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遠上白雲間,
一片孤城萬仞山。
羌笛何須怨楊柳,
春風不度玉門關。”
通往玉門關的路曲折且崎嶇,木天凌自出了蘭州,便放慢了腳步,一人一馬,悠悠西行。
落日餘暉,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荒漠之中。
夕陽沉醉,醉的不僅是江山,還有人心。
蒼鷹對空盤旋,大漠黃沙漫天。到了夜晚,一切終將歸於平靜。
木某人取出酒囊嘬上一口,大呼一聲痛快,再放聲高歌。江湖任俠,快意恩仇不過如此。
自決戰之後,他便將盛崖餘託付給花滿樓照顧,自己卻爲了躲債,遠赴西域。
離開了京城漩渦之後,他便一路西行,可是獨自走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爲了避免自己迷路,只能找個沙堆在背後過夜。
猛然間,他看到了一道煙柱,火光在黑夜裡極爲耀眼,他立刻催着座下馬趕了過去!
“踢踏踢踏踢踏!”
他的坐騎邁着悠閒的步伐,緩步走到燃起的火堆旁。
火堆旁已經圍坐了十幾個人,聽到有鸞鈴響,領頭之人立刻向他看了過來。
“兄弟是幹什麼的?要過來烤火嗎?”
“我是過路的客商,出門在外,還請諸位大哥行個方便!”
木天凌也把眼瞧去打量着那人。那個人的面色很蒼白,脣色豔紅,看起來已經上了歲數,卻沒有半點鬍鬚。不僅是那人,他的同伴也是一樣的面白無鬚。
這羣人都繫着黑色的錦袍,衣服的料子都是京城瑞福祥的上好錦緞,靴子竟然是官靴!
最讓他的詫異的發現是,領頭之人的旁邊有一人竟和荒唐鏡長得一模一樣!這難免讓他產生了一些時空錯亂之感。
“兄弟,知道附近哪裡有客棧嗎?”
他不動聲色地跳下馬來,走到那人的對面,席地而坐。
荒唐鏡正坐在地上,掌心大張,放在火堆烤,聞言翻了個白眼,懶散地回道:“你沒跑過江湖吧?要是知道附近哪裡有客棧,我們需要在這裡烤火嗎?”
木天凌微微一怔,荒唐鏡的口氣還是這麼衝,難道他又是反派?
“敢問兄臺高姓大名?”
“哼!”
荒唐鏡別過頭去,不在看他,專心地烤火。
領頭之人只是向他抱拳笑道:“我叫賈廷,他叫路小川。我們也都是過路的行商,正準備出關呢!”
木天凌也向他拱了拱手,便坐在原地閉目休息。萍水相逢,話不投機半句多!
額頭帶痣的曹添小聲和賈廷說道:“二檔頭,你注意剛纔此人走路的腳步了嗎?他踩在這沙子上都沒聲音,絕對是個高手!”
“我看出來了,你們難道沒有發現,他長得很像一個人嗎?”
賈廷輕聲道:“從他的臉上我依稀能看到皮大檔頭的影子。我和皮嘯天共事了十幾年,如果不是知道皮嘯天已死,我會以爲此人就是他。”
路小川也壓低眉毛道:“皮嘯天的功夫不可能有這麼高,而且他早已死於霍休之手。此人斷然不是他!”
“我們要不要做了他!”路小川神色一厲,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賈廷搖了搖頭,低聲道:“曹公公這次派我們遠赴西域執行秘密任務,他的義子曹少欽馬上趕到。我們絕對不能在他面前丟臉!因此,最好不要節外生枝!”
路小川嚥了口唾沫道:“聽說曹少欽的天罡童子功得到了督主的真傳,已經練到了刀槍不入的境界。看來下一任大檔頭非他莫屬了!”
“他媽的!”,曹添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大腿一巴掌,低罵道:“都是姓曹,怎麼曹少欽的待遇就那麼好,老子有哪點比不上他?”
賈廷苦笑道:“曹少欽是督主從親兄弟家過繼來的,在督主心中分量極高,不異於東廠的少督主。咱們兄弟肯定是比不上人家的!”
木天凌現在的內功修爲已臻至化境,就算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他又怎麼會聽不到?
這一聽,他總算想起來了,尼瑪,這不是新龍門客棧嗎!曹少欽怎麼成了曹正淳的大侄子了?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時候,系統的提示音響起。
【叮!發佈隨機任務:天地有正氣!
任務說明: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忠臣楊宇軒以身殉道,請護送他的的遺孤安全出關!
任務完成獎勵:積分三十萬,
失敗懲罰:怨念值增加五萬!】
木天凌一愣,他萬萬沒想到楊宇軒的遺孤竟然還沒出關。從他故意放水叛逃開始算起,時間已經過去半年多了呀!
“算了,系統發佈的人物信息從來沒錯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那兩個小孩子再說吧!”
他接了任務,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告辭而走!
“二檔頭,我看他行蹤詭秘,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像是個好人,會不會是他發現了我們的身份?”
路小川吊着三角眼,看到木天凌絕塵而走,心裡很不舒服!
“不用管他,我們有我們的任務!”
