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將冰冷的手緊握於手心間,包裹在他的溫曖下,很小心翼翼的。清俊的臉在外頭的飛雪映襯下,笑得便越發溫柔和煦,他說:“這便若是惜若你的意願,做一次又何防呢。”縱然是打破着大丈夫之間的重諾,爲了樓惜若也算是值得的。
兩個人的手指交纏在了一起,樓惜若笑着,斂首垂眸,欲語還休。
李逸道:“娘子無論如何就信爲夫一次,可好!”溫柔似要滴出水來。
樓惜若依舊低首不語。
李逸靠近前來,咬着樓惜若的耳朵道,惹得樓惜若的身子微微一顫,“惜若不敢相信,爲夫也能理解,不必去爲難。”他微熱的呼吸帶着淡雅的墨香,出口的話語,極爲溫柔,與前幾日冰冷的他有所不同。
李逸突然間不再做聲,只低頭望着懷中的人兒,沉默等待着她的答案。屋裡一時靜了下來後,便仿似能聽得見,光陰流轉易逝的聲音。
她擡眸淺笑,眸子深如墨,清如水。樓惜若終是打破了這沉默:“李逸,你可知道我爲什麼要放下那些仇恨?”
李逸搖頭,不敢猜測這小女子的心思,因爲,他怕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樓惜若之前那所受的苦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如今若不是殺了大傾國的先帝,平息了她所有怒,這種事情樓惜若一直以爲自己會做不到,或者,這便是爲了某個人。
李逸也沒有急着接她的話,而是試着將其輕擁在懷側,見她沒有任何掙扎的跡象,擁得更進來一些,撫着她的背,柔聲道,“娘子,爲夫真的愛上了。”
愛上了。
李逸是這麼輕輕對她說的,在感情的世界裡最痛苦的就是那一方先深陷進去,而李逸則甘願做那個第一個陷進去的人。
樓惜若從他的懷裡掙起,蒼白的脣也有了些潤色,靜默的望着李逸一會兒,忽而噴笑出聲來,笑道:“李逸,你這個樣子還真是可愛呢!”
其實,就算李逸不說那些話,在樓惜若的心裡邊永遠也無法恨這個溫柔的男人。就連他用兵追擊自己只爲了奪回合約時,她也未恨過他。
李逸微笑,將她冰冷的身體直接拉入懷,橫抱而起。
沾地的腳一空,樓惜若就整個被落入了懷中,直接往暖流靠去。李逸的身體確實是暖了些,但是……
“該死的,你想要幹什麼。”
“曖牀!”
理所當然的回答。
“什麼?”
“爲夫在上,娘子在下。”
“我不是你娘子,少來這套。”
上頭,有高大的影子直直的壓下來,樓惜若整個被放至牀榻上,上頭有男人壓得她差點岔了氣。
“噓。”修長的手指抵在她的脣間,男子的兩臂已然緊緊的圈住了她嬌弱的身子,將頭顱又輕抵在她的心口上,“聽,娘子的心跳聲加快了……”
聽着上邊人的耳語聲傳來,臉上的暈紅讓樓惜若有些燥熱,渾身不自在起來,但最後還是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壓在自己身上的人。
“李逸,給我起來……”
其實李逸的身體只是貼了上來,他兩隻手腹撐着自己的身體,不想讓自己的體重壓到下邊的人兒。
李逸用手撐起自己的身體,依言起來,但下一秒又俯身低頭,抵住她的前額,親暱地笑語道,“爲夫的娘子也很可愛呢!”
樓惜若驀然間覺得自己的臉更熱,這一陣子的灼熱感把自己的身上的冰寒感都驅除,有點不可思議的,她竟然察覺到只要自己的身體得到暖和後,病秧秧的身體就會瞬間好起,一如之前的那個自己。
這又是爲何?
