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老神仙悟道

顏肅之捏着那封奏章,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這個“妾王芸”是誰。想得他面目都猙獰了,還是隻記得依稀彷彿在昂州的時候,是封過一些個當裝飾用的亭侯。至於人和名字,他仍舊對不上號兒來。

米摯見他扭曲着臉,心頭狂跳,好似等待宣判的犯人一般。等了半天,等來一句:“丫頭,這女人是誰啊?”

顏神佑躬身上前接了奏,一眼掃過。她倒知道這女人是誰的,當初豐小娘子將人領了來的,說是看這人可憐,無依無靠的,父母爲避阮梅,半路上死了,其他親戚都降賊了,只有她一個人到了昂州。於情於理,都要表揚一下她家的這份兒骨氣。顏神佑更有一樣私心:這是個女孩子,自己給她提攜,栽培她立起來,到時候也是個臂膀助力。

萬萬沒想到呀,搬起石頭來砸了自己的腳,自己提攜,免教她飢寒交迫、淪落不堪,她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捅了自己一刀子。

顏神佑此生,遇到過不少的困難,生死懸於一線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被“自己人”坑,卻是極少極少的。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顏神佑合了奏本,對顏肅之道:“想起來了,是自僞陳南下投奔大周的。”

“就這樣?”

“就這樣啊,她什麼幫忙的事兒都沒幹過,就是看她可憐,白養着的。”顏神佑面上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口氣也是極隨意。

顏肅之抓抓臉:“這樣啊?看來她是不想叫朝廷養了,民脂民膏,也就不用來養個蠢物了。看來朝廷的爵位,她是不放在哪裡了,朕又何須去討這個沒趣兒?”

語氣很隨意,面上顯得不在意,顏肅之心裡其實在意得緊。章垣上書,劍指顏神佑與新貴,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早知會有人提這麼一件事兒,只是沒想到會是章垣出頭而已。顏肅之已有了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王芸出頭,卻是出乎他的意料的——簡直是忘恩負義!

不用顏神佑仔細說,他從“南下”二字裡就能想見這女人的當初的狼狽了。南下而由女子承嗣,可見是無親族幫襯的了,被扶植安養這幾年,居然不想想是誰給她的飽飯吃!

熟悉顏肅之的人都知道,他已經生氣了。顏神佑心頭一動,就不跟着火上澆油了——她的手段得留着,等着對方反擊之後再一擊斃命。她倒要看看,還有什麼人要跳出來。還有,竇家是個什麼主意!

悄悄往顏淵之那裡看一眼,如果她猜得沒錯,必定會有人拿顏淵之來說事兒。想當初,顏肅之在舊京的好名聲,倒有一些是“推官讓弟”得來的。說起來,讓官與弟,並不合法。尋常人讓的是財、是爵,當年若非有個魔幻姨太太風的皇帝,又有顏啓這個糊塗蟲,做下了令顏肅之“讓”官與顏平之的事情,顏家早被參得一腦門子官司了。

王氏之事,竟比顏肅之當初,還要合理合法一些。

不過!顏淵之沒有附過逆。顏神佑口上答得隨意,心裡想得卻多:這個王芸,她有個伯父還是跟陸橋結的親家呢。大周滅了僞陳,這等鐵桿兒的附逆,只有死路一條。王芸的這個叔父,染事卻沒有其兄深。除非他有“起義”之舉,否則,這附逆的帽子,就甭想再摘了。

顏神佑回憶着王芸叔父的名字,更是放下心來。如果如竇家一般不合作,最早就已經呈上了名錄,早早授官了,顏神佑記憶裡,授官的名單上並無此人。

再看顏淵之,又有點愧疚,覺得戳叔父出頭,未免有些不厚道。

顏孝之與顏淵之作爲親王,又不令就藩,就住京裡,也有資格過來議政。顏孝之左右爲難,一方面覺得顏神佑出力很多,如果退下去了,朝廷未免無恥,他覺得臉上發熱;另一方面呢,又覺得女人家也是得安份……等等,忽然就想起女兒來了,好心塞好心塞。

顏孝之遊神天外,顏淵之卻眉頭緊鎖。顏神佑能想到的,顏淵之早就想到了,他察覺得比顏神佑還要早些。顏肅之自幼頗爲照顧他,是他感激親近之始,後來又讓官,更讓顏淵之覺得欠了二哥許多。後來見二哥創業艱難,他毫不猶豫將分家所得部曲統統交與顏肅之,到現在也絕口不提拿回之事,皆因此情。

是以一提個“讓”字,他就入了心。再一想,不對呀!這不是給章垣幫忙麼?顏淵之就更生氣了。喪家之犬,好心人餵了你幾口飯,把你餵飽了,你反過來咬恩主,是個什麼東西?!

