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局天下

南宮寶站在河邊發呆,他不知自己要幹什麼,不過去再往哪兒走,過去又幹什麼呢?正自發呆,一個船家上前問:“客官是要過河嗎?讓我送你過去吧。”說完拉了南宮寶便上船。南宮寶沒有掙扎,任由他拉上船渡過河去。這才說:“五錢銀子,不向你多要。”將手伸到南宮寶面前。南宮寶本能的將手伸到口袋中,卻掏不出半錢銀子。本來他上次出去時帶了些銀子,但前天回舵時換了一套衣服,便什麼也沒有帶。那船家一看南宮寶的樣子,便知道他沒有銀子,一把扯住南宮寶的脖子說:“客官,你坐了我的船,可不能不給錢啊。”南宮寶並不理會他掙開他的手,愣愣的看着他。這船家正在想着該怎麼處理時,旁邊閃出一個漢子來,遞過去一小塊銀子,說:“這錢我代他付了。”船家見有人付錢,便不再纏着南宮寶,接了銀子回到船上。

付銀子那漢子看了看南宮寶,說:“我送你到江的另一邊去吧,反正你在這兒也沒地方可去。”說着拉了南宮寶往他的船上去。南宮寶覺得到什麼地方都一樣,便也任由他拉着上了船。入江往對岸而去。南宮寶坐在船中,向四處看了看,似乎有些清楚,又有些糊塗。

到了江對岸,南宮寶忽然問:“我到這兒來幹什麼?”那漢子說:“這兒風小些,那邊風大,既然你隨便呆在哪兒都一樣,那又何必問你到這兒來幹什麼呢?”南宮寶想想也有道理,便起身上岸。上了江堤,迎面寒風吹來,他忙將頭縮了回來,回到江灘上,在江灘上站了一會兒,他在想該順水而下還是逆水而上。其實他也想不明白,想不清楚,但最後還是選擇往江下游而去。

黃河幫中,賽公明正與胡天龍談論着。胡天龍說:“看樣子你的計謀未成功。”賽公明說:“確實沒有成功,但南宮這小子卻離開了天河幫。可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胡天龍問:“爲何是壞事呢?他離開了天河幫,我們正好使出我們的最後一步棋。”賽公明說:“最後一步棋不是殺招,能否成功還不得而知,環境變了,人心也變了。”胡天龍說:“就算如此,我們也沒有損失什麼,畢竟他還是下臺了。而且現在找來了,可我並不怕。他現在這個樣子,也許沒有來就死在並路上。”賽公明問:“你有沒有想過天河幫會真的來攻打我們?”胡天龍說:“想過,但天河幫幫主新走,他們想穩定人心,一時半刻的也無心來顧及我們。並且我們使出最後一着,就算不是殺招,也會令其元氣大傷。”賽公明搖搖頭說:“你知不知道最近傳來的消息?”胡天龍笑道:“這消息一看便是嚇人的,運河口聚集的只是一些商船,雖然上面有些好手,但並不多,而且各舵調的人也不多,天河幫有一萬多弟子,能打仗的不在少數。可他們最多才調過一千弟子,這些弟子再強,一千弟子也難於拿下我們,所以說這只是嚇我們一下。並且如果他們真的想攻打我們,絕不會放出消息來,而只會偷偷的調兵遣將。”賽公明說:“你分析的有道理,看樣子他們並不確定青青在我們手上,而只是詐我們一詐。”胡天龍說:“所以我們不用擔心。現在可以爲我們的最後一着準備一下了。”賽公明說:“可看樣子南宮小子找上來了。陳英爲什麼不殺他?陳英是想把他留給我們。也許南宮那小子並不是要來工黃河幫,但陳英會將他送來的。只要他死在我們黃河水域,天河幫,或者說高鐵山等人必定借這個理由將黃河幫滅了,來個水域一統。”胡天龍問:“他會嗎?我想他最多是接任幫主而已。”賽公明說:“以前我也是這樣想,而且也沒覺得他有什麼野心,但他作爲天河幫的舊臣,不只是想着天河幫能夠統一,而且想着能一統水域,將天河幫的地盤擴大到從未有過的廣度。他沒有能力將陸上江湖統一起來,但統一水上還是沒有問題的。統一了水上,他們的高船便可以橫行大江南北,別的弟子也會同意的,誰不想多賺點銀子?”胡天龍沉默了一下,問:“那你說怎麼辦?想我黃河幫也不是好惹的。”賽公明說:“但黃河幫的實力確實不足以與他們硬拼。”胡天龍說:“可就算南宮寶不死,他也可以找一個藉口來攻打我們的。”賽公明說:“可要是他沒有死,天河幫弟子便不會有仇恨,沒有仇恨,他想扇動弟子們來攻打我們便不容易。何況還有其他的舵主會反對。”胡天龍說:“要是陳英現在將他殺了,我們不是背了黑鍋嗎?”賽公明說:“現在他還在江邊,離我們遠得很,但過上幾天,他便可能進入我們的地盤。這樣一來……結果你該知道。以我看將青青送回到他身邊,這樣他便會好好的活下去。”胡天龍點點頭,說:“好吧,反正現在青青對我們也沒有什麼用。不過希望青青別要我們手上出什麼事纔好。”賽公明說:“好吧,我們馬上將她送出去,不過這事還得問一下聖姑。”胡天龍問:“她要是反對呢?”賽公明說:“她應該不會反對的。”

