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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是很美的,尤其是春夏之交時更是如此,綠油油的草綴上各色的鮮花將整個大草原變成了一塊絢麗的大地毯,毯子上還錯落着大大小小的海子,若是能在暖暖的陽光下流淌在海子邊,聽聽牧羊姑娘的高歌是件令人愜意的事兒,倘若再能來上一壺葡萄酒就着手抓羊肉的美味,那更是要讓人陶醉在天地間的美景之中。是的,這一切都很美,假若不是海子邊那一砣砣的狗屎包的話,草原原本就是美得令人心醉,至少在阿達看來就是如此。
阿達是個牧民,當然他也是個戰士,是個無畏的戰士,身爲狼神的後代,他不怕死,他的兄弟們也不怕死,只要是打戰,他們就不會想到後退,除非是長老們吹響了撤退的號角。但是,儘管他們人數衆多,儘管他們不怕流血犧牲,可他們還是敗了,敗得無比的徹底,敗得極其的難看,就敗在海子邊那堆狗屎包裡的老毛子們手上。
望着天邊的朝霞,阿達又想起了那一日的戰鬥,阿達的眼不由地又閉了起來,那萬馬衝刺的場景是多麼的壯觀,可結果呢,沒等衝到敵人面前,突如其來的“炒豆聲”中,勇士們倒下了,永遠地倒下了,血在橫流,馬在嘶鳴,垂死的嚎叫充斥在天地間。敗了,就這麼敗了,萬餘騎兵不過一次衝鋒就潰散了。阿達想起了那些倒下的兄弟們,心裡頭滿是悲傷,恨不得仰天大吼一聲,好消去心頭的鬱悶。
“阿達兄弟,離布倫托海還有多遠?今日能到嗎?”正當阿達沉浸在回憶中時,一個溫和地聲音響了起來,一口流利的蒙語,令人聽着就覺得舒服。
“柳巖大人,快到了。太陽走到正中時就能到。”阿達很是客氣又略帶一絲敬畏地答道。
柳巖是一個身材壯實的漢子,面色黝黑,一看就是個飽經風霜的人物,像是大草原上的彪悍戰士,但他卻是大清皇帝派來的使節,專門護送俄國使節跟那羣兇惡老毛子交涉的大官兒,阿達部落裡的長老見了柳巖都得下跪,阿達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嚮導,自然是不敢怠慢這位柳巖大人地。
“哦,那就好。有勞阿達兄弟了,到了地兒,本官會給你足夠娶媳婦的報酬的。”柳巖很是客氣地說了一聲,也不再理會阿達,徑自縱馬回到隊列中,對一個身穿皮襖子的老毛子道:“金使節,今日就要到貴軍營地了,我等還是走快一些罷,若是誤會再加深,對貴、我兩國都不好。”
“那是。那是。”金喜歡有氣無力地答了一聲,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可憐的金喜歡自打被胤祚趕着送出了京,一路換馬而行,接連十幾天的長途跋涉早將他原本就不再耐勞的身體給拖垮了,原本圓潤的臉此刻早已消了下去,露出了兩塊高高地顴骨。***這一路上若不是柳巖逼迫得緊。金喜歡早就想幹脆躺倒不幹了,可惜他不敢,面對着柳巖那張黑臉,金喜歡怎麼也不敢說出個“不”字來。
“布倫託”,突厥語意爲“灌木叢生”,維語稱噶勒扎爾巴什湖,又稱布倫托海、大海子,是烏倫古河的歸宿地。是準格爾盆地裡第二大地湖泊。它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福海”,是準格爾傳說中神仙居住的地方。美麗是當然的事兒,一大片蔚藍的水泊點綴在草原上,天上的白雲倒影在其中,真能令人無法分辨哪是天,哪是海子的。
阿達身爲牧民,來過布倫托海子多次了,對這一帶熟悉得很,儘管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他也不會迷路,這也是長老們派他來當嚮導的原因之一。遠遠地望見一座光禿禿的小山包,阿達座下地戰馬突地很是響亮地打了個響鼻,四蹄刨着地,一副激動的樣子。阿達嘆了口氣,勒住了馬繮,回頭看着柳巖道:“柳巖大人,前面不遠就是布倫托海了,那座石頭山腳下就是。”
“哦?”柳巖將手舉到額前,遮擋了下陽光,往那座小山上看了看,接着從腰間拿出一個小布袋,叮噹作響地扔到了阿達的懷中,笑了一下道:“辛苦阿達兄弟了,這裡頭有些銀子,你收好了,回去娶門婆娘去。”話音一落,也不再理會阿達,面向衆人道:“前面就是布倫托海了,都給本官拿出點精神來,別丟了我大清的臉面。走!”
阿達手捏着那隻錢袋,也沒去數,愣愣地看着大清衆人即將揚鞭加速,突地問了一句:“柳巖大人,我們還能見面嗎?”
