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車內的空氣全部凝固,空氣中飄蕩着幾縷未散盡的煙霧也精緻不動。
這算什麼事,表白?脅迫?威壓?
如果李振乾真的與馮玄因在一起,恐怕是爆出惠東市有史以來最大的冷門,比周騰雲的死、吳蘭的再嫁、甚至唐悠悠與尚揚的結合,更讓人五體投地。
兩人四目相對。
年齡差距在四十歲。
馮玄因打扮成熟,也僅僅比李念大幾歲而已。
足足沉默十幾秒,馮玄因這才擡手把李振乾的手拿下去,問道:“你想要我?”
李振乾收回手,拽了拽衣服:“擎蒼她媽走了幾十年,這麼多年來我也一直單身,這麼說吧,我這個年紀對女人已經無慾無求,需要的是一個冬天暖被窩、夏天端洗腳水的女人,你的價碼很高,全惠東也只有我養得起你,尤其是能擺平你當下的處境,何樂而不爲?”
馮玄因情緒有些難以控制。
她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李振乾會對她提出這種要求,不只是做夢,簡直是超出正常人的思考範圍。
她胸前起伏程度逐漸加快。
“李爺,我能理解爲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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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不上!”
李振乾淡定自若,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多不可理喻,笑容變濃,臉上的皺紋就更深了一點:“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媒婆聘禮,光明正大的娶你,保證讓你做全惠東最風光的新娘,當然了,如果你認爲這是威脅,我也可以威脅你啊…哈哈”
狂妄的笑聲在馮玄因耳畔陣陣炸裂。
甚至能聞到他嘴裡呼吸出來的陣陣口氣。
讓她作嘔、反胃、更變得鎮定很多。
我馮玄因什麼時候,能被人如此威脅了?
笑道:“還是算了吧,我擔心三天把李爺榨乾,那樣責任又落到我身上”
“不識擡舉,你不是擡舉啊…當然,我也不強求,強扭的瓜不甜,給你幾天好好考慮時間,考慮好了隨時可以聯繫我”
李振乾說完,毫不拖泥帶水的走下車。
馮玄因坐在車裡,望着李振乾下車、背影、下車、離開,最後直至消失不見,整個人頓時如丟了魂一般,徹底頹廢下來。
當下的處境很簡單,雖說出面的是李振乾,但實際的人是李擎蒼,所處的層面就不一樣,根本沒有反抗餘地,李擎蒼只是剛剛出手,就已經讓輝煌了八年的不夜城徹底啞火,接下來即將面對什麼,任何人都無法想象。
她坐着、坐着,直到馬路上再也看不到車輛,耳邊也沒有喧囂聲。
她眼裡終於恢復一絲神采,拿起電話,沒有丁點猶豫的撥給尚揚,當初之所以給尚揚面子,給的是尚五爺的私生子面子,她有驕傲、有骨氣,但在李振乾敢堂而皇之的把手放在自己臉上的一刻,就已經被生生打碎。
放在耳邊。
等了不到三秒鐘。
電話那邊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馮玄因好似知道這個答案。
畢竟今天等到現在,已經超過十幾個小時,尚揚的不主動聯繫,已經說明一起。
她想了想,發了條信息:“好樣的!”
隨後,又把電話給李念撥過去,事到如今,她要看看這個跪在地上求饒的小丫頭,是不是也與尚揚一樣。
電話接通。
可等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遲遲沒人接聽。
電話另一邊。
李念雙眼已經熬出黑眼圈,也在等待馮玄因的電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知道現在也才終於明白,父親臨走時說的“一切以事實爲依據”是這樣的事實。
這一下午時間。
她都在思考,如果自己是父親的位置,應該怎麼做。
已經有人把槍口頂在自己父親的腦門上,是不是說兩句話就能過去?
答案是否定的。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是不共戴天,一直以來以溫文爾雅著稱的周騰雲,尚且能爲此付出生命,更何況自己的父親?
凡是都是一張窗戶紙。
一旦捅破了,後面的答案顯而易見。
“馮玄因完了!”
李念望着屏幕亮起的電話,她有些抗拒,不知該如何面對,因爲萬萬沒想到,已經嚇破膽的李振乾居然能偷偷的給父親打電話,更沒想到他居然能無恥道如此程度,眼前的電話就像是惡魔,長着血盆大口,隨時要把她吞噬。
第四十秒!
李念終於忍不住了,她雖然是女孩,但卻從來不會膽小怕事,更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應該做的事情!
艱難的擡起手,把電話放到耳邊。
“喂!”
