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天生忽覺雙足已落實地,心知自己這趟時空旅行已告一段落,忙睜開雙眼,待看清眼前景物,不由又是歡喜,又是心酸。
眼前竟是自己最熟悉不過的地方─北都市孤兒院。
記得回來之時,向芳淑曾經說過,自己會被送到與自己關係最爲密切,或心中最常惦念的地方。
原來自己心中最常惦念的,始終還是這裡。
想起近年來四處奔忙,已經很少有時間來這裡了,天生不由一陣慚愧,早將什麼滅世大劫、什麼百林之戰統統拋在了腦後,大步向孤兒院走去。
興沖沖地推開了傳達室的門,天生開心地叫道:“劉爺爺,生兒回來了。”
目光向房內掃去,自己卻先愣住了,這裡哪裡有自己熟悉的劉爺爺?
屋內只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靜靜坐着,手裡正拿着一張報紙,聚精會神地讀着報上字句。
中年人被天生嚇了一跳,放下報紙,看了看天生道:“年輕人你找誰?我是姓劉不錯,可我還不到五十歲呢,你似乎不用叫我爺爺吧?”
看清了中年人的面貌後,天生不由呆了,眼前不就是劉爺爺嗎?只不過,眼前這位竟是……只有四十多歲的“劉爺爺”……
“老劉頭”滿臉疑惑地看了看天生,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口中喃喃道:“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古怪。”
天生過了半晌才穩定了自己的情緒,道:“對不起,我想請問您,現在是西元多少年?”
“老劉頭”上下打量了天生一遍,確定天生應該不是精神病患者後才道:“現在是西元二一六0年啊,年輕人,你沒什麼吧?”
“沒有事,謝謝您了。”天生苦笑着退出傳達室,心道:“嫂嫂啊,你可害苦我了,看來只能用你給的備用法器了。”
他忙拿出向芳淑給自己的那個羅盤樣的法器,將自己所在的年代調整好後,便向位於中心處的圓珠按去。
手剛觸到圓珠,天生忽然心中一動:“等等,現在是二一六0年,我應該還沒有出生。按照父親所說,他正是在今年去祁連山斬殺妖蛇,因而才認識了母親。
現在媽媽應該正在祁連山修煉啊,如果我……“
一個大膽的計畫在天生心中漸漸形成:“現在伏羲鏡正在媽媽手中,如果我能找到她,豈不是可以得到伏羲鏡?
“得到伏羲鏡後,再回到嫂嫂處,請她將我傳回二一七九年,我豈不是就可以聚齊三寶?
“只是不知道當我拿到伏羲鏡回到二一七九年的時候,希可勒手中的伏羲鏡會不會還在?若是不在了,媽媽的魂魄該到何處尋找?
“不會的,希可勒手中的伏羲鏡是不會消失的,記得小時候看過一本叫做《多拉A夢》的老漫畫,裡面的主人公常常利用時光隧道去拜訪在過去或未來世界中的自己,也沒見他會消失掉。”
想到這裡,天生再無顧慮,當下便駕起劍光向祁連山方向飛去。
〈行者注:時光隧道也不知是否真的存在,時空理論更把行者弄暈了,爲了怕各位讀者大大也暈倒,只得舉了多拉A夢的例子,見諒見諒。〉劍光迅速,不多時便來至祁連山上方,只見羣山茫茫,連綿千里,天生不由得有些發愁,要在這偌大的山區中找到母親談何容易,此事宛若大海撈針一般,看來自己要花上好些時間了。
在開始的幾天裡,天生駕着劍光在空中四處亂晃,只希望能夠引起母親注意,升空前來查看,自己便可省去許多時間。
誰料母親未曾到來,反引來了一些C國職業劍客,還當天生是什麼妖人孽物。
天生此刻不用說劍客資格,就連身分證也無法拿給人看,否則還不被人當成怪物麼?此事偏又難以解釋,因此只能遠遠逃開。
到得後來,天生見此法無用,反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便乾脆用疾風裂光旗隱起身形後,再升空尋找母親。
找了幾日仍是毫無線索,又懷疑自己在空中尋找不夠仔細,便開始靠着自己的雙腿,一座山峰、一座山谷的細細搜尋。
只是祁連山區何等廣闊,像這樣找法,就是用上一年時間也未必有所收穫。
前後花了半個多月,仍是毫無頭緒,正有些泄氣時,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暗道:“是了,當日父親因爲斬殺晶蛇,纔會與媽媽相遇,媽媽隱居之處一定離那晶蛇不遠,只要找到晶蛇,便可找到媽媽了。”
又想那蛇蟲一類最不喜天光,這晶蛇應該也不例外,自己只要專向一些陰暗潮溼的山谷中去搜尋,還怕找不到它麼?