李逸也不容她多想這是爲了什麼,人又重新落入了男子的懷裡,緊緊的擁入,曖流又隨之而來。
李逸也側躺在她的身邊,帳落,朦朧感透進……
這懷暖是暖了些,舒服得令人不想離開半分,樓惜若驀然臉色一黑,“大白天的,你想幹什麼。”
李逸將一層厚厚的被褥將兩人蓋住,半斂着雙眸,“有爲夫在側,娘子儘管安心入睡。”
搞了半天只是想讓她睡,但是他怎麼知道自己想要補眠?
樓惜若本想着要拒絕,但,這個男人的懷實在是太舒服了,既然有這麼一個大暖爐在這裡,自己又何必去浪費呢。想到此,便往他的懷裡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環着他的腰,閉眼,不說話。
幽暗下,脣角輕漾起。
朝堂上,有兩股絕對強硬的勢力同時倒向了慕家,這一則同一時令所有人瞪目結舌,更令皇帝青筋暴起,卻又無法朝着這兩人發動攻擊。
在這兩人的合力下,慕凌絮終於能參與朝政之中,一朝之間就成爲大傾國的其間的軍機大臣。
敗落的家族幾乎在一朝之夕間翻手煙雲,揚眉吐氣。因爲這一次的事徹底的將那位給氣得不輕,幾乎是當場吐血。
慕凌空本性就十分的隨意,隨着自家的敗落,也被迫走向了這條爲官之路。慕家的兩位同時爲朝政大臣,若是之前有人說出來,定然不會相信。但現在,由不得他們不信。那兩個人連合起來,連皇帝也不是對手。
現在人人都知道,這大傾裡最可怕的不是什麼墨家,女子會,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大傾國有了這兩個男人的存在。
皇帝又能如何,在政事上可不是用武力就能解決掉的,而是用腦袋。一個輔政大臣竟然會倒向敗落的世家上,而另一個則是自己的皇弟,這又如何不能讓李煜怒火沖天。
早朝回到宮中,火氣更盛,今日的李煜沒有任何人敢靠近。
獨獨聽着下邊的人呈報上來的消息,黑衣衛低頭將樓惜若那一日的一舉一動都稟報了上去,不漏半點。
李煜撫着額,似乎所有的事情只要沾上樓惜若,就會變得極爲的複雜。
“原來真的是因她……”
也難怪李逸與黎秋同時光明正大的幫着慕家,讓自己陷入這樣子的境界裡去,樓惜若原來已經出手了啊。
李煜斂起所有的怒氣,脣微揚起,無聲地笑了起來。
殿內的人看着剛剛還在盛怒中的男人又突然揚起如此荀麗的笑容,一時之間有些愣愕。
慕凌絮與樓惜若之間的事情,李煜還是知曉一二的,卻不想樓惜若當真是出手了,看來,這麻煩又要不斷了,因爲,樓惜若實在是不好對付呢。
修長的手扣着桌案,另一手揮下,將所有人都屏退了下去。
雪停了。
書房內,墨香味隱隱傳來,舞墨弄寶的事情除了那個男人外,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樓惜若也聽了那傳聞,如此明顯的傳聞,李煜一定也是看得出來了,是自己的原因。這兩個人不顧後果的幫助慕家,爲的,又是什麼,李煜豈會不知。
冰寒的冬日裡,樓惜若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如果被抽乾了力量,那麼這陽光明媚下,樓惜若卻是在院子裡看張子然舞劍,至於千離,早早就被南宮邪逼迫拉離去了,而南宮邪想要幹什麼,樓惜若心裡邊十分的清楚。
一切,又是那麼安靜平淡……
而自那天以後,樓惜若就徹底的與慕家斷絕了往來的關係,窩在恩王府裡,偶爾會讓她的人打聽些旁門傳言。
這樣子,算不算得上是一種打發時間的過法?
