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陡然靜止。
披頭散髮、滿身鮮血，站在午夜空曠馬路中間的齊凌雪，在此時被任何人看到都會嚇的魂飛魄散。
然而，她卻在瑟瑟發抖。
想到了一切，卻沒想到尚揚此時的面孔。
望着幾米遠的前方，那一雙透露着絲絲毒辣的眼睛、嘴角一抹狂傲的弧度，乃至沒有一根頭髮的頭頂，都讓她驚恐不已，幾近窒息。
“噠”
尚揚徹底轉過身，面朝齊凌雪，緩緩邁動腳步，臉上仍然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極了一個在柵欄裡剛剛走出來的惡人，正在逼近一名亭亭玉立嬌弱無助的少女。
事實上。
齊凌雪說對了，絲毫不差。
他在與馮玄因看電影的那個夜晚就想了一切，人生在世，爲什麼要只看遠方，而忽略了身邊的風景？
馮姐不美麼？
李念不美麼？
唐悠悠、陳語童、葉盛美不美麼？
自己身邊有太多太多的人值得投入精力，又爲什麼要被其他瑣事牽絆？
人生在世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自己不知不覺與馮姐、與李念已經糾纏幾年了，若再不珍惜她們，她們就老了。
自己一往無前，不過是給子孫後代留下一份基業而已，爲什麼不找一個人幫自己賺家產，換一種方式給子孫後代留基業？
況且，遠在米國的尚垠出於某種原因，這次沒辦法出手，但他終有一天會出手，有人保底，爲什麼不能賭一次？
成功了。
卻被她給一語道破，很無聊…
“你…你要幹什麼？”
齊凌雪見他過來，陡然之間感受到排山倒海般的壓力，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突然發現，自己有勇氣面對的，不過是虛僞的尚揚，而在他真正的面孔之前，自己竟然不堪一擊，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見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身體開始顫抖：“你…你別亂來，千萬別亂來，是王宇澤讓我找你的，如果出什麼事，他一定能發現！”
說完，心裡還是沒有底氣，緩步向後退。
“別動！”尚揚開口說出兩個字，繼續向前。
“唰”
齊凌雪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穩穩定在原地，見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腦中發暈，突然後悔了，自己爲什麼要把一切說出來，都留在心裡不好麼？
他是什麼人，是能把查爾斯當着克拉克面前餵了老虎的畜生。
是敢用自己的命運，拉上所有人陪他一起豪賭的狂人。
爲什麼要激怒他？
“我…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
尚揚臉上笑容越來越濃，他確實沒想到齊凌雪能看出一切，很意外，緩緩道：“不，你沒錯，你很聰明，我很喜歡…”
話音剛落。
“嘭”
齊凌雪雙膝一彎，穩穩跪在地上，擡頭下，嚇的眼淚登時流出來，一想到剛剛在湖邊，竟然肆無忌憚的罵他，竟然還給他趕下車，讓他滾，心裡再次顫慄。
同樣後悔。
如果自己沒有那麼衝動，沒有說那麼多話，冷靜分析完一切之後，陪在他身邊，與他一起信佛，是不是一件美事？
淚如雨下道：“求求你放了我，我會守口如瓶，什麼都不會說，真的，放過我，你讓我幹什麼就幹什麼，絕無二話，求求你放了我…給你磕頭了”
說完，腦袋毫不猶豫砸向地面。
她不怕死，在特殊情況下甚至能慷慨俯死，但尚揚此時給她的是心理壓力，精神摧殘。
一邊磕頭一邊求饒道：“我錯了，真的錯了，求求你，求求你…”
“噠”
尚揚停到眼前，低下頭，看着跪在腳下的齊凌雪。
“饒了我…”
齊凌雪還在哀求，雙手抱住尚揚大腿，跪直身體，可憐兮兮的仰望，淚水把臉上的血痕沖刷出兩道：“饒了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尚揚看了幾秒，隨後彎下腰，雙手放在齊凌雪腋下，把她一點點扶起來，隨後把頭向前探，放倒齊似雪耳邊，緩緩道：“我來時吃藥了…”
齊凌雪的表情突然一頓，滿是眼淚的雙眸中也充滿疑惑。
這句話說的莫名其妙，讓她摸不到頭腦。
全身緊繃，只是覺得驚悚。
尚揚嘆了口氣又道：“吃藥懂麼？”
一邊說，一邊擡起手抓在齊迎雪身後，寬闊溫軟的手掌讓齊凌雪全身一顫，同時也讓她身體繃的跟緊。
還是沒想明白什麼意思。
尚揚手上用力抓了抓，笑道：“我還是我，市井小民，貪財好色之輩，說實話，要不是吃了藥，早就控制不住了，凌雪，我是人，不是洪水猛獸，只是所有人都把我當成洪水猛獸，也就成了洪水猛獸…”
“你也不需要認錯，要不是吃了藥，在湖邊就教育你了…”
此言一出。
齊凌雪身體繃的像是一塊石頭，可隨後就鬆懈下來，迅速把頭向後探，讓眼睛能看到尚揚，當看到那表情，哪他媽還有丁點溫和與猙獰，有的只是小市民的狡黠與盪漾。
陡然之間。
心裡變得五味雜陳，內心好像有千萬句話，可是話到嘴邊又無法說不出口。
陡然的轉變，讓她非常不適。
“藥效大約還有一個小時！”
尚揚鬆開她，變成擡手摟住肩膀：“反正車都壞了，沒辦法走，總不能真的走回去，不如我們回車裡等一個小時...”
說話間，雙腿邁動，摟着她一步步向車走。
齊凌雪整個人是懵的，非常懵，腦中嗡嗡作響，能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沒辦法接受，總覺得轉變太快，太過離譜，好像是穿越了，從一個世界，突然來到另一個世界。
身體機械的隨着尚揚走到車邊。
“進來吧！”
尚揚打開車門，率先坐進去，玻璃雖說已經破損，但還粘成一片並沒脫落，所以車座上並沒危險。
齊凌雪站在車外，看着坐在車裡的面孔，陡然想起一句話：“他若成魔，佛奈他何？他若成佛，天下無魔…”
這個世界上爲什麼會有這樣的人？
爲什麼？
尚揚見她遲遲不動，又走下來，站到身邊，身體一彎，雙手給她抱起來，笑道：“我這個人最公平，上次你主動，這次…我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