那一廂,米摯正在複述王芸奏本的內容。做丞相都得有這麼個基本功:提煉要點。許多時候,提煉要點這件事本身,就可以做許多文章。章垣的上書,方纔殿上已經說了,大家都曉得內容了,沒必要再重複。

米摯在提煉要點的時候,又額外加了一點自己的內容。譬如王芸說了,自己本來孤苦無依,感謝朝廷的恩典,但是現在尋到叔父了,自己再承爵就不合適。道是日後結婚,子女血緣承嗣就不好算了。米摯又發揮了一下,添了一句陰陽尊卑之類。王芸這奏本,背後顯然是有人的,居然將二十多年前的舊事都翻了出來,果然提到了顏肅之讓官的事情。

米摯複述完了之後,自己一個激動,也表明了立場:“果如章垣所言,須正一正宗法人倫。”

若是楚豐在此,必不令他這般魯莽。顏肅之眼裡顯出一絲厭惡來,原以爲米摯縱不如米丞相那樣能力挽狂瀾,也是個老實本份的人,沒想到這個老物這麼惹人厭!早晚讓你滾蛋!

纔要開口斥責,顏淵之已經跳出了!他久議朝政,不復年輕時的純真懵懂,女子承嗣,確實於既有宗法一個大沖擊,目前還沒有合適的規範。但是,絕不能讓別有用心之徒藉此損害朝廷尊嚴!

章垣奏本,明擺是劍指顏神佑的。本意之善惡且不去分辨,如果聽了他的,擺在顏淵之面前的結果就是:給大周江山出了大力的顏神佑就是白乾了。這種不仁不義的行爲,顏淵之是看不過眼的。

自己既然被提了名了,顏淵之當機立斷,跳了起來:“這個王芸,簡直不知所謂!”先擠出兩滴淚來,“聖人明鑑,臣當初循禮而守法,蒙聖人之恩,得以入仕。王某是個什麼東西?!附逆的賊子!將臣與這等賊子並列,臣卻受不了這樣的侮辱!恁樣的小賤人,將親王與她家犯人看作一樣,這是在嘲諷朝廷麼?!”

米摯勉強道:“這個……並不是……”

顏神佑沒想到她四叔這麼配合,也起身道:“這個王芸,我記得她伯父好像是做了陸橋的岳父的?”

顏孝之見狀,果斷加入了補刀黨:“不是好像,是就是。依着陸橋,作威作福。天兵到時,梟首示衆的。哦,她這個叔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哥哥就是作威作福,他也左右逢源,侵佔民田。”

米摯:……

李彥等原本是放手讓顏神佑去對扛的,如果扛不住了,他們再出手。顏神佑現在還不退的,她退了,大家就少一與舊族對抗的助力。此時一擁而上,將王氏貶得一文不值,丁號還將米摯給捎帶上了:“米公連奉兩本,我等皆不如情。難得這兩本皆是狗屁不通,丞相就是這麼做事的麼?”

米摯臉脹得通紅:“縱王芸之事,我不知道,難道章垣說的,就沒有道理嗎?”

顏淵之大哭:“聖人,二哥,有人欺負你兄弟呀!”將個無賴王爺的角色扮演得入骨三分。

顏肅之一拍桌子:“都不要吵了!爲個稀裡糊塗的賤人,政事堂吵成一鍋粥,成何體統?四郎,不要哭啦,你哥還沒死呢。擬旨!王芸無知,竟將國家公器,私相授受,讓與附逆之人,其忘恩負義之舉,真是駭人聽聞。着,奪其爵,收回所賜田宅。”

霍亥得顏神佑好大一個臺階,再想如果讓舊族所議之事都行了,他還不如眼下自在——眼下這個國家,也沒什麼不好。順勢又補了一刀:“王氏之族,寧負朝廷、不顧大義,也要讓附逆反賊逍遙自在,真是其樂融融。想來是不介紹白養一個王芸的。”

米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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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顏肅之將自家人留下來開小會。先問一直裝壁花的六郎:“依你怎麼着?”

六郎道:“阿爹不是已經處置妥當了麼?”

顏肅之將眼一橫,六郎馬上乖乖地道:“有些人不甘心。”

這才象話!

顏肅之對顏淵之道:“四郎,不要哭啦,擦擦臉唄。跟那些東西治的什麼氣?”