樓惜若抿着脣,一手環着小狐狸,從院子裡扭頭向後身擡起頭來,餘光瞄眼那被風吹起的白色紗幔,正從二樓處的書房內飄了出來,帶着淡淡的墨香味。
面前,是張子然那飛舞的武功招式,劍尖划起的雪花高高的飛濺起來,化作點點的碎雪,沾入衣間也未曾理會,身影依舊快如影,凌如風……
張子然止下自己的動作,恭敬的伏身在前方。
兩個人正各自沉默間,回香走了過來,躬身道:“王妃,宮裡有人來傳旨,說是……”遲凝了下,回香突然擡頭看着迴廊處。
樓惜若緩緩的也跟着擡起頭,淡藍的衣被風輕輕吹起,寬大的袖口處還沾着點點墨汁,隨着冷風吹拂上來,仿若那人從天際邊落下般飄渺不定……
“是什麼……”良久,樓惜若收回目光,示意回香不必忌諱什麼。
回香吞了吞口水,說道:“說是皇上請王妃進宮敘敘舊……”
樓惜若沒有意外的擡頭與那溫柔的目光對視上,似在尋問他的意思,又似在告訴他自己前去就行,不必擔擾。
李逸闔起脣線,半斂着雙眸,微側視着院中的女子。
“替王妃備馬車。”
話是對着身側的青寒說的,明顯的有些淡冷,又似乎有着些擔擾。
“是。”
樓惜若沒有說什麼,只是轉側身出了府門。李煜突然找自己進宮也不過是爲了這一次的事情罷了,並不擔心李煜會再對自己做出些什麼事情來。
望着樓惜若消失的身影,李逸的眉與目深深地蹙了起來。
樓惜若來到李煜宮院的時候,正是下午日跌時分。暖融融的陽光斜照着幽深而巍峨的宮室,因少有人,唯有一片雪白結冰,異顯得這皇宮的淒冷。
樓惜若緩步走上高高的臺階,高大的殿門被緩緩推開,引路的小太監躬身道,“恩王妃,請。”將人引來,小太監就急忙退了下去。
樓惜若直徑繞過屏風,寬敞齊整的宮殿裡只餘幾位添着暖爐的宮女,其餘的人都被屏退掉,偌大的宮殿裡,靜悄悄的,雖然有幾名宮女在此,但連動作都做得無聲無息,防似空無一人。
樓惜若四下打量着,走得了更進去些,只見李煜一身隨意的裝束,倚坐在桌旁,正親自手弄溫煙嫋嫋的熱茶。喚道,“皇上。”
身側的小宮女見樓惜若進來躬身退下,而李煜如舊弄茶,熱氣氤氳,水入杯中的聲音,細而流暢,又單調。
殿內除了有着曖爐外,還焚着香,傳來的味道很清幽雅緻。
李煜始終未曾擡頭看樓惜若一眼,也未發一言,讓樓惜若就坐在自己的對面。
升騰着熱氣的茶水被推了過來,那弄茶的動作也隨之而頓。
樓惜若自然的扣着杯沿,望着眼前的熱氣,淺笑着:“難得喝到皇上親手弄的茶水,當真想塵封起來,不捨飲用。”
李煜端起茶杯,並不飲,擡頭看着樓惜若,“惜若願意的話,朕可以天天替你沏茶……”別有意味的話題。
含着冷笑,她凌厲地盯着李煜,淡聲道,“皇上有什麼目的可直接說來。”
李煜突然笑了笑,很帥氣,很迷人,微斂起的眼靜望着樓惜若,“聽說,前幾日你去了軍機營。”
知道樓惜若不喜歡拐彎末角的,唯有直挑主題。
樓惜若微揚着眉頭,冷笑道:“是。怎麼?難道連這一點皇上也要管了?”
因爲這天氣比之前暖和了許多的原因,樓惜若又恢復成原來的樓惜若,那個病秧秧的她似乎又從不曾出現過。
聽着樓惜若的冷言冷語,身爲高高在上的皇帝的他竟然沒有半點的惱怒,依舊是以溫和的目光望着她,只是這溫和裡已然參雜着帝王該有的威嚴凌厲。
“自然不會管,但若你做出了什麼超出朕底線的事情,那就另外而說了。”
樓惜若聽言,冷挑脣角,偏過目光將手中的茶水飲下。
“不知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惜若難道沒有聽說過朝堂上發生了什麼事?”若有若無的發問。
樓惜若又重新扣着杯沿,四目相匯間,她斂起了笑,語氣一轉:“說說看,你到底想要什麼。”
李煜終是漾着深深的算計笑容,抿着脣線,覺聲道:“交易。”
“交易?”
