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中隊的後路被自家人給堵住了,正前方又是碰也不能碰的一大票高階亡靈,路兩側一邊是平坦的河灘,一邊就是密林。被摧殘數次的總督衛隊就堵在密林前,不殺這幫孫子殺誰?
林森和手下的異動自然引起戰場雙方的關注,肯特貝爾騎士長自然是跳腳大罵要他們回來,而奧希茲女男爵則一眼就看到隊伍中的林森,那有若實質的陰冷目光讓人不寒而慄。
一名死靈法師看向奧希茲,詢問是否要幹掉這夥礙眼的爬蟲。奧希茲搖了搖頭,手中的斬馬刀一指正前方,大喝道:“希頓子爵閣下,你們已經完全沒有勝算了,而且也逃不了,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我的職責賦予我光榮的使命,戰死是我最好的榮勳!”希頓子爵沒有絲毫妥協的意願,他身邊屬下也沒有絲毫的動搖,幾名傷員將最後的治療藥劑灌進嘴,隊伍中的巫師也開始準備放手一搏。
薇拉.希頓縮在丈夫懷裡,手腳不可抑止的顫抖起來,而肯特貝爾騎士長一夥則在緩緩後退,打什麼主意不問可知。
“你難道想讓你那美麗的夫人也一同送死?我看她,似乎還沒有三十歲吧,如此青春的年華就要化爲枯骨,甚至可能被我轉化爲屍姬,你捨得嗎?”奧希茲女男爵不但擅長戰場搏殺,對於蠱惑人心同樣精通。
希頓子爵對自己的妻子一向憐愛,他低頭看了眼薇拉.希頓,這可憐女子的眼中充滿了生存的渴求,子爵大人一撫妻子秀美的長髮,輕輕的說道:“對不起,我親愛的薇拉,我需要你自盡,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薇拉.希頓的臉龐瞬間慘白,臉頰流過絕望的淚水,她將自己粉膩的紅脣都咬出血來,卻只能順從的伸手從小腿上拔出一柄小小的匕首,緩緩指向自己的胸口,她緊盯自己丈夫的雙眼問道:“你能復活我嗎?”
凱東.希頓沉聲說道:“我曾經發誓要守護你的,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薇拉.希頓可憐兮兮的點點頭,但死亡的恐懼還是讓她抑制不住的顫抖。
“我喜歡這個女人!”奧希茲頭向後仰,對兩名死靈法師命令道:“等她的匕首插入胸膛,必定是她最爲憤恨和絕望的時候,立刻朝凱東.希頓發射骨矛,我去把人搶過來。我們的愛琳女王缺些侍女,正好獻上去。”
匕首已經對準飽滿的胸口,鋒利的刀尖甚至割開了外套,露出裡面紫色的內衣。
現場的氣氛壓抑到讓人呼吸困難,所有人似乎將正殺的熱火朝天的二十三中隊給忽略了,都在注視着這幕夫妻訣別的人倫慘劇。
凱東.希頓看了眼身邊的巫師霍林,後者微微點頭,示意自己已經做好準備。這位子爵大人當即將一個精緻的布袋丟向肯特貝爾騎士長,並大聲喊道:“你們帶着這個袋子馬上逃,我來攔住這些亡靈。”
肯特貝爾騎士長接過袋子還在愣神,巫師霍林手中的法杖一揮,一道熾烈火牆在敵對雙方之間突然冒起,熊熊火焰遮蔽了雙方的視線,凱東.希頓抓住妻子手中的匕首用力一按,鋒利的刀刃插入了她的胸膛。
薇拉.希頓表情一滯,雙眼不可置信般的看着刺入自己身體的匕首,在她闔眼前,似乎看到一塊殘缺的水晶被丈夫放到自己胸前的傷口上,遇血即化,沒入自己體內。
與此同時,兩枚鋒利的骨矛帶着呼嘯聲穿過火牆,筆直射向凱東.希頓,緊跟着一匹巨大的屍骸戰馬帶着烈焰從火牆中急衝而出,馬背上的奧希茲猙獰可怖,渾身冒着灰色的霧氣,巨大的斬馬刀自上而下劈落,其威猛之勢給人無法抵擋的錯覺。
凱東.希頓剛剛偏頭躲開兩枚淬毒骨矛,揚起臂盾格擋奧希茲的攻擊,突然覺着懷中一空,身前的薇拉.希頓居然被奧希茲用一根繩索套住,活生生給拉了過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肯特貝爾騎士長看了眼手裡的布袋,立刻偏轉馬頭大喝一聲:“我們走!”
