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獵可是件有講究的事兒,可不是背把弓,拿上幾把破獵叉滿山轉悠就能成的,那是巡山,可不是圍獵。九月十三日,康熙老爺子圍獵的詔書一下,熱河大營、北古口大營的數萬大軍可就忙活開了,大隊人馬進駐了木蘭獵場,兵分四路,將滿山遍野的獵物趕向圍場中央,就等着康熙老爺子率豐臺大營的人馬前來收穫獵物了。
康熙三十六年九月十五日,準備停當的京師近萬人馬開始了圍獵遠征,刀槍鮮亮、氣勢如虹,那陣勢跟去打場大戰也沒啥子區別了。身爲阿哥君王,胤祚領着一家老小也混雜在中軍大隊人馬中,手下兩百多親衛大多是打過仗的老手,個個衣甲鮮明,鬥志昂揚,護衛在數輛馬車的身邊,頗有點保鏢的架勢。
胤祚騎了陣馬,嫌熱乎,一頭鑽進了設有冰盆子的馬車中,一來是涼快一會兒,二來也是想逗弄一下自己的兩娃,不過胤祚來得不是時候,兩小屁孩都忙着吃奶,壓根兒就沒打算理會他這個老爹。馬車不小,可裝了三大人、兩小孩那就有些擠得慌,胤祚貓着腰就坐在地板上看着,心裡頭美滋滋地。
胤祚能不得意嗎?頭前搞定了馬齊,連夜就跑簡親王府上,拿酒灌醉了他老人家,愣是趁簡親王酒喝高了的時辰,忽悠了一把,讓簡親王簽押了一回,緊趕着連同事先準備好的摺子一道遞了上去,嘿,老爺子笑罵了句:“荒唐!”也簽了,這一來,春蘭、秋菊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胤祚的側福晉,自然也就趕上了這次的圍獵,等着這次圍獵一結束,禮部就該到胤祚府上冊封了。
小弘曆好好地吃着奶,邊上有個不開眼的傢伙時不時地伸手蹭一把自個,還順帶摸摸他正可着勁吸的“白饅頭”,立馬不開心地給了胤祚一拳頭,小腳也瞪得來勁着呢,若不是小腿兒太短夠不着,只怕早給胤祚來上一大腳了。
嘿,小傢伙那手腳還真是有勁,吃奶還握着小拳頭亂揮舞,呵,連老子都敢打,有種!胤祚訕笑着收回了鹹豬手,那股子吃醋勁惹得秋菊笑得直打跌。
得,咱不跟小屁孩一般見識,咱逗丫頭去。胤祚轉向了春蘭,嘴裡頭像抹了蜜般道:“嗨,還是咱丫頭乖,瞧,吃得多香甜,來,讓爹摸摸。”丫頭也沒給胤祚面子,小手使勁地一撥拉,將胤祚那雙賊手從“白饅頭”上擋開,小嘴一張,哇哇了兩聲抗議了一把,接着繼續忙乎進餐大事。
春蘭、秋菊笑得直打跌,胤祚沒趣得很,又不能跟自家孩子搶,只好灰溜溜地出了車廂,自個兒騎馬去了,剛上了馬,就瞅見王繼業那張豪氣的臉,不由地想起了小串子衚衕裡的王熙鳳,那可是件鬧心的事兒,胤祚到這會兒還是有些悻悻然。
王大小姐性子野一點也沒什麼,胤祚還就喜歡她身上那股子液性,可性子拗就有些要命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人家的要求其實也不算高,就是要胤祚明媒正娶。明媒正娶,換作是平民百姓或是一般官員,那倒也沒什麼,可放阿哥身上就不那麼簡單了,先別說胤祚已經有春蘭、秋菊的前科在,即便是沒有,以王熙鳳商家女子的身份想要光明正大地拜堂成親,康熙老爺子那一關首先就過不了,可王熙鳳偏偏還不同意假裝過繼給別的大臣,弄得胤祚也心煩不已,這事情也就只能先拖着,胤祚也不知道究竟拖到哪一天才是個了局。
康熙三十六年九月二十日,康熙老爺子御駕來到了木蘭圍場,此時的木蘭圍場早已聚集了大量的人馬,蒙古各部的王公早已在此地候駕多時,一見康熙老爺子步下馬車,呼萬歲之聲頓時響徹雲霄,嚇得山間的走獸一陣狂奔嘶吼。