“也許吧。”柳巖黝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地道:“小夥子快回去吧,若是本官不死的話,我們還會見面地。”話音一落,大清衆人挾裹着金喜歡揚鞭縱馬,絕塵而去。
大清衆人剛到了那座小石山下,“乒”地一聲槍響了起來,子彈打在馬隊地前方,掀起了一大團的泥土。
“別開槍,別開槍,我是駐大清使節阿列達赫廖夫斯基,,快去通報。這些人是大清使節,我們要見你們的將軍。”金喜歡一聽搶響頓時嚇得扯着嗓子用俄語大叫了起來。
四、五個頭戴高帽的俄國士兵從石頭山上冒了出來,端着槍看了好一陣子,又低聲商量了一番,有個小頭目模樣的俄兵高聲道:“你們等着,我們會去通報謝廖夫將軍的,將軍見不見你們,我可管不着。”
“好吧,好吧,就請你們快一點,耽誤了皇帝陛下的大事,到時候有你們好看的,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金喜歡一副氣勢洶洶地樣子道。
尼古拉斯謝廖夫,俄國遠東地區指揮官。^^ ^^中將軍銜,參加過對土耳其及對瑞典之戰,算是個好戰分子,身材高大魁梧,接近兩米地身高加上壯實的身材,簡直就像一隻大笨熊一般。此時謝廖夫俯瞰着面對着站在自個兒面前地金喜歡,臉上帶着鄙夷的神色,簡單地問候了一句:“向皇帝陛下的使節執意,赫廖夫斯基閣下。你來我軍營可有何要事,有何需要本人效勞的?”
金喜歡被謝廖夫臉上的神色激怒了,一挺胸膛道:“本人是皇帝陛下的特使,理應受到尊重,本人帶領大清使節將前往莫斯科遞交國書,在皇帝陛下裁決之前,將軍不得再向前挺進,否則一切後果由將軍自負。”
“嗯哼。”謝廖夫不屑地哼了一下,聳了聳肩膀,壓根兒就沒理會金喜歡的威脅。
“謝廖夫將軍。在下是大清皇帝陛下地特使,我奉大清陛下之命,特來與貴軍交涉,並將陪同赫廖夫斯基閣下前往莫斯科遞交國書。”一直沉默不語的柳巖突地開口道,那一口流利的俄語頓時聽得謝廖夫直犯暈,愣了好一會兒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到帳篷裡談談好了。”
“哦,不,不,不。我的軍隊絕對不會停止前進,除非是接到我國皇帝本人的親筆命令。”一聽完柳巖轉達的大清皇帝的建議,謝廖夫的大腦袋立刻搖了起來,滿口的拒絕。
“謝廖夫將軍,你這麼做就是對我大清宣戰,只怕貴國皇帝不會同意將軍的舉動吧?”柳巖黑着臉道。
“這個……”謝廖夫有些猶豫地眯了下眼。不作聲地盯着柳巖看。兩隻眼中地兇光一閃一閃地直往外冒。
“謝廖夫將軍,本人要你儘快派兵護送本人回國覲見皇帝陛下,該怎麼辦就由皇帝陛下決定好了。”金喜歡很是不喜歡謝廖夫傲慢的態度,高聲地叫嚷了起來。
“嗯哼,這個沒問題,赫廖夫斯基閣下可以現在就動身,本將軍會派人護送你回國的。至於大清使節嘛,本將軍沒有接到相關的命令。只要離開本將軍的軍營。本將軍無法保證您的安全,就請你們在本將軍的營地裡好好先呆着好了。等我國皇帝下了令,該如何再說了。”謝廖夫語氣生硬地說了一句,也不理會柳巖與金喜歡的抗議,叫了衛兵進來,派人將金喜歡強行送出了軍營,卻扣留了柳巖一行。
草原上的漢子生活都很簡單,只要有了錢,娶媳婦自然就該儘快地擺上日程來,阿達送了回大清使節,便發了財,消息很快就在部落裡傳開了,沒幾天的工夫,上門來提親地人將他帳篷外的草都給踏平了,阿達的父母可是高興壞了,忙着挑媳婦呢,阿達自個兒自然也是很高興,不過心裡頭卻總覺得有些失落,總想起柳巖那張黝黑的臉和溫和的笑語,似乎有種預感,自己還會跟對方有所聯繫的,至於爲什麼,阿達自個兒也說不清楚。
事情總是那麼邪乎地,一閃已是大半個月了,再過幾天阿達就要跟林塔部落地女子成親了,得趕着給對方送彩禮去,正當阿達領着一羣部落裡的小兄弟趕着羊羣到林塔部落去的路上,突然瞅見遠處一騎快馬衝了過來,速度很快,不過片刻工夫便來到了近前,馬背上的騎士身子伏得很低,也沒見他減速,直直地往羊羣裡衝,驚嚇得羊羣四下亂跑。
“這混蛋是喝多了吧?”阿達氣怒之下,縱馬衝了過去,一伸手拉住了奔馬的籠頭,剛想開口訓斥一番,突見馬背上的騎士鬆開了手,滾落了馬下,胸口上是一大片的血跡。
“是你?”阿達認出了騎士,此人正是大清使節柳巖的一名手下,當初阿達當嚮導地時候還跟此人聊過幾次天地。
