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修行主義之一

(1)流風迴雪

我坐下誠心請教道:“你的冰火球怎麼傷不了李杏蘭芳,卻對易嫿有那麼厲害的威力?”王陽陽道:“我們玉龍雪山是格心之所,專門針對易嫿這類,對人而言那冰啊、火啊的,都是虛的,就好像你的迴音掌,只是在身體裡走個過場。”“那易嫿到底什麼來頭?”“易嫿就是另一個我,就像是六耳獼猴與孫悟空。從陰陽上來講,凡是人都會有思想的影像,就日常而言,它又類似於矯枉過正,是人的異己力量。”“我還很難鬥過她了?”“你若要在別人的心田趕走易嫿,那是很難的,可你是小神仙,都到過中庸天,易嫿自然進不到你心裡,就是你女朋友,只因心田純真,那易嫿也是無能爲力。”

我問:“那易嫿有分身術?”“有多少個人多少個思想,就可能有多少個易嫿存在。人有一長處,即有一病處,其病處即在所長之中。”“那她豈不是很有市場?很容易就趁虛而入?”王陽陽道:“所以她纔有不死之身。”“我們還沒辦法她了?”“有啊,就是格心,就是不時反觀自身,不給她有機可乘。”

幽冰靈道:“那絲死亡氣息是哪兒來的?怎麼就把人變成物質了呢?”王陽陽轉身對李杏道:“你說呢?”李杏想了想道:“難道科學也有異己力量?人爲地分解物質,分解之力爆炸泄漏,把人合成了物質?”我插嘴道:“那怎麼我們抱一抱就把人救過來呢?”王陽陽道:“這更多的是仰仗你會下愛的咒語,處於有無之間的孕子,傳播的比光速快的多呢。”“下咒語還有這麼個作用?”

我爲自己有這麼大的本領而高興,問道:“爲什麼我們起初找不着門?後來又莫名其妙找着了呢?”“找不着是因爲李杏身上的異己力量,找着了是因爲甄純敲門了。”“她敲的是石壁啊。”“她敲哪兒哪兒就是門,哪兒都能進來。”“我女朋友也這麼厲害?”“不是厲害,是她更受人待見。”

我笑道:“你這兒環境挺不錯的啊,不領我們轉轉?”“玉龍雪山共有大小二十八座山峰,西高東低,蜿蜒盤桓,山高壑深,形如巨龍, 且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確實值得一看。”李杏和蘭芳估計是去不得了,只我和甄純,什麼時候不能來?想想還是以後再看,便問:“你真會找地兒,這兒真是漂亮。你自己就沒有經營個花圃之類?”“有倒是有,不過也沒什麼,就是在這靈明殿裡培植了些花花草草而已。”王陽陽說完起身往殿後走去。只見一座雪亮的冰山,奇峰聳峙,斜刺裡倒掛着一瀑布,瀑底許多玉樹冰花,爭奇鬥豔。我驚歎道:“真是人間盛景!我可以到山上賞玩嗎?”“當然。”

我信步走去,來到瀑布前,耳邊是震耳欲聾的水聲,眼前垂掛着一道白練,漫天的水霧撲上臉頰,腳底一泓碧藍的湖水,石綠天藍,明如鏡幾,相映成趣。山很大,有方圓三百餘里,迴環轉折,奇花異草點綴其間,有落花依草,點綴映媚,流風迴雪,清便婉轉,一步一處景緻,一步一個驚喜,當真是世外桃源,閬苑仙葩。

正欲挽了甄純的手,四處留戀,卻挽了個空,回頭展眼望去,見甄純、李杏他們像是在畫中一般,變得很小。這時聽甄純捂着嘴喊道:“呀,站住哥,你怎麼到畫裡去了,還變那麼小?!”“我看你才變小了呢!快幫忙問問該怎麼出來呢?”王陽陽把手放在胸口,像是仔細諦聽的樣子,我趕緊跟他學着做了,果然就出了幻景。