越想越是有理,從此便專挑那些深谷幽澗去尋覓。
如此一來,搜尋的範圍大大縮小,只用了不足一月時間,祁連山脈便被他排除了近一半,眼看離成功已是不遠。
這一日大雨方過,正是蛇蟲活動之時,天生駕起劍光在空中查看,本意是搜尋可疑的深谷幽澗,忽見前方空中飛來一羣鳥雀,剛飛過前面山峰,便彷彿被巨力吸引一般,直直落了下去,再也不見上來,不由心中一動,忙飛身前去查看。
過了那面山峰,只見下方卻是一條深谷,從空中看去,倒不曾發現有何異狀,天生便飛落谷底,步行向前查看。那谷甚是幽長,兩邊山崖陡立,直入雲中,崖壁上青苔厚滑,並生着一些不知名的奇花異草,多有蜿蜒涎跡,似有龍蛇一類出沒。
順着谷地前行一陣,眼前出現一口深潭,只在貼近山壁處有一條極窄的峭道,天生想也不想,便向峭道上走去。
向前走了一陣,見那峭道一路上斜,身右便是深潭,道又極窄,真是險到了極處,那兩面山崖到得高處,漸行接合,只餘一條蜿蜒細縫。
天光透過,落在谷底落葉積草之上,曲折糾盤,猶如一條怪蟒相似。
罡風從那縫中吹下,激盪在那兩面山崖之上,響起陣陣異聲,真如萬簫齊奏,又似百獸嘶鳴,身入其中,當真令人不寒而慄。
天生生怕錯過了晶蛇所在,邊走邊查,沿着峭道一路向上尋去,剛走了一半,忽聽耳邊“嗤”的一聲響,陣陣腥風撲鼻而來。
原來那崖壁上果然盤踞着那名爲晶蛇的怪物,這晶蛇在天下三十六種最毒、最惡之物中,排名十七,每三百六十年產卵一次,每次產下九十九枚,生出一條雌蛇,餘者皆是雄蛇。
雄蛇皆生雙翼,破卵後便隨風飛去,人獸遇上,無不立斃。
雌蛇卻是又大又笨,體積已比雄蛇大了十倍,偏又沒有雙翼,再者最怕陽光,只能困守在一些深谷幽洞、陰暗潮溼的所在,吞食一些昆蟲、螻蟻及送上門來的小獸爲生,當真是度日如年。
待得那些雄蛇在外面傷了無數生靈長成之後,到了發qing之期,便一條條飛回找那雌蛇泄慾,因雌蛇只有一條,衆雄蛇便需排隊上前,依次交合,情狀蔚爲奇觀。
那雌蛇來者不拒,只是每次抵死纏mian之後,便一口將那雄蛇吞下。
衆雄蛇明知如此,卻是無怨無悔,依舊奮勇向前,真如雪入洪爐、飛蛾撲火一般,一條條做了那“花下之鬼”。
雌蛇交配之後,不久產下卵來,產卵後便脫去原先那層黑皮,生出一身晶鱗,至此內丹初成,已具靈性,行動如風,不畏天光。
每日採那天地靈氣,日月精華,百年之後,便內丹大成。
內丹一成,那晶蛇便可出外傷人,若被它吸取三十六個童男,及七十二個童女的真陽真陰,湊足天罡地煞之數,便可練成嬰胎。
一待嬰胎長成,只需將元神往上一合,從此便成人身。
本來異類修煉也非不可,萬妖幫也多是禽獸修成人身。
但此物生來最是淫惡,練那嬰胎更要多傷人命,最爲修煉者所忌,正派劍客固是不容,便是邪派中人也因覬覦它的內丹,遇上便要誅戮。
那晶蛇內丹初成,又自知遭忌,每日只是在谷中游動,一心修煉它那內丹,倒不敢出谷一步。
這日,晶蛇正在崖上石洞中採取日月精華,一顆怪頭半伸出洞來,吞吐不止。
剛巧天生走過,晶蛇見天生元陽凝固,不知這是天生修煉之功,還以爲他是元陽之體,於它修煉嬰胎大有好處,怎肯輕易放過?
