童心亞不想再討論下去,拿了行李就走。蘇亦在後面叫住了她。
“我聽說最近這座城市不太平,這三更半夜的,不太安全。一起走吧。”蘇亦走過來,就要主動去拿她的行李箱。
“不用。”因爲時間太晚,童心亞和盧斯年並沒有車子來接,得自己打車去酒店。
不安全……
跟他在一起,才更不安全。
“別倔了,童童。”
童心亞很敏感地聽出蘇亦聲音裡透出一絲疲憊,她心裡沉了一下,隨即說:“蘇總你別忘了,不久前我們發表了離婚聲明,還是不要一起走的好,省得被拍到又要說不清了。我這人,不喜歡曖.昧不清……”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從後面勒住脖子,嘴上被蒙上了什麼東西,一股刺鼻的味道鋪天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