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歡漸漸鑽入了牛角尖。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像是被放在油鍋裡滾過一般隱隱作痛，只得雙手抱頭，沮喪地蹲在了石碑前自怨自艾了起來：
“妹的老頭子，你讓我找的這個人到底靠不靠譜啊？要是我當時在冷卻塔上仔細聽清楚你說的那些話就好了！”
他本以爲偌大的展館中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也根本沒料到自己身後會突然響起第二個人的聲音：“這個湯競擇，是你認識的人嗎？”
那聲音嚇得顏歡渾身一抖，登時便站立不穩。要不是說話那人及時出手相扶，他怕是會一個趔趄直接栽進身旁的那排玻璃展櫃中去。
驚魂未定的顏歡回頭一看，只見身後說話那人身形魁梧，生得一張國字臉，留着板寸，身上穿着一件咯吱作響的皮衣，竟然是刑警大隊的大隊長——夏侯睿！
“你怎麼會在這裡的？”顏歡掙脫了夏侯睿扶着自己的雙手，狐疑地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這不是有展覽嘛，工作之餘來放鬆一下有什麼好奇怪的？警察也是人哪。”對方有些尷尬地笑道：“我也很詫異，竟然會在這裡碰見你。”
“呵呵，我是該說幸會呢，還是幸會呢。”顏歡也苦笑着敷衍道。眼下這種情況，自己本就十分不願見到任何警方的人，怕他們再死活逼着自己合作。但偏偏是怕什麼來什麼，竟會在這樣的地方又同夏侯睿撞在了一起。
二人禮節性地點了點頭，表情卻僵在了各自的臉上。
“這真是相逢不如偶遇。既然我們都碰面了，有個問題還是想要跟你探討一下——”
沉默了片刻之後，夏侯睿又開口道。可他話剛說了一半，顏歡就打斷了他：“夏侯警官，你可別又讓我給你提供情報了啊。我知道你們警方破案心切，但是我的確也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可能說得清楚呢？”
“浩天他都跟我說了，你也攪和進了申城那所學校的事件裡。在那之後你究竟又遇到了什麼事，又是怎麼回到H市來的？警方立案調查了很久卻是沒有一
點頭緒，現在缺的就是線索啊。”夏侯睿陪着笑臉道。
顏歡一想到同父親偶遇之後得知的那些關於母親、關於另一個世界，甚至關於自己身世的事情，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但出於對自己本能的保護，他卻根本不願意再跟夏侯睿繼續多說：“都這時候了還要立案？你們打算怎麼繼續調查我管不了，但是目前我的確也沒有什麼新的消息可以告訴你的。”
“顏歡，你對警方的誤會似乎有點大了。如果先前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我在這給你賠不是了，來日一定會再登門道歉的。只是希望你現在能夠配合一下，告訴我究竟爲什麼要四處尋找這個叫做湯競擇的人？”
“夏侯警官，我這可不是針對你個人啊。但是看來這幾天你也沒有閒着嘛，你是不是一直暗中跟着我來着？”顏歡卻突然一怔，立刻轉身想要離開：“什麼偶遇，我看就是你看這裡四下無人，是個盤問的好機會，所以纔會現身的吧？”
“不行，你不能走！”夏侯睿見狀，立刻伸手想要來抓住顏歡，卻被他一下子擋開了。
“夏侯警官，我之前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你得先容我幾天把事情理清楚了才能跟你說。否則我這邊一團漿糊，又怎麼可能跟你們說得清楚？”
“你自己跑去三河古鎮，調查那個叫湯競擇的人，這不正好說明你已經有些眉目了。”聽顏歡這樣說，夏侯睿只得正色道：“如果你的確是毫無頭緒，對整件事情也再不關心，說不參與不配合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刻意避開警方，卻在私下進行調查，我們有理由懷疑你是想要篡改證據，或者想要隱瞞一些同案情有關的內幕。這可是妨礙公務的大罪。”
“夏侯警官，你這簡直就是在威脅我嘛。怎麼，還想把我就地扣押不成？”顏歡忍不住頂了起來。
“現在申城已經完全癱瘓，異像也正在緩緩向H市蔓延，警方這邊也早已亂成了一團。能夠互幫互助的事情，你爲什麼總要一味地逃避，跟我們唱反調呢？”夏侯睿不依不饒地衝上來抓住了顏歡
的胳膊：“你快說這個湯競擇究竟是誰？”
“我要是知道他是誰，今天就不會來這裡了。看在之前我們曾經出生入死的份兒上，你現在就把手給我放開，不然我可不客氣了！”顏歡說着也掙扎了起來。二人越來越說不到一塊兒，又都是脾氣倔強認死理兒的人，登時在安靜的館內吵開了。
“喂，你們兩個幹什麼的？打架上別處去，這裡可是博物館，是文化人來的地方，不是你們這些小混混打架鬧事的場子！”
二人的動作因爲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喝止而停在了半空中。他們同時扭頭去看，只見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員，正靠在二樓大廳的一根柱子後面，斜着眼睛緊緊地盯着自己看了過來。
顏歡見對方的眉宇間有一股無法言語的凶煞之氣，看起來應該已經四十出頭了，滿臉胡茬，感覺並不像是太好說話的和善之人。
“我們沒有打架。”二人立刻各自向後退開了一步，異口同聲地道。
“沒打架？你騙誰呢？”誰知面前的警衛竟然不分青紅皁白地破口罵道：“你們這種人我可見得多了，看上去不像是來看展覽，倒像是來踩點兒的。老實交代，是不是沒買票偷偷跑進來的？”
“誰沒買票？誰是溜進來踩點兒的？”顏歡心中本就鬱悶，此時想也沒想便反問了起來，隨後伸手便要進口袋中掏票根，卻因爲緊張而沒能立刻摸到。
“別跟我在這睜眼說瞎話，票呢？”警衛說着，從腰間抽出了一根又粗又長的警棍，朝二人逼了過來：“你們是從哪裡溜進來的？不說清楚，今天就別想走了！”
“等等，我這位朋友可是國內知名的收藏家，專程從杭州遠道慕名而來的！聽說這次的西夏文物全國巡展在這裡開幕，有一件藏品他一直想要一睹真容。雖然展覽過幾天也會去杭州，可他心裡癢癢忍不住，這就拉上我一起匆匆趕來了。你看，這是我的票。”
讓顏歡沒有想到的是，夏侯睿並沒有亮出自己的警察身份，而是靈機一動脫口而出了這樣一番謊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