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聊齋不是克蘇魯 ()”
“賀公子,你來啦。”瑞雲端莊典雅的坐在牀鋪上,姿容秀麗,舉手投足間滿是萬種風情,極難讓人看出這還只是一位少女,這少女聲音略微有些軟糯,對着秀才開心的笑道。
少女的對面,則是手足無措,不知站着是好還是坐着是好的癡秀才,秀才一身衣衫洗的發白,但那文人風骨卻將這洗的發白的衣衫襯出了帛絲衣物的風度,眉眼也讓人看着心生好感,沒有那麼油膩,畢竟看起來也不過二十的光景。
癡秀才滿目柔情,也沒看到關上門的龜公鄙夷的眼神,只看到了瑞雲那秀麗的姿容,他絲毫沒有因爲瑞雲是餚館當中的風塵女子而看不起她,相反賀溪山覺得瑞雲比其他的很多人都要好。
瑞雲沒有鄙視過自己的貧寒家境,而且也與自己相談甚歡,最主要的是瑞雲之才也是極佳,更不用說從未嘲笑過自己,而是維護自己,哪怕是自己禮物不如旁人,瑞雲也時常回些貴重的禮物接濟自己···
這樣的女子,不比旁的女子好太多太多?
賀溪山將自己竭力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相比於其他想要一親瑞雲芳澤的客人來說,他的這份薄禮着實可謂寒磣。
這禮物盒也不過巴掌大小,卻被賀溪山珍而重之的拿在手上,隨後便放在了房間內的桌子上。
“賀公子,這是你爲我準備的禮物麼?”瑞雲打開了禮物的盒子。
其中裝着一個玉質的小葫蘆。
“葫蘆,福祿,賀公子真是有心了,瑞雲很喜歡賀公子的禮物呢。”瑞雲眉開眼笑的收起了葫蘆。
她是真心喜歡。
“其實我準備了很長時間,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你喜歡的話就好。”賀溪山也有些侷促的笑了一下。
其實賀溪山也希望能看到瑞雲的芳容,可又暗自擔心瑞雲交往的人多,不會把他這個窮書生放在眼裡。
但等到相見時一交談,那些擔憂卻也全都消失不見,
瑞雲也招待得十分殷勤,二人坐在一起談了很久,而賀溪山也沒有任何僭越的舉動,一派正人君子,坐懷不亂的風範。
瑞雲也心生歡喜,贈詩一首,給了賀溪山。
“何事求漿者,藍橋叩曉關?有心尋玉杵,端只在人間。”
賀溪山得到這首詩喜歡極了,有許多話正想說,不過瑞雲卻直接坐到了賀溪山的身邊,湊到了賀溪山的耳邊,低聲的問道。
“你能想法和我歡聚一夜嗎?”瑞雲呵氣如蘭,吹在賀溪山的耳畔,卻也吹進了賀溪山的心中。
賀溪山臉紅了起來,可是卻咬了咬牙。
“我不過一個窮書生,只有一片癡情可獻知己,就這一點薄禮,已經竭盡了微薄的力量。能夠見到你的芳容,我就心滿意足了,至於肌膚之親,我是想也不敢想的。”賀溪山強忍着難過說道。
瑞雲聽了賀溪山的話以後,看起來悶悶不樂,賀溪山也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兩人面對面坐着誰也不說話。
就這樣,二人相對無言,一個小琵琶敲了敲門,走進來以後便喊瑞雲出門。
瑞雲依言出了門,卻發現蔡媽媽等在門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女兒啊,你和這個窮書生耽誤這麼長時間了,貴客可是等得急了啊。”蔡媽媽也不好衝着自己的搖錢樹發火,只能強忍着心中的不爽,溫聲細語。
“媽媽,我···”瑞雲心灰意懶,想要爭辯,爲賀溪山說話,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畢竟,賀溪山不過一個窮書生,蔡媽媽又怎麼可能會對賀溪山有什麼好臉色呢?
