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點半起,沿着臨水縣前往惠東市的縣城公路跑,用時五十分鐘左右,跑完十公里,然後漫步走十分鐘,抵達惠東市城郊,在城郊的早餐店喝一碗豆漿,五點半鐘準時折返臨水縣,快到家的時候在早餐店給趙素仙買個早餐,到家大約在六點半,洗澡換衣服,回來的早就給趙素仙做一頓。
他不是爲了晨練,而是爲了鍛鍊肺活量。
那天打鐵牛的時候,清晰感覺到肺部要憋炸,必須得提升,也不是刻意起早,顯得自己有多勤勞,而是他臉部沒消腫的樣子,讓鄰居感到陌生,他得趁着多數人還沒出門,提前回來。
趙素仙一直秉承着放養式教育,尚揚做什麼從不參與。
已經過了三天,也只是問一句:“那個叫李念的小姑娘你打算怎麼辦?人家可是在牀邊照顧你一夜…”
李念又走了。
不打電話、不發信息,來的時候像幽靈,走的時候像鬼魅,尚揚還很慶幸,要不是與鐵牛的比賽,那個臭娘們又得把一千塊摔倒自己臉上。
“都是她願意的,我沒求她”
尚揚沒心沒肺的迴應趙素仙。
放在以前趙素仙絕對不會問,曾經有家長帶着姑娘堵在自己家門口,還帶着親戚組成隊伍站在樓下罵尚揚不是人,趙素仙也都是很讓人崩潰的迴應:這可怎麼辦啊,都是孩子,我看她是女孩,大半夜的也不能攆她走,以爲她是尚揚同學,就讓她在尚揚房間裡住了,誰想到能發生這樣的事…
趙素仙在鄰居眼裡護犢子。
但在外人眼裡很是…調皮!
現在主動問,很顯然是看周圍的孩子結婚的太多,當媽的操心,既然尚揚還這樣,她也就不管,吃完飯一如既往的上班,有時候會叮囑尚揚小心點,訓練別傷到。
其實這幾天以來,尚揚一直在等待。
鐵牛義正言辭的要報警,根據傷口和傷害程度來看,也確實達到刑事案件的標準,但警察遲遲沒來,不知是在醞釀暴風雨的前兆,還是因爲什麼,在家裡風平浪靜,去拳場裡也沒聽見任何苗頭。
只是這幾天的賽程,他並沒有上場的機會。
給自己制定的日程很嚴格,四點半到六點半跑步,八點鐘從家出門步行到俱樂部,八點半開始訓練,到十一點半,主要是力量和速度,十一點半吃飯,中午午休一會兒,一點再次訓練,下盤訓練和抗擊打能力,五點半準備看比賽,看兩場回家,吃過晚飯看著名拳手的比賽視頻,十一點準時休息。
這樣的日子與以前差不多,可他充實很多,至少能看到一條向上爬的途徑。
……
“咯吱…”
房門被人打開,一個略顯臃腫的身影從門裡擠進來,尚揚還坐在客廳,沒去拳場,臃腫身影進門之後,只是瞟了眼尚揚,直奔廚房,翻箱倒櫃找到昨晚的剩飯剩菜,也沒熱,盛出一碗坐在餐桌上吃起來。
一邊往嘴裡塞一邊道:“把洗澡水燒上,等會兒洗個澡!”
比進自己家門還熟練,對着尚揚發號施令。
知道尚揚家備用鑰匙的人不多,以前只有陳雨童和丁三年,現在再加上李念,趙素仙知道也不管,反而聽之任之。
小的時候丁三年像個野孩子一樣,脖子黝黑,都是趙素仙給拽到浴室裡,洗乾淨、洗香,有些時候尚揚都嫉妒,怎麼不用鎢絲球蹭他?
尚揚不可能按照他吩咐,坐到凳子上道:“挺長時間沒看到你,幹什麼去了?”
“去了趟彭山,弄鋼筋嘛,肯定是那裡便宜!”
彭山距離惠東市不遠,幾個小時車程,稱得上以鋼鐵發跡的城市,整個北方鋼鐵,多數都出自這裡。
當天丁三年在尚揚嘴裡聽到應該幹,沒有一點猶豫,帶上全部積蓄買了張車票直奔彭山,在沒白天沒黑夜的酒之後,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弄到一批遠低於市場價、低於批發商的鋼筋。
“牛逼!”
尚揚豎起大拇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光點,要論對賺錢的執着,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眼前這傢伙。
“牛個屁,鋼筋都給老李的,工地也用上了,就是不知道啥時候能給我錢,心懸在嗓子眼放不下,等把錢拿到手再說吧,到時候請你吃麻辣燙…”
丁三年狼吞虎嚥的吃完,擡手用手背一抹嘴,向後一靠,翹起二郎腿,從兜裡掏出盒軟中華,拿出一根掉在嘴裡,耀武揚威道:“我這次回來主要是你的問題,聽說你和李念又搞到一起了?”