按清制,但凡皇帝到木蘭獵場圍獵,蒙古各部王公也得編入“圍班”,令他們陪同皇帝打獵,當然還有些會盟、封爵、賞賜、歡宴等活動,其用意自然是籠絡蒙古王公,進而達到“結內外之心,成鞏固之業”的目的,這也是常例,倒也沒有什麼說頭。康熙老爺子樂呵呵地讓衆人平身,又跟那些子蒙古王公拉拉家常,聊聊天氣,寒暄了一番,就讓大傢伙各自去安營紮寨,以備晚上的篝火宴會。
安營紮寨也有個講究,康熙老爺子的金帳自然是在最中央,邊上則是阿哥們的營地,接下來是那些親王、蒙古王公的帳子,大臣們的營帳則按品級排列在外頭,最後外頭的纔是隨駕而來的軍隊營地。胤祚是阿哥郡王,營地就緊挨着太子,在最裡頭的一圈,胤祚手下都是打老了仗的人手,安營紮寨自然是快捷得很,沒幾下子功夫不但自家數十個帳篷搭起來了,連帶老十四的也順手搞定,看得太子的一幫侍衛目瞪口呆,沒面子得很。
天剛黑,數十個大柴堆同時點燃了起來,萬餘人馬圍坐在數十個大篝火邊上,就着美酒,享用着早前到來的那些軍隊狩獵來的獵物,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康熙老爺子今兒個興致極高,不時地跟那些圍繞在身邊的蒙古王公、親王們聊着天,勸着酒。
胤祚等阿哥們則由太子打頭,近二十個大大小小的阿哥們各自領着幾個貼身侍衛圍坐在另外一個篝火邊,說說笑笑,倒也是一派兄弟和睦的景象。不過若是有心人細看之下,就能看出端倪來——太子身邊是老四、老十三;老大自個兒坐一邊;老三、老五、老七、老十二是一波;老八、老九、老十是一羣,胤祚身邊的是老十四,其他那些小一點的阿哥則湊在一塊兒相互打鬧嬉笑着。
老十四胤禵淺淺地沾了下酒,冷聲冷氣地對胤祚道:“六哥,你瞧老十三那副孬樣,臭得意個啥,哼,明兒個還不知道誰贏誰呢?”
胤祚看着老十四那副賭氣的神色不由地笑滋了,嘴裡頭的酒都噴了出來,很是咳嗽了好一陣子才道:“老十四,何必呢,都自家兄弟,沒必要定要論個輸贏吧?”
“哼,就是看不過他那副得意樣,六哥,明日將清鬆借小弟可成?”老十四瞥了下嘴道。
老十三胤祥的額娘章佳氏正得寵,連帶老十三也聖眷極隆,行起事來不免就有些跋扈,沒少欺負那些小一些的阿哥,偏生老十四就是不服他,老十三、老十四這哥倆個相互之間從來就沒有彼此看順眼過,啥事都要分個高低出來,在康熙老爺子面前爭寵早已是家常便飯,私底下架都打過好幾回了,當然都是躲人背後乾的架。別人不知道,胤祚可是清楚得很,宮裡頭那些大小太監少有沒得過胤祚好處的,耳報神多着呢。
清鬆是胤祚帳下第一高手,胤祚到哪兒都要帶着他,這事兒阿哥們都是知道的,不過從沒有人見過他出手,也不知道他的武功高到何等地步,至於清鬆的出身卻不是秘密,老爺子也清楚得很,畢竟陳天遠當年可是武當的第一高手來着。
嘿,這臭小子還真是死不服輸,也成,就讓清松露一兩手也好,總不能讓老四手下那些岷山派的給壓了一頭。胤祚笑呵呵地道:“行,明日就讓清鬆領上本王的親衛隊幫你搭把手。”
“嘿,好,謝六哥了,來,六哥,小弟敬你一碗。”老十四心裡頭得意,一口將碗裡頭的酒乾了,拿着空碗朝胤祚晃悠着。胤祚笑呵呵地也舉起碗,剛打算幹了,老十三領着一個白衣青年走了過來,笑呵呵地道:“六哥,小弟也來敬六哥一碗。”
胤祚平日裡跟老十三也算處得不錯,沒少給他好處,不過這會兒老十三跑老四那去了,卻讓胤祚有些惱火,不過胤祚也是演技派高手,自然不會跟老十三扯破面皮,只是笑着道:“好啊,老十三敬的酒,六哥自然是得喝。”剛要喝酒,老十四不幹了,悶聲悶氣地道:“六哥,這碗酒可是小弟先敬的。”