馮玄因直奔主題道:“不夜城關門了”
李念聽到這個消息心如刀絞,如果一切能由自己做主,她絕對不會如此,但現實情況是她沒辦法做任何人的主,或許在將來嫁給那個人能由一定話語權,但是現在,不行…
“對不起!”
“哈哈…”
馮玄因聽到這三個字,蒼白的笑了,對不起有用麼?顯然是世界上最沒用的三個字。
李念聽到她的笑聲,內心一陣難捱,事實上,她還挺佩服馮玄因的,一個女人能走到今天這步,絕對值得任何人敬佩,也就是她受命於危難之際,假如給她另一個環境,成就絕對要比今天高的多。
又解釋道:“我沒能攔住!”
“尚揚在哪!”
馮玄因陡然收住笑聲,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陰翳,她恨不得把尚揚挫骨揚灰,發生了事情,李念至少還能接電話,可他作爲一個帶把的爺們兒,居然關機?
李念聽到她的問話,頓時愣住。
想起尚揚發的信息:“去東陽,勿念!”
“他走了,今天下午的車票,去了南方…他讓我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李念不留縫隙的把這句話表達出來。
一手狠狠的攥着拳頭,手指甲恨不得扣到肉裡,她不想欺騙,可又不得不欺騙,因爲那個傢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他的脾氣任何人都瞭解,一旦知道李振乾不講信用,玩了命也會與馮玄因上一條船。
但面對的是李擎蒼,誰與他爲敵,誰就會今生無望。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尚揚就此泯滅,絕對不能!
父親說:“一切以事實爲依據”那麼尚揚只要不再幫馮玄因,以他爲李振乾求情的事實,一定會平安無事。
沈騰出事是意外,他去東陽也是意外。
但這一切在李念眼中,是最美好的意外!
“呵呵呵呵”
馮玄因並不質疑,因爲那個傢伙除了這個理由,再沒有關機的藉口,就像自己的電話,常年二十四小時開機,絕對不會出現讓其他人聯繫不上自己的時候。
而他確確實實關機,不是躲着自己是什麼?
李念聽到對面悲涼的笑聲,竟然也生出一股物傷其類的傷感,甚至有要把尚揚不是故意的真相說出來,更祈求上天突然掉下來天兵天將,幫這個女人渡過這一劫難,但所有的祈求都是奢望,註定沒有結果。
馮玄因還在笑着。
笑着笑着,就笑出眼淚…
“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掛了!”
她說着,把電話掛斷。
李念聽見電話裡的忙音,心如刀絞,眼圈也變紅了,她不是一個懦弱的女孩,在之前的二十幾年裡,哪怕是獨自在惠東上學,也從未流過淚,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變得傷感起來,有一點小事就喜歡流眼淚,好像只有哭出來,才能痛快一些。
難道是要走了,捨不得他?
“從小就三心二意,長大還拈花惹草,誰會捨不得這個王八蛋?他死了纔好!”
李念嘴裡罵着,電話卻趕緊撥出來。
“悠悠…你去找丁小年…”
“素仙姐…你來旅遊景區看看”
“雨童啊,最近在學校吧,別上街了…”
而另一邊。
馮玄因還坐在車裡,直到剛纔的那個電話掛斷,她知道自己徹底沒了朋友,已經被宣判死刑,解決當下的困境唯一的辦法就是服軟,除此之外沒有丁點其他的可能性。
“呼”
她長舒一口氣,終於不捨的發動汽車,目的地很明確,並沒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開到家裡,風風火火的走進門,很粗暴的闖進馮程程的房間,小丫頭還在睡覺,被她一把給抱起來,抱在懷裡又徑直走下摟,回到車裡,發動汽車…
“媽媽,我們要去哪?”
馮程程一直是人小鬼大,坐在後座,稚嫩的眼睛不安的打量周遭世界,她心裡充滿疑問,瓷娃娃一般的面孔,也布上一層疑惑。
但她全程只問了一句,剩下時間都安安靜靜坐在後座。
馮玄因沒有回答目的地。
眼神只顧着專注的看着前方,她走出惠東,走上高速公路,在通往省會的方向開了一個小時,終於拐旁邊的一個收費站,駛離高速路,進入一個小鎮,又從小鎮的一個路口出去,進入荒無人煙的地帶。
又開了大約半個小時。
眼前終於出現一棟建築物,鋼筋水泥混凝土,死氣沉沉,更透漏着陰森,在無邊的曠野上孤零零的坐落。
她腳下逐漸加快油門。
距離那棟建築物越來越近。
披星戴月一共三個小時們終於來到目的地。
她看着。
馮程程好奇的探出了頭,看着上面的字,緩緩念道:“福林省第三人民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