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什麼?”

黎飛陽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怎麼也不能相信,平時看似溫柔恬靜的韓月瑩會是這樣的人,他不死心地繼續問道:

“你敢肯定?”

“是,堡主,小的敢對天發誓,真的是小姐。”

“怎麼可能?”

黎飛陽跌坐下來,不可思議地看着韓月瑩,而韓月瑩此時也已經漲紅了臉,極力地辯解着:

“不是我,陽哥哥,你相信我,不是我,我怎麼能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呢?”她又回身指着劉祿喊道:“你這個奴才,爲什麼要冤枉我?我哪裡對不起你了?要拿這種事來害我?”

旭夜不理會他們的反應,繼續向劉祿問道:

“那你既然拿了錢,幹嘛還回來指認你家小姐?”

“是因爲小姐她在我離開了黎家堡之後,竟然出現在我家,殺了我一家老小六口人,若不是小的天生心臟與常人長的不同,現在也只是一具屍體。後來碰到付大哥,我才保住一命。”

黎飛陽畢竟在商場上混了這麼些年,還是經得住事的人,他穩了穩心神,轉身向旭夜問道:

“旭公子帶他來指認,我無可厚非,只是單憑他一人口供,並不足以證明是月瑩所爲,再說,月瑩的動機呢?她有殺軒兒的動機嗎?”

“有。”旭夜看着韓月瑩漸漸變白的臉色,魅惑的一笑:“因爲她三年前就已經是我‘夜月’的一份子了!”

韓月瑩死死地盯着旭夜,她不敢相信,旭夜竟真的在衆人面前揭穿了自己的身份,此時的她緊咬着嘴脣,一字一句地問道:

“旭公子,說話要有證據,說我是你的人?你拿什麼證明?”

旭夜一揮手,付謹又端來了一隻木盒,放在了黎飛陽的面前,旭夜一揮手:

“黎堡主先看看這裡面的東西,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

黎飛陽疑惑着小心地打開了盒蓋,裡面是一些帳本、地契和印章,他在看到這些東西時,整個人像被定住一般,一動不動。黎飛雲則一伸手拿起一枚印章一看,只見上面刻着篆字的“黎”,再翻了幾下其他的東西,他吃驚地喊道:

“這些都是黎家堡的東西,是大哥的。”

“這些正是你們的東西,若不是特別親近的人,恐怕是不會知道這些是什麼,也不會知道它們放在哪裡,更不會有機會偷出來。這樣一想,相信黎堡主已經心裡有數了吧!”

黎飛陽心裡最清楚,這些東西,只有黎飛雲和韓月瑩知道,而且還是他主動告訴韓月瑩的。再次看向韓月瑩,只見此時的她已經不再如剛纔那樣楚楚可憐,而是失落地站在那裡,雙手攥的緊緊的,她看向旭夜,一步步的逼近他: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不拿出這些東西,你就可以很快擊垮黎家堡,可以很快報仇了,不是嗎?”

“你說的很對,但是現在我不需要了,我不是非要靠你才能戰勝黎家堡,沒有這些,我一樣可以完成自己的心願。”旭夜冷冷地回答道。

“這一切都只爲了她?”

韓月瑩指着他身邊的冷情兒問道,旭夜點了點頭,溫柔地看着冷情兒說道:

“我不能讓情兒再傷心了,情兒在乎的,就是我在乎的。”

“那我算什麼?我爲你做了這麼多,又算什麼?”韓月瑩聲嘶力竭地吼道。

“棋子,從以前到現在,你只不過是我的一顆棋子,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是。”

“棋子?”聽到了這殘忍的回答,韓月瑩的心徹底死了,她搖了搖頭,自嘲道:“一直以來,我以爲只要我努力,就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爲此我不惜背叛一切,哪怕雙手沾滿鮮血,可到頭來,卻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呵呵,我真傻。”

“月瑩,”黎飛陽的眼中有失望,有心痛,沒想到自己深愛多年的人,竟是要毀掉自己的人,他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便決定問出口:“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背叛我?”

“陽哥哥,已經回不去了,從我見到旭夜的那一天起,一切就改變了,我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心裡便容不下別人了。不錯,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你對我很好,一直很好,你總是那麼的寵我,我曾經以爲,是我自己太花心,這次死裡逃生後,我曾真的想好好的去試着迴應你的愛,可是,你的心卻早已不在我這裡了。”

“月瑩,你在說什麼?”黎飛陽不明白她話中的含義。

“不明白嗎?你以爲我不知道嗎?這兩個月裡,每晚你總是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喝酒,喝得爛醉,而每次我去看你,你嘴裡喊的名字都不是我。”

“月瑩,我……”黎飛陽想要解釋,卻又無力辯解。

韓月瑩回過身看着冷情兒,苦笑着:

“你真是有本事,讓所有見過你的男人都爲你癡迷,夜是這樣,陽哥哥也是這樣,只怕連付謹、飛雲、飛安也都心心念着的是你,明明只是和我長了一張相同的臉,明明只是我的替身,卻生生地奪走了我的一切,現在又要治我於死地,憑什麼?你憑什麼可以這麼對我?”

