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熱得流火,即便是在山陰小道上行軍也是悶得夠嗆,接連十餘日的白日艱苦行軍,夜晚還得防備白蓮教餘孽的可能偷襲,是個鐵打的人都會被這等煩心事兒給拖垮了,可沒有誰敢抱怨,因爲毅親王胤祚就在這支隊伍中,與所有的軍士一般都是騎馬而行,絲毫也沒有擺出親王的架勢,這讓所有的軍士都倍感親切,哪怕再辛苦,衆人也不會有太多的怨言。
累是當然的,即便胤祚的內功早已大成,自幼習武打熬出來的好身板,在此等酷熱的天氣下行軍也累得夠嗆,不過胤祚的心情很卻是不錯,這十餘日裡胤祚終於將蕭望洪收入了手下,雖未正式收其爲門下奴才,不過已然得到了此人的效忠,這枚棋子若是用得好,對將來可是能有大用場的,也算是被白蓮教“咬”了一口之後的意外補償罷了。
胤祚騎在馬上,正自沉思間,隊伍的前列突然傳來一陣興高采烈的喧譁聲,一名騎兵興沖沖地縱馬前來報告:“稟王爺,前面就是山口,我等已經到了山西境內。”
“哦。”胤祚不由地精神爲之一振,高聲下令道:“好!加快行軍速度,落日前趕到大同府。”
始終陪伴在胤祚身邊的蕭望洪縱馬上前半步,對着胤祚略一躬身,抱拳道:“王爺,下官職責所限。就此回頭,王爺珍重!”
“嗯,這一路辛苦蕭大人了,蕭大人之意本王不會忘了的,一路保重。”胤祚虛虛地擡了下手,示意蕭望洪不必客氣。
蕭望洪大有深意地看着胤祚道:“王爺保重,若有吩咐,下官無有不從,下官這就告辭了。”接着調轉馬頭,高聲下令三千紫荊關守軍調轉隊伍。向着來路速馳而去……
大同,自古即爲軍事重鎮和戰略重地,兵家必爭之地,其三面臨邊,最號要害。東連上谷,南達並恆,西界黃河,北控沙漠,實京師之藩屏,中原之保障。素有“三代京華,兩朝重鎮”之稱,大同盛產煤礦,又有着煤都之稱。胤祚在大同也有着不少的產業。不過胤祚活了兩世人卻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座軍事重鎮。
今兒個大同府冠蓋雲集,整個山西境內正七品以上地官員都到了,不爲別的,只是爲了迎接奉旨出巡的毅親王胤祚和他們的頂頭上司新任山陝總督搏雯。酉時二刻,早已在大同城外等候了一個晌午的大小官員們。總算等到了欽差王爺胤祚的大駕到來,不過胤祚並沒有給這幫官吏拍馬的機會,只是跟衆人寒暄了一陣,宣讀了一下聖旨,便自顧自地入宿了城外的驛站,連接風宴也藉口勞累謝絕了,新任山陝總督搏雯同樣沒接受邀請,跟隨胤祚一道直接回了驛站,這讓精心準備了數十日的山西大小官員傻了眼。原本打算在接風宴上演的戲,不得不順延了。
山西形勢複雜,哪個阿哥地門下都有,一舉一動都牽涉到京中的角力,在沒弄清楚形勢之前,胤祚壓根兒不想跟那幫子官員套什麼近乎的。再者。這十餘日皆在山中行軍,消息閉塞。胤祚急需時間來了解情況,無準備的仗胤祚絕不想打。戌時一刻,胤祚梳洗畢,匆匆地用過了晚膳,他要等的人便到了。
“啓稟王爺,京中飛鴿傳來消息,鴻鵠總部遭到四爺、八爺手下的聯手襲擊,所幸事先有所防範,損失不大;另屬下現已查明,四爺派來的人手躲在太原永祚寺,爲首的正是血滴子統領了因和尚;八爺的人藏在純陽宮,爲首的是峻嶺大統領逍遙書生陳萬隆;王爺讓屬下查地白蓮教餘孽現如今了無蹤跡,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陳堯跪倒在地將所知消息一一彙報了出來。
媽的,老四、老八這兩混球果然趁咱不在京中玩起了突然襲擊,嘿,若不是咱讓老十四的人馬幫着,這回老子一準得吃大虧,奶奶的,等老子忙完了山西地事兒,回頭再跟你們算這筆帳。胤祚心思動得飛快,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擺了下手道:“找不到白蓮教也屬正常,那幫耗子自己會跳出來的,本王早挖好了坑等着抓老鼠了。山西官場上最近有什麼動態?”
