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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八年七月十八日,晴,伴隨着太監們那一聲聲“上朝”的高呼聲,朝臣們踏着小碎步迎着初升的朝陽排成三列,依次進入了乾清宮大殿,跪地叩首,三呼萬歲已畢,康熙老爺子高坐龍椅之上,開口道:“衆卿平身。”衆人再次叩首,齊聲道:“謝萬歲。”各自起立站好。大傢伙心中都明白今日的早朝非同尋常,有心在大殿上表演一番的臣子早已磨好了刀槍,準備着露上一手,打算看熱鬧的也早已養足了神準備看戲了。
禮部尚書繆彤、繆老爺子率先出列,跪倒在地道:“老臣有本啓奏陛下,自三皇開泰、堯舜以降,興禮儀以教化萬民,是爲聖人之治,後有……臣不敢欺瞞聖上,冒死以聞。”繆彤不愧是狀元出身,文章作得極好,花團錦簇,駢四儷六地,對仗工整不說,用典也講究得很,再加上此老長年教化皇室子弟,演講起來聲情並茂,煞是動聽,若不是此地乃金鑾殿只怕喝彩聲早已四起。
嘿嘿,繆老爺子的見識不行,文筆卻是絕佳,當今之世能與之相提並論的卻也不多了。胤祚雖不贊同繆彤的觀點,卻也不否認此老的文筆是當世一流,就文筆而論比之自己還是要高出一截的,但文筆好是一回事,道理通不通又是另一回事,胤祚自問能輕鬆將其駁倒,只是這會兒卻不是胤祚該出面的時機----胤祚畢竟是繆彤的學生,雖說地位遠高於繆彤,但這時代講究的就是尊師重道,若是胤祚這會兒就跳出來跟繆老爺子來上一場論戰,難免會遭人閒話,再者。今兒個胤祚的對手並不是這位繆老爺子,正主兒還沒露面,過早出手也殊爲不妥。
胤祚不出面,卻不代表別人不能出面,繆老爺子話音剛落。施世倫就站了出來,跪倒在繆老爺子的側後方,高聲道:“臣施世倫不敢苟同繆大人之言,臣亦有本啓奏陛下:昔文王創周禮以教四方,未嘗輕商,管子以商富國,宋雖商,禮尤不廢……臣以爲商雖小道,亦有可爲。國強則民富,倉廩實而知禮儀,古人誠不我欺。”施世倫所奏的摺子正是胤祚所作、林軒毅所修飾的那篇文章。雖說文筆上比之繆老爺子要遜色一些,但句句用典嚴密,事實如山,全文如行雲流水一般無懈可擊。
施世倫剛一說完,新任右都御史朗明月立刻出列道:“臣不同意施大人之言,臣亦有本上奏陛下:昔齊雖因商而富,後卻因商而敗,概因商人逐利之輩矣,無信無義,聖人云:商雖小道。必有可觀者,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爲……”朗明月乃太子門下奴才,人雖貪,卻還算有才。畢竟是兩榜進士出身,一筆文章也很是看得過去,通篇雖未提到胤祚之名,然文字間全是隱射胤祚乃是逐利小人之意。胤祚心中雖有氣,可臉上卻是淡淡地沒有任何出面反擊的意思。畢竟正主兒還未出場。跟下面地走狗鬥也沒什麼意思。
範時捷站了出來,高聲道:“臣不同意朗大人的話。臣亦有本啓奏陛下:昔有弦高犒牛退秦軍,後有漢光武毀家紓難中興漢室,足見商中亦有俠之大者……臣以爲無商則國不富,若是以法治商,以禮教民,則天下幸也,社稷幸也。”
“臣亦有本上奏”大理寺卿蕭遙前也站了出來,開口就是長篇大論。
朝堂中衆臣紛紛上奏,各抒己見,一時間跪倒了一大片,開始時還是各說各的,到了後來幾乎吵成了一片,整個乾清宮內亂糟糟地,跟菜市場也沒啥子區別,大傢伙誰也說服不了誰,各自引經據典,拿古例說事兒,大體上繆彤一邊的人攻擊商人傷風敗俗,強調國家不當鼓勵商業,當以聖人之言爲本,重農輕商,要求禁海鎖國;而以施世倫爲首的一邊主張重農亦不輕商,建議健全商法,鼓勵流通,依法興商,以法治商。
康熙老爺子被吵得頭大,冷哼了一下,大殿之內立刻靜了下來,朝臣們跪了一地各自齊聲道:“臣等恭請聖裁!”
