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冷情兒笑着看着黎飛安向自己又發牢騷又撒嬌,卻一點脾氣也沒有,只是笑着應對,倒是本已安靜下來的黎飛雲突然又擡起頭來,着急地提醒着大家:
“對了,那已經準備好的那些婚嫁用品怎麼辦?恐怕有些退不回去了吧!”
經他這麼一提,黎飛陽的臉也沉了下來,他思索着回答道:
“那些東西倒是無所謂,只是已經發出去的請柬倒是麻煩事,若是明天真的來了一大羣的親朋好友,還有我那些江湖上的朋友,只怕不好收場啊!”
“那些婚嫁用品我已經讓謹給處理了,至於請柬,”看着這哥倆發愁的模樣,冷情兒只是笑着看向攬月抱月問道:“交給你們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小姐,您的吩咐我們哪敢怠慢啊,再說辦這種小事,對我們來只是小菜一碟罷了。”
攬月自豪地挺起胸,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一旁的抱月沒有理她,只是自身後拎出一個小包,恭敬地呈給冷情兒:
“小姐,這裡是所有的請柬,一份不差,全在這包中。”
黎飛陽吃驚地看着冷情兒,沒想到她竟連這種事情都想到了,心中更是欽佩不已,徹底服了她了。冷情兒看向黎飛陽,神情鄭重地問道:
“飛陽,我們之間的賭約?”
“我願賭服輸。情兒,你有什麼條件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會去做。”
冷情兒看了看靠在他懷裡一臉幸福的黎飛雲,盈盈一笑:
“我要你對飛雲傾注全部的愛,此生不許負他。”
“情兒!”
黎飛雲沒想到冷情兒想到的竟是自己,激動的說不出話來,而黎飛陽也感到很驚訝,他奇怪地問道:
“情兒,這是我應該做的。你把這件事作爲條件,是不是有些浪費?或許你可以再提一些別的什麼要求。”
“不,這就是我的條件,不會更改。我一直視飛雲爲知己,當然要爲他着想,我知道你對飛雲的心,但我要的是一個確定的答案,我要的是你對飛雲的一個正式的保證。”
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冷情兒,黎飛雲真心地說道:
“謝謝你,情兒。”
“我們之間不須言謝的。”冷情兒放心了,這才鬆了口氣,笑着問向廟裡的衆人,“既然今天出了這麼大的喜事,那麼,咱們是不是該回堡裡去喝酒慶祝一下?”
“小姐,您不能喝酒。”攬月及時提醒着她。
“我沒說我要喝酒,這幾位呢?”
冷情兒的目光掃過幾個英俊的少年,只見他們都是一臉的笑意,並不答話,算是默許了,又看了看身邊的攬月抱月兩個丫頭,也一臉笑嘻嘻的模樣,她知道所有的人都同意了她的說法,所以她走到付謹的身旁,向他使了一個眼色,付謹會意地微微笑着,手一攬,便將她擁入懷中,腳下一個墊步,蹭的一下飛了出去,只留下了冷情兒的一句話:
“回去最晚的那個罰酒三壇!”
“好啊,情兒,你竟然使詐!憑什麼只讓付謹帶你走,我的輕功也是不錯的,情兒,你等等我!”
入夜,大家狂歡了一番,黎飛陽兄弟倆最慘,被大家輪流灌酒,雖然黎飛陽盡力擋着黎飛雲的酒,但還是讓黎飛雲喝多了,而他自己也醉得不行,最後還是付謹和黎飛安將他們兩個送回了黎飛陽的房間。黎飛安也喝了不少,送完人立刻溜走了,而攬月抱月也喝得有些暈,所以冷情兒便讓她們先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付謹是喝的最少的,所以也最清醒,他本來想要陪着冷情兒,卻被冷情兒推辭了。
冷情兒獨自在黎家堡裡漫無目的的走着,她不知道爲什麼,今晚的心中總是惴惴不安,有些慌,這與當初軒兒碧兒死的時候她的感覺是一樣的,但走了一路,卻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最終她走累了,便直接在附近的一處石桌旁邊坐了下來,以肘支撐着頭想稍作休息,累了一天的她很快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彷彿聽見有人在喊着火了,開始還沒在意,但忽的一下子,她驚醒了過來,卻發現北院的方向真的有紅光,連忙跑了過去。
纔來到北院的院門口,她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只見北院黎飛陽的房間此時正燃燒着熊熊的大火,火苗如毒蛇一般向外面伸延着,嚇的人不敢近前,管家黎平正帶着一部分的家丁護衛正在提水救火。冷情兒趕到他的身邊,急切地問道:
“平叔,飛陽飛雲呢?”