“可否願意?”
沒有理會樓惜若那微微的驚訝,李煜笑得如沐春風!
“交易有很多的做法,就看你是以哪一種形式來與我做交易。”
樓惜若淡笑了下,終於還是做到了這種地步上去了,也不知是好是壞。因爲心軟了,所以,顧忌的事情就會多了起來,甚至有些時候樓惜若覺得自己身不由己。
李煜突然起身,傾身在前,讓彼此的氣息都靠得更近一些,樓惜若沒有動,任由着他從正面直視着自己,強大的氣場依舊存在。
“惜若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接下來朕想要怎麼做。”
很篤定的說法,這兩人的目光誰也不讓着誰,直看進對方的眼裡,想要看透裡邊的想法。
“你想要我幫你搞定墨家?物盡其用?”
樓惜若的話總是說得很直接,沒有半點拐彎子的意思。一針見血。
李煜眼睛都開始發笑了,那深邃的黑瞳微斂起,這樣的表情已然說明了樓惜若的話已然對了一半,那麼另一半是……
“也算是。”
挑眉:“也算是?”
李煜揚起戲謔的眉:“把墨家交於三皇弟手中,惜若,你看可否?”
眉頭皺得更深,重新仔細的看着眼前的李煜,似乎想辯解着這句話的真假性,對於李煜,樓惜若從來都不敢真正的相信過。
“你什麼意思?”
“正如惜若此刻聽到的意思,如何,這筆交易還合惜若的心意嗎?”
擡眸,冷視,“如果我不接受呢?皇上要殺了我們嗎?”
李煜的脣邊,帶上一抹微笑:“惜若非要將朕想得這般壞?動不動就殺人?”長而有力的手指輕輕的撫上那張平凡的臉頰上,十足的調戲味道。
但此舉卻令樓惜若猛然的擡起了頭來,兩脣之間的距離更是拉近了些,氣息也更粗重了起來。
“哼,那慕家那些人命又是怎麼解釋?”
“在惜若這裡,朕永遠都不會濫殺。”
明明白白的話令樓惜若有些心悸的眯起了眼縫,想要猜透這個男人心裡邊到底在想些什麼,或者是想要些什麼。
“哦?沒想到你也會有心滋手軟的心,還真的沒有看出來。”
“惜若沒有看到的還真的多了,若是惜若想要更瞭解朕,朕很樂意展現出來……讓惜若看看,到底是三皇弟值得你去那麼做,還是朕……”
冰冷的觸感襲來,她直接扣住了那撫上來的指,起身,將李煜彎下來的身子向上推了些,兩人的眼底瞬間一片冰冷。
“不必了,皇上還是留給你的後宮三千佳麗吧,樓惜若可沒有這等福份!”樓惜若甩開那手,
“呵……”李煜冷漠地打量着眼皮下的女子,只有這個女子才能如此的對待他,如此的大膽妄爲,不顧後果如何。
“我只問一句,這筆交易,我可有好處可拿?”
樓惜若重新落座,冷挑着眉毛,輕佻着說道。
李煜被她的話弄得微微一愣,一直以爲只要給了李逸好處就是給了她樓惜若的好處,卻不想,樓惜若至始至終都是這麼想的,還真的有些令李煜有那麼點欣喜,這般說法,是否就代表着,李逸在樓惜若的心中並沒有那般重要?
“那惜若你想什麼?墨家?還是朕的後位?”
樓惜若冷瞪了一眼過去,對於李煜的沒正經縱然習慣了,但還是覺得十分的惹人討厭,喜歡不上來。
“你認爲我要的只是你說的這些東西?未免太過於小看我了!”樓惜若說話的口氣很大,有着十足的野心在裡邊,但湊近一看,卻不是那麼另一回事。
李煜微微一笑,淡定的問道:“不知惜若想要的是什麼?”