“陳雨童這丫頭”
尚揚無語的搖搖頭,拿起軟中華瞧了瞧,以前他的“小弟”從家裡拿出來過,已經很多年沒看到這個檔次的東西。
丁三年伸出手,一副小老闆做派,豎起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新買的手錶異常耀眼,天梭牌,四千塊,他那塊價值三百塊的江詩丹頓太扎眼,決定低調一些。
“我在和你談重要問題,請你嚴肅一些,是不是跟李念又搞到一起了!我可還記得她讓唐建那個啥玩意踹我好幾腳,你要真跟她在一起,當兄弟的必須得有個說法,她要是不給我道歉,你倆之間永遠差一個我…”
“湊”
尚揚搖搖頭,隨後擡起手要把他的新手錶拿下來看看,丁三年嘿嘿一笑,趕緊往回縮,他知道一旦到尚揚手裡就不好要了,進門之前特意想是不是摘下來,摘下來有備無患,可起不到炫耀效果。
“有幾十萬身價的人,一塊表都捨不得,還能再摳點麼?”
尚揚退而求其次的把剩下半包軟中華抓在手裡,站起來道:“你歇着吧,不過最好把門鎖上,李念來不來我不知道,再撞到點不堪入目的東西,可別怪我沒提醒…”
“你倆真走到一起了?”
丁小年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在他的印象中這傢伙就是個浪蕩公子,見過的女人用四個字形容恰如其分“走馬觀花”根本不會在一個人身上停留。
尚揚認真想了想,隨後道:“不算…”
確實不算,兩人之間除了幾年前有過短暫的相戀之外,才見過幾面而已,至少尚揚沒動什麼感情。
“算了…你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管不了,畢竟孩子大了…”
丁小年老成的搖搖頭,隨後從兜裡拿出一個信封,扔到桌子上:“這裡有兩千塊錢,小丫頭考上大學我這個當哥的怎麼也得表示表示,最近一段時間我準備做偵探,摸清老李的路線,要是不給錢我得給他挖出來…假如一期工程順利結束,我還得去彭山,可能沒辦法送她上學,錢現在給她,她不能要,你幫我給吧,不要錢就買身衣服都行…”
三人是最好的朋友,一起長大。
哪怕後來丁小年搬走,關係也牢不可破。
尚揚看到這錢,眼裡頓時迸發出一道惡毒的目光,他大爺的,認識丁小年這麼多年,在他身上見到的錢,加一起都不足兩千,還得算上他請客的花銷,而現在出手就是兩千塊。
“厄…”
丁小年也看出比較尷尬,擡手摸了摸鼻尖,轉移話題道:“對了,你讓我查那臺賓利車有眉目了,消息已經給我反饋過來…”
“誰的?”
尚揚的氣勢陡然一變,相比較而言,車牌是誰的更爲嚴重,關乎到身世問題。
“假的!”
丁小年也變得嚴肅,把手機拿出來道:“你看這是他給我發過來的圖片,應該是在車管所查出來的,三六九的牌照都在這,號一般,最好的是在一輛寶馬五系,你給我發過來的號牌根本沒有…”
尚揚接過手機,看到上面的圖片。
他告訴丁小年的號牌,現在還處在可以篩選的序列,無主車牌,也就證明那輛賓利車的車牌是假的!
突然,尚揚的心狠狠沉下一截,這是目前能查到的,關注他身世的唯一線索,沒想到就這麼斷了,很不甘心、很低落。
丁小年瞟了眼,輕聲道:“其實很正常,馬路上跑的豪車、跑車,未必都是真的,有一部分是水車,機動車號牌、行駛/證都能做全套,與真的一模一樣,官場又不能挨個車查,相比較而言,這輛車只是個假/牌照,不在意料之外…”
尚揚蹙着眉,還是無法心安理得接受這個結果,覺得身上有股電流在輕輕滑過,皮膚都在麻掉。
謹慎開口道:“有沒有可能弄錯了?”
“有!”
丁小年沒有否定,看尚揚的表情就知道這件事對他非常重要“我拜託的那個朋友是在網上認識的,聊的很好,我把錢給他拿過去,是不是真能給我辦事未必,畢竟假證都能辦,找個程序員做個界面給我拍過來不是難事…”
他重重吸了口煙:“等我忙完這段,我親自去趟省會查查!”
尚揚隨手把電話扔到桌子上。
“我上班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家門。
這麼長時間嘴上沒說,心裡都在期待結果,人們常說:我不想知道怎麼來的,但想知道怎麼沒的…
尚揚也得知道自己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