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央的女孩,渾身是血,雙眸緊閉,妖嬈的身段和女店主如出一轍,俏麗的面龐卻略顯青澀,很明顯是多年前的她了。
竇傾塵大腦當機,晴空一道霹靂落了下來,劈得她彷彿被釘在原地般一動不動。
人羣漸漸散開,讓出一條道,殷離陰沉着一張臭臉風塵僕僕趕來,二話不說搭上她眉心,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刷拉一聲從自己袍子上扯下一片衣角,給她綁在受傷最嚴重的腹部止血,而後拍拍手站起身,目光鎖在女孩身上一言不發,似在思考什麼。
旁邊一個男生顫顫巍巍地開口:“您這是……”
殷離狀似很煩躁,拳頭緊了緊:“別吵!”
男生立馬閉了嘴。
殷離猶豫地彎下身,在一衆震驚的目光中抱起女孩,轉身朝他的帳篷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
“唉。”老軍師嘆了口氣,“我看過她的情況了,活過來的可能不大。殷離肯費心救她也不知道能不能……”
殷離的帳篷,自那天起五天沒有開過門。沒人知道那女孩是生是死,也沒人有多關心。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地方,真的救不回來,也只能說是天命。
此時另一個帳篷裡,兩人的心情卻截然不同。
我是隻靈獸我是隻靈獸我是隻靈獸我是隻靈獸我是隻靈獸……
女店主當初輕佻說出來的話魔咒一般在竇傾塵腦海中迴盪。她千想萬想卻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靈獸會是女店主。怎麼看她也和其他的靈獸不同,否則怎麼會只有她還活着,還在極寒之域開店……越想越頭疼,竇傾塵難受地錘了錘桌子。
旁邊的燚同樣心情複雜,悠悠地開口:“全是簡單的任務,那百分之一棘手的,竟然還真被我們遇上了。”
五天後,竇傾塵掀開帳簾,一眼看到了對面殷離的大帳門口站了一個姑娘,手上端了碗湯。
這不是年少的女店主?
她剛想上前,聽到女孩在跟帳裡的人講話。
“阿離?你開們啊。我給你熬了碗湯,恢復身體的,你嚐嚐?”
門內傳來殷離不耐煩的聲音:“說了多少遍了別叫我阿離。”
女孩完全忽略了他不近人情的態度,聽到聲音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爲什麼不叫你阿離啊,我對我親近的人都是這麼叫的。”
“誰跟你是親近的人……”
女孩不依不饒地嘟起了嘴。
半天無言,帳內人大約是認輸了,嘆了口氣:“隨便你吧。趕緊走吧,我沒事。”
“這湯我跟老軍師學了兩個時辰呢……我第一次做飯,你確定不嚐嚐?”
帳內又是良久的沉默,半晌傳出一句無奈的:“算了,你進來吧。”
女孩眼中滑過一抹明朗的驚喜神色,蹦蹦跳跳端着湯進帳了。
竇傾塵怔怔地看着她,聯想到她印象中的女店主,完全無法把兩個人聯繫在一起。到底經歷了什麼,會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不過,噗,她忍笑:殷離還有這種拿人沒辦法的時候。
爲了近一步探查信物的消息,竇傾塵閃身躲在門口,打算跟這小姑娘打個照面。
帳簾沒多久就再次掀開了,姑娘擡眼望見了竇傾塵,愣了一下,隨即脣角微微上揚,主動伸出手:“你好,我叫阿榮。”竇傾塵怔怔地看着少女春光映雪般的笑容,短暫的恍惚後慌忙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阿榮性格很開朗,沒多久就跟營隊裡的人打成一片,成天繞着殷離轉。竇傾塵這下突然明白自己爲什麼啞了,多說無益,她無法干擾這一切,只能站在上帝視角扮演一個旁觀者的角色。
縱然對感情遲鈍萬分的燚,都漸漸發現了阿榮和殷離之間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火花。殷離雖然對誰都兇,也總對阿榮的接近表現得很不耐煩,但真正拿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沒辦法的也是他。
當初殷離爲了救阿榮,靈力損耗嚴重。一層救命恩情擋在前面,又加上小姑娘心中那種模模糊糊的情愫,殷離心中的那堵冰牆,被阿榮的熱情慢慢融化,化成了一汪鐵漢柔情。
營中女孩兒不多,阿榮因此跟竇傾塵也很是熟稔,每天不是給殷離送湯就是跑來跟她嘮嗑。
竇傾塵心事重重地盯着全神貫注擺弄自己衣裳的阿榮,猶豫地戳了戳她,用靈術在虛空中劃出一行字:“你和殷離交往到現在,他有沒有過什麼……表示?”
阿榮聞言笑了:“有啊,他每天都教我靈術,還給我做東西吃,對我可好了。”
靈術?食物?
這明顯不像信物啊!
竇傾塵不死心:“我是指……他有沒有送過你什麼……定情信物?”
阿榮一下愣住了,漂亮的眸子中劃過一抹明顯的失落神色,但很快恢復:“沒有。哎呀他這個性格怎麼可能想得這麼細啊,我也不在意。”
竇傾塵也不敢再多問了,剛剛阿榮眼中的失落太過明顯,除非是演技太好,不然就是真的沒有。她疲憊地按了按眼角:都過了這麼長時間,目標人物就在眼前,信物卻毫無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