南宮寶沿江而下,他不知道自己下去幹什麼,走一會兒便在沙地上坐一會兒,或躺一會兒,因爲一連三天水米未進,鐵打的人也有些受不住。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有時躺下,過很久纔起來,過了江有一天時間,他也沒走多遠,下午時,又有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跟上了南宮寶。南宮寶此時精神晃惚,那裡能夠發現呢?就算髮現也不一定理會。那漢子跟上去與南宮寶並肩行了一程,,見南宮寶還是沒什麼反應,便問:“你不想去見青青嗎?”南宮寶聽了這話,停住腳步,轉過臉看着這漢子,沒言語,淚卻流了下來。那漢子遞過去一包乾糧,說:“我想你過一些日子便可以見到青青了。”南宮寶上前抓住他的雙肩,但只一下子便鬆開了,轉身不再理他。那漢子跟上前去說:“你不信我,但我想不出三天,你便可以見到她,你爲什麼不賭一把呢?你這樣下去,恐怕三天都難於。如果她見不到你,她該怎麼辦呢?你就信我一回吧,反正你也不會損失什麼。”說完再次將乾糧遞過去。南宮寶捶打了幾下自己的腦袋,抓過食物,也不管是什麼,吃了幾口,那漢子又遞上水來讓南宮寶喝了幾口。南宮寶恢復了一些精神,才問:“我爲什麼三天後能見到青青?”那漢子說:“因爲你已經不是天河幫的幫主了,別人留青青也不有用,所以將他放回來了。”南宮寶想想也有道理,便問:“她在什麼地方?我去見她。”那漢子說:“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去。”

漢子將南宮寶帶上江堤,江堤上有一輛馬車在那兒等着,這漢子說:“坐這馬車,我想三天之內,你便可以見到她了。”南宮寶也沒多問,跟着那漢子便上車,不一會兒,他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待他再次醒來,便大聲叫道:“青青,青青。”接着便坐了起來,接着便感覺到有人撲在他懷中,他雙手抱住,叫道:“青青,青青。”但睜眼看,卻不是青青,而是賽鳳仙。賽鳳仙冷冷的說:“你心裡除了青青便沒有別人了嗎?我可是你最早認識的女孩子。你可曾想過我?”南宮寶問:“青青呢?”賽鳳仙說:“她死了。”南宮寶聽了臉色一變,翻身起來,發覺自己一身功力已經沒有人,但他此時最關心的是青青的安危,便上前抓住賽鳳仙,惡狠狠的問:“真的?”正在此時,聖姑進來了,賽鳳仙拉開南宮寶的手,出去了。聖姑說:“青青沒有死,我帶你去,見她。”說完轉身也出去了。南宮寶聽了忙跟了過去。來到隔壁一個房門口停下了,南宮寶問:“她在裡面?”聖姑點點頭。南宮寶有些懷疑的盯着門看了看,忍不住還是推開了門。

門內的佈置很簡單,一牀一桌,桌上空無一物,而牀上躺着的正是青青,也不知道是昏迷過去還是睡着了,聽到開門的聲音也沒有反應。南宮寶站在門口,似是擔心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使勁的握住拳頭。聖姑過來,遞過去一個小瓶子,說:“你給他嗅一下,她便可以醒過來。”南宮寶接過來,輕輕的走到牀邊,坐到青青的身邊,伸手在她臉上撫摸出幾下,似是要感覺到她的真實。這纔將小藥瓶打在,在她的鼻子前晃了晃,這才收起來。青青不一會兒悠悠的睜開眼睛,入眼看到的便是南宮寶,便坐起來將他抱住,南宮寶也抱住她,眼淚迅速的流下來。