火牆暫時攔住了那些黑騎士,可跟着奧希茲而來的其他兩名無頭騎士卻跟着衝了過來,在奧希茲的指引下,迅速朝撤退的肯特貝爾等人追了過去。而奧希茲則留在原地,她沙啞的笑聲響了起來,“凱東,我已經想好了,你的妻子如此的美麗,我要將她轉化爲一名屍姬。”
奧希茲意圖激怒凱東,卻沒料到凱東真的如同發怒的雄獅一樣衝了過來,一個‘石膚術’落在他身上,那柄叫做‘白晝之星’的魔法長劍更是冒出刺眼的光輝,讓與之對攻的奧希茲的行動立刻受到壓制!
“該死的,又是這招。凱東,如果不是這柄劍,你早被我砍死了!”奧希茲舉起薇拉.希頓的身體抵擋進攻,卻不防她身後的地面上突然冒起一個巨大的土元素,伸手一抱就將奧希茲的屍骸戰馬的兩條後腿給死死抱住。
行動受限的奧希茲立刻不再玩雜耍了,她乾脆將薇拉.希頓的身體向後一拋,跟着一記‘邪影’從其指尖飛出,撞在凱東.希頓身上。
只是凱東.希頓一聲戰吼,聲波猶若實質一般向外擴散,能侵蝕活人腹髒的‘邪影’被一驅而散,他本人更是直接衝到奧希茲面前。
凱東.希頓跟奧希茲打的難分難捨,一旁的巫師霍林也同樣被纏住了,霍林的位階比對面兩名死靈法師高一些,施法速度和威力都大的多,但那兩名死靈法師各種魔法道具層出不窮,雖然種類單一,弄來的都是些低階的骷髏跟食屍鬼,但光那個數量都快要將整個戰場填滿了。
那些黑騎士有一部分追肯特貝爾去了,剩下的則將凱東一夥圍了起來。
只是這種包圍剛剛形成,巫師霍林從口袋中取出一張卷軸,對正在瘋狂進攻的凱東喊道:“後退吧!”
一陣高速的強攻逼開奧希茲後,凱東.希頓偏開馬頭讓開半個身位,他身後的巫師霍林也剛剛結束口中的低吟,上前一撕手中的卷軸,七道亮彩的虹光瞬息間衝其手中噴射而出。
虹彩噴射!
咒法系七級奧術。
七種光球對應七種傷害,普通士兵被命中基本上就可以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奧希茲女男爵是第一時刻察覺不對,偏身躲避的,凱東讓開的時候,她很明智的向側邊讓開,但僅有的幾顆光球就讓她差點死掉,尤其是一顆紫色光球命中她時,若非她赦免夠高,一下就要被解離了。
只是她有這麼幸運,她的手下就不一定了,兩名死靈法師召喚出來的骷髏海被立刻清空,一名死靈法師捱了一發綠色毒素光球,輕鬆的免疫過去了,但另一名死靈法師則被一發黃色塑能光球轟成了渣!
其他被命中的黑騎士也是非死既傷,一個大大的缺口出現在戰場上。
奧希茲也沒想到,從昨晚他們獲得消息,就綴上了凱東一夥,雙方激烈交戰數個回合,爲的就是多多消耗對手,結果對手看似窮途末路了,居然還有如此大威力的卷軸留着。
奧希茲的手下被肯特貝爾騎士長引走了大半,眼前又遭重創,如此逃脫良機一現,凱東等人自然不再遲疑,一窩蜂的向外突圍,凱東本人更是將自己妻子被拋落的身體重新撿了回來。
奧希茲女男爵爲了攔住凱東.希頓苦心佈置,自然不甘心就此失敗,也是緊緊追了上去。
凱東等人騎行的馬匹都是良駿,但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沒停,現在體力嚴重透支,山區逃亡更是比不上那些幾乎可以不眠不休的屍骸戰馬,很快這支隊伍就分開逃亡,凱東在馬匹倒斃後,一個人帶着妻子的身體鑽進了山脈的叢林中。
爲了險中求存,凱東繞了個彎後又轉向塞德城的方向,他外表看似無恙,其實體內被奧希茲給予了多處重傷,急需休整。就如此潛蹤密行了過了一個晚上,這位子爵大人悄悄的摸入一處齊人高的草叢中。
剛進草叢,就聽裡面傳來一陣兵刃揮舞的風聲,凱東輕鬆跳開,就見四五根長矛和木叉紮了出來。
“住手!我不是亡靈!”凱東低喝道,他在第一時刻就認出了躲在草叢裡的是誰?整個洛林山脈,會在自己的隊伍中混編長矛和木叉的輕步兵只有一家——塞德城的二十三中隊。
過了一會,一身狼狽的林森從草叢中冒了出來,看了更加狼狽的凱東.希頓一眼,頭一偏說道:“進來吧,子爵大人。”
凱東.希頓抱着妻子的身體走進草叢,就發現二十三中隊這會也好像被人打劫了一般,士兵們一個個土頭灰臉的,有些人還帶着傷,他不由得好奇問道:“你們怎麼還在山脈中,不馬上返回塞德城?”