其實瑞雲並不反感和討厭賀溪山,
反而覺得賀溪山比其他所有人都好,只是,太窮了,
她也有心想和賀溪山一起,但,她身在風塵之中,未來太遠,只能同賀溪山有個相擁的朝夕,她覺得,把自己的朝夕給賀溪山,總比給其他人好。
“好了,乖女兒,窮書生窮書生,到死都是窮書生,有這時間早點把窮書生給踹掉吧,那貴客也是秀才呢,比那窮書生還有錢,你爲什麼就不去呢?”蔡媽媽滿口勢利之言。
而賀溪山也推開了門,臉色說不上來的難看。
“在下還有事,便先行離開了。”賀溪山說着,便走了,可他覺得,自己走的很是狼狽。
其實賀溪山的心裡非常愁悶,他甚至想賣掉所有家產,換得一夜之歡,可那樣的話天亮還得分別,那時的情景更難以忍受。
想到這些,賀溪山心灰意冷。
“不如,我還是別再找瑞雲姑娘了吧,畢竟,我只是個窮書生罷了。”
賀溪山離開了,而瑞雲也只能強打精神的去蔡媽媽所說的“貴客”那裡。
瑞雲打開了門,便見到了和世荖,還有一旁品茶的秦月樓,她覺得秦月樓看起來更俊秀,於是瑞雲強顏歡笑,坐在了秦月樓的身邊。
“姑娘,我只是來蹭吃蹭喝,正主並非是我。”秦月樓笑了一聲,便挪開了位置。
和世荖也沒刁難,只是看了看瑞雲,同瑞雲交談了幾句,只是瑞雲心不在焉,而和世荖看了看瑞雲,便在瑞雲的額頭上點了一指。
“可惜啊,可惜。”和世荖說罷,便離開了,不過卻也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張銀票。
“姑娘,在下有一句話想送於你。”秦月樓言道,“不以盛衰相忘,妍醜易念,當你遇到這樣的人以後,一定要好好地珍惜啊。”
瑞雲不解,想問一聲,可秦月樓卻也起身便走了。
她雖不解,可也送客去了,等到回了餚館以後,那些小姐妹們都很奇怪。
“瑞雲姐姐,你額心上怎麼有塊墨印?”
“有麼?那我洗一洗去吧。”瑞雲疑惑,照了照鏡子,果然額心有一塊印記,漆黑如墨,看起來有些醜陋。
於是她便洗起了臉,只是,這塊墨印並未消失,反而,越來越大了起來。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這墨一般的指印卻是已然漫延到了左右顴骨及上下鼻樑。
可瑞雲沒有害怕,反而長舒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我便也不再是搖錢樹了,也不用去接待那些人了···只是,這樣醜陋的我,該如何面對賀公子呢?”
雖長舒了一口氣,但瑞雲卻又不由得哀傷了起來。
——
醫館裡,和世荖也沒有離開,只是和秦月樓閒聊着。
“你說,這世上真會有那種,不去在意美醜的人麼?”和世荖問着秦月樓。
秦月樓知道和世荖想說什麼話,男女之間如果有一方毀容了的話,另一方會不會不離不棄呢?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啊。”秦月樓也很無奈,他沒遇見過這種事情。
“我覺得,應該會有的吧。”坐在秦月樓旁邊的小青剝着砂糖橘,頭也不擡的說着,“如果真的相愛,那也不應該因爲皮相而愛。”
“但如果沒有皮相的話,愛的開端又從何而來呢?”和世荖摸着下巴,思索着問道。
“所以我就不理解你們人類了,皮相很重要麼?”小青擡頭問着和世荖。
“皮相不重要的話,爲什麼你們妖化形都想着儘量往好看的方向發展?”和世荖也沒有退步的問着小青。
“不,也有化形長得醜的。”秦月樓回想着自己打死過的妖怪們說道。
“但青姑娘和白姑娘就沒有化形的那麼醜啊。”和世荖又說了起來。
“那能化形的好看一點,爲什麼要化形的難看呢?”小青又反問道。
“所以你看,皮相還是很重要啊。”和世荖手小手一攤。
“好了好了,你們倆別槓了,喜歡和愛情這種事情不都是這樣的麼。”秦月樓打斷了二人之間槓精的氣氛。
“或許,不管喜歡和愛情都是這樣吧,始於皮相,陷於才華,忠於人品,癡於身體,迷於聲音,醉於深情,
如果不夠好看的話,也只能靠其他方面來補足了,若是其他什麼都沒有,那哪裡會有喜歡與愛這麼一說呢?