青青說:“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我被壞人抓來了,再也看不見你了。”南宮寶聽了這話,忙一抹眼淚,笑道:“我這不是在你身邊嗎?”青青說:“我知道。”兩人相擁了好一會兒,青青才推開他,問:“這是什麼地方?好象不是我們的房子。”南宮寶強笑道:“管他呢,有你在,我覺得哪兒都一樣。”青青說:“我也覺得一樣。”說完歪進他懷中,眼睛卻向門外看去。門外天山聖姑剛剛離去。青青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才知一切並不是夢,也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一時抓住南宮寶的手臂,挨他更緊了。

南宮寶看青青這個樣子,便知道她已經明白一切,一時也伸手將她摟在懷中更緊。南宮寶本以爲再也見不到青青了,沒想到又見到她。可也沒有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與青青見面的。現在自己一身的功力也提不起來,也不知自己玄關被鎖還是中了什麼毒,想逃走也是不可能的。現在又只能聽天由命了。上一回被野山郎抓住時,出人意外的獲救,而這一次還能如願嗎?等待他們的又是什麼呢?也許誰也不知道。

兩人相擁了好久,青青才安慰道:“你不用擔心,好人都有好報。”南宮寶無可奈何的點點頭,說:“希望如此吧,擔心也沒有用。”青青伸手抹了一下南宮寶的臉,說:“這些天你瘦了好多。”南宮寶輕聲道:“見到你,心情好,很快會胖起來的。”青青問:“你怎麼到這兒來的?”南宮寶說:“我躺在牀上睡覺,我想睡着了就可以夢到你。誰知醒過來就看到你了。”青青笑道:“真的嗎?我也這樣,一睜開眼就看到你了。”正在兩人訴說着心裡話時,有人送來飯菜。南宮寶這才覺得自己很餓了,也不管有毒沒毒,便和青青闖開肚皮吃上了。青青大概也是許久沒怎麼吃東西,再加上心情比較好,便也吃了不少。吃過之後,有人來請,說:“我們幫主和賽先生有請。”南宮寶說:“也好,我也正想見一見他們。”說着拉了青青一同跟去。

進入大堂,看見正位上桌兩邊坐着賽公明和胡天龍。南宮寶對賽公明是很熟悉的,看那胡天龍,與死去的一個替身無論長相還是身材都很象。大堂中沒有多餘的椅子,南宮寶便坐在地上,讓青青坐在他身邊,說:“我來爲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胡天龍胡幫主,也就是胡蝶的父親。”青青衝他們看了一眼,說:“我見過他們。”南宮寶點點頭,問:“兩位一向可好?”胡天龍冷冷一笑,正要發威,賽公明笑道:“託你的福,還算健康,大病沒生,小病敢沒犯,你呢?”南宮寶說:“我……我是大病也生,小病也犯。”賽公明道:“哦?那你應該小心些纔是啊。”南宮寶說:“老天與我開玩笑,有什麼辦法呢?他在你以爲肯定是大晴天時下一場透雨,人不可能總是帶着傘吧。那樣可太累了。”賽公明說:“可你少出點門,這雨便難以淋到你了。”南宮寶說:“先生指點得很是。”賽公明說:“我們想請你和青青姑娘在這兒作客幾天,想必你不會反對吧。”南宮寶道:“此處無風無雨,又有老朋友熱情相待,我想不留下來都是不可能的了。”賽公明說:“這樣便好,我以爲你自從當上幫主後,便將我這老朋友都忘了呢。”南宮寶說:“現在我不是幫主了。”說完站起來準備離開。賽公明說:“你在這兒作客,其他的事都沒有什麼,主要是小女,你要注意一點,有時她會發些小姐脾氣,你不會見怪吧。”南宮寶說:“我怎麼會與她一般見識呢?”話音剛落,賽鳳仙便衝了進來,狠狠的道:“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爲你很了不起嗎?你憑什麼能跟我一般見識?”說完便一巴掌拍了過去,賽公明見了,忙彈出一顆珠子,打中她的手腕,並叫道:“阿鳳,不得對客人無禮。”賽鳳仙怒視了南宮寶一眼,轉身跑出門去,南宮寶顯得沒事一樣,衝賽公明微微一笑,說:“我與青青久未見面,正想單獨待一待,想必你不會反對吧!”賽公明一拍腦袋,也笑道:“看我糊塗,你們請吧。”

