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將軍,請不要激動”侍衛官安慰道:“我相信只要是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所謂清者自清,就不要放在心上”
孫百里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回想起離開恩施之前陳誠的忠告,苦笑着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些人既然鐵了心想把孫某搞得身敗名裂,肯定蒐集了不少證據,用來迷惑民衆,混淆視聽,可不是我放任不理就能夠應付的了的”
侍衛官急忙說道:“孫將軍,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委員長已經命令報紙不得刊登這些污衊你的文章,並要戴局長立即調查幕後人物另外,過幾天就是國民大會開幕的日子,公衆和媒體的視線肯定會吸引過去,將軍在這段時間裡要儘量減少外出,以免刺激一些不明真相的民衆和激進分子,事件很快就會平息下去的”
孫百里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免得發生一些不必要的衝突,畢竟在臺前向我發難的大部分都是比較激進的熱血青年,等他們清醒過來之後,自然就會轉變態度的”
侍衛官聽孫百里這麼說,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讚歎道:“孫將軍果然胸襟過人”
孫百里笑着說道:“哪裡,哪裡”然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謝謝你們過來保護我,不過,我有自己的衛隊,就不要勞煩大家了”
侍衛官連忙正色說道:“那怎麼行,這可是委員長親自下的命令,要想撤回去,只有他點頭纔可以”
孫百里早就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順勢說道:“既然這樣就辛苦各位弟兄了,要是累了的話,就請到裡面歇歇腳、喝杯茶”
侍衛官連忙說道:“好說好說”
回到辦公室之後,劉漢忠低聲說道:“軍長,咱們不能坐以待斃今天晚上,我和弟兄們掩護你殺出去,取道貴州返回福建,然後再和老蔣算賬”
孫百里笑嘻嘻地問道:“你以爲是老蔣要動我們?”
“難道不是嗎?”劉漢忠反問道:“四川是陪都,是國民政府大本營的所在地,是中央軍的老巢,沒有他的同意,誰敢在這裡搞事?”
孫百里反問道:“那外面的軍隊怎麼解釋?”
劉漢忠輕蔑地回答道:“當然是爲了掩人耳目”
孫百里輕輕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說道:“正因爲這裡是老蔣的根據地,所以他纔不能動我,反而派部隊保護我”看着劉漢忠的臉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孫百里解釋道:“我們十九路軍除了抗日堅決之外,就是反蔣堅決,國內無人不知,如果我突然死在重慶,自然他的嫌疑最大,到時候怎麼和全國民衆交待?他要是想除掉我的話,在我們離開福建之後的這麼長時間裡面,幾乎隨時都可以做到,完全不用等到現在咱們十九路軍的實力他也是很清楚的,如果我死的不明不白,你們會答應他嗎?”
劉漢忠滿腹狐疑地問道:“不是他,還有誰呢?”
孫百里起身走了幾步,在窗戶面前站定,望着遠處茂密的樹林,輕聲說道:“想把我置於死地而後快的人不外乎日本人、國民黨內部的獨裁主義者和被我們福建損害到利益的達官貴人這三種,但是能夠從蔣公館得到情報,又能煽動報紙污衊我的人只有後面兩種”
劉漢忠問道:“咱們雖然名義上隸屬中央政府,可是實際上幾乎是完全獨立的,怎麼會得罪這些人呢?”