我挽着甄純,不解道:“現在看這山水,就像看個模型,真正進到裡邊,卻別有洞天,大的很呢,這是爲什麼?”王陽陽笑道:“我在格心之餘,也偶爾格物自娛,時間長了,就弄出這麼個幻景,心中有物,虛中有實。”“你功力不淺嘛,竟可以造這麼一處景觀。那山都三百多裡廣呢。”“那也比不得你的咒語啊。”“呵呵,倒像是吹捧與自我吹捧相結合了。不過我那咒語都下兩遍了,也沒見人們更仁愛多少啊。”“當然起作用了,但也不能畢其功於一役哪。”

(2)修行

我看這裡景緻極好,便多盤桓了幾日,順便請教一些修行方面的問題,王陽陽道:“修行可分文修和武修,你和你師父皆是武修。”“我師父是武修,我是運氣修而已,其實於修行二字,沒有想恁多。”“可你對修行之重要,多有體會和展露。”“我倒是贊同修行,人世間有許多主義,修行最是根本。可文修怎麼講又如何修呢?”“修行主義首先要反對個人主義。修行是個人的事,但一定不能把個人、自我看的太重,反過來說不管有再宏大的主義、即便是那大同主義,修行也只是個人的事。”“好像一說修行,就會產生義利之辨。”“其實孔學中義利之辨的利有三層含義,一是必須,利之於人,如一日三餐之不可須臾離開;二是利可取,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三是不取,義爲本,利爲末,不可本末倒置,舍義取利。”“利如何可取?”“當取則取。昔日魯國有規定,凡外出旅遊之人看到有國人淪爲奴隸的,可先墊錢贖買,再回國找**報賬。夫子有個學生遇見了這樣的事,花錢把奴隸買了回來,卻沒找**報賬,人人都誇他品格高尚,卻遭到夫子的批評:‘別人會想,我要買了回去報賬,反倒會落個品德不如某某好的口實,若不報賬,又得白花自己一筆錢,就會假裝沒看見,而徑直走過去了,那個規定的初衷就無法實現,奴隸們依舊受罪’。倘若當取則取,去報了帳,則皆大歡喜。可見義與利並不總是矛盾。”

話題一扯開,談話漸漸熱烈起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聊的很是熱絡:“可我覺得修行主義也不是要道德至上。”“是的,肯替別人着想,固然是天下第一等學問,可世人總是把德的具體規定奉爲圭臬,搞不清其中仁義禮智信的要義。其實,事物越是具體,就越是具有相對的意義。比如類似的例子,夫子的一個學生在河邊走,聽到有人呼喊救命,就將溺水者救起,被救的家屬爲表示感謝就送他一頭牛,這個學生就高高興興把牛牽回家,旁人議論:‘這麼貴重的東西也敢要,可見他人品不咋樣。’夫子聽說卻表揚那個學生道:‘你冒這麼大的險去救人,多高的獎賞都可以接受。因爲最大的獲益者不是他,而是社會和後來的溺水者。’所以就相對意義上講,接受饋贈比不接受還要道德一些呢。如果都去講那個具體的道德,無私奉獻,見義勇爲的人會不會越來越少了。”“如此說來,道德主義上不能弘道,下不可理政,尷尬着呢。”“道德至上容易引來易嫿,會把政搞亂的。”“權利主義更是如此,權利都是些基本的道德細節,非細化不足以成法。”

“我看關係主義倒是能說明許多問題,記得一位甌平府人講過,個人的自由發展是所有人自由發展的條件,這種互爲條件的陳述,是很高的德行境界。”“是啊,可關係不能圈子化、庸俗化,更不能用相對孔學主義的論調偷偷爲自己爭取不當權利。”“修行不必隱於野,隱於市的更接地氣,其中就有對關係的認知。”“是啊,即使是大同,也並非就是一團和氣。”“物質上的大同是溫飽基礎上的不匱乏,精神上的大同就是庸而有義。”“是啊,修行不是把自己弄成孤家寡人,也不是要去領袖羣倫,可這些都不影響那些‘君子藏器,帶時而動,發揮事業’之人。”

“這樣說來,接近主義的態度最可取。我們修行但並不出世,我們一直在接近真理的路上,但並不聲稱自己擁有了真理,我們高舉德行的大旗,但並不標榜自己的純正正統。”“對,讓修行成爲我們每個人的主業。《中庸》有言:‘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德行是人對天道的自覺,是人的生命力的流露,是對自然生命的感發和體察,那樣纔可以照燭三才,暉麗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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