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風雨大作,豆大的雨點子噼裡啪啦地打在房頂,狂風吹得門窗梆梆作響。
這裡的風雨與別處不同,要麼不來,要麼一來就是疾風驟雨。金鑲玉連忙招呼夥計緊閉門窗,阻擋風雨的侵襲。
“邱先生,看來一時半會兒,我們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木天凌枕着雙手靠在柱子上,嘴裡叼着一根細杆子,看着窗外,百無聊賴。
邱莫言本來一直坐在牀上打座,聽到木天凌的話,也不由睜開眼睛,向窗外瞟了一眼。
她眨了眨眼睛,問道:“木先生,你好像一點也不着急。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準備去哪兒?”
“一路向西,崑崙,天山,走到哪兒算哪唄!”
木天凌忽然坐直了身子,向她一笑:“怎麼,邱先生想陪我走一遭?”
“我可沒空陪你,我要去敦煌!”邱莫言翻了一個白眼,飽滿的臉蛋紅撲撲的。
“周淮安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千里迢迢來找他?”木天凌嘟囔了一聲,整個房間瀰漫着一股醋味。
邱莫言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我從未向你提起過,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他?”
“嘁!”木天凌嗤笑一聲:“敦煌只有已故尚書楊宇軒編練的三萬關西七衛,而據我所知,前任京師團營總教頭周淮安在去年升任西域鎮府使。你不找他們的頭兒,難道找那些關西大漢呀?”
邱莫言輕笑道:“我怎麼聞到一股酸味。我找他,你好像不開心?”
木天凌點了點頭:“不開心。”
邱莫言本來只是一句玩笑,沒想到木某人直言不諱,她心頭的小鹿頓時亂撞一氣,幾乎快蹦躂出來。
她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語無倫次道:“你,你,我,我仰慕師兄已久,我們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想了。”
木天凌嘆了口氣,輕聲道:“邱先生,我只是因你不能隨行教我吹笛子而不開心,並無它意!西行之前,我會送你到敦煌的。”
邱莫言聞言,又有些許失落。女人總是這樣,患得患失。哪怕是一代女俠,也概莫能外。
她小聲道:“你一見面便傳授了我一套劍法,這份情我記下了,等你有了笛子,再來找我便是。”
雨下得更大了,屋內的人卻陷入沉靜。
忽然客棧大門砰砰砰地響了起來。
“開門,開門,快開門!”
木天凌低頭向窗下看去,一隊穿着蓑衣的人在正在外面不斷敲擊着大門。
邱莫言猛地抓起手邊的劍,低聲問道:“什麼人?”
木天凌擺擺手,回道:“都是些小雜魚,不礙事!”
龍門客棧的大門最終被這些人撞開,他們全部涌了進來。
曹添性子最爲火爆,當即破口大罵道:“敲了這麼久,不開門,不做生意了!”
金鑲玉一下子就發火了,她在大堂裡叉着腰罵道:“敲敲敲,敲你媽個頭啊,老孃好不容易堵起來的大門,一下子就被你撞壞了!”
“老闆娘,撞爛的東西我們照市價三倍賠償給你!有沒有上房?”賈廷瞪了他一眼,坐在凳子上對金鑲玉一笑。
“上房啊,還有一間,跟我來吧!”
邱莫言在樓上聽得清清楚楚,皺眉道:“那個夥計不是說這是最後一間上房了嗎?”
木天凌眼珠一轉,罵道:“這裡既然是間黑店,夥計也一定在偷奸。他們絕對不安好心。現在來了那麼多人,那個老闆娘不一定敢下手,我們見機行事!”
邱莫言聽了他的話,便又坐回牀上假寐。
他暗吁了一口氣,繼續豎起耳朵,聽着客棧裡的動靜。
客棧大門還沒閉上多久,大門又被敲響了。
木天凌到窗戶邊一看,來人大概有七八個,都是一副精幹短打套着蓑衣,帶着斗笠的打扮,其中還有人揹着揹簍。
邱莫言再次睜眼問道:“又是些什麼人?”
木天凌搖搖頭:“不知道,他們好像不是武林中人。”
金鑲玉感覺自己今天晚上的運氣好像不怎麼好,一波接一波的不速之客,簡直快把她煩死了。
“老闆娘,還有房間嗎?”
“沒了!”
“我們只要一間,不拘什麼房子!”
“沒了沒了,什麼都沒了!”她揮了揮手,開始攆人。
後面來的這羣人一看就是窮光蛋,又沒有她看得上的男人,當然不受待見。
“老闆娘,我們兄弟哪裡都能將就,可這裡還有兩個孩子,你總不能忍心他們在外面淋雨受風吧!給他們找個房間吧,我老陳跪下來求你了!”領頭的漢子苦苦哀求。
“陳大哥!”後面的幾個漢子,連忙將他拉住。
“吵什麼吵,不知道我家老爺要休息嗎?”二樓上的一扇門忽然打開,路小川走出來指着下面喝罵。
“兇什麼兇,別以爲長得帥老孃就不敢罵你!”
路小川瞪了她一眼,又翻了回去,閉緊了房門。
就在此時,木天凌的房間門無風自開,從中飛出一錠銀子,硬生生的嵌進金鑲玉旁邊的大柱子上。
“金鑲玉,大晚上的,不要擾人清夢,他們的房費,我木某人包了!”
老陳連聲感謝道:“多謝木大爺出手相助!日後我們兄弟幾個必有所報!”
“喂,姓木的,你打壞了我的柱子!”
樓上又飄出一道聲音:“那錠銀子夠你換七八十個又粗又長的大柱子了!”
金鑲玉哼了一聲,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銀子從柱子裡摳了出來,擱在手裡顛了顛,少說也有一百兩。
她這才眉開眼笑地說道:“柱子是夠賠了,可老孃的客棧卻是真沒房間了!”
“告訴他們,孩子可以來樓上避雨!”
金鑲玉眨眼笑了笑,對老陳道:“聽見沒有,樓上的客人好心讓你家的娃娃上去。”
“多謝恩公!”老陳向樓上拱了拱手,然後從揹簍裡抱出兩個小孩,對他們說道:“玉英,玉寶你們快上去,上去後記得謝謝恩公!”
“嗯!”兩個小孩齊齊點頭,在金鑲玉的帶領下上樓。
金鑲玉上樓的時候還不忘回頭對他們說道:“老孃一看你們的樣子,就知道是其他衛所的丘八。現在姑奶奶心情好,準你們呆在大堂,但又一條,都給我老實點,別到處亂跑!”
“多謝老闆娘,我們絕對聽話!”
幾個漢子遂擠作一堆,靠在一堵牆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