“不知道。”很乾脆的回答。
李煜笑意斂住,重新坐回椅上,一本正經的模樣又回來了。
“你可知道,你這樣做很讓朕爲難。”
“只需要將墨家奪過歸於恩王手中?”樓惜若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那是他逼自己走上與他正面對抗的路,怪不得誰。
“以你二人之力,想要推翻墨家想必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皇上爲何不自己來?反而是交到了他的手上,難道你就不怕有一天他會拿着這些東西來反了你,奪了你的皇位?”樓惜若冷哼了一聲說道。
“怕。”很簡單的字音從他口中吐出,樓惜若沒有出聲,過了半響,李逸這才接着說道:“但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
“雅王與洛王本身就是不錯的選擇,而你現在卻偏偏選擇這麼危險的,我有些看不懂了。”
“他們兩人若是在戰場上合作算是天衣無縫,但若是用在這裡,恐怕壓制不住。”
畢竟墨家可不容小覷,憑着他們兩個王爺的力量根本就無法壓制那一羣老傢伙,唯有那兩個人……
“你就這麼認定我會答應?”
樓惜若不知道李煜哪裡來的自信,什麼時候這個男人就把自己看透了?
“我會下道聖旨,派些朕的人前去墨家作爲訓練,而你們兩人便就是這一次的首腦人物……”
聽着李煜靜靜的說完自己的計劃,樓惜若保持着沉默不語。
或許這是一筆劃算的交易,將墨家的權交到李逸的手上,對於李煜來說也算是交到了樓惜若的手上去了。
現今,墨家人已經在那一場血戰中失去了許多人力。而李煜卻是藉着這一次的機會,想要按插着自己的人在裡邊,慢慢的吞併墨家所有。
李煜這一招也不是不行,只是,這執行起來可能還需要些時間。而李煜的意思卻是讓樓惜若與李逸前去接手這樣的事情,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大部分用的是終於李煜的人,其他的只有一小部分是李逸的人,至於樓惜若的人並沒有準備按插任何人進去,因爲,沒有這個必要。
樓惜若回恩王府手,就把這些話原封不動的告知李逸。
李逸低垂着頭,手上微微使力,將劃在白色宣紙上的筆一收起,又是一個龍飛鳳舞的字呈現出來。
“娘子的意思呢?”
李逸頭也沒有頭一下,繼續換了一張紙,重新在上頭比劃着。
樓惜若就在坐在他的對面,撐着下巴,靜看着這個男人認真寫字的模樣,“那個墨家,似有什麼秘密等着我去挖掘。”不鹹不淡的話從前邊傳來。
低垂着頭顱的男人笑得溫和,並沒有說什麼,依舊揮霍着手中的動作,一氣呵成!
收筆,放筆,只在一瞬之間,“既然娘子都決定了,爲夫可就沒有什麼好說的,全憑娘子做主……夫隨婦意!”
看着這意味深長的笑容,樓惜若可笑不出來。
“這可不是開玩笑,你那嘴臉真想讓我一巴掌扇過去。”
李逸微微一愣,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臉,“難道爲夫的臉真的有那麼難看?令娘子你如此憤怒?”
樓惜若一記冷眼過去,看到那張臉心中更是煩悶,不是因爲難看了,而是太過於好看了。
直到現在樓惜若都沒有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縱然李逸一直知道她是公主的身份,而他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樓惜若。
而她卻因爲他曾經有所隱瞞而心裡不舒服,有些時候,樓惜若覺得自己太過於自私,太過於霸道了。
李逸來到樓惜若的身旁,靜凝着她的臉,“怎麼了?”
“李逸,你可曾想過要探知我的身份?”
李逸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頓,漾開了一抹笑意,“娘子這會兒願意告訴爲夫了?”