“小姐,小姐!”黎平一見到冷情兒,頓時哭了起來,“兩位少爺還,還沒有出來呢!”
“什麼?”
冷情兒的腦袋“嗡”的一聲巨響:他們還在火場裡,那豈不是?她不敢往下想,她不相信,不相信這兩個人就這麼死在她的面前,上次軒兒碧兒的死,是她不在身邊,沒辦法去救她們,而如今,如果她不努力試試,恐怕只會讓自己後悔。想到這裡,她從身邊來來回回的家丁手中搶下一桶水,直直地從自己的頭上澆了下去,一瞬間,她的身上全溼透了,然後她在黎平震驚的目光中衝進了火場。
跑進房間,到處都是火和煙,讓她都有些睜不開眼睛,她只能憑着記憶摸索着向黎飛陽的牀邊靠近,等看到了牀上的兩個人時,她的心在稍稍放鬆一點。屋內的火勢還沒有蔓延到牀上,黎飛陽喝的多,所以醉的很厲害,睡的也死,而黎飛雲卻相對要好一些,此時他已經醒過來了,但因宿醉而全身無力的他自己想起身都費勁,更不要說去救身邊的黎飛陽了,他一見到冷情兒便虛弱地向她求救道:
“情兒,救我哥!”
冷情兒此時倒很冷靜,因爲她知道,如果先救黎飛陽,自己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快速將他弄出去,其結果只能是三個人的命全體報銷,所以她沒有聽黎飛雲的話,而是將他先架在自己的肩上,黎飛雲一見,急的不行,又費力地喊道:
“情兒,不要管我,先救我哥!”
“閉嘴。”冷情兒瞪了他一眼,微怒地說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聽話,快,跟我走。”
架着黎飛雲,冷情兒寒着臉命令他。黎飛雲一下子被她的表情震住了,只能老實地隨着她一起往外移動,即將失去意識之前,他聽到冷情兒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你放心,我保證,一定還你一個平安的飛陽。”
好不容易將黎飛雲弄出了火場,立刻有人過來接應,放下半昏迷狀態的黎飛雲,冷情兒發現自己身上的水已經幾乎被烤乾了,還是需要水。她立即喊住幾個救火的家丁,向他們下着命令:
“你們幾個,把桶裡的水都潑到我的身上!”
幾個家丁相互看了看,這可是堡中最重要的小姐,是堡主和兩位少爺心尖上的人,誰敢做這種犯上的事啊,所以他們都沒敢動手,冷情兒見狀很着急,更嚴厲地命令道:
“現在必須照我的話去做,否則我立刻將你們都趕出堡去。”
這下子這幾個人真的害怕了,只好硬着頭皮,按冷情兒說的,將自己手中的水全部潑到了冷情兒的身上,冷情兒一下子被激的猛打了個冷顫,但是她不能停下來,因爲黎飛陽還在危險中,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她毅然決然地再次進入火場。付謹也剛被呼救聲吵醒,一看到這邊有火光,連忙從房頂直接飛身過來,等他落在地上的時候,正巧看到幾個家丁將水潑到了冷情兒的身上,他正要上前去,卻已來不及去抓住她,只看到了她鑽進熊熊燃燒的房間時的一抹身影。
依照剛纔的路線,她很快來到了黎飛陽的身邊,黎飛陽此時仍然沒有醒,冷情兒估計他是被吸入了過多的二氧化碳,已然是中重度昏迷了,這樣下去,就算沒被燒死,他的性命也會有危險。她不敢耽誤一分鐘,馬上將黎飛陽背在自己的身上,吃力地向外走去。
忽然左側一根門柱倒了下來,冷情兒慌忙伸手一擋,那門柱正巧砸在了她的左後臂上,她的手臂頓時被門柱上的火燒傷了,可她顧不得那麼多,連忙推開門柱,再回身準備將倒在一邊的黎飛陽再次背起,這時,突然房上的一根正樑燒斷了,直直地朝着他們砸了下來,冷情兒聽到聲音再想帶着黎飛陽躲開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本能地撲在了黎飛陽身上,用自己的身體護住黎飛陽,認命地閉上了眼睛。但是她的後背並沒有如想像中一樣感到任何的疼痛,冷情兒奇怪地睜開眼睛,再回頭看時,卻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因爲她看到付謹正擋在她的身體上,那根巨大的房樑正被他用後背頂在身上。
冷情兒嚇壞了,她心裡很清楚,那房樑的重量,再加上上面的團團烈火,付謹的身體現在正在承受着什麼樣的痛苦。她的眼淚一瞬間劃落下來,用力的搖搖頭,她直直的看着付謹:
“謹,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應該進來的。”
“你都敢到這裡來,我一個男人又怎麼不可以來這兒呢?”付謹故作輕鬆地說道。
“你不該來的,這裡太危險了,你看你現在……”
“就是因爲太危險了,我又怎麼能讓你隻身犯險呢?”
