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門口的騷亂聲驚動了大堂內端坐着的三兄弟,個個臉上都是驚疑不定的神色,不過老九、老十是真的驚疑,胤祚卻是心中有數,他早已料到今兒個一早太子必到。胤祚之所以跟老九、老十兄弟倆瞎扯,等的就是太子,若是不趁太子在場時將事情一併料理了,只怕將來胤祚還得吃掛落,這會兒一聽到門口的紛亂聲,胤祚立馬起了身道:“走,看看去,哪個有吃了豹子膽,敢來刑部衙門鬧事。”胤祚表了態,那兄弟倆也只好跟着胤祚一道出了大堂,心頭卻沒少犯叨咕。
刑部衙門口停放着兩架大轎子,其中一架明黃色的自然是太子的大轎,不過太子本人並未露面,厚厚的轎簾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另外一架轎子卻是四貝勒胤禛的大轎。此刻,胤禛手下的親衛、毓慶宮的大內侍衛正跟胤祚的親衛對峙着,雙方吵成一片,胤禛冷着臉一言不發地就站在雪地裡看着。待得瞅見胤祚三兄弟出來了,胤禛走上前去,冷着臉道:“六弟好大的威風,你手下那幫子奴才連太子的大駕都敢擋,嘿嘿,了不得啊。”
靠死你個老四,你小子行啊,一見面就給咱扣上個御下不嚴,衝犯太子的罪名,嘿,小樣,咱不鳥你。胤祚壓根兒就沒回答胤禛的話,繞過胤禛直接奔向胤礽的大轎子,單膝點地道:“不知太子哥哥駕到,臣弟接駕來遲,請太子哥哥恕罪則個。”
老九、老十雖不待見太子那副孬樣,可人家是半君,既然來了,也得迎駕不是?沒奈何跟在胤祚身後也跪了下去,不情不願地道:“臣弟見過太子哥哥。”
轎子裡頭沉靜了片刻才慢慢悠悠地道:“免了,都起來吧。”
靠,小樣,擺出這副半君的德行不就是打算給咱來個下馬威嗎?嘿,禮數咱絕對做足,其他的事走着瞧好了。胤祚一聽叫起,也沒客氣,立起身來道:“太子哥哥,臣弟奉旨查辦刑部一案,現如今已有了點眉目,原打算進宮跟太子哥哥好生商議來着,不過聽說太子哥哥有病在身,呵呵,臣弟也就自作主張胡亂斷了起來。”
胤祚的話裡頭含着刺,狠狠地挖苦了胤礽一番,指稱胤礽是假病來着,不過無論是從說話的語氣還是話本身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尤其是那句奉旨斷案更是堵住了胤礽拿大駕被擋來做文章的可能性,愣是把轎子裡的胤礽噎得夠嗆,可又挑不出胤祚的話裡的毛病,自個兒在轎子內生了好一會氣,才一掀轎簾走了出來,邊上的小太監趕緊打着傘遮住了胤礽。
胤礽看了胤祚一眼,冷着聲道:“本宮昨兒一早偶感了風寒,今兒個卻也好了許多,聽聞六弟查案有了眉目,可可裡想起頭前皇阿瑪也給了本宮一道旨意,讓本宮徹查此案來着,怎麼六弟不歡迎嗎?”
歡迎,怎麼能不歡迎呢,嘿,咱就等着您來背黑鍋了,哪能不歡迎。胤祚心裡頭可是樂開了花,自個兒將熱碳團從火裡頭拔出來,有人要接着哪能不歡迎,滿臉子笑意地道:“太子哥哥說哪的話,臣弟早盼着太子哥哥來指導一、二的了,太子哥哥里面請。”
老九、老十這哥倆臉上的表情可就好看極了,壓根兒就沒想到胤祚竟然沒有跟太子起衝突,就這麼輕易地讓太子進了刑部,那心裡頭可是急壞了,各自對視了一眼,悄悄地落在後頭,暗自跟自家的戈斯哈叨咕了幾句,才急匆匆地走進了刑部大堂。
嘿,老八打算當黃雀,咱就讓你當個夠,看看太子跟老八倆黃雀誰叫得更響,呵呵,很是期待。老九、老十那些個小動作壓根兒就瞞不過胤祚,胤祚也沒有讓手下阻止老九一夥的小動作,任由他們玩去,陪着太子進了大堂,自個兒正襟危坐地坐在下手,一臉子正經狀恭候太子的訓示。老四、老九、老十各懷心機,各自落了座同樣是一聲不吭地坐着,滿大堂坐着五個阿哥,都不開口說話,那場面詭異得很。
太子胤礽高坐上首,原本打算着讓胤祚出來彙報案情,可沒想到胤祚一落座就跟泥菩薩似的再也沒了聲響,等了好一陣子也沒見胤祚出面,心中頓時有些來氣,假咳了一聲道:“六弟,案子究竟審得如何了?”