他很狡猾的沒有去直接問,而是以這樣的形式來回答着樓惜若的問題。
“真狐狸。”樓惜若只是苦澀一笑,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或許當初自己非常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現在,樓惜若反而只想安安定的呆在這裡,什麼事情都不必去理會,就如那段日子裡。
現在,他們又要開始了。
只是這一次開始後,不知道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既然開始了,她樓惜若就必須做到底。
當天聖旨一下來,第二日全大傾國都知道樓惜若與李逸要前往墨家。明着是說去再一次重新振興墨家,護衛大傾國的土地。
但所有人都知道,李煜是藉着這一次想要動墨家,將墨家化爲己用。誰都沒有想到,最後李煜竟然將這樣的事情交到了樓惜若的手上,雖然其中有李逸在,但那跟交於樓惜若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李逸曾經爲了樓惜若做過的事情大夥兒可是看到了,現在只要樓惜若的一句話,李逸就會拱手相讓了。
慕家的事情剛過,李煜的行動太過於明顯了,墨家的人都知道這是皇帝打壓的手段,聖旨一下來,墨家也不能抗命。
只是這其中多加了一個樓惜若,衆人就會覺得有些怪異。
最後一次的時候,樓惜若還是見到了慕凌絮。
看着龐大的隊伍過去,樓惜若不得不佩服李煜的背後力量之強大,只是這其中有沒有慕凌絮的忠實手下,樓惜若還真的難以猜測出來。
現在的慕凌絮更加的憔悴了,天放睛了,這路也就好走了許多,用李煜的話來說,趁着這條路還算是清明時,便馬上行動,晚了就誤事。
樓惜若明白李煜的意思,說是要將墨家交於李逸的手上,而實際上,這裡邊的人全都是他的人。樓惜若並不貪心,但若是想要利用自己得到更多的好處,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看着這長長的隊伍,樓惜若就已動起了殺心。
樓惜若的甘願臣服於李煜的手下,這令很多人意外,當然,也會震驚。
站立在遠處,樓惜若與慕凌絮離着衆人許遠,站到他們的聽不到話的處,兩人對峙着,誰也沒有開口。
最後是慕凌絮受不住的雲輕風淡的開口說道:“你在走死路。”
樓惜若不可置否的笑子笑,“我知道。”
慕凌絮挑了挑眉,不明白明知道是死路卻還是去送死,這又是爲了什麼?“你知道?”
“慕凌絮,你儘管放心,你的慕家想必李煜永遠也不會動上一根本毫毛。畢竟這是我的承諾,當然,這也是我同意交易的一部份。”
“交易?什麼時候的事?”
“昨日。”
慕凌絮不禁懷疑樓惜若是否真的瘋了,難道她真的以爲李煜會相信她的鬼話?“他可沒有那麼傻。”
“我也不傻。”
要利用自己的人可不會好過,縱然現在的樓惜若不如之前的,也不能讓人小看了。
“我看你是直的瘋了。”慕凌絮淡然的眼裡閃爍了過一道冷光,並不是同情樓惜若,而是怕樓惜若就這麼一走,那個承諾也會跟着帶走了。
似乎看出了慕凌絮的心中想法,樓惜若挑了挑脣笑道,“怎麼,怕我一去不復返?還是怕慕家沒有了我的存在,就會消亡?”
