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能因爲相貌相似就認定是姐妹,世上長的相似的人並不少。
只是,陌娘恰好來自西北,又“恰好”與淼兒和瑤兒相遇,刻意地留在永平侯府同她們一起來京城,現在又強調“表姐難尋”,似乎並不想讓他們幫助她尋親……而且她看他們幾人的目光,是掩飾不住的真心關切。
書傑感慨,他們三兄妹對別人的喜惡感覺是很敏感的,現在三人都感覺不到陌孃的絲毫惡意,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陌娘對他們的關切是出自真心,而如此快速而來的真心相待,又明顯是刻意接近,不能不讓人懷疑,是“陌生的親人”有意親近,卻又不能認親。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陌娘“演戲的技巧”太高超了,真假難辨。那樣的話,這個人和她背後的陰謀就太可怕了!
書傑一點都不希望後面一種可能成真,不是親姨母還沒有關係,可是,若是細作、或者哪個皇子處心積慮安插的釘子,真心喜歡陌孃的一雙弟妹、還有淼兒該多麼難過?
書傑知道義父已經安排人暗查,他也在迫切地等待結果。但同時又有些擔心,萬一結果是第一種可能,而義父安排的人又查出孃的親生父母一家人的情況,會不會懷疑到孃的身世?還有,陌娘如果真是孃的妹妹,沒有皇上特赦,被流放的人私自潛回中原,還潛到京城,就是死罪。
書傑有些矛盾,他要不要讓義父知道第一種可能呢?
……
明月高掛……月上西窗……月落日出……天色漸明……
興奮的齊浩寧大半夜無法入睡。翻來覆去,一會兒獨自傻笑,一會兒在腦海裡細細描繪書瑤恬淡的倩影……直到聽到四更更鼓的聲音,才迷迷糊糊睡去。
半睡半醒了兩個時辰多一點,浩寧又在生物鐘的召喚下醒了過來。看看外面天色漸漸亮起來了,突然想起今日要接未婚妻子書瑤一起進宮謝恩,頓時醒神,精神百倍地起牀了。
致遠苑裡有四個大丫鬟:春詩、夏情、秋畫、冬意,都是從小侍候齊浩寧的,她們的爹或娘都是先王妃的陪嫁和心腹。夏情負責齊浩寧的書房;秋畫負責牀褥擺設佈置;冬意爲齊浩寧掌管飲食;而羅媽媽的女兒春詩則管着齊浩寧的衣着,每日裡爲他選擇搭配好各種衣飾,齊浩寧出遠門。行囊一般也是由春詩準備的。
今日是喜事,又是進宮,春詩特意挑了一件薔薇紅錦袍,還配好了玉佩、荷包等飾物。
想着書瑤的打扮多數清淡,齊浩寧正想開口讓春詩另挑一件來,猛然想起今日“可不是普通日子”,瑤兒應該也會穿喜慶些。況且。太后喜歡看小輩穿得喜慶,柳媽媽不可能不知道……
齊浩寧像往常一樣揮了揮手。示意屋子裡的三大丫鬟出去,夏情一般都是在書房裡的。
冬意已經問好了早餐的菜點,秋畫也指揮小丫鬟換好了被褥、整理好了牀鋪,兩人本就準備告退呢,看到齊浩寧擺手,趕緊出去了。世子爺今日趕着出門去接準世子妃,她們可不敢耽誤,尤其冬意,他不能讓世子爺等不及吃早餐就跑出府去不是?
春詩正想擡腳跟出去。眼珠子一骨碌,走向正在穿衣的齊浩寧,狀似自然、實際卻是很緊張地伸出手要幫他係扣子。
齊浩寧被突然伸到胸前的手嚇了一跳,一驚之下,有些生硬地輕喝道:“你想做什麼?爺自己會穿衣,不需要侍候,你快出去吧。”
春詩的臉刷地紅了。長這麼大,世子爺從來沒有兇過她呢,嘴一癟,委屈道:“這是針線房做的新袍子,用的是新款的盤扣,有點難扣上,所以奴婢想幫爺扣好。世子爺不喜歡,奴婢退下了。”說着趕緊轉身向門口走去,還好小丫鬟們都出去了,要不她這個首席大丫鬟的面子往哪裡擺去?
就要走出門口的時候,身後傳來齊浩寧的聲音:“爺不習慣,不是有意要罵你的。”
春詩回身輕輕闔上房門,臉上漾起笑容:世子爺還是在意她的,只是還不習慣而已。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世子爺突然不喜歡她們貼身侍候了,衣服自己穿,吃飯也不用她們在旁邊佈菜。娘說,世子爺長大了,懂得男女之防了。可是,她們是他的貼身大丫鬟啊,就都是他的人,有什麼好防的?
現在世子爺定親了,按照大世家的慣例,在成親前,長輩一定會爲還沒有通房丫鬟的男子安排,讓他知道男女之事是怎麼回事,以免大婚之日洞房花燭之時手忙腳亂、甚至手足無措,失了面子。
太后不信任王府裡掌管中饋的趙側妃,定是她老人家自己安排。而最佳人選必然是從她們四大丫鬟中挑選一兩個,或者全部都安排上,他們四個本就是當年先王妃層層挑選出來的,不但相貌性情俱佳,父母家庭也都是能讓王爺和先王妃信任的。
四大丫鬟中,她春詩又是最出類拔萃的,所以才排在第一,無論長相、氣質、還是識字斷數、女紅繡技,都不輸於一般小戶人家的小姐。瞧瞧趙側妃領進王府的那些所謂“表小姐”,哪一個能比她強?
再則,她的孃親羅媽媽是先王妃的陪嫁丫鬟,也深受太后娘娘和王爺信任,才能一直打理着致遠苑。
春詩很有自信,不論從哪一方面考慮,太后爲齊浩寧安排的第一個通房都會是她。而且,有了打小貼身侍候的情分,加上孃親的關係,將來即使不擡爲側妃,一個夫人總是逃不掉的。重要的是,在世子妃進門生出嫡子後,她在一衆通房中一定要首先生下兒子纔好。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在雍親王府這樣規矩嚴苛的府邸,春詩還是會很自覺、很守本分的,沒想過要去僭越什麼。她很清楚地看到世子爺在賜婚之後所表現出來的興奮,可見他對準世子妃的喜愛。爲了自己和將來兒女在王府中的地位,春詩很明確,日後她不僅要侍候好世子爺,要要侍候好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