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有可能還在那片林子裡!”顏歡一衝動,握着指南針便沿着腳印追了過去。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剛剛纔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身體裡竟然還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居然在林地間跑得飛快。可跑着跑着,即將入夜的林間小路上漸漸覆蓋上了厚厚的一層針葉,地上的腳印也消失不見了。
顏歡這才終於停下了腳步。老吳喘着粗氣,從後面趕了上來,一把便將他的衣服死死地攥在了手中,說什麼都不肯再放開:“歡子,你小子能不能稍微冷靜一點?前面根本不知道還要走多遠呢,這樣一個人沒頭沒腦地亂跑,爺和錢袋兒萬一追丟了怎麼辦?”
“但是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我不能讓這唯一的線索再斷了。而且——”
“而且什麼?你要是能說出個一二三來,爺立刻就鬆開手!否則的話,咱們現在就抓緊時間乖乖找個地方過夜!”
“吳哥你難道沒有看見嗎?剛纔那鮎魚肚子裡的人,肌肉組織都還處於一種半消化的狀態。如果是很久以前就被吃下肚裡的話,肯定早就化成了一堆白骨。這種狀態的屍體,最多最多也就是頭一天才被吃掉的!”
“那也已經是一天前的事了!林子裡入夜後還不知會出什麼幺蛾子,你的心情爺能理解,但是絕對不能就這樣讓爺和錢袋兒也陪着你一起冒險!”
“那又不是你的父親,你會理解個屁!你是不是故意想要藉機拖——”
“拖你娘個蛋!”老吳擡手便給了顏歡一記響亮的耳光:“你要繼續找是吧?趕緊滾去找啊,爺要是再管你小子一下,就他孃的不姓吳!”
可就在兩人爭執不下的過程中,漸漸西沉的太陽已經完全被樹冠遮擋住了,林子裡一下子便暗了下來,須得打上火把才能看得見路了。老吳立刻便要拉着顏歡去林子裡蒐集做火把的松枝,卻聽見身後傳來了錢袋兒的一聲慘叫:“哎呀——少,少東家,額,額被東西咬住哩,你們快點來救命啊,額害怕!”
顏歡身上的汗毛登時都立了起來,心中無比懊惱自己剛纔不該跑得那麼快,與同伴拉開了太長的距離。他不知道錢袋兒究竟被什麼東西咬住了,立刻同老吳一起折了回去。
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倒在齊膝深的雜草叢中的錢袋兒——他渾身上下冷汗淋漓,衣服都全都被浸透了,看來是受了很重的傷。林中雖然仍有一絲昏暗的光線,可顏歡卻根本無法看清錢袋兒究竟着了什麼道。
“快告訴我,你究竟傷到哪裡了?”顏歡焦急地問道。
此時的錢袋兒已經在地上痛苦地蜷成了一團,大口喘着粗氣道:“額,額也不知道……剛纔跑過來的時候,突然一下子奏摔倒哩。額……額的腳,腳都麻哩,疼……很疼!”
顏歡聽錢袋兒這麼一說,立刻順着他的兩條腿摸索了過去。果然,他在錢袋兒右腳腳踝的地方摸到了一枚帶着鋸齒的堅硬金屬物體。
竟是一枚捕獸夾!
顏歡急忙和老吳一人一邊,合力拉着捕獸夾的兩道齒口想要將其打開。可誰知道這夾子上的彈簧異常的緊,他們剛纔一番狂奔跑得脫力,手指根本使不上勁,剛將夾子拉開了一條縫便滑脫了手,鋒利的齒口也重新向錢袋兒的腿上彈了回去!
錢袋兒第二次被狠狠地夾住,再次發出了一聲哀嚎。此時他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眼見着便要昏死過去。顏歡在關鍵時刻急中生智,立刻吩咐老吳將各自身上汗溼的上衣脫了下來,分別纏在了捕獸夾上。二人把兩隻腳蹬在一起,坐在地上死命地拽住衣服向兩頭拉去。這一次力道終於夠大,徹底將捕獸夾拉了開來。
錢袋兒幾乎是下意識地將腿抽了出去。重傷之下,他抱着傷處也不是,不抱又是一陣陣鑽心的疼,兩隻手懸在腳踝上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氣,不知該如何是好。傷處雖沒有流出多少血,但卻登時腫了起來,將青紫色的皮膚漲得發亮。
“媽蛋,該不會傷到了骨頭吧?你小子不是會摸骨嗎,趕緊給自己瞧瞧啊。”老吳抹着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道。
錢袋兒點了點頭,待喘勻了氣息,便伸手在自己的傷腿上摸了起來。傷雖然不在老吳身上,可他看着這番景象還是倒吸一口涼氣:“嘖嘖嘖,你小子真把自己當豬呢?給自己摸骨也下這麼重的手?!”
“吳哥,你怎麼感覺比錢袋兒還疼呢?有傷的是他自己,他應該心裡有數的。”顏歡說着便幫錢袋兒固定住了因
爲劇痛而不斷顫抖着的身體。
“你個狗日的還好意思說?瞧瞧錢袋兒都被你害成什麼樣子了?”老吳指着顏歡的鼻子便罵開了。
顏歡也是滿心愧疚:“我,錢袋兒,我——對不起。我一路跑過來都沒事,要是知道這林子裡有陷阱,我也不會——”
“少東家,沒事的,額也沒怪你。”錢袋兒仍咧着嘴想要對二人報以一個燦爛的笑臉,可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還要難看。他一動之下扯到了傷處,整個人疼得再次顫抖了起來。
顏歡忙用力扶住了錢袋兒,不讓他再繼續亂動:“你這傢伙就別再逞強了,傷勢究竟怎麼樣?”
“還好,骨頭似乎是沒有斷。”
“骨頭沒斷?沒斷你剛纔怎麼會那麼痛苦?”顏歡對錢袋兒的這個回答十分佈滿。
錢袋兒解釋道:“少東家你別急,額話還沒說完哩。雖然腳踝上的骨頭沒斷,但是肯定是裂哩,而且傷到了跟腱,今晚想要繼續前進似乎是不太可能哩。”
“還不是挺嚴重的嗎?錢袋兒,你該不會落下殘疾吧?我,我——”
“少東家你別自責哩,這點小傷還不至於殘疾的。只要等回去到醫院裡打個石膏,再休養陣子奏能好哩,不礙事。只不過額現在必須給自己先做一些簡單的包紮。少東家,你能不能去附近的林子裡,幫額找幾根直一點的粗樹枝?”
“沒問題,你要什麼我都去給你找來。”顏歡立刻爬起身就要去。他走得飛快,不想讓錢袋兒看見自己已經快要從眼眶中滾落的淚水。
可顏歡前腳剛走,老吳卻忽然湊到了錢袋兒耳邊小聲地問道:“歡子走了,你小子也別硬撐着了,趕緊原原本本地告訴爺,這傷到底有多嚴重?”
“吳老闆,你,你咋知——”
“別再跟爺這兒裝了,爺又不是沒有骨裂過,瞧你這隻腳腫的模樣就不可能是單純的骨裂。快點跟爺老實說!”
錢袋兒嘆了一口氣,只得如實道來:“額這條腿的脛骨外踝已經粉碎性骨折哩,腓骨上也有裂痕和錯位。骨頭的斷茬不僅割傷了跟腱,還壓迫住了一根血管。如果額們再無法儘快回去,或許額的這隻腳會壞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