陳堯點了下頭道:“回王爺的話,據可靠消息,山西巡撫諾敏、布政使姚澈曾密議了數次,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具體內容尚且不得而知,另,此二人十日前突然同時上本彈劾山西臬臺侗成,聖旨雖未下,侗大人已被摘了頂戴,閉門聽參了,現如今臬司衙門由巡撫諾敏暫兼,再有就是原太原總兵樑思澤突然身染重病,臥牀不起,太原府守備副將科多阿暫屬兵事。”
什麼?樑思澤病重?這怎麼可能?胤祚咋一聽此消息,突地愣住了。諾敏與姚澈達成協議這原本就是老四、老八之間聯手的一部分,倒也在意料之中,侗成被參雖有些意外,可也屬正常,畢竟侗成是老十四地門下奴才,諾敏等人要玩把戲就不得不先參倒侗成,不給胤祚一個借力的機會,但樑思澤病重就很是蹊蹺了,在胤祚的計劃中樑思澤這個太原總兵可是個關鍵性的人物,沒了這個忠心耿耿的奴才的協助,所有的計劃都不得不重新來過,此等消息只能算是噩耗了。
他媽的,屋漏偏遭連綿雨,啥屁事都趕到一塊兒去了。胤祚今兒個沒見到樑思澤原本就在奇怪,不過也不好直接問那幫子前來迎接的官員,此時咋一聽樑思澤病倒了,不由地在心裡頭暗罵了一句,沉着臉看向了始終默默不語地一號問道:“一號,你可曾親眼見過樑思澤?”
一號跟隨胤祚日久,跟樑思澤也算是舊識,此次聽說樑思澤病了,也曾幾次上門探訪,不過都被擋了駕,軍營之中戒備森嚴,饒是一號武藝高強,沒有胤祚的命令也不敢亂闖,否則若是惹出了麻煩,那問題可就大了,此刻聽胤祚問起,也只能搖着頭道:“回主子的話,屬下去過幾次總兵府,都被擋了回來,說是樑大人體虛不見外客,屬下也不敢強闖。”
體虛不見客?扯他媽的淡,看樣子樑思澤怕是出了問題了,奶奶的,這“病”來得好巧啊,早不病,晚不病,偏生咱來了,他就病了,這一“病”兵權就落到老八門下奴才的手中了。胤祚默默地想了一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接着問道:“一號,這幾日,爾等可曾跟老四、老八地人交過手?”
“稟王爺,交過幾次手,那幫傢伙吃了點虧就縮了回去,似乎不打算跟我們硬拼,屬下懷疑他們可能另有謀劃。”一號面色沉穩地答道。
唔,另有謀劃是必然之事,老四、老八這兩混球看樣子是在山西給咱挖了個大坑了,這事情還真有些子棘手。胤祚點了下頭,沒有什麼表示,只是揮着手說了一句:“京中地援手過幾日就能到,爾等密切監視老四、老八的人馬,一有異動即刻來報,都先下去吧。”
待得陳堯、一號退了下去之後,胤祚看着始終閉着眼思考地林軒毅道:“林先生,這事情看起來很是棘手,先生何以教我?”
“這是一個殺局,看樣子有人不想王爺能活着回京師了。”林軒毅雙眼一睜,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冷冷地說道。
“殺局?不致於吧?”胤祚愣了一下。
“不錯,是殺局,也是個連環局。京中突襲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其用意不過是讓王爺無法全力調動所有的人手來援;四爺、八爺所派來的人馬不過是明面上的誘餌罷了,但卻令王爺不得不防,分散王爺的兵力這便是其用心之一,若是王爺不防,誘餌自然就可直接轉成殺招,歷河料定最終的殺手並不是來自明面上的,甚至不是來自白蓮教餘孽,這裡頭應該還藏有一篇大文章。”林軒毅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四爺、八爺已然達成共識,其餘八省已然加快了丈量田畝的工作,若是王爺被雜事拖住了手腳,等其他省都已了了事,而王爺卻陷入泥塘中不可自拔,即便是不能就此取了王爺的性命,也必然損了王爺的名聲,若是趁此機會再散佈些謠言,王爺的聖眷可就危矣。”
唔,老林這話說得有理,可問題是那道殺招會來自何處?太原總兵府?還是諾敏、姚澈等人?唔,都不太可能,咱是親王,又是欽差,出了事,他們都得陪着死,官面上的文章自然是做不得的,最多是疑兵之計罷了,白蓮教?嘿,那幫耗子沒那個實力,不過用來背黑鍋倒是個不錯的大塊頭,這事兒還真是有夠煩人的。胤祚皺着眉頭思索着,卻始終沒想出個頭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