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瑤擡眸一看,果真是一身清雅裝扮的司馬妍和豔紅俏麗的司馬嫵,正窈窈窕窕地向她們這邊走來。
書瑤暗歎:實話說,司馬嫵穿紅色確實好看,很襯她白皙的肌膚和柔弱的身段。只是,天氣已經熱了,她穿得像一團火,真的感覺好麼?
奇怪的是,她同司馬嫵也不是沒有同時在一個宴請上出現過,每次司馬嫵都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然後自以爲沒人能注意到地盯着她,眼裡滿是複雜的恨意。
只是書瑤每次都感覺到了,甚至還淡淡地回望過去,看着她驚慌失措地收斂眼神,假作東張西望。
司馬嫵很她,書瑤並不奇怪,不過毫不在意,倒是像今天這樣靠近過來,纔怪異,她也沒興趣與司馬嫵打交道。前世她們倆沒有衝突、亦無交集,今世也是那樣便很好。
若是司馬嫵鑽了牛角尖,非要衝將上來與她爲敵,那麼,…..
感慨間,司馬妍二人已經到了跟前。
司馬妍正要行禮招呼,就見司馬嫵狀似親密地盈盈道:“瑤兒妹妹今日這一身裝扮可真好看,真如蓮花仙子一般。”差點沒有驚到掩住自己的嘴,怎麼回事?司馬嫵今日沒有發熱吧?轉而,突然想到什麼,嘴角彎起一抹諷刺,暗罵一聲“愚蠢!自以爲事!”。
夏書瑤如果真有她以爲的那麼好哄好騙,夏若雪會落到如今的下場?再說了,即使夏書瑤能接受她這個所謂“表姐”,就會讓寧世子娶她回去做側妃麼?呵呵,莫不是想到當年趙側妃也是雍親王妃的表姐妹?
不出意外,司馬妍見書瑤毫不遮掩地蹙了蹙眉,涼涼道:“謝謝司馬姑娘。妍郡主,你過來是找我麼?”疏離的態度顯而易見,甚至比之前更甚,彷彿在說:有事就說。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這下,不僅司馬嫵一張臉慘白、尷尬地呆立在那,司馬妍的面色也不好看:到底被司馬嫵這個死丫頭連累了!夏書瑤不會以爲是自己指使司馬嫵那樣做,是自己又在借司馬嫵給她下什麼套吧?
司馬妍壓下憤怒。按照規矩先行了禮:“我是來感謝福星貴郡主的,若不是兩侯府贈送的珍貴藥丸和傷藥,我哥哥他……等哥哥傷好些,伯父會親自帶我們兄妹倆登門道謝。”說完,瞪了還在發愣的司馬嫵一眼:“嫵兒,你怎麼越發沒有規矩了?還不給福星貴郡主行禮?”
司馬嫵似乎很委屈,乖乖地行了禮,才道:“請福星貴郡主見諒,小女子以爲自家親戚可以隨意些才顯親熱。”她自以爲今日放下了面子先示好,在這麼多人面前。就算爲了保持良好的形象,書瑤怎麼也要給點面子,沒想到竟然如此……不客氣。
書瑤語氣仍然淡淡:“我們兩家似乎沒有什麼親戚關係呢,司馬姑娘莫不是忘記了令堂已經被驅逐出夏家家族?而我父親也早已宣佈我們這一支與你外祖母他們再無聯繫?呃,不好意思。本郡主差點忘了,夏若雪與安國公府也沒有關係了。只是,除了這,本郡主同司馬姑娘你確實……呃……只有過兩面之緣。”
司馬嫵一張小臉更加蒼白了,她一心只想着與書瑤攀上“一家人、表姐妹”的親密關係,怎麼忘記了她們之間僅有的關聯就只有那阻礙她姻緣、害她無人問津的親孃夏若雪?