何況,想要打動喜歡的人,總要有拿得出手的地方吧。”秦月樓說着,最後接了一句。
“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什麼都沒法補足。”
秦月樓話音落下,三人都沉默良久。
“咱還是別聊這種事情了吧。”和世荖嘆了一聲,“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聊這種事情,添堵罷了,好了,我也該繼續四處走訪了,下次我再來叨擾啊。”
“嗯,那你注意點,遇到打不過的,找我。”秦月樓起身送客。
“安心,會的。”和世荖拱了拱手,便也離開了。
於是醫館之中就只剩下了秦月樓和小青了。
“小青,你今兒個怎麼不和白姑娘一起,反倒是來我這裡玩?”而後秦月樓才問着小青。
“姐姐有事情要做,先前遇見的那個奚宣贊秀才,還有小許仙,二人都和姐姐有夙世的聯繫,姐姐覺得很奇怪,所以要去查探一番,然後姐姐說···”小青聲音模模糊糊的跳過了這段話,接着便又說了起來,“所以我就來找你玩了。”
“嗯···行吧。”秦月樓也沒有追問,接着又掏出了一罈酒遞給了小青,“我去喂喂大黑,等會兒還得去找那個苟霍呢。”
“你已經找到了治療他的方法了麼?”小青好奇的問着秦月樓。
“是啊。”秦月樓點了點頭,“不過那其實是蠱術方面了,先前一直沒看醫療系蠱術的書籍,現在看了以後,只覺得這是十分天才的想法。”
“什麼意思?”小青不解的問着秦月樓。
“所謂的煉蠱,就是法力這種特殊輻射能量,把位於變態發育中的蟲子基因打亂剪切變異,得到了一種完全無法自主繁殖生存,但卻擁有定向變異的蟲子,因此蠱皿當中放入的那些蟲子,其實是一種基因上的預備攝入,將不同的基因鏈打亂剪切,最終得出的蠱,便是擁有定向變異的蟲子。”秦月樓脫口而出。
小青聽得一頭霧水:“你的每一個字單獨分開我都認識,可你連接在一起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秦月樓尷尬的一挑眉:“不好意思,是我的錯。”
“沒關係,我原諒你了。”小青擺了擺手,“畢竟我大人有大量呢。”
“行行行,青姐最好了。”秦月樓笑了笑,便去給上次被截肢的狗子餵了狗糧。
黑狗子也不怕生,秦月樓對他好,他也跟秦月樓親,看秦月樓來了以後,撒歡打滾的求秦月樓擼狗,甚至還躺在地上露出了肚子。
對於狗來說,會躺在地上露出肚子,是因爲狗子很信任你。
“好了好了,別鬧了,我又不喜歡狗,真的是,我喜歡的是貓貓啊。”秦月樓口是心非,笑着搔了搔狗子的肚子。
一切毛茸茸的動物他都喜歡,猶以貓狗爲盛。
喂好了以後,他便關了醫館門,帶着小青一起去找苟霍去了。
到了以後,秦月樓便將自己研製出來的菌蠱扔到了苟霍的頭上,那菌蠱一落下以後,便紮根在了苟霍的滿頭狗頭當中。
“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反正你這一頭也沒頭髮,這頭髮也就不用洗了,對了,那些狗都安頓好了麼?”秦月樓揹着手問着苟霍。
“好了好了,我把它們全都送回了各家,還留了賠償,只是有些野狗我實在是找不到辦法,所以只能先養着了。”苟霍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算了,那些狗你都給我吧,我帶回去想個辦法好了。”秦月樓信不過苟霍,準備救那些流浪狗脫離苦海。
“那···那就勞煩神醫您了。”苟霍也沒多說什麼。
秦月樓也沒廢話,帶着小青回去了以後,便喊上了塗清陽,李公輔,江愛民,三人也呼朋引伴,到了苟霍的館子後面帶着狗子們一同回了醫館。
事後秦月樓也分發起了報酬來。
只是看着這些野狗,有些犯了難。
“一個個病懨懨的,還是調理一番再說吧···”秦月樓捂着額頭,“我幹嘛要多管閒事呢?”
小青看着犯難的秦月樓,覺得秦月樓很可愛,也很善良。
這樣“多管閒事”的秦月樓,她並不討厭。
秦月樓沒注意到小青正在看着他,但是腦子裡已經有了想法,這事情難不倒秦月樓。
“嗯,我好像有點辦法了。”秦月樓捏着下巴,看着各個狗子,準備完善計劃。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