南宮寶牽着南宮寶回房,青青竟出奇的沒有問那個阿鳳是誰,只是坐在他身邊,靠在他懷中。南宮寶見她沒問,便也沒提。青青靠了一會兒,說:“我想睡一會兒,你陪我。”南宮寶看看門口,說:“好吧。我也想躺一會兒。”他將自己外套脫下來,便先扶青青躺下,外面的門闖開着,他也沒去關,便跟着上了牀。

天河幫中,高鐵山正招集着一些頭領級人物開會,雷振水也在座。高鐵山說:“現在我們已經得到可信的消息,黃河幫抓走了青青,引我們幫主前去,最後將我們幫主困在黃河幫。雖然幫主自己說辭去幫主之職,但我們還是當他爲幫主。現在情況已經到這個地步,我想問一下大家打算怎麼辦?”一時衆人議論紛紛。過了一會兒,有一個頭領說:“我看黃河幫是吃了豹子膽,不如我們舉兵去將他黃河幫踏平。”話音剛落,其他的人也紛紛叫道:“將他黃河幫踏平,將他黃河幫踏平。”高鐵山轉過臉去問:“雷護法,你有什麼意見?”雷振水遲疑了一會兒,說:“幫主等陷入黃河幫,我們如果大舉去攻打黃河幫,能否將他救出來還是個未知數。如果對方以幫主的性命要逼,我們怎麼辦?打還是不打?”他這一問,一下子將衆人問住了。高鐵山問:“那雷護法有什麼好的見議沒有?”雷振水說:“我也沒有什麼好的見議,但攻打黃河幫,以總舵的兵力也不夠,還要各舵支援。”高鐵山想想也有道理,便說:“這樣也好,不過各舵舵主趕來,恐怕要花上十來天工夫,再趕往黃河幫,恐怕要花上一個多月。我看不如你先帶一隊人馬趕去打聽情況,就算不會全力攻打,也要想其他的辦法將幫主救出來。”雷振水想想也有理,便點頭。高鐵山說:“你到達之後,我們可以用飛鴿聯繫,有什麼情況我也可以傳給你。”雷振水說:“這個恐怕不容易,我們進入別人的地盤,帶一籠鴿子去恐怕太顯眼。”高鐵山說:“這個你放心,黃河幫附近已經有我們的一處暗莊,,你趕去可與他們聯繫。”雷振水問:“我怎麼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高鐵山說:“這處暗莊是很早就有的,但幫中這兩年發生的一些變故,讓這處暗莊幾乎失去聯繫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要不要我爲你挑選一些精幹的弟子?”雷振水說:“我自己挑吧,人要不太多。”高鐵山說:“那我現在就寫信給衆舵主商量一下。其他的人如果想到什麼好方法,也可以提出來大家討論一下。”衆頭領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一個弟子站起來說:“我看我們可以派大軍將黃河幫圍起來,逼他們將幫主交出來,或者抓他們幾個重要人物,和他們交換。”雷振水說:“你說的有道理,但黃河幫中的胡天龍和賽公明這兩人,我們不知道他們誰掌權,對於胡天龍來說,好象沒有什麼重要的人物,賽公明有一個女兒。如果能抓到也許有些希望。不過如果以高幫主,我們這裡面有一兩個人被對方收買,那我們的一切行動便落入對方的掌握中了。我們什麼也不成。”此話一落,衆人更是不語。而雷振趁機觀察衆人的臉色眼神,可惜什麼也沒有發現。高鐵山忙說:“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希望他不準,但各位也要小心注意一點。這是非常時期。”說完擺擺手,衆人退去。雷振水留下來,高鐵山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雷振水說:“四五天吧,我要等各舵主的反應再說,而且挑選的人手也要一段時間,這回出發,很是兇險,我們不得不做好充足的準備。”高鐵山說:“那我這就去寫信吧。你還有什麼其他的事要說的嗎?”雷振水搖搖頭,默默的離開了。

