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尼與奧內茵這兩人能打光拼光,這可正是艾爾文最樂意見到的。
他希望這兩方勢力能夠在今日這一戰中把家底打個精光,若是任何一方損傷得不夠嚴重,對他將來都存在着巨大的威脅。
正當康斯頓平原上的戰鬥進行到白熱化階段時,艾爾文也領着“浩浩蕩蕩”近八百人的普世教自由軍從埃落谷中殺出來了。
此時勢捌與喬芷已經接着里亞長者等人,與艾爾文合軍一處了。
艾爾文與里亞長者兩人騎馬行在隊伍的最前列,後面跟着是奧妮安與圖朗兩人,再然後是勐樸、夏燁、喬芷、勢捌等人。
軍隊的後方,還有一艘空艇不緊不慢地跟着。浪雲與他的魔法師隊伍部署在上面。
“怎麼樣,頗具規模了吧?”艾爾文笑着示意里亞看一眼身後這支新組建的教會軍。
他這簡直是在欺負里亞沒帶過兵打過仗。那走在第一排的武道們,雖然被玄武甲武裝着,但瞧那戰戰兢兢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沒怎麼上過戰場的貨色。
“老實說,我沒想到你的動作如此之快。”里亞說這話的時候,表現出明顯的不悅來。顯然是在責怪艾爾文在背後搞這麼多動作,卻什麼都沒和自己提過。
“老實說,我也沒想過你真能拿到普世教的許可回來。”艾爾文攤了攤手說道。
艾爾文這是在強調自己之所以這麼行事,是因爲今日之前他還沒完全與普世教綁到一起。
“那以後呢?”里亞瞟了艾爾文一眼。
艾爾文拿手裡的馬鞭回身指了指人羣中揚着的那面嶄新的軍團旗幟,“看到那面旗幟沒有?那就是普世教自由軍的軍旗。”
“嗯?”里亞靜靜看着艾爾文,希望他把話說透一點。
“身後這些既然是普世教的教會軍,而你,現在又被教會指派爲西南教區大主教了,那他們自然都聽你安排。”艾爾文笑着說道,“當然,也包括我。”
艾爾文自然不會指望里亞會信這話。
里亞自然也不可能傻到會信這話,“雖然我一直不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麼,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
艾爾文輕嘆了口氣,“我還真不是那種把事情往簡單裡去想的人。”
“軍隊這些可以交給你來掌控,但你要做什麼,得提前知會我一聲。”里亞看着艾爾文說道。
艾爾文回看了里亞一眼,然後輕微地點了下頭。
“我只是不希望我拉着一羣無辜的人,陪葬於你的狂妄。”里亞沉然說道。
“這世上哪有什麼無辜的人。”艾爾文恥笑道,“即便有些人有着崇高的理想,也不妨礙他有私心,對嗎?”
“更何況,這世上還大多是以私心冒充理想的人。”末了,艾爾文還小聲地補充了這麼一句。
“至少我是被你當初那番言論給徹底蠱惑住了。”里亞自嘲道,“所以推翻貴族的統治,還土地於人民這便是我餘生的理想了。”
里亞顯然是聽着艾爾文最後那句說了什麼。
“而且,我發現你這人,總是喜歡把人往壞裡去想。”里亞蹙着眉看着艾爾文說道。
艾爾文灑笑道:“不止你一個這樣說,我也總是這樣回答——人性,本來就不值得推敲。”
里亞點了點頭,雖然他不會與艾爾文一般,卻還是很贊同這個觀點的。
“剛纔你和我介紹的那個圖朗,看着就是個聰明人。”艾爾文勾起嘴角說道。
“我還沒和你說,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呢。”里亞驚異地望了艾爾文一眼。
艾爾文笑着搖了搖頭,“我不用知道那些,我只要知道你的出發點是什麼就行。”
“什麼意思?”里亞不解道。
“那位,應該就是你用來‘制約’我的吧?”艾爾文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里亞一眼。
里亞聞言,嘆了口氣,“你要這麼想,也可以。只是未免。。。太過狹隘了一些。”
“你不用解釋太多,我不會介意的。”艾爾文一臉輕鬆地說道。
而後他臉色一變,正色道:“只不過,我希望我們的合作,不要建立在相互利用的基礎上。那便不好了。”
“這點也正是我想與你說的。”里亞接口道,“即便我有提防,我也會坦誠地告訴你。”
“放心,我也不擅長玩陰的。”艾爾文笑着說道。
“那奧內茵伯爵與那麥克尼是怎麼打起來的?”里亞瞥着艾爾文,語帶調侃地問道。
“哈哈。。。”艾爾文聞言朗聲笑了出來,“不過我得提一句,我等不起,你也等不起。所以這是爲了我們好。況且,不加快點歷史的進程,我背上的殼都要長毛了。”
里亞聽了這話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沒聽懂艾爾文說的“背上的殼”是什麼意思。
這是艾爾文給那盔甲起名字時想到的,玄武玄武,不就是烏龜嘛。他其實是想諷刺下自己,他覺得自己就像只烏龜一樣,明明有着血海深仇要報,卻成日舒適地躲在自己的殼裡。
可見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大度。
即便他成日裡安慰自己,報仇什麼的,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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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艾爾文與里亞長者兩人聊得起勁時,後面的圖朗與奧妮安也聊得興起。當然了,主要是圖朗單方面的興起,奧妮安則是神色淡淡,應付得很。
“家國故人,夢中相見,嘖嘖。。。真是好詞句。”圖朗一臉讚歎地說道,而後滯了一滯,轉口問道:“姑娘,是從南方來?”