孫百里回答道:“原因非常簡單——我斷了他們的財路自從廣州淪陷之後,大後方的物資進出主要依靠福建的幾個港口,爲了最大限度支援抗戰,我命令海關優先安排軍用物資過關,這些老爺們進口的奢侈品和緊俏物資當然是能拖就拖,能扣就扣,這樣一來就得罪他們了在日本海軍封鎖福建沿海之前,他們還有用到我們的地方,投鼠忌器,自然不敢輕舉妄動,現在物資全部是通過滇緬公路運輸,福建沒有了利用價值,就用不着客氣了”說到這裡,孫百里冷笑幾聲:“‘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既然他們想致我於死地,就用不着對他們客氣”
劉漢忠興奮地說道:“軍長,讓我帶弟兄們把他們幹掉算了,這些敗類留着也是禍國殃民”
“先不用着急”孫百里擺了擺手,胸有成竹地說道:“按照杜先生他們從福建出發的時間推算,這兩天就要到重慶了,到時候讓楊英傑去查一下,看看到底是誰在幕後操縱這件事,咱們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劉漢忠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這些王八蛋”
孫百里笑着說道:“即使查出來是誰幹的,也不能用暗殺的手段來處理召開完國民大會之後,國家就會完全結束人治的時代,進入法制社會,自然要用法制的途徑來懲罰他們不過,你放心,就這些人所作的事情,殺上十次都綽綽有餘”
在接近中午的時候,數百名高舉着標語和旗幟的年輕學生遊行到福建辦事處外面,高呼打倒漢奸孫百里的口號;蔣介石派過來的軍人在人羣外面佈下嚴密的警戒線,嚴禁繼續前進,爲首的軍官則苦口婆心地進行勸說;儘管孫百里再三吩咐劉漢忠不用緊張,可是劉漢忠還是帶領着部下在院牆四周構築了簡單的工事,隨時準備應付突發事件,辦事處裡面的工作人員也紛紛拿起武器,四處巡邏
這幫人連續折騰了幾個小時之後,不知道是精力不繼,還是軍官的勸說起了作用,最後鬧哄哄地沿着山路返回市區
第二天下午,杜周南親自帶領着一百多名福建省國民大會代表和一個警衛排抵達重慶,辦事處工作人員連忙給這些人安排住處因爲準備的時間較爲充足,已經在辦事處四周的山坡上面建了許多竹樓,代表們在辦事處主任的安排下住了進去,原本寧靜的果園裡面頓時熱鬧起來
孫百里當即找到楊英傑,讓他儘快去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自己則和杜周南促膝長談,把在第六戰區和第九戰區的收穫,以及到重慶之後發生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番
杜周南聽完之後,把福建近期的情況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日本海軍封鎖沿海之後,福建省內的物資進出只剩下兩條路走:第一,福建和粵北的公路,再用走私的方式往來香港與粵北之間,由於日軍艦艇一直在近海遊弋,所有進出口貨物都要損失20%左右,使商人們的成本和風險急劇增加;第二,經滇緬公路轉運,路途過於遙遠,道路狀況又比較惡劣,再加上沿途盜匪襲擾,也不是很好做在這種情況下,很多做出口產品的公司工廠的生產經營都出現了困難,導致政府的財政收入大受影響,與上個月相比,整整下降了一成多”
孫百里急忙問道:“那糧食生產怎麼樣?”
杜周南笑着說道:“臺灣軍團在不停地運送糧食過來,再加上粵北、贛南和福建的稻穀產量還不錯,米價非但沒有上漲,反而下降了兩分錢”
孫百里這才鬆了口氣,繼續問道:“咱們是不是需要削減某方面的開支?”
杜周南語氣輕鬆地說道:“這倒用不着,最近沒有比較大的戰事,軍費開始少了很多,足以彌補減少的這部分收入”
孫百里搖了搖頭,說道:“仗肯定還要打,現在必須千方百計加快經濟建設的步伐,否則早晚會被曠日持久的戰爭拖垮,大後方的情況這麼悽慘,就是個最明顯的例子”
杜周南點了點頭,說道:“我正在和羅思柴爾德先生商量辦法,初步的想法是鼓勵福建資本家到湖南、四川這些省份投資設廠,擴大市場的規模,前期猶太商會和湖南省政府的合作就非常成功,非常值得借鑑”
孫百里說道:“國民大會召開之後,整個國統區的政令和軍令會實現統一,物資和人員的流動會變得加順暢,所以不妨加大對軍工企業的投資力度,利用全國的資源來擴大生產,只要武器裝備能夠全部自給,即使完全被日軍封鎖住也沒有關係”
杜周南感到很奇怪,問道:“咱們的武器從去年底就完全自給了,怎麼還要擴大規模?”
孫百里望着杜周南,緩緩說道:“杜先生,我說的是整個國統區的武器供應既然政令、軍令統一了,自然就不能再按地域劃分了,這些事情肯定要提前考慮了”
杜周南不以爲然地說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對這次國民大會並不抱有很大的信心,搞不好還是像過去一樣各搞各的”
孫百里搖搖頭,說道:“我倒是信心十足中共的根據地在華北日軍的連續掃蕩下損失慘重,福建被日軍封鎖了對外通道,中央軍的補給和後方糧食供應都出現了嚴重困難,這些都迫使我們必須團結起來,齊心協力打擊日寇,何況,還有以陳嘉庚老先生爲首的愛國華僑不斷施加壓力呢”
杜周南說道:“既然這樣,咱們還是先商量下怎麼才能在未來的政府中間佔有一席之地,免得國民大會的成果完全落入某一派人的手中,從而把進步變成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