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了。”他像是個大孩子似的玩弄着湯勺，興致闌珊的瞪着眼前的東西。
那模樣逗得林曉青輕笑出聲，“當然呀，你纔剛動了胃部手術，是想吃多豪華？”
“那我看乾脆喝水算了。”
“水又沒有營養。”她將椅子拉近病牀，一把奪走他的餐具，“吶，不要任性，我餵你吃總行了吧？”
“等一下被人看到，我還有臉活下去嗎……？”
“大丈夫敢作敢爲，做了就不要怕別人看見。”
“敢作敢爲不是用在這種地方吧？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囉嗦，快給我喝！”她詳裝出被惹毛的模樣，將湯勺挪道他的嘴邊，“不然我等下就叫那個很兇的護士來幫你插胃管咯。”
“嘖嘖，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他雖然嘴上抱怨，卻還是欣然張開嘴，享受愛妻的親暱餵食。
豈料才吃了不到兩口，浪漫的二人世界便闖入了不速之客……一大羣人突然擠進了病房，讓宋北川夫妻倆頓時僵住。
“哎喲？原來兩個人在甜蜜蜜呢，咱們到底是太早來了，還是太慢來呀？”助理小汪汪誇張地給了自己三巴掌，故作好害羞的欠扁樣。
“對單身狗造成一萬點傷害！老闆你……你要補償！”公司裡面以小明爲首的一衆單身狗作勢起鬨。
宋北川這纔回過神來，呆呆地看着面前這羣自家員工。
“你們……怎麼會……”
請假之前，他並沒有告知他要住哪家醫院，爲什麼他們會出現？
“厚厚，老大，你很不夠意思呀！”個性有些女漢子的會計率先走向病牀，滿臉兇狠地嗆他，“胃癌就胃癌嘛，什麼消化系統出了點毛病？遮遮掩掩的，一點都不像你！”
一聽，宋北川更是震驚。他們知道了？他們怎麼可能會知道？
“咳……那個
，我……”林曉青突然尷尬地假咳了聲，弱弱地擡眼看了看他，坦誠罪行，“那個……是我不小心說溜了嘴啦。”
“你？”他愣了一下，感覺更莫名其妙了，“爲什麼你會告訴他們這種事？”
“因爲昨天小汪汪打電話到家裡，說想探病什麼的，但是不知道在哪家醫院，然後又問了病情，我回答他還不確定，要再化療什麼的，我沒想到你妹告訴公司的人……”
“唉唉唉，我說老大，”小汪汪突然擠了上來，“化療之後你就會剃光頭吧？我們都沒看過你光頭的樣子，好期待呀！”
“對耶！老大要是光頭的話，應該更像‘老大’吧？或者像一擊男裡面的琦玉老師？”
“一定會很性格吧？”
大夥們像是發了瘋似的瞎起鬨，壓根兒不是宋北川原本所想象那種氣氛……悲傷、消極、負面、哭哭啼啼……
“喂，你們這羣人有沒有良心啊？居然只關心我會不會剃光頭！”他故作不悅的開玩笑。
“反正你的胃有醫生照顧，其他的地方有嫂子照顧，至於我們嘛……當然只好關心你的光頭咯。”
“切，你們玩蛋了，等我回公司之後你們就知道。”
輕鬆的氣氛感染了林曉青，她笑了笑，起身拿了錢包道：“你們慢慢聊，我去樓下買個東西。”
“OK，嫂子你慢慢逛，我們會好好‘照顧’老大的，你放心去吧。”
她很感激老公的員工們，只是這樣的開心卻在步出病房之後沒多久消失了，她表情一僵，笑容淡去。
因爲她看見了那個女人……那個叫韓瞳的女人，她就站在導診臺前，似乎在詢問着什麼。
然後，韓瞳突然擡起頭，兩個女人四目相交的瞬間，連空氣都頓時凝結，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暫停了。
她們來到醫院的中庭，一路上各懷心思，沒人打破沉默，直到在一張長椅上做了下來。
“最近過的還好嗎？”林曉青隨口問起，“新的工作順不順利？”
“我還在休假。”韓瞳嘆了口氣，跟着在一旁坐下，仰望着天空，“北川很大方，分了我很大一筆錢，夠我逍遙很久。”
林曉青聽了只是微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適當。
好一會兒，韓瞳繼續道：“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恨你，恨你就這樣輕輕鬆鬆就把他搶走，搶走了之後卻又不好好珍惜他。”
“我沒有不珍惜他……”
“有，你有！”韓瞳打斷了她的話，冷笑一聲，“當年他去米蘭出差的時候我就下定決心，打算在他回來後正式向他表白。誰知道會出現你這個天殺的綠茶表，是你打亂了我整個人生！”
林曉青不發一語，低着頭任她傾訴發泄。
“後來我想想也認了，反正只要他快樂就好。”韓瞳繼續滿懷不平的指控，“但是你做了什麼？你讓他一天比一天痛苦，只能靠着不斷工作來麻痹自己！”
對方的字字句句彷如那利刃，一刀刀割在林曉青的心口上，她卻完全無法反駁，因爲那些都是不爭的事實，是她曾經抹不去的錯誤。
“當初，我毫無掙扎便拱手把他讓給你，但是你看看你，結婚之後是怎麼對待他的？坦白說，你們重修舊好時我非常反對，今天如果不是你，北川不會把自己的身體搞成這個樣子，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得了癌症！”
相同的指控再次出現，林曉青心一緊，疼得發酸。她黯然思索，果然真是如此吧？是她的錯，是她害了北川，任誰只要有眼睛，肯定都會這麼想吧？
可她也不是每一句指控都必須照單全收，她擡起頭來，迎向韓瞳的目光，靜了幾秒之後才道：“是，我犯過錯，我以前確實是對他不好，但是不是很努力在補救嗎？”
事實上，她本是想說：你拱手讓我？你讓我什麼了？愛情這種東西是可以讓的嗎？你當北川什麼了？！
然而她瞬間轉念，想起她上輩子已經樹立了太多太多敵人，她累了，不願再體驗那樣戰戰兢兢的人生……爭得一時的勝利，往往只會讓自己輸掉更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