“我也沒想到里亞長者的記性居然那麼好。”奧妮安帶着諷意地撇了撇嘴角,並沒有正面回答圖朗的問題。
畢竟圖朗剛纔稱呼她爲“姑娘”,而不是“夫人”,這就引得她本能的警覺起來。要知道艾爾文可是多次對外強調,奧妮安是他的妻子來着。
“姑娘不必太過戒備。我不是那種好事之人,只是隨口一問罷了。”圖朗一臉和藹地笑說道。
“噢?是嘛?我怎麼不這麼看呢。”奧妮安淺笑着道。
以奧妮安的機敏,自然不需要艾爾文特地與她交代什麼。她心裡可是清楚着呢,這教會裡的水,大都深得很。尤其是眼前這位,既然能成爲里亞的朋友,那身份肯定不一般。
而且艾爾文與奧妮安這一對漂亮的年輕人,彼此雖未明言,卻都下意識對這些宗教人士存着戒心。
圖朗聞言,愣了一下,笑嘆道:“姑娘可真是個妙人。”
“您若是年輕個四十歲,說這話倒是貼切。”奧妮安瞟了一眼圖朗,不鹹不淡地說道。
這下圖朗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兩眼間的異樣轉瞬化爲笑意,而後抑制不住地大笑出來。
“看來這位艾爾文先生,也是個妙人啊。”圖朗笑着笑着就感嘆了這麼一句。
“嗯?此話怎講?”奧妮安不解地看了圖朗一眼。
“若他是個凡夫俗子,怎麼入得了姑娘的法眼呢?”
“你好像對我們。。。很感興趣?”奧妮安轉過臉來,仔細瞧着圖朗問道。
“你看,姑娘你總是防備得很。”圖朗無奈道,“其實到我這個年紀的人呢,只是單純地對你們這些出類拔萃的年輕人的故事感興趣罷了,至於身份什麼的,我知道了也會爛在肚子裡,不會去亂說的。”
“哪有什麼身份,哪有什麼故事,我和他不過是一對相依爲命的苦命人罷了。”奧妮安雲淡風輕地笑道。
“你們兩個這長相、氣度,都說自己是苦命人,那依老生看,這世間怕是沒有幸運的人了吧?”圖朗笑說道。
這話倒是讓奧妮安想起艾爾文當時在錫陀城的那句胡謅:“你若是佔了相貌的便宜,其他的苦難勢必多受一些。”
“現在回過頭去想想這些歪理,倒是有一種‘一語成讖’的宿命感。”奧妮安搖了搖頭,苦笑着想道。
圖朗看了一眼奧妮安,見她嘴角的笑意,就知道這姑娘又想起什麼與前面那男子相關的事了。
即便奧妮安再如何的清麗絕倫、宛如謫仙,總有落入凡塵的情感會流露出來,這就像萬里冰封也阻撓不了柔嫩的緋色花朵要破冰而出一般。一顰一笑,只關乎某人而已。
這也是他判斷艾爾文與奧妮安只是情侶,而並非夫妻的一種依據。成婚與沒成婚,畢竟還是不一樣的,主要女子的神情是不一樣的。
關係一旦確立了,感情也就隨之變化了,這點圖朗這個過來人還是清楚的。
“說的也是啊,有些東西生來就有,誰也不能忽略。若還要接着抱怨苦難的無常,確實有些不公了。”奧妮安沉吟過後如此自嘲道,“畢竟誰也掌控不了命運,即便是你們那普世尊。”
“老生可是和那普世教脫離關係很多年了,所以關於普世尊如何,我並不想發表任何觀點。”圖朗笑着道。
奧妮安聞言,深覺意外。她本以爲圖朗必定是普世教中人呢。仔細想想圖朗方纔說那話的口氣,好像對於普世尊、普世教還頗有微詞的樣子。
圖朗看出了奧妮安的詫異,笑着解釋道:“老生現在不過是個市井文人,風燭殘年,就靠賣些酸腐詩文爲生。”
奧妮安自然知道圖朗的身份不會這麼簡單,畢竟里亞可不會特地帶一個沒用的文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