顏淵之哭完了,也覺得不好意思,默默洗臉,默默窩在一邊種蘑菇。

顏孝之道:“我看是有些舊族心中不服。什麼人倫宗法,什麼藏富於民,不過是藉口罷了。他們想的,怕是要藉此干預朝政。”

顏神佑心道,這位伯父當年是最欽慕士人的,在臨安的時候,爲了舊族還跟阿爹吵過架來的。事到如今,果然是立場決定思想。

顏肅之已經將話頭指向她了:“祖宗,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吭個聲兒,行不?”

顏神佑繃不住,笑了:“咱們家祖宗現在埋哪兒都還不知道呢,您別這麼叫,我冷。”

六郎以拳掩口,咳嗽兩聲,給顏神佑使着眼色。

顏神佑道:“世家,世卿世祿而已。”

顏孝之嘆道:“所以急了。瞧不慣旁人也要世卿世祿,自己卻要變成……”道理一旦說破了,以前的那些個高大上就瞬間顯得沒有意思了。顏孝之也有些蔫蔫的。

顏神佑道:“不止是急官兒,還要急錢。無論章垣本心如何,都道破關竅了。除開請太子議政還有幾分道理之外,其餘兩樣,說破了,就兩條兒:一、要□□,二、要奪錢。等到錢財權勢者落到他們的手裡……還有咱們什麼事兒?頭一個要死的是我,剩下的要當傀儡的,就是你們。”說着,一攤手。

顏肅之臉上籠上了一層黑氣,殿內人人肅穆。

顏肅之咬牙道:“除此而外,還有禮法。人人都要拿禮法說事,卻不知道百年前的禮法,與五百年前的不一樣,五百年前的,與千年前的更不相同了,”他年輕時也是個學霸,經史隨手拈來,“上古之時,唯纔是舉、唯德是舉、不拘一降,以定國安邦爲要。近世竟然只看父祖之爵祿,不論德不論才,真是奇也怪哉!我當克己而復禮,覆上古之禮。”

顏神佑笑了,今人智慧,如何能小窺呢?混到了金字塔頂尖兒上的人,會看不出控制思想的重要性?又感嘆,嫘祖養蠶,九天玄女還是黃帝的軍事老師呢,到了後來就只會歌頌貞女節婦了。簡直不能忍!

六郎受到了啓發,又想起一事來:“太學與國子監正在籌建,先前又是授田是授官,還要平叛,竟將此事給忘了。我記得昔年在昂州的時候,阿姐曾建言重新勘刻石經來的?如今天下初定,李、霍等碩儒俱在,何不再續前議?”

顏孝之道:“只怕一時半會兒的來不及勘定那麼多的經史,與其讓他們胡亂讀,還不如不讀呢。”

顏肅之道:“先將在昂州定的那一本拿來讓他們背熟了,其餘的依次勘定。”

真是不枉當初累得像條狗啊!種子已經種下了,是到了開花結果的時候了。顏神佑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熱烈,也不插話,只想着鹽政的事兒。奉還鹽政是勢在必行的,只是時期還要考慮呢。現在交了,朝廷上下思想還沒扭轉過來,拿着鹽利跟她作對,她哭都來不及。

這樣太阿倒持的事情,是打死她都不能做的。

出神沒多會兒,事情已經議完了,顏肅之將她與六郎都加到了“重定石經”小組裡。見她一直不說話,還當她受到了什麼打擊,特意留下來開導她:“咱們家不做過河拆橋的事兒。阿爹給你寫包票,好不好?”

顏神佑笑道:“信不過您,我還信得過誰呀?”要是發現您老不可信,我早扶着山璞去打天下了好不好?哪怕困難一點,可能要割據南方几十年,也比被過河拆橋了強,對不對?

後面這話,卻不是不能明說的,只好胡亂找了一個理由:“我在想,竇馳知不知情?姑媽快要生了,可不好讓她着急的。”

顏肅之摸摸下巴:“我去與娘娘說,接了你姑媽到宮裡來照看小住。”

顏神佑道:“也好,那我先回去了,我近來在想一件大事,事若成了,給阿爹做壽禮。”

顏肅之樂了:“那我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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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裡,一家團結和睦。太尉府上,卻是愁雲慘霧。

自從楚攸事發,楚豐就閉門謝客了。虧得應對得宜,楚家算是保下了。只是元氣大傷,又與霍家有了嫌隙。楚源奔回請罪,顏肅之安撫他良久,依舊命他做冀州刺史去了。楚豐心下少安,更加不去惹事。旬日往宮裡去見一見楚氏,退而歸家,專意教育孫子們,再出一個楚攸式的人物,可就誰的面子都不管用了。

楚攸幼子的婚事,楚豐打算過兩年,等事情冷一冷,再說。先讓他去守孝。

好容易過了兩天清閒日子,不用在火上烤上,米摯又來了。楚豐退居家中,不再過問朝中事,有些事情是楚氏有意無意透露,更多的是米摯不避嫌地跑來請教。米摯資質有限,這一點楚豐是知道的。念在兩家的交情上,楚豐也不吝於給他一些指點。

往日都還配合得不錯,今天楚豐卻險些被米摯給蠢哭了。嚥下一口老血,楚攸道:“這些事情,你又何必去管?朝廷之勢,你又不是不知。”

“閉口不言,我豈不成了土偶木梗?還做這個丞相做什麼?”