聽到旁邊已經有人開始交頭接耳,甚至嗤之以鼻。不僅司馬嫵慌了,連司馬妍都大爲惱火,他們安國公府被夏若雪牽連的還少嗎?這個司馬嫵竟然還當衆與那個毒婦扯上關係?
好在這時有祺親王府的丫鬟匆匆趕來:“福星貴郡主,有位婦人在府門口求見您,說是您祖母病重,求您回去見最後一面呢?我們敏郡主見事情緊急。讓她進府了,在大廳等候。”
書瑤暗道,果然,夏府那些人還不死心,又出妖蛾子呢。什麼病重?幸好他們兄妹三人都不爲所動。
思苻間,書瑤似不經意地瞟了司馬嫵一眼,正好瞥見她臉上的得意之色,輕蔑地冷哼了一聲。
這聲冰涼的冷哼立時讓在場的人紛紛順着書瑤的視線轉向司馬嫵,可憐那姑娘還來不及收起一臉的得瑟。待看到衆人臉上“原來如此”的“領悟”,頓時不知所措地看向司馬妍求助,讓剛纔還不及鬆一口氣又立馬預感到不妙的司馬妍面紅耳赤,恨不得伸出雙手掐死她。
柳媽媽卻是在那小丫鬟話音剛落時就沉了臉:“大膽,我們老夫人身體健朗,福星貴郡主出門時,老夫人正在準備招待忠國公府老夫人呢。哪裡來的齷齪東西竟敢詛咒我們老夫人?祺親王府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嗎?”
那小丫鬟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差點就要哭出來了:“不是,不是,奴婢不敢,是那人,那人就是這麼說的,奴婢們稟報了敏郡主,敏郡主下令請她進來等候的。”
“閉嘴!”柳媽媽還未來得及開口,一聲怒極的喝聲傳來,大家回頭一看,是正拉着敏郡主急急趕來的珍郡主,“好一個大膽的奴才,明知道敏兒年紀小,又自小不在京裡,這纔剛回來什麼都不知道,你們不如實回報、提醒,驚擾了福星貴郡主,還敢將事情推到敏兒身上,我們祺親王府可容不下如此奴大欺主的奴才。來人啊,給我拖下去重責二十大板。”
珍郡主真是憤怒啊,她只不過到男賓區那邊跟賢王和五皇子招呼一聲,交代一下宴席開始的時間和賞蓮時兩邊的互動,這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敏兒真是越來越離譜了,明明也知道兩侯府“皇上賜親,等同親父”的事,以及夏家的一系列恩怨,竟然還放那夏若雪進來,等着看夏書瑤難堪。也不想想,這樣愚蠢的招數最終會讓誰難堪?要知道,夏家三兄妹現在只有一個祖母,就是文遠侯爺金喜達的母親金老夫人。
瞧瞧,要不是她及時趕到。再被柳媽媽斥問這丫鬟幾句,不用到明日,祺親王府和她們兩姐妹就成了京城裡的笑話了。其他事還可以推說不知道,兩侯府和夏家三兄妹的事在京城卻絕對是連街頭巷尾的小娃兒都能說得唾沫橫飛。所以她也只能以敏兒年幼不知事且剛回京爲由了。
那丫鬟被拖了下去,珍郡主趕緊對書瑤說道:“不好意思福星妹妹,我們府裡常年沒有主子在,下人都鬆散了。我同大管家纔剛過去同賢王哥哥說了幾句話,就發生了這樣的事,真的很抱歉。我已經着人將那夏若雪身邊的嬤嬤逐出府去了,告訴她要給福星貴郡主帶信也該送去兩侯府,而不是到我們祺親王府,事情真的緊急,自有兩侯府的人尋來稟告。福星妹妹放心。大管家應該也警告她不許在我們王府門口哭鬧了。”
珍郡主越想越氣憤,真想敲開妹妹的腦袋看看她在想什麼。她看那個婆子的樣子就知道她根本也沒想到會被請進大廳等候,夏若雪應該只是讓她在門口哭鬧,逼夏書瑤出面吧?敏兒想看熱鬧,那樣纔有熱鬧看啊。現在好了。弄成這樣,他們還得出面去幫夏書瑤驅趕那婆子。唉,真是沒腦子!現在這事傳開,只怕皇祖母和皇伯父都要惱她們幾分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珍郡主的態度如此謙和誠心,書瑤若再“計較”就落了下乘,笑道:“珍姐姐過慮了。你們剛回京,自是不知道我父親在臨終前被逼立下斷親誓言的事,現在珍姐姐這樣處理很好,安排周全,福星甚是感激。”
珍郡主鬆了一口氣,剛想說什麼。就聽到敏郡主轉向司馬嫵涼涼道:“百善孝爲先,福星郡主同夏老太太是沒有關係了,但司馬姑娘你可是夏老太太嫡親的外孫女呢,你孃的人都來報病了,你也不着急?也不去詢問幾句?”