康熙老爺子皺了一下眉頭剛想說些什麼,太子胤從御臺右側地椅子上站了起來,開口道:“皇阿瑪,兒臣以爲重農重商乃是君子與小人的分際,現如今商者雖暫時有利充實國庫,然商人無行,若是開了重商之先河,恐禮法有失,禮法若失,則天下必亂,社稷危矣,兒臣自幼受皇阿瑪教誨,習聖人之道,實不敢因見利而忘義,請皇阿瑪明鑑。”
切,瞧老二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得很,滿口子微言大義地,還真有點有道君子的模樣,嘿,你既然跳出來了,那也到了咱出手的時候了,瞧咱給你設個套子,讓老爺子教訓教訓你。胤祚心裡頭狠狠地鄙視了太子一把,大步出列,跪倒在衆臣之前道:“皇阿瑪,兒臣有本啓奏:聖人以禮教四方,然以法治國,法律者不外乎人情也,商者溝通有無,合乎人情天法,實不可少,雖有不法之徒充斥其中,然若是立法以約束,執法從嚴,未嘗不是社稷之幸事,若是因噎廢食,兒臣實不敢苟同。”
“六弟斯言聽似有理,實則大謬矣,豈不聞禮法敗壞則國之將亡,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乎?”太子立刻接口道。
好小子,跟咱抗上了,嘿,早等着你了,小樣,比背書你比得過咱嗎?胤祚心裡頭暗自好笑,臉上卻是沉穩得很,平靜地說道:“聖人固然以禮教民,然尤須以律法爲準繩,律法者衆識也,不恐法之不立,唯恐法之不行,若是立法嚴謹,執法嚴密,何愁小人作祟,禮教育人,法以規人,則天下大治,皇阿瑪,兒臣雖不才,卻願爲商法之健全奉微薄之力。”
“六弟此言大謬,豈不聞嚴刑峻法乃亡國之道乎?暴秦之法嚴苛,焚書坑儒,敗壞禮教,二世而亡,六弟此言欲誤國乎?”太子冷笑着說道。
太子自個兒說得高興,卻不知犯了康熙老爺子的大忌----老爺子一向標榜寬以待人,但實際上對律法卻很是看重,老爺子寬恕他人是一回事,對律法的重視又是一回事,光文字獄就搞了好幾次,最忌諱的就是有人拿秦始皇的焚書坑儒來說事兒,耳聽着太子暢暢而談,臉上地怒容一閃而過,沉着聲道:“法律不外乎人情,但凡有違人情之事又豈能長久?胤,你的書是怎個讀法?嗯?”
自打胤上朝聽政以來已有十多年,這還是康熙老爺子第一次當庭訓斥太子,話雖不重卻是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次,朝臣們都看傻了眼,暗自在心裡頭琢磨着聖意,盤算着自家地立場,可摸不準太子是不是就此失了寵,一時間也沒人敢再多言,大殿裡靜悄悄地再無半點聲響。康熙老爺子掃視了一下衆臣,沉着聲道:“朕意已決,準毅郡王胤祚所奏,海禁之事勿行再議,商法一事由海關總署會同禮部共同定製,另,毅郡王獻鋼鐵廠有功,封其子弘揚爲固山貝子。”康熙老爺子話一說完起身便走,侍立一旁的司禮太監秦無庸立刻高聲道:“退朝!”
康熙老爺子走了,大殿中傻呆呆跪着的羣臣們相互看了看也都各自無趣地散了。胤祚得了賞心中卻沒有一絲的興奮之意---老爺子到了底兒還是忍不住要干涉咱的家事了,愣是把弘揚封了個貝子,這不是逼得咱不得不將弘揚立爲世子嗎?可老爺子的金口已經開了,壓根兒就沒有拒絕的可能,胤祚雖惱火卻也沒辦法,還得撐着笑臉跟上前來道賀的朝臣們寒暄,簡直鬱悶得夠嗆。
且不提胤祚不開心,胤被老爺子當庭訓斥了一番,自覺丟了面子,也不理會手下那幫子奴才,有些散魂失魄走入了後宮,心裡頭懊喪無比,隨意地走着,不知不覺中轉到了景陽宮門口,突然間聽到一陣琴聲,優雅動聽,立時被吸引住了,側着耳聽了一陣,胸中的鬱悶之情被琴音掃蕩一空,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站在了景陽宮的門口,愣了一會兒,回頭問跟隨在後地小太監何柱兒道:“是誰住這宮裡?”“回殿下的話,是新進蕭貴人,這位蕭娘娘彈得一手好琴,聽說是琴侍召蕭子和、蕭大師的幼女。”何柱兒獻媚地陪着笑。
“哦?”胤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卻也沒有說什麼,自顧自地向着毓慶宮走去,只有那優美的旋律在深宮中輕輕地迴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