南宮寶和青青住在黃河幫,一切起居倒也不差,而自由方面,南宮寶也不到別的地方去,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屋子裡,有時賽公明也來找他下一個棋,南宮寶也不拒絕,兩人言談間就象一對真誠的朋友一樣,而胡天龍,還有天山聖姑,自從第一次見過之後,便沒再見過。而傅心人,也從未見過。南宮寶也沒問。賽鳳仙時不時的來搗蛋一下,南宮寶此時功力全失,只得忍了。也幸她並沒有做得太過火,好幾次都被賽公明阻止了。

也不知在此停了多少天,有一天,賽公明過來說:“你的雷護法帶着一些人來接你了。”南宮寶嘆了一口氣,說:“雖然我已經不是幫主,但他與我的關係還是不會改變的,人世間象這種不計利益的朋友太少了。”賽公明也嘆道:“他的誠心讓人感動,所以我決定也將他請來與你作伴,你看如何?”南宮寶有氣無力的說:“這兒你是主人,何必來問我呢?”說完轉過臉去抓住青青。賽公明笑道:“你彆着急,我針親自去請的,我想他多半會給我幾分面子,你等着吧。”說完轉身出去了。青青待他走後,安慰說:“你彆着急,雷護法本事很好,一定不會有事的。”南宮寶點點頭,說:“也許吧,只怪我沒本事,讓你在此受苦。”青青忙按住他的嘴說:“我不許你這樣說,我們現在在一起,就算……”下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她本想說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但想來這話太傷感情,便沒有說出來,青青似沒有想到那麼多,將臉貼在南宮寶胸口。南宮寶看到她這樣子,心中暗暗的道:“我一定帶你離開這個地方。”

雷振水只挑選了十來個弟子便往黃河幫趕去,人是分兩批走的,他帶幾個,石心武帶幾個,大家約好在天河幫那處暗莊相會。雷振水帶了七個人,有四人武功不錯,而其他三人對跟蹤之類的很在行,雷振水這次並不是去找人拼命,因而帶的人不多,何況人越多目標越大。一行人日夜行走,,半個月時間便趕到黃河幫隨近的一個小鎮,沿河鎮。沿河鎮因近臨黃河幫,因而鎮子雖不大,但人多口雜,雷振水及收下扮成商人,帶着幾匹布住進小鎮的一家客棧。卻並不及於去與那暗莊取得聯繫,而只是在客棧中打聽消息,因爲臨近黃河幫,鎮上黃河幫的勢力也不少。雷振水行事不得不小心些。在客棧中待了兩天,有個弟子探得消息,石心武已經到達小鎮,並留下暗號。雷振水傳令叫石心武先不要來找自己,而是分頭行事,有情況再聯繫。他自己也決定不再只是等待,便吩咐衆人分頭動行,四名武功好手跟他在一起,手中託着布,劍便藏在布中,行走在大街上。不時觀察過往行人。另三人雷振水令他們各自單獨行動。

小鎮不大,他們走了沒多久,便走到小鎮的盡頭,雷振水回頭沒有發覺被人跟蹤,於是嘆口氣道:“看樣子我天生不是做探子的料,我看還是去與暗莊聯繫一下,打聽一下情況再作行動。”他這樣說,別人自無異議,於是由着高鐵山留下的地址尋去,找到河邊的一個小村莊,正想打聽一下,卻已經有一個小年迎上來,說:“先生想必是……”話未說完,眼光四轉,見有人走來,立馬開口說:“先生想必是上次賣布給我孃的那個先生吧,你的布確實很好,這回我娘說想多買點,不知你們帶了幾樣……”接着小聲的說:“高幫主吩咐我來接你們,就這幾個人嗎?”雷振水說:“這次帶的布不多,還有幾匹沒拿來。你先看着這些吧。”那少年忙說:“請跟我來。”那少年邊走邊說:“不久前與幫裡聯繫上了,我父親非常高興,他本是太湖出身的,但在這兒已經住了幾十年。”雷振水嘆道:“沒想到這麼多年,你們對天河幫依舊忠心耿耿。”說完伸手拍拍這少年的肩,但拍到第三下時,忽的伸手點了這少年的穴道,冷笑道:“你以爲我是那麼好騙的嗎?我象你這個年齡,已經可以騙得別人團團轉了。”那少年吃了一驚,大聲叫道:“雷護法,你這是幹什麼?你不是雷……”雷振水道:“你別裝了,你還嫩點,想騙我……”那少年還是用吃驚的眼神看着雷振水,一時沒有言語。雷振水用手按住他的胸口,雙眼盯着這少年,擦看他的反主應,但只一會兒,他便笑着解開少年的穴道,說:“實在對不起,我剛纔只是試探一下你,請你別在意。”少年苦笑了一下,拍了拍衣服,說:“雷護法從遠道而來,在別人的地盤,自然要十分小心纔是。”雷振水問:“你如何稱呼?”少年說:“我叫楊華,難道高幫主沒有告訴你嗎?”雷振水說:“他只是叫我到什麼地方來與你們聯繫,至於你們父子如何稱呼,他沒有提到。令尊還好吧。”楊華說:“他還好,只是夢想着能回到故土。”雷振水笑道:“這個容易,待我們這次事辦完,便可以一起回去。”