嘿,這小屁孩,連敬酒都要爭一下子,真是有趣。胤祚笑着道:“好,好,好,六哥先喝了你敬的就是了。”
這話不說倒也罷了,一說老十三不幹了,氣哼哼地道:“六哥,小弟這碗酒可是滿的,不像有些人拿喝了一半的酒來敬,沒誠意。”
老十四大怒,站了起來道:“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
得,這兩臭小子也不看這裡是啥場所,孃的,真要鬧起來,吃排頭的還不是老子。胤祚可不想被老爺子打板子,起了身一手按在老十四的肩頭上,不讓他瞎動,自個兒卻笑呵呵地道:“好啦,好啦,兩碗酒六哥同時喝,不就結了。”胤祚手一招,讓站背後的清鬆遞上一碗酒,笑呵呵地將兩碗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兩小傢伙都沒說話,各自拿眼死瞪着對方,簡直跟兩頭鬥雞似的,瞧得胤祚直想笑,不過胤祚還沒說話,跟隨着老十三的那個白衣青年卻站了出來,擺出一副自以爲瀟灑無比的樣子道:“在下岷山派白泰官參見王爺。”
白泰官?嘿,還呂四娘呢?孃的,老四那貨出去走一趟還真是大有收穫,頭前一個唐國鳴,這會兒又冒出個白泰官來了,有點意思。胤祚眼珠子一轉笑呵呵地道:“免了,啊,聽說貴派有個很有名氣的俠女叫啥來着?啊,對了,叫呂四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白泰官呆了一下,好半會纔回道:“在下不知道王爺說的是誰?在下門派中並無呂四娘其人。”
沒有?厄,看起來是咱記錯了?啊,對啊,即便按野史所記,呂四娘也纔剛出世,嘿嘿,搞了個大烏龍。胤祚笑道:“哦,那是本王記錯了。抱歉。”
“素聞王爺乃我朝第一勇將,在下能見着王爺,實乃平生幸事,在下敬王爺一碗。”白泰官端起手中的酒碗,緩緩地伸了出去,別人看不出什麼,胤祚卻瞧得清楚,這貨說得客氣,實際上是探底來了,那碗酒遞得雖慢,可其中的勁道卻是十足,頓時心中大怒:孃的,一個小小的江湖浪子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他媽的活膩了。有心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可胤祚還來得及沒說話,一直默不作聲站胤祚背後的清鬆卻上前一步道:“閣下還不配敬王爺酒,這碗酒在下陪你喝了。”雙手輕輕一抖,將手中的酒碗跟白泰官碰了一下,只聽“波”的一聲清響,白泰官整個人一陣大顫,手一抖,酒碗端不穩,大半的酒都灑了出來,那一身的白衣全被倒潑回去的酒弄得溼淋淋地,狼狽不堪。
“你……”白泰官面紅耳赤的樣子在篝火的光下顯得格外的狼狽,有心發火又沒那個膽子,一時間傻呆呆地站着不動了。
嘿嘿,清鬆好樣的,這等爛貨跟他客氣什麼。胤祚心裡頭爽得很,面上卻很是和藹地道:“唉,這酒碗怎麼這麼不牢靠,瞧,衣服都溼透了,趕緊換換去。”
老十三見白泰官出了醜,自個兒也覺得面子被掃了,冷冷地掃了白泰官一眼,哼了一下,啥也沒說,徑直回老四身邊去了,白泰官灰溜溜地跟在身後。老十四放聲大笑,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胤祚冷眼看着老四那一邊,一臉子的平靜,心裡頭卻想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