慕凌絮臉色微凝的看着眼前的樓惜若,想要發怒,卻要硬生生的壓制住了。樓惜若的意思她十分的清楚,要靠自己的實力。
但以慕凌絮那樣的實力都能將慕家弄成這樣子,想必李煜看在樓惜若的面子上纔會如此的饒過了他們慕家最後的命脈。
但事實如何,也只有李煜心中才知道。
慕凌絮淡淡的瞄了她一眼,轉身就走向更深處,現在的慕家或許不夠強大,但將來的日子裡,她慕凌絮依舊會重新強大起來,爲了慕家。
樓惜若望着慕凌絮遠去的身影,在李逸與衆人的等候下踏上了馬車,再一次向着墨家方向而去。
只是這一次,他們是光明正大的去,去的意義也不同罷了。
樓惜若身側旁仍舊按排了回香伺候着,這越是往着北去,樓惜若又開始覺得自己的身子越發的怕冷了。
夜裡的風越發的大了,樓惜若他們選擇了在一處乾燥的地盤歇息一晚,明日再動身往前去,這會兒也離皇城方向遠遠的,怎麼都有幾百里路了。
樓惜若坐在火堆前,看着火星在眼前跳躍着。而身側的千離與張子然已不知去向了,當然,一直隨性而來的南宮邪也在其中。
樓惜若望着星空間,背後有人替她披下了披風,坐於她的身側,青寒與回香靜守一旁。
“李煜太過於大意了。”
樓惜若幽冷的聲音低低的傳出來,許是怕了寒,這說話時也不敢放大了聲音。這會兒除了守夜的人,大夥兒都入睡了。
“明知你的性子,卻還能如此的信任你,這不像皇兄的個性。”
李逸同她望向一片天空,口中幽幽道來。
“已經開始了。”
不知是錯覺還是真實的,李逸覺得眼前的女子是如此的不真實,仿若只要輕輕的眨了一眼就會從自己的面前消失般。
“如果他知道娘子換了他的人,也不知會是怎樣的表情。”
“憤怒。”
李逸聽到這兩個字,不禁失了笑。
“沒錯,還是娘子瞭解皇兄!”
“你可以離我遠一點,少用那兩個字噁心上我。”樓惜若嫌棄的拍開李逸抻過來的手,被他碰過的地方總是灼熱的。
所以,避兔讓自己不會那麼容易失控,樓惜若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並不喜歡他的接近。
看着樓惜若惡狠狠的樣子,李逸也不惱,覺得這樣子的樓惜若纔是真正的她。生龍活虎的,多好啊。
夜濃,風吹得大。
熄滅了火堆,都鑽進了帳篷裡安然入眠。
這個夜看似平靜,但卻非是平靜。
李煜也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樓惜若陰了一招,把他的人都換成了李逸的人。
橫屍遍野,將那些默默殺掉的屍體往深坑裡埋去,用雪覆蓋過去,什麼痕跡都沒有,就連那血跡都被抹滅掉。
一高一低的黑影站於黑暗之中,靜聽着那聲聲傳來的聞哼聲,心情也跟着愉悅了起來。樓惜若有些時候覺得自己不夠殘忍,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太過於殘忍了,就像是此刻,幾千的人就這麼被自己給陰殺掉了。
將李煜的人換掉,讓李逸的人取而代之,就算到了墨家裡也不會有人發現,更不會無緣無故的跑到這裡來挖屍體。
黑暗中,兩人的脣都不約而同的彎起了一個弧度。
第二天,誰都像是沒事人一般,繼續前行。
越往着北去,不單是風來了,連那停止了幾日的雪花又開始飄落了下來,厚厚的雪阻擋了他們前行的步伐,特別是馬車實爲難行。
幾次樓惜若都只能是下着地行走,冒着雪走,樓惜若的身體似有些吃不消,最後在李逸的強硬下才將她橫抱於懷中,樓惜若就這樣窩在李逸的懷裡,身側的人撐着傘。
樓惜若這樣一下來反到是成了拖後腿的了,雖然心中有些不甘心,可是那懷抱實在是太暖和了,樓惜若也就不去拒絕這樣的好意。
看着那些高高低低的小雪丘,再加上那風雪吹得厲害,樓惜若第一時間就是用自己的眼擋開了那急吹上來的風雪。
樓惜若從李逸的懷中輕聲出口叫住了他們:“等一等。”
李逸依言停住腳步,身邊的青寒連忙衝着他們的人打着手勢,示意停止前行。
“怎麼了?”