胤祚刷地站了起來,行動之突然,嚇了大家一跳,不過胤祚卻不管別人的感受,一躬身,很是客氣地說道:“臣弟奉旨斷案,現已查明刑部侍郎畢日赫,罔顧國法,收買人命,現已將其下獄,有關人等均已在押。”
“好!六弟辛苦了,本宮既然奉旨查辦刑部‘宰白鵝’一案,按理是要問個明白的,斷不能叫那些鼠輩欺瞞了去,若是有些個小人試圖作祟,定要他嚐嚐國法之無情。”胤礽瞥了一眼老九、老十這哥倆個,話裡有話地說道。
老九、老十哥倆個心中那個火可就大了,只不過這會兒老八不在,心裡頭不免有些發虛,一時間也不敢就此發作,臉上卻都有些不好看了,各自轉開臉,不理會胤礽的冷諷。那哥倆個的不自在胤祚可是看在眼裡,樂在心頭,卻也不理會,一臉子嚴肅地躬身道:“臣弟不敢居功,全仗皇阿瑪英明,太子哥哥睿智,臣弟不過是跑跑腿罷了。”
“六弟過謙了,既然已有了線索,這就將人犯帶上來吧,本宮倒想親自審審。”胤礽笑呵呵地說道。
呵呵,好小子,打算摘桃子來了,嘿,這桃子只怕不那麼好摘的哦。線索?你還真打算從畢日赫身上套出老八一夥子來啊,真是個沒腦子的傢伙,咱早等着看你的笑話了。人當然可以交,不過嘛,可不是這會兒,等老八來了再說。胤祚做出一副有些爲難的樣子道:“太子哥哥的意思是……”
“怎麼,六弟審得,本宮就審不得?”胤礽冷笑了一下道。
胤祚故意裝出一副陪笑的樣子道:“呵呵,太子哥哥誤會了,太子哥哥既是要審,那是當然之事,臣弟這裡有畢日赫的供詞在,太子哥哥不妨先過目一下,心裡頭也好有個底。”胤祚從衣袖中摸索了好一陣,總算掏出了幾張供詞,遞交了過去。
胤礽草草地將那幾張供詞翻了翻,有些不滿地道:“如此大的案子,豈會是一個小小的侍郎能做得了主的,六弟定是被人欺瞞了,這便將人犯帶上來吧,本宮要好好審審。”
“這個……”胤祚一副遲疑不決的樣子。
“嗯?六弟不想讓本宮審案不成?”胤礽的太子脾氣立刻發作起來。
“哪能啊,太子哥哥言重了,行,臣弟這就去提人。”胤祚微一躬身,也不理會老九、老十在一旁拼命地使眼神、打暗號,徑自大步出了大堂,不過胤祚這一去就是好一陣子不見人影,只急得滿堂的阿哥都有些做立不安,大傢伙平日裡就不睦,這會兒更是無話可說,四個阿哥傻不楞登地就這麼幹坐着。
胤禩在府裡頭一得到太子、老四都到了刑部,心知大事不妙,也顧不得乘轎子,跟溫瑞和商議了幾句,急急忙忙地騎着馬冒雪就向刑部趕去,可憐他那一向就不怎麼靈光的馬術,一路狂奔到刑部衙門已是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剛進了刑部衙門口,就撞見胤祚正笑呵呵地看着他,心一急,話就脫口而出:“六哥,事情怎會到如此…..”話說了半截,自個兒也覺得有些失言,立馬住口不說了。
嘿嘿,小樣,急了吧,看你小子還敢算計咱,不給你點苦頭吃吃咋行。胤祚一見第二隻黃雀也到了,心裡頭那個樂呵就別提了,笑嘻嘻地道:“八弟來得正好,六哥奉太子哥哥之命正要去大牢裡提人呢?八弟可要同去?”
胤禩愣了一下,鬧不明白胤祚究竟想幹什麼,不過能先跟畢日赫見個面總是好的,平定了一下心情,眼珠子一轉道:“如此甚好,就有勞六哥了。”
胤祚也沒客氣,笑呵呵地領着胤禩直奔刑部後堂的大牢,到了門口,突然像想起了何事一般道:“哦,哥哥有些內急,八弟只管先去,哥哥一會兒便來。”說完也不給老八說話的機會,自個兒轉身便走。胤禩略一猶豫,跺了下腳,急步走入大牢中,守在牢裡的那些個胤祚的親衛也不說話,徑自領着胤禩及其親衛直奔畢日赫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