冷情兒平靜地聽她說完這番話,從椅子上站起來,獨自來到韓月瑩面前,擡手就給了韓月瑩一個嘴巴,動作中沒有一絲的猶豫。韓月瑩被打的向後踉蹌了兩步,嘴角流出了血,她捂着臉,只見冷情兒緩緩地說道:

“你在怪我?那軒兒呢?他只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他又做錯了什麼?大人之間的恩怨與他有何相干?你若有氣,只管衝我來,可你卻偏偏選擇對軒兒下手,只憑這一點,只怕也夠讓人心寒了。我本就無心貪圖這裡的任何人、任何事,只是本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生活着,你失去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結果,這結局,就算沒有我,最終也會如此。”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話還真對,哈哈哈,我韓月瑩竟落到如此地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哈哈哈,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天作孽,猶……”

韓月瑩的目光慢慢變得散亂無光,她拖着步子,緩緩地向門口走着,嘴裡一直這樣反覆唸叨着,卻再也不理會屋內的人,黎飛陽喚她,她也不應,攬月抱月此時已經站在冷情兒身邊扶着她,冷情兒看了看,向攬月輕聲吩咐道:

“去看看她。”

“是,小姐。”

將冷情兒交給抱月,攬月領命追了出去,很快又跑了回來,向冷情兒彙報道:

“小姐,她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得了失心瘋。”

“沒想到她也這麼想不開。”

軒兒的事情就這樣解決了,冷情兒的心事也了了,放鬆了精神,她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的那一連串動作已經耗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雙腿一軟,整個人便倒在了抱月的懷裡,抱月撐着她的身體,急急地向旭夜喊道:

“主人!”

“情兒!”旭夜見狀,連忙衝過來,一把將冷情兒摟入懷中,緊張地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不用擔心,夜,我沒事,只是沒力氣了。”

冷情兒淺淺一笑,安慰着他,但旭夜還是很害怕,連忙將她整個人橫抱在懷中,擡眼向黎飛陽客氣道:

“黎堡主,情兒身體不適,我們便不多停留了,在下先行告辭。”

“好。”黎飛陽向旭夜抱拳施禮,他眼神複雜地看向旭夜懷裡的冷情兒,溫柔地說道:“照顧好自己。”

冷情兒點了點頭,又回了他一句:

“韓月瑩也是可憐之人,不要再難爲她了。”

“我知道,我會派人好好照顧她的。”

“情兒!”黎飛雲看冷情兒又要被旭夜帶走,在一旁急切地喊道。

“放心,飛雲,我沒事,夜會照顧我的。還有,謝謝你!”

黎飛雲知道她說的是靈石的事,想到之前自己還騙她說靈石丟失,可當她身陷地牢時,他便決定不再騙她了,只是當時她被旭夜帶走了,他沒有機會親手交給她。所以當付謹來取琴時,他就將靈石交給了付謹,希望她在必要時回到自己的年代去。想到這些,黎飛雲面有愧色地看着冷情兒:

“對不起!”

“我們之間不用說這個的,對嗎?”

黎飛雲點了點頭,心裡也安慰許多。旭夜不再理會黎家堡的衆人,轉身抱着冷情兒走出了正廳。坐上馬車,旭夜又給冷情兒服了一粒藥,付謹這回將馬車趕得比來時更慢一些,可以讓冷情兒減輕一些身體的不適。離開了黎家堡剛半個時辰,遠遠的,從後面追上來了一匹馬,馬上端坐着一個人,正揮手高喊着停車,付謹回頭望望,向馬車內稟報道:

“主人,情兒,是黎飛安。”

“飛安?”冷情兒本已閉上的眼睛突然睜開了,她坐起身子,對外面說道:“謹,停車!”

“是。”

馬車停了下來,黎飛安騎馬停在離馬車不遠處,拉住繮繩,向馬車內喊道:

“情兒!”

冷情兒準備下車,卻被旭夜一把拉住,她回過頭,看到他一臉的不滿,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旭夜不情願地鬆開了手,冷情兒剛纔吃下藥,又在車上休息了一會兒,這時已有了些力氣,下了馬車,攬月抱月想上前攙扶,也被她拒絕了。她獨自一人來到了黎飛安的馬前,黎飛安跳下馬,兩人面對面站着,冷情兒開口喚道:

“飛安!”

“剛纔去堡裡送東西,才知道你們剛走,我便追來了。”黎飛安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包,遞給冷情兒,“這是飛雲讓我交給你的。”

冷情兒接過來一看,是自己的那個裝藥的小包,她笑着說道:“替我謝謝飛雲。”

牽起冷情兒的手,黎飛安撫着她手上的那隻彩鐲,一如當初一樣色彩絢麗,他面色凝重地靜靜地看了她好久,纔開口說道:

“你現在還好嗎?”

“嗯,好!”

“你的臉色這麼差,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

“已經過去了,現在只是修養。”

“上次你被劫走,我一直很擔心。”

“我知道。”

“什麼時候能再見?”

“不知道。”

“或許有一天,我會死在他的手上。”黎飛安的目光看向她身後的馬車。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黎飛安十分鄭重地對她說道:

“我不怕死,只是不想讓你爲難。答應我,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無論哪一方輸了,哪一方贏了,都不要去管。”

“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冷情兒淡淡地笑着,黎飛安也笑了,他知道,這一生,只有這個女人會如此待他,卻永遠都不是屬於他的,但這已經足夠了,她給他的已經夠多了。鬆開她的手,他指了指她的身後:

“回去吧,若再不回去,只怕我要被那傢伙的眼神給殺死了。”

冷情兒回頭望望,只見旭夜站在馬車旁,目光中有着強烈的嫉妒和醋意,又看向黎飛安打趣道:

“那我走了,我家醋罈子倒了,我得去收拾一下。”

“好,那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冷情兒轉過身,向着馬車慢慢走去。黎飛安一直目送着她坐的馬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後,才飛身上馬,返身向黎家堡的方向飛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