楊華帶着雷振水等人進入村中,在村中穿行了幾個,便出了村。雷振水問:“你家不是在這個村莊嗎?”楊華點點頭,說:“我父親想在船上見你們,父親說這船上清靜些。”雷振水點點頭,便隨他一同前往河邊。穿過一片樹林,上了堤,便看到河邊停着一隻小船,雖說是小船,但載上十幾個人是不會有問題的。船上一個老漢,頭戴一頂斗笠,手上拿着一根竹竿,一副標準的漁家打扮。見了雷振水他們過來,也不上前迎接。楊繪介紹說:“這是我爹。”說完急步趕過去,叫道:“爹,這就是雷護法。”雷振水一看楊華的動作不太對頭,猛的撥劍向着楊華撲去,老漢將竹竿挑起,也向雷振水撲過去,竹竿化作長劍,向雷振水直刺過來。雷振水只得放棄撲殺楊華,來擋這一竹竿,他一連三劍,將竹竿也水削掉三截。一時便與老漢成相對之勢。老漢取下斗笠,露出他的面容來。正是賽公明。

雷振水從未見過賽公明,四名手下也從未見過,但雷振水很快便猜到了,以剛纔那一竿之力,除了賽公明,有多少人能辦到。這是在別人的地盤,雷振水問:“我們幫主在你們那兒還好吧!”賽公明說:“以我與他的交情,自然不會虧待他,不過大概他有幾分想念你們,特意讓我來請你們,你大老遠的趕來,我總不能不盡一盡地方之宜吧。”雷振水振沉住氣問:“先生的消息這麼靈通,我們沒來三天便被探明行蹤,不知我們在什麼地方露出馬腳?”賽公明笑道:“到黃河幫,我們再好好的聊聊吧。”說完丟下竹竿,向雷振水欺身攻來。

雷振水並非善與之輩,一劍向賽公明胸口掃過去,其他的四名手下也紛紛撥劍向賽公明刺去。賽公明哈哈一笑,雙掌拍在寒鐵劍上,迅速的轉身伸指彈開兩劍,將這兩劍彈得撞上另外兩劍,並不回身,向後擡腿,朝雷振水踢去。雷振水立刻舉劍往他小腿上刺去,哪知賽公明似後面長了眼睛,向上踢出的一腿改爲向旁邊一掃,正掃在劍身上,接着再次轉身,另一腳擡起,踢在劍身上,人也跟着轉起,避開天河幫四名弟子再次刺來的一劍,並且反手向兩人的腦袋。雷振水雖是吃驚賽公明的武功高強,但也不含糊,劍上用力,將賽公明挑翻一個跟頭,賽公明拍出的兩掌也落空了。但掌風已經颳得人臉上生痛。賽公明身在半空中,本是身子不靈活,五人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攻擊的好機會,五支劍紛紛向賽公明刺去,賽公明忽然彈出一團煙霧來,五人雖猜到煙霧有毒,但卻沒有後退,四名弟子本來就不懼生死,一往無前,而雷振水卻不願放棄這麼個機會,何況現實情況也不許他後退,放棄了這次機會,他們便危險了,待對方人馬趕來,他們就再難以逃脫。他不信這賽公明會孤身一人前來“請”他們。

他這樣想,劍上便再次加力,向上刺去,此時雖看不見賽公明的動作,但只要刺中,總能刺傷他的,但正在他覺得刺中時,忽覺劍上一股大力傳來,接着煙霧撓動,一個人影閃了出來,落在一旁。雷振水大聲叫道:“大家退後。”接着從船艙中衝出七八個人,從江堤上也衝出幾十