司馬嫵一愣。好好地,敏郡主的槍頭怎麼突然刺向自己了?自己可沒得罪她呀。她哪知道,敏郡主這是遷怒,一向驕橫慣了的她何時受過這樣的氣?不拿一個人來墊背怎麼受得了?正好一眼掃到跟夏家、夏若雪有莫大關係的司馬嫵,不拿她出氣還找誰?
看着一臉尷尬,又不知該如何反應的司馬嫵,書瑤暗暗好笑,狗咬狗的戲目她樂意看。她可以說同夏老太太一家沒有關係,因爲那是父親遺命;安國公也可以說夏若雪同安國公府、同司馬祥、司馬嫵沒有關係,因爲夏若雪失德在先,司馬雲亭與其和離且退回全部嫁妝在後;可司馬嫵不能親口說自己同夏若雪沒有關係不是?即使她確實是這麼想的,也確實同夏若雪沒有任何聯繫。
再惱司馬嫵,作爲沒有分家的堂姑,司馬妍這會兒也只能硬着頭皮替她解圍:“敏妹妹說笑了。自從夏若雪和離出府後,我們嫵兒就沒有同夏家有任何聯繫了。夏若雪品行有虧,安國公府自然不會允嫵兒同她再有任何牽扯。”
此時的司馬妍同書瑤一樣認定了司馬嫵同夏若雪有聯繫,且知道夏若雪的人今日會來“鬧事”,所以先前才突然跟書瑤攀起親戚來,就是爲了配合鬧事吧?(其實司馬嫵還真是冤枉的,她只是聽說夏若雪已經回京了,卻是沒有見過面,怎麼會知道夏老太太病重?更不可能知道她娘今日派人來哭鬧、逼書瑤回玉林探病。)
司馬妍火大啊,真是女肖母,司馬嫵這樣做,就沒想到會連累安國公府嗎?早知如此,她今日怎麼會帶司馬嫵來參宴?回去定要讓伯父重重懲罰司馬嫵才行。
見氣氛又僵住,珍郡主悄悄瞪了敏郡主一眼,隨即笑靨如花地轉向書瑤:“好了好了,不提無關的晦氣事了。福星妹妹不計較我們今日的過失就好。妹妹今日這身打扮可真應景,待會兒的表演,我們姐妹想在蓮塘邊跳一曲江南的採蓮舞,不知能否邀請妹妹共舞?當然,妹妹自是在那蓮上舞蹈。說實話,我們可是早就期盼能一睹妹妹的蓮上風姿了。”
敏郡主大急,她們的採蓮舞是名師專門爲她們姐妹所編,待會兒還指望着它在京城一舉而紅呢,今日請了衆多京裡最優秀的適齡男兒是爲了什麼?現在姐姐竟然邀請夏書瑤共舞?
哼,夏書瑤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仗着會輕功,在蓮葉上隨便轉幾圈就博得什麼蓮花仙子的美稱,連皇祖母都將那套珍貴的蓮花頭面賞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