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的這點苗頭,鬱謹一早就接到了消息。
“這麼說,齊王本來打算昨晚動手了?”
冷影點頭應是。
當初齊王妃被幽禁,鬱謹與姜似就料到齊王有對齊王妃出手的一日。
保住敵人想除去的人就是打擊敵人,鬱謹當機立斷派人潛伏盯住齊王府,而冷影就是負責人。
“繼續盯着,特別是白日。”
鬱謹轉頭就對姜似提了此事:“咱們的人趁着媛姐兒似睡非睡時在她耳邊提了醒兒,媛姐兒以爲是噩夢就跑去陪了齊王妃一晚,齊王沒能成事……我估摸着他再動手會選在白日……”
姜似嘆氣:“說到底,孩子最可憐。”
鬱謹冷冷一笑:“那也沒辦法,誰讓她攤上了那樣一對父母。齊王妃若不害你,又怎麼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他會因爲一個小姑娘而心軟放過老四嗎?當然不會。
他要是落敗,悲慘的就是妻女了。
姜似雖覺媛姐兒可憐,卻不會同情心氾濫,轉而笑道:“有咱們插手,媛姐兒或許不用失去母親。”
鬱謹搖頭:“咱們把她父親拉下馬,即便保住了她母親,等她長上幾歲知道了親王嫡長女與尋常姑娘的區別,恐怕也會恨咱們。總之,咱們只做該做的事,至於依附老四而活的那些人結局如何,那是老四該操心的。”
說到這,鬱謹望了一眼窗外。
陽光正好,大狗正哄着粉雕玉琢的女嬰玩耍。
爭搶從來是殘酷的,他要是輸了,阿歡又能強到哪裡去呢?
也因此,他絕不能輸!
齊王府那邊看起來一切如常,並沒有因爲大姑娘媛姐兒夜裡跑去齊王妃那裡引起太多議論。
終歸只是小姑娘任性了一次而已。
而齊王盤算過後,決定擇日不如撞日,就把再次動手的時間定在了這天白日。
媛姐兒因夢到了母親跑去李氏那裡陪了一夜,他乾脆就利用女兒這個夢來行事。等到李氏“病故”,就能歸爲冥冥中早有預示,所以媛姐兒才能去陪了母親最後一晚。
這樣一來,就無人對李氏的突然離去感到驚訝了。
陽光越發明豔起來,眼看着就到了晌午。
還是那個面容平凡的婢女給王府最偏僻的院落送去了飯食。
發現最底層的小瓷瓶與一對金戒子時,婆子已經沒了第一次的驚訝與緊張,而是熟練把一枚金戒子收好,另一枚金戒子則塞給了婢女小紅。
至於昨晚收到的兩百兩銀票,自然沒有小紅什麼事。
給一枚金戒子足對得起那丫頭了,等辦事時還不是她出大力氣。
小紅攥着金戒子臉色發白:“王媽媽,我——”
婆子劈手打了小紅一下子,壓低聲音罵道:“快收起你那副上不得檯面的模樣,等會兒記得幫忙就是了。”
小紅慌亂點了點頭,想哭不敢哭。
昨夜因爲大姑娘的婢女留宿,她把屋子騰出來,與王媽媽睡到了一處。
夜裡,王媽媽給她透了口風,嚇得她一宿沒睡好。
要她們動手毒死王妃?這太可怕了——
婆子瞄了一眼小紅,說不清是嫉妒還是厭煩。
年輕就是好,昨夜這小蹄子明明沒怎麼睡,氣色竟看不出什麼異樣,眼下連個青影都無。
“王媽媽,咱們怎麼做?”小紅小聲問。
“很簡單,把那個放進那瘋女人的飯食裡就是了。”
到了這個時候,婆子已經叫不出“王妃”兩個字。
這個稱呼會讓她心虛,影響“辦事”。
“用飯了。”
婆子與小紅一起進去,把飯菜擺在齊王妃面前。
與女兒相處一晚,齊王妃神色是許久未見的平靜,拿起筷子去夾菜。
今天的菜與往常相比有些簡單,只有一條紅燒黃魚,一道蟹粉獅子頭,並一道清炒小白菜。
齊王妃喜吃魚,嫌獅子頭油膩,筷子自然而然伸出去夾了一筷子魚肉。
婆子一顆心提起來,眼睜睜看着齊王妃把魚肉吃下,忽然眉頭一皺,掏出手帕把魚肉吐了出去,之後就只夾小白菜吃。
眼見齊王妃端着的碗裡米飯已經吃下一半,婆子急了:“您不吃魚啊?”
齊王妃看了婆子一眼,平靜道:“今日的魚有些腥了。”
而她握着筷子的手心已滿是汗水。
魚的味道不對,那不是腥,而是混入了其他異味。
她吐出來只是因爲吃不慣,可婆子的反應卻足以說明飯菜有問題。
這婆子膽大包天,已經許久沒對她用過敬稱,剛剛卻對她稱“您”,且不是以往那種諷刺的稱呼,而是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這樣的小心翼翼,她主持王府中饋時見多了,往往是有所求,有所盼。
她只是吃個飯而已,婆子盼什麼?
齊王妃垂眸盯着碗裡粒粒晶瑩的白米飯,如墜冰窟。
那個男人嫌她礙事,終究忍不住出手了嗎?
他答應過的,只要她老老實實不出這個院子,他就讓她看着媛姐兒長大。
可這才過了多久,他居然要毒死她!
那個男人何其狠心,她是媛姐兒的親孃,是與他結髮十餘載的妻子啊!
而婆子又催促起來:“王妃,黃魚可不易得,廚房知道您喜歡吃,特意送來的,您還是吃幾口吧。”
齊王妃身體緊繃,面上若無其事道:“今日沒有胃口,你們若是喜歡,就端下去分了吧。”
說罷,默默垂眸吃飯。
眼看事情成不了,婆子終於撕破臉露出猙獰面目:“王妃既然不喜歡吃魚,那就嚐嚐這個吧。”
婆子手中捏着一個白瓷瓶,靠近齊王妃。
她一共得了兩瓶藥,一瓶倒進了那道紅燒黃魚裡,另一瓶則留在身上,有備無患。
“你們大膽!”齊王妃把筷子往飯桌上一摔,起身就要逃。
“小紅,快幫忙!”
婆子與小紅一前一後圍上,堵住了齊王妃的去路。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膀大腰圓的婆子毫不含糊,一手抓着齊王妃肩膀,另一隻手舉着瓷瓶往她嘴中塞去。
小紅則從背後死死抱住齊王妃,不讓她動彈。
齊王妃拼命掙扎起來。
婆子冷笑道:“你喊破喉嚨有什麼用?要你死又不是我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