當下它便長身飛起,直取天生。
天生見那晶光一閃,又有腥臭之氣撲鼻,心知怪物已然出現。擡頭望去,只見一條晶光閃閃的大蛇凌空撲來。
這蛇大的出奇,身長十丈有餘,比水缸還要略粗,大碗公大的雙目射出兩道碧光,直射的自己雙目生疼,蛇身下密密麻麻,生有十幾對如雞爪般的怪足,隱隱射出藍光,顯是含着劇毒。
血盆大口每一張合,便露出森森白牙,真是窮兇極惡,平生未見。
以天生今日的修爲,怎會把區區一條晶蛇放在心上?見狀只是冷笑一聲,手指處青暈劍已化光飛出,向晶蛇射去。
晶蛇“嘶”的一叫,張口噴出一個碗大的紅色圓珠,竟將青暈劍抵住。
天生見狀大喜,小蛟那日在百林上空爲救自己,受了重傷,這段時間來只能靠着通靈寶玉苟延殘喘,這晶蛇的內丹正是大補之物,對小蛟的傷大有好處。
他有意奪取晶蛇內丹,於是指定了青暈劍,只圍不攻,牢牢圈住了晶蛇的內丹。
天生知道要奪內丹,首先要毀去晶蛇的丹氣,因此也不急着殺它,只等晶蛇沉不住氣,吐出那口丹氣再說。
那晶蛇最是通靈,它此刻內丹尚未大成,平日最爲小心,無故絕不肯出洞一步,只不該貪圖天生的“元陽之體”,貿然出洞,萬想不到又遇上對頭。
它看出天生不同常人,似乎意在自己內丹,心中便計算起了逃走之法。
因見天生只會放出一道青光,以爲天生的伎倆不過如此,便“嘶”的一聲怪叫,大口一張,先噴出一團畝許方圓的暗赤色毒霧,跟着腹下十幾對雞爪般的怪足上,射出數十道藍光,與那毒霧匯於一處,將天生飛劍抵住,同時怪口一張,欲將那內丹收回逃走。
那毒霧正是晶蛇的一口丹氣,這口丹氣在晶蛇之腹,天生雖是用飛劍法寶將它內丹圈住,它仍是能夠操控自如。
這毒物性情最是兇殘暴戾,若見無幸,寧可令那內丹自爆,也絕不會便宜仇敵,這口丹氣一吐,雖仍可操控,其力卻是大弱。
天生見狀大喜,一口真氣噴出,那空中青光忽然大盛,先將那丹氣藍光緊緊裹住,又揚指發出藍電含鋒掣,將晶蛇和內丹一併圈住。此時那晶蛇才知道上了天生的當,只急的“嘶嘶”怪叫不止。
因知青光藍光厲害,只得雙目暴睜,怪身一陣急顫,先將那渾身千萬鱗片,化作一張晶光閃閃的護體之罩,每片鱗上都射出一道幾丈長的晶光,將那青色劍光擋住,使其不得近身,一面連連吸氣,欲將丹氣收回。
那丹氣藍光受了感應,立時暴漲數倍。
怎知天生這口青暈劍是呂洞賓降魔渡劫之寶物,變化萬端,不用天生指揮,便隨着那丹氣藍光的漲大立即暴漲,仍是緊緊裹住,並無一絲空隙。
天生見晶蛇的伎倆層出不窮,先是用那一身晶鱗抵住自己飛劍,又險些被它將那丹氣藍光收回,不禁有些不耐煩。
冷笑一聲,又是幾口真氣噴出。
藍青光華立即大盛,成了兩個光芒四射的球體,分別裹住了晶蛇、內丹,及那丹氣藍光,在空中滾個不住。
只見那光球外青內紅,大如碗口,內中一個圓球滾個不住,紅青光華因那球體滾動,閃爍流動、伸縮不定。
一個分爲兩層、宛如一個大青球裹定了一個水晶小球,那小球中又有物矯若龍蛇,若隱若現,外射出幾十道藍光,左右衝突,與青光每一接觸,便見星火四濺,滿天流蘇。
那谷中本來幽暗,此刻竟是光華大盛,被那滿天各色彩光照在兩道山崖之上,諸色流轉,相映相生,忽如青天一色,又見落日赤霞,恍惚間龍蛟出自海上,又似萬朵晶葩,自九天而落。