“王順兄弟,你怎麼啦?柳巖大人呢?”阿達翻身下馬,將馬鞍上的水袋子解了下來,擰開繩結,將水袋子湊到了王順地嘴邊,餵了幾口水,見王順睜開了眼,立刻有些焦急地問道。
“是,是阿達兄弟啊,柳、柳大人被、被扣、扣押起來了。我、我是送、送情報出來的,阿達兄弟,幫我,幫我交給聖上,立刻,立刻。”王順斷斷續續地說道,眼神都有些渙散了,吃力地從懷中取出一張沾滿了血的白娟子,放到了阿達地手中。
“王順兄弟。我,我沒見過皇帝啊。”阿達握着那張染血的白娟,心慌意亂得簡直要哭出來了。
“京、京城,獅子口胡、衚衕,找,找孫、孫大人,給,給你腰牌。”王順摸索着從腰間取下一個小鐵牌,交到了阿達的手中,身體一陣猛顫。雙眼圓瞪,人已然沒了氣息。
“王順兄弟,王順兄弟,我沒去過京師啊,唉!”阿達嘆了口氣,伸手一抹王順的眼皮,起了身,看着圍在周圍的那幫子小兄弟,咬了咬牙道:“我們草原漢子重承諾,我阿達既然接受了委託。就得去辦,請兄弟們幫着把王順兄弟的屍骨收拾好,再幫我去跟林塔部落的人說個明白,我先走了。”
“阿達哥,你又不知道京師在哪,怎麼去啊。還是回去先問過長老好了。”一個小後生怯生生地說了一句。
“不怕。路在嘴上,我走了。”阿達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向遠處飛奔而去,只留下一羣傻了眼的草原小傢伙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遠卓二年四月初二,暢春園,煙波致爽閣內,胤祚雙手略有些顫抖地拿着那張沾滿了烏黑的血跡地白娟,細細地看着。臉色雖沉穩。可內心卻是波瀾起伏,儘管胤祚見慣了殺戮。也經歷過無數的大風浪,可面對着“鴻鵠”子弟拼死送出來的情報,胤祚還是忍不住有種落淚的衝動,良久之後,才平靜了下來,默默地看着跪倒在自個兒面前,連頭都不敢擡一下的阿達,用蒙語說道:“阿達,朕要謝謝你,你送來的情報幫了朕一個大忙啊,朕要好好賞你,說罷,你要什麼?”
阿達伏在地上,兀自不敢擡頭,只是低着聲道:“我,我只想娶個媳婦。”
娶媳婦?胤祚頓時被逗得眼淚都笑了出來,好一陣子纔回過氣來,笑着道:“這個願望好辦,回頭朕一準幫你說門好親事,嗯,朕聽說你送這份情報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就只要一門媳婦?”
“皇上,我沒做什麼啊,我就是拿着腰牌到西寧問個路,然後就被人帶到了軍營,還見到了個大官,他送了我一把刀,還派人赴送我進京師,就這麼簡單,我又沒出多少的力氣。”阿達擡起了頭,很是憨厚地說道。
“哦?朕可是聽說,你一路上跟人比試騎術,把一幫子軍官給折騰得夠嗆,可有這事?”胤祚很是欣賞地看着阿達問道。
“皇上,那是他們不行,有那麼好的馬還不會騎,傻氣。”阿達很有些子不屑地說道。
“哈哈哈……”胤祚被阿達的耿直逗得直笑,險些連氣都喘不過來了,侍立在一幫地大、小太監們也憋不住都笑了起來,笑得阿達臉都紅了,低着聲道:“本來就是嘛,那麼好的馬,都叫他們給糟蹋了,怪可惜的。”
“罷了,罷了,朕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嗯,這樣好了,朕的軍隊裡需要一個馬術教官,你就給朕當官去好了。”胤祚笑着說道。
“皇上,我不會當官啊,還有我當了官,我家裡人怎麼辦?他們還等着我回去娶媳婦呢。”阿達有些着急地說道。
“不礙事,朕讓人將你的家人都接來就是了。李德全,傳朕旨意,讓軍機大臣都到這兒來,朕有事要議,嗯,順便將這個小傢伙送到王長泰那兒,就說朕吩咐的,讓他補上個騎術教官,就先掛個千總的銜兒好了。”胤祚笑着下了旨。
“是,皇上。”李德全應了一聲諾,看着阿達道:“還不謝恩?”
“謝皇上大恩,謝謝,多謝。”阿達胡亂地磕着頭,嘴中亂謝一氣,一點規矩都沒有,頓時再次逗得胤祚笑彎了腰,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揮了下手道:“去罷,去罷,朕今兒個可是笑夠了,再笑下去就有些受不了了。”
“是,那我走了啊。”退到了門口的阿達,突地又冒出了句傻話,這一回胤祚可是真的受不了了,撫着額頭,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