“我們倒是想走啊,可惜沒走成功。”昨天的戰事臨結束的時候,二十三中隊也不太走運,喬伊總督的衛隊心無鬥志,看到二十三中隊撲來,立刻也衝進樹林逃散。
林森自然不會再去管凱東等人的死活,急忙忙的想要趕快回塞德城去。誰知道走半路上卻遇到一頭負責搜索的黑騎士,全中隊五十號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死傷二十幾個才搞死這個大敵。
這次遭遇對於林森而言感觸極大,他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普通士兵在面對強力敵手的時候,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僥倖活下來的士兵們再也不敢亂竄了,連林森自己都不願意上路,只能先離開大路,朝山脈裡面躲一躲再說。結果躲到現在卻被凱東.希頓撞上了。
看着凱東.希頓還將自己的妻子抱在懷裡,林森心中頗有些微詞,薇拉.希頓死的時候,他還是在場的。這會忍不住問道:“你爲什麼要讓你妻子自盡?她也許可以不用死。”
“我有我的原因,否則我根本沒辦法擺脫奧希茲女男爵的追殺,那個該死的亡靈肯定是事先就知道我的行程計劃,半路上就被她給攔住了。”凱東.希頓狠狠的說道。
林森聳聳肩說道:“如果有人泄密,那一定是我們的那位總督大人,哦,對了,今天你有看到他嗎?他應該跟他的衛隊在一起。”
“那頭肥豬嗎?哼...,奧希茲追我的時候他突然衝了上去,結果被奧希茲那柄叫‘血痕’的斬馬刀劈成了兩瓣,血肉精華都被抽取一空。”
“那倒是便宜了他。”林森心懷恨意的說道,要不是那頭肥豬總督,哪來這麼多事啊!
兩人談到這裡就沒話講了,各自沉默下來,呆呆的等着。只是這種靜默只過了一會,空氣中突然傳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凱東.希頓當即站了起來,低聲喊道:“是黑騎士,他們在上風頭。”
緊接着就能聽到一陣雜亂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靠了過來,草叢中的士兵們全都屏住了呼吸,一個黑騎士就搞廢了他們一半的人,現在聽聲音就知道敵人絕對超過三個。
凱東.希頓當即對林森說道:“我可以去引開它們,但你要幫我保護我妻子。”
林森一看胸前一片殷紅的薇拉.希頓,不解的說道:“你妻子已經死了,暫時先丟下吧。我帶着也累贅啊!”
“她還可以復活。”
“你清醒點,復活術需要在死後一天內施展,而且必須找到主教級別的牧師,還必須是你妻子所信仰的那個神靈的牧師。你現在連自己都在逃命,哪有能力救她。”林森被洛山達灌輸了一腦子宗教知識,也不能說一點用都沒有的。
可凱東.希頓聞言大怒,這位子爵大人比林森高小半個腦袋,體型則強壯的太多,一伸手就把林森給拎了起來說道:“你給我聽着,我的妻子還有救。現在我去引開那些亡靈,你帶着我妻子的身體先回塞德城。如果我活着自然回去找你,如果我死了,你也要把她送回諾曼。”
林森立馬點頭表示聽清楚了,可他心裡卻腹誹道:“我頂多帶着這具屍體回塞德城,然後給她弄副好棺材,否則任她生前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過幾天也要臭了。”
凱東不放心,又讓林森以其信仰的神靈起誓,結果林森隨口就拿洛山達的名號發誓言,可偏偏洛山達對這種大不敬的行爲沒有絲毫反應。
凱東重新抽出自己的‘白晝之星’,深情看了眼交道林森懷裡的妻子,一轉身就離開草叢,向另一個處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