晶蛇左衝右突,始終無法脫困,不由狗急跳牆。只見它將身一縮一伸,怪口中噴出一個籃球大小的綠色火球,如同有形無質之物一般,疾若飛星,射入那數畝方圓的丹氣藍光之中。
天生見狀暗笑。
這怪物真是不知厲害,竟欲用那性命交修的真火將丹氣引燃,妄想用真火克真金,毀去自己仙劍。
那綠火一與赤色丹氣相接,立生感應,那丹氣本是晶蛇自身毒氣精華所聚,不受五行之物剋制,尋常修煉者的真火,休說將它引燃,弄不好反會被它剋制,只有這晶蛇本身所煉真火,方是它的剋星。
正是一物降一物,二物相接,竟如火星入油一般,數畝方圓的一片丹氣立被引燃,晃眼便成火海。
天生見狀心喜,忙調動五行真氣,加力指揮那青暈劍向內緊緊圈去,欲用壬癸之氣,將那丹氣所化火海滅去。
想不到那藍光正是地煞之氣所聚,受了真火剋制,此刻正欲爆裂,天生若不逼壓,爆裂之勢或還會稍緩稍弱一些,這時驟遇外力重壓,幾十道藍光立時紛紛震裂開來,化作千萬點藍星飛迸。
藍星被真火圍燒,立時便又爆裂,如此生生不息,循環往復,聲勢猛惡,撼地驚天。紅火藍光,間雜一個個震天霹靂,猛地暴漲,向那外面青光強衝。
天生見晶蛇困獸猶鬥,竟不知厲害自爆丹氣,不驚反喜。
他先用青暈劍將那些霹靂毒火困住,一點點慢慢消去,待毒火消得差不多後,才撤去飛劍。
他揚掌一揮,便是一記天花亂墜,只見千百朵七色彩蓮所到之處,立將殘餘的毒火震散。
跟着一指空中藍電含鋒掣,空中藍芒立時大盛,只聽晶蛇“刮”的一聲慘叫,竟被絞成了肉泥,自空中紛紛而落。
天生誅了晶蛇,伸手將晶蛇內丹召入手中,從通靈寶玉中放出小蛟來,將內丹與它服下。
小蛟得了晶蛇內丹,原先萎靡不振的樣子立時大變,頓時變得精神多了,天生笑着與它鬧了一陣,才命它回到寶玉中繼續休養。
將小蛟放回玉中後,天生正欲駕劍光離開,忽覺全身發軟,竟使不出半點氣力,大驚之下想要查看體內狀況,卻已無能爲力。
原來那晶蛇毒性本劇,那口丹氣更是厲害無比,無論你是普通人或是劍客,只要吸入了一星半點晶蛇的丹氣,全身經脈立受其害,普通人當場便死,劍客也將無法運用五行真氣,遲早也是毒發身死的結果。
天生體內的心蓮雖是佛家至寶,卻也無法剋制晶蛇丹氣。
這也怪天生自恃功力高強,沒把晶蛇放在眼裡,一心只想奪取它的內丹。
如果剛纔在滅去它丹氣的時候不過早撤回青暈劍,或有運功護住口鼻,也不致中毒。偏偏天生未等它丹氣散盡,便撤去了青暈劍,掌擊毒火,更弄得丹氣四溢,這纔會受了毒傷。
當下天生只覺頭暈目眩,眼看就要站立不穩,倒於地上,卻在朦朧中聽到一個清脆嬌柔的聲音道:“你這個人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對晶蛇的丹氣不加防範,這次還好是遇到了我,否則你還有命麼?”
跟着便覺有一隻柔軟的手掌搭上自己肩膀。
天生見來了救星,心中一鬆,頓時昏了過去。
一陣花草散發出的芳香氣味刺激着天生的嗅覺,使他緩緩醒了過來。
只見自己正躺在一間小木屋中,木屋內放置了許多成盆成盆的鮮花,花花綠綠的甚是好看。
這間木屋雖然不大,卻是製造精巧,看來像是由一塊塊的木板拼裝而成,每塊木板的長短寬厚竟是一般無二,可見製造者定是個非常細心的人。
這是什麼地方?