也許是因爲風雪吹得太大了,連周邊的動靜都變得模糊了,就連李逸也未曾發覺到前邊傳來的一絲絲不同尋常的動靜。
“看來這條路不好走,放我下來。”
樓惜若眯了眯眼,淡聲說了道,懷抱着小狐狸就這麼站立在李逸的身側,望着無際的白雪豈豈,沒有任何異常。
шшш• ттkan• ¢O
但是直覺告訴她,前邊正有着什麼東西正等着他們過去。雖然離這裡沒有任何的高山,不會出現雪崩之類的事情,但總覺得前邊有種危險正等着他們。
似乎讀懂了樓惜若的意思,李逸示意青寒吩咐下去,加緊防護,不可讓人趁了機。
樓惜若突然踏步出去,示意所有人都不必動,看着地面,皺了皺眉。
李逸也同樣斂起眼,一臉淡然的跟在樓惜若的身側,靜看着如此的樓惜若。認真的她,總能光芒萬丈。
樓惜若走了幾十步後,在一處停了下來,蹲了下來,冰冷的掌心輕放在雪地下邊,側着耳,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着。
這裡離墨家的地盤已經不遠了,若是有些什麼,想必也與墨家也脫不了干係,但就是這樣子,墨家纔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樓惜若是不相信墨家會這麼心平氣和的接受了那道下來的聖旨,想要他們的墨家已經成長這樣子了,現在又要他們供手讓出實權,那是怎麼也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樓惜若不會認爲他們墨家就這麼放寬了心來接受這般不公平對待。
不能阻止聖旨下來,那麼唯有用這樣的辦法了,半路截殺他們……
輕拍着雪地的樓惜若,驀然起身,臉色微變。
“有埋伏。”
樓惜若的話剛落,腰已然被李逸給緊緊扣住了,沒有任何預兆的,雪地下,暴雪高高飛濺而起,同時鑽出了不計其數的墨衣蒙面人。
連話都沒有放下,就提劍就斬過來。
樓惜若看着這眼前的一幕,不禁挑高了眉頭。這個墨家還真是大膽,竟然會在這個地段設下埋伏,若說不是他們的人,又有誰會信?
若是自己,樓惜若一定會在他們出皇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出發前去截殺了,不會傻到埋伏在這裡。
李逸扣住了樓惜若的人直直的向後飄移了出去,樓惜若任由着他,自己這個時候根本就不宜戰,只能看。
雪與血交加。
樓惜若被死死的護着,連血都沒有染上一滴,反到是李逸因爲要擋住撕殺,卻又要擋住那血花飛濺過來,那招式也極爲頻繁起來,令人眼花繚亂。
張子然與千離自然是緊護着樓惜若左右,縱然樓惜若的身邊有了這個強悍的男人,但依舊緊緊相隨着,不讓樓惜若傷上一根毫毛,將其護得滴水不漏。
這個國度用得最多的還是撕殺,武力的國家自然是用武力來解決。所以遇上這種場面,他們總能臨危不驚,早早的做好了準備。
“當真的愚蠢。”望着這些墨家子弟,樓惜若冷哼了一聲。
李逸如同知曉了樓惜若心中想法般,低沉的聲音在撕殺中響起,“留幾個活口。”
李逸的命令剛下,就有幾人被點住了穴道,就算是想自殺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雙方人數上雖然相差不多,但這對比起來,李逸的訓練方式還是算不錯的,起碼已經比得上墨家的訓練方法了,能將對方制住在手心裡。
平息了這一場突然襲擊的血戰後,李逸的人也有了極大的損失,已快有一半的人數之多。李逸的到是一點也不擔擾自己的人是否有少了,放下懷中的人,與其立在雪與血之間,望着倒落一片的屍體,還有那幾名被點了穴道的黑衣人。
墨家不該如此衝動,讓樓惜若抓住了把柄。
李逸至身事外,溫柔的揚起了一抹笑容,靜觀着樓惜若的一舉一動,這對於他來說,這是一種享受!
或許,李逸想要看看,樓惜若到底爲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想要看看他在她的心目中站着怎樣的位置……
樓惜若望着那幾個被點住穴道的人,輕輕的笑出了聲音來,帶着點令人不寒而粟的嗜冷,“千不該萬不該,你墨家在這種時候動起了手來,那接下就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