賈廷搖了搖頭,便眯起眼睛,抓緊時間休息。
……
嘉峪關是明長城的西部起點,大明九邊最西在甘肅鎮,出了嘉峪關,便已經不是大明九邊的編制,屬於編外邊軍。
朝廷無暇西顧,陽關,玉門關皆已廢棄,只在龍門關設置了一千人的千戶衛所,但是在敦煌卻設置了關西七衛做羈糜統治,所編軍隊由楊宇軒的親信前任禁軍教頭周淮安管轄。
周淮安也憑藉三萬的邊軍躋身十大將軍之列。
曹公公處心積慮地想要獲取十大將軍的兵權,更進一步。周淮安身爲楊宇軒的親信,更是首當其衝!
聽聞楊宇軒被東廠所害,周淮安只能孤身入關,隱蔽他的遺孤。
天地蒼茫,一騎絕塵,木天凌在西北邊陲小鎮黃石鎮略作休息,便出了嘉峪關,直奔龍門關。
這廝玩心大起,把馬賣了,換了匹駱駝充當沙漠之舟,在沙海里信駝由繮,比馬走得還快還穩。
聽着駝鈴聲響,木天凌躺在駱駝背上,任駱駝往前走,走不過十幾裡,忽然聽到了一陣笛聲。
笛聲悠揚飄蕩、綿延迴響,彷彿縈繞着無限的遐思與牽念。木天凌聽得正入迷,忽然間曲調變化,竟化做破陣之樂,殺伐之意,抵死糾纏,宛若鐵馬金戈,入夢而來,。
良久,笛聲漸漸消去,天地間再度迴歸了寂寥。木天凌猛地睜眼,一拍駝峰,整個人飛身而起,再落地時已到笛聲源頭處。
他擡頭一看,眼前之人頭戴斗笠,身披黑紗,裡面白衣裹身,赫然是一副遊俠的打扮,座下也是一隻雙峰駱駝!
“閣下何人,爲何突然擋住我的去路!”
“在下東海客,來渡有緣人!剛聞得先生之曲,頓感心中清明,特來拜會,不知先生名諱?”
“呵呵!”斗笠客輕笑兩聲,把手中的笛子插回了腰間,笑問道:“你懂曲子嗎?”
木天凌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先生可否在吹一遍?”
斗笠客一怔,輕輕點了點頭,便又從要見抽出了短笛,吹奏了起來。
一樣的樂,一樣的景,不同的人!
木天凌從背後抽出長劍,隨手挽了個劍花,邁着小步,做劍舞,同時付聲高歌: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笛聲嗚嗚然,吹奏之人顯然心事重重。
驀地,木天凌運上真氣,劍身上神光流轉,劍氣洶涌,帶起滾滾黃沙,舞步變換成身法。
在那沙幕之下,木天凌如閒庭信步,身上不染一塵,劍光所指,霧散雲開。
吹笛之人似乎受到鼓舞,曲調一遍,又換成了殺伐之樂。
木天凌又放聲歌道:“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一曲終了,塵埃落地,劍已歸鞘。
木天凌笑意吟吟地站在原處,青色的袍子不沾一塵,彷彿剛纔在大漠之中舞劍者並非是他。
斗笠客看的都呆了,怔了半晌,才喃喃地問道:“你是誰?你那是什麼劍法?你怎麼知道我吹的是破陣子?”
木天凌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先生的問題似乎也太多了,我實在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纔好。我名木天凌,聽曲唱詞不過是興趣所然。”
斗笠客的臉被黑紗遮着,看不清面容,但是木天凌卻可以感覺到,此人的臉絕對紅了。
“木先生,失禮了,我是邱莫言!”邱莫言摘下臉上的黑紗,抱着笛子給他賠禮。
木天凌擡眼一看,果然如他所想一般,她的臉已經紅透。
他啞然失笑:“原來先生還是一個姑娘!請問你是喜歡我叫你先生呢,還是邱姑娘呢?”
木天凌很難想象自己叫她莫言的場景,莫言就該老實地去拿諾獎,而不是跑到沙漠裡打打殺殺。
“你爲何叫我先生?”邱莫言不解道。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從於先生,不越禮而與人言。我想學你的笛子,你當然可以做我的先生!”木天凌直言不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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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莫言笑了,她輕張檀口:“隨你的便吧。我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的!”
她再次將笛子收回腰間,並從駱駝上跳了下來,笑道:“現在你可以對你的先生講講剛纔的劍法了吧!”
木天凌微微一嘆:“這是我觀摩白雲城主葉孤城的天外飛仙之後所創的劍法,名字就叫破陣子。因爲這版劍法更注重羣戰和久戰,消耗的內力也大幅降低了。可惜,他現在看不到我的賬套劍法!”
邱莫言也嘆了一聲:“哎,恨不能一觀白雲城主與西門吹雪的決戰。可惜呀,如今江湖上竟一下子就少了兩個絕頂的劍客!”
木天凌輕笑一聲,問道:“你以爲他們死了?”
邱莫言反問道:“江湖上傳言,他們已在紫禁之巔同歸於盡,難道還有假?”
木天凌咧開嘴角,大笑道:“江湖傳言,多是小道消息,做不的真!比如我就知道西門吹雪已經回了京城養傷。用不了多久,他就又是一條好漢!”
邱莫言眉頭緊皺,忽然拍手大聲道:“噢,我終於想起來了,你就是江湖上流傳的天下第一輕功高手吧!”
木天凌點了點頭:“沒想到先生也知道我的名字。不錯,正是在下!”
邱莫言圍着他轉了一圈,打量了很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沒想到你的劍法和輕功一樣厲害!”邱莫言拍手讚歎了一句,又道:“這樣好不好,我也叫你先生,你把這套劍法交給我?”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邱先生請!”
“木先生請!”
兩人哈哈一笑,結伴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