天生只記得自己力戰晶蛇時不慎中毒,昏迷之前,似乎聽到一位女子的聲音,莫非便是她救了自己不成?
想到這裡,天生試着調動體內真氣,要察看下自己所中之毒是否已被盡數驅除。
誰料不動真氣還好,這一試着調動,頓時覺得全身一陣劇痛,不由“哎呀”
一聲痛叫起來。
“中了毒還敢亂動,你真不想要命了。”
柔柔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名身着白衣、玉面上蒙塊白綢的女子走了進來,她手上端了一個小木碗,碗中熱氣騰騰,散發出陣陣香味。
白衣女子輕輕坐在天生牀邊,有些嗔怪地道:“你以爲自己的修爲很強麼?
竟然不知厲害地妄動真氣,這晶蛇之毒是何等厲害,此刻你體內的經脈已被蛇毒侵入,變得十分脆弱,如何能禁得起真氣流動?
“幸虧我早來一步,否則你再這樣蠻幹下去,肉身就要毀了。”
天生見她說話內行,道:“原來小姐也是位修煉者,天生失敬了,多謝小姐的救命之恩,還沒請教小姐芳名。”
白衣女子笑道:“我又不求你報答,你問我的名字幹麼?快吃粥吧。”說着,用小木杓輕輕舀起一杓粥來,遞到天生口邊,衣袖擡起,她的手腕竟是美白如玉,細膩如瓷。
天生忙道:“多謝小姐,我是不用吃東西的。”
白衣女子笑道:“我知道你能辟穀,可這粥是用來治蛇毒的,你吃不吃?”
天生笑道:“那就謝謝了。”
天生試着吃了一口,只覺入口芬芳,竟無半點苦味,不由大爲讚賞,一碗粥很快便喝光了。
白衣女子喂完粥後,便輕輕走出門去,不再打擾天生休息。
一連幾日,皆是如此。
那藥粥不但吃起來香甜無比,對這晶蛇之毒更是大有療效,天生漸漸覺得身體好轉,體內真氣已可緩緩流動,只是要駕劍飛行,或與強敵搏鬥,目前仍是不可。
隨着天生漸漸好轉,那名白衣女子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少,起初是一天一次,漸漸改成了兩日一次、三日一次,有時一連幾天都見不到她。
天生這些日子來每日與她相見,雖只是一碗粥的時間,卻已不知不覺養成了習慣,突然幾日不得見面,竟是對她極爲想念。
這日天生醒來,只覺體內真氣流轉漸歸正常,看來自己已好了八、九成。這些天來他每日躺在牀上,實在憋氣,當下一躍而起,走出了木屋。
剛出得屋來,天生便覺一陣蓮花香氣撲鼻而來,放眼四望,只見自己身在一個山谷中,那間木屋便是依山壁而建,木屋前方,卻是一個天然水潭,潭中種植了許多蓮花,此時正爭相怒放,各色雜陳,美不勝收。
水潭之上,卻是一條曲曲折折的木橋,木橋盡頭之處,有一個青竹搭成的涼亭,那名多日不見的白衣女子,正端坐在涼亭之上,面前擺放了一張五絃瑤琴。
她看到天生走出木屋,便玉指翻飛,彈奏起來。
曲聲極是優美,天生聽得如癡如醉,不覺緩緩走向前去,對着白衣女子一躬身道:“小姐你好。”
白衣女子也不理他,自顧自繼續彈琴,琴聲中卻透出一股綿綿情意。
天生靜靜聽她彈完了一曲,才道:“小姐,我已經康復了,特地來向小姐告別。”
白衣女子收起瑤琴,柔聲道:“你要走了?”
“是的,我還有事要做,要先告辭了。”天生道:“謝謝您救了我。”
白衣女子緩緩站起道:“這些天來,我去見你的次數越來越少,你可知道是爲了什麼?”
“一定是您有事要忙,纔不來見我。”
白衣女子搖頭道:“我並不忙,我不去見你,是不想見你,甚至,是有些怕見你。你想不想知道這是爲了什麼?”
天生心道:“難道多日相處,她對我竟有了情意?”