“謹,我幫你,咱們弄掉你身上的房樑,一起逃出去。”
“情兒!”忍受着後背鑽心的疼痛,付謹艱難地扯出一絲微笑,勸着冷情兒,“聽話,你先帶黎飛陽出去,等你安全出去了,我就可以放下它,也就能逃出去了。”
“真的嗎?”冷情兒此時真的不知該不該相信他的話了,她的心中是那樣的恐懼,恐懼讓向來冷靜的她竟然不會分析了,但是她知道付謹說的話是對的,她必須把黎飛陽帶出去,所以她只好抹了抹眼淚,將黎飛陽重新背在身上,看着付謹輕聲說道:“我會在外面等你,你一定要出來。”
付謹點了點頭,冷情兒咬了咬嘴脣,逼自己狠下心不再看他,繼續向門口走去,耳邊聽到付謹一如平日裡溫柔的聲音:
“情兒,若是我真的出了什麼事,你就去我的房間裡,我在櫃子裡給你留了一件東西。”
冷情兒邁着沉重的步伐,終於從火場中走了出來,已經聞訊趕到這裡的黎飛安和攬月抱月三人連忙過來接應,攬月抱月將黎飛陽接過去,連忙爲他救治,黎飛安也發現了冷情兒的手臂受了傷,正要爲她查看,卻沒想到冷情兒突然緊緊地抓住黎飛安的手,急的淚如雨下,哭着求他:
“飛安,快去救謹,謹還在裡面。”
看着她如此的慌亂,黎飛安的心很難過,他連忙答應:
“好,情兒,我這就去救他。”
“不好了,房頂塌下來了!”
黎飛安的話音未落,就聽到有人大喊了一句,冷情兒吃驚地回過頭,正好看見那被燒得已經破碎的房頂整個砸在了下面的房間上,她絕望地大聲喊道:
“不要啊!”
一切都來不及了,冷情兒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崩潰了,她瘋了似的要往那火堆裡衝,嘴裡還不停地喊着:
“謹,你怎麼可以騙我?你答應過我,要出來的,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呢?謹,你出來啊!謹,我這就進去救你,我去救你,你一定要等着我!謹,你等我!……”
黎飛安和攬月抱月被她這個樣子嚇壞了,攬月抱月怎麼拉她也她不住,平時一向弱不禁風的她竟然力氣那麼大,生生將這兩個丫頭甩開了,黎飛安見狀,一把抱着她,死死地將她摟在懷裡,任憑她在自己的懷中喊叫、撕咬,卻始終不敢放手,他知道,若這次放手了,他就真的失去她了。冷情兒的情緒在火勢的逐漸下降中也慢慢安靜了下來,等到最後一點火星被水澆滅時,冷情兒已經無力地癱軟在了黎飛安的懷裡,她空洞的眼睛望着那滿目的廢墟,木訥地問道:
“謹,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這樣?謹!”
最後一個字吐出口,冷情兒便身體一沉,昏倒在了黎飛安的懷裡,她沒有聽到黎飛安心痛的呼喚,也沒有聽到攬月抱月她們傷心的哭泣,她只是心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