你本來就是湊數的,楚豐默默地想。誠懇地給了米摯一個衷心的建議:“既然不知道閉嘴,又看朝廷諸事不順眼,你不如請辭。”免得這丞相再做下去,不知道哪一天你就要被人給做掉了。

米摯氣了個半死:“太尉何出此言?!”

話不投機,米摯還覺得楚豐不對哩。臨走之前,用一種恨其不爭的語氣對楚豐道:“太尉銳氣已失,是被嚇破了膽了麼?我卻是不能眼見朝廷失序而不管的!我必要上書!”

【那你這個丞相也要當到頭了。】楚豐坐在坐榻上,並不起身,目送米摯離開。米摯出了門,繞一個彎兒,不見了,楚豐就盯着桌上殘茶發呆。楚豐苦笑,他心裡也明白,這根本不是聰明還是愚蠢的問題。而是……立場問題。

那麼,自己的立場呢?

楚豐將自己關到書房裡,活似個閉親結丹的老神仙。半個月後,破關而出,一推門:“從今天起,不許放一個人進府!家裡人也不許出去!”風暴,就要來了。如果沒有經過楚攸之事,楚豐說不定就真的成了舊族的首領,出謀劃策,一爭長短。現在想來,真是多虧了楚攸這個孽子,當頭一棒,讓楚豐看清了形勢。

顏肅之也不算是忘恩負義之輩,對舊族還存有敬意,也願意用舊族。可是,如果舊族再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恢復昔日把持朝政的榮光,那就是作死了。反過來想,顏肅之既然是有良心的人,自然會講究一個“買賣公平”,顏神佑等人出了力,顏肅之就不會容忍別人隨便拿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讓親生女兒落下“出力種田,做出來的飯餵了欺負她的人”的淒涼境地。

楚豐眼神越發地深沉了起來,給楚源去了一封信,勒令他不許參與舊族之事,只管安心做官。已署了名字,吹一吹墨,忽地大悟:臥槽!舊族真是找死了啊!你有本事,做出事情來,於國有益,皇帝怎麼會不用你?舊族起家之時,哪家不得出幾代實幹的棟樑?現在呢?做事又不肯做,還要擺架子,要壓人一頭。

本末倒置!

顧不得信已經寫完,楚豐又匆匆寫了一張字紙,寫得太急,字跡都潦草得要飛了起來!

寫完了,檢查一下再無疏漏了,楚豐這纔將信裝起,命人連夜給楚源送過去。自己更決心召集楚氏子弟,認真讀書,拋開浮華姓氏,一定要務實才好!既然想明白了,就沒有不表白的道理。第二天,楚豐便去求見楚氏,將自己所悟給說了出來。

楚氏終於對他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臉:“你終於想明白了。”

楚豐連說慚愧。

楚氏的興致卻很高,留他說了半天的話,直到顏肅之過來給她請安。楚氏又代爲關說,顏肅之聽了,感慨萬千:“阿舅知我!”顛三倒四地說着自己的計劃。

楚豐仔細聽了,認真品了他話中之意,知道自己所猜不差,也放下心來。一直壓抑的心情,直到此時才變得輕鬆——只要摸對了脈,家族復興就不是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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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豐無事一身輕,竇馳卻快要嚇瘋了——老婆被接到宮裡去了。

王芸被奪爵發還她叔父家,現在生死不知。章垣的奏本如泥牛入海,也沒個回信。章垣還不死心,還要再上書。這一回只得了顏肅之三個字:知道了。

竇馳一頭的汗,就怕得罪了顏肅之。

竇駟見不得他這個樣子,問道:“你急的什麼呀?”

竇馳哭喪着臉道:“阿兄不曉得,我就要大禍臨頭了!”跟顏氏結婚快一年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在顏家,有兩個人是萬萬不能惹的,一個是太后楚氏,一個就是齊國公主。這兩個女人地位特殊,全是憑着她們自己的本事。就是說,惹了她們,你就等死吧,什麼迂迴求情都不管用,她們心智堅定,很難動搖。像顏肅之,雖然是皇帝,但是能說服他的人一大把,六郎雖然是太子,能搞定他的人也很多。

章垣這回,就得罪了這其中的一個人。

章垣……是他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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