只聽白衣女子道:“我自當年遭遇大變後,以爲再不會輕易動情,可自從救了你以後,我……我卻每天都在想着你、每日都記着你,我不去見你,是因爲我怕,我想逃避……
“可你給我的感覺卻是那般與衆不同。”白衣女子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便彷彿已認識你很久很久,竟忍不住要去關心你、愛護你。
“你在這裡住的時間越長,這種感覺便越是強烈,所以,我……我只能儘量剋制自己,不許自己去見你。”
天生越聽越是心驚,他雖然感激這名白衣女子救了自己,但自己已有了三個紅顏知己,說什麼也不能再動感情,只得道:“想來、想來是小姐你一個人待在谷中久了,纔會容易對人生出感情。”
“你錯了。”白衣女子道:“很多年來,連我也記不清有多少年了,我對人非常厭惡,甚至不願看他們一眼,可對你,卻似乎是例外。
“我知道你今天就要康復,一定會離開這裡,我本想遠遠地躲開,不再見你。”白衣女子道:“可我、可我還是控制不住要見你一面,爲你演奏一曲,難道……難道你還不明白?”
“小姐,我明白,可是……可是我……”
“可是你怎麼樣?”
白衣女子打斷他的話道:“我已經不願再欺騙自己,我要你留下來,永遠與我生活在一起。”說着她伸手揭下面紗道:“如果你要離開,我只有殺了你。”
“小姐……”天生正想勸她回心轉意,忽然一眼看到白衣女子面紗後的容貌,不由又驚又喜,忍不住道:“我終於找到你了,媽媽!”
白衣女子聞言嬌身一顫,張口吐出一口鮮血,粉面慘白道:“你……你竟然如此絕情,你不肯接受我,也不該這樣出言戲弄我,我……我……”
話未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天生終於找到了母親,正心中狂喜,見母親竟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忙道:“媽媽,您聽我說,我是您的親生兒子,不……我現在還沒出生……但一年後就會出生了。
“我是通過時光隧道纔來到這裡,您想一想,爲什麼您會特別關心我、愛護我,那正是因爲我是您的兒子啊。”
白衣女子越聽越是傷心,冷笑道:“好、好,是我救錯了人,看錯了人,你……
你好……“
她傷心之下,竟連連咳嗽不止,大口鮮血狂涌而出。
天生忙撲上前去,將她抱在懷中,連聲道:“媽媽,您……您還好嗎?我知道您無法相信我的話,可我能夠向您證明。
“您的名字是叫練霓裳是不是?您來自夜叉界是不是?難道您不記得月貅月伯伯了嗎?”
聽到這裡,練霓裳忽然平靜了下來,雙目望定天生道:“你剛纔說夜叉界?
還有月貅?“
天生忙點頭道:“是啊,媽媽,現在您該相信,我是您的兒子了吧?我來自十八年後……”
話還沒說完,練霓裳已一掌擊在天生胸前。
天生此刻毒傷剛愈,練霓裳又是夜叉界有數的高手,毫無準備之下,天生頓時被擊飛數丈。
練霓裳冷叱一聲,手中已多了把精光四射的長劍,抵在天生胸口上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來我這裡真正的目的何在?”
她功力雖強,天生在有準備之下,卻也不懼這把長劍,忙暗中運起五行伏魔力護住全身,口中卻繼續解釋道:“媽媽,你聽我說……”
練霓裳望着天生俊面,心頭矛盾已極。
自己明明是恨極了這個少年,卻偏偏不忍心刺下這一劍,終於尖叫一聲,棄了手中長劍,飛身向谷外射去。
天生忽然想起母親的香囊就在自己身上,這香囊是母親生下自己後專爲自己所做之物,足可證明自己的身分,只是剛欲取出,卻見母親已飛身離去。
大急之下,天生忙拔空追去,口中叫道:“媽媽,我有證據可以證明自己了!”
他一直追出山谷,卻見母親正停在一處山崖上,與一名青年男子激戰在一起。
那名男子手指發出一道青光,正將母親緊緊圈住,只是被母親身上發出的一層紅光所阻,不得近身。
天生看出那男子用的是C國劍術,多半是職業劍客身分,生怕母親有失,忙飛身衝上,正要放出飛劍攻擊那名男子,目光卻無意中從他面上掃過,一時不由呆了。
只見那名男子劍眉虎目、薄脣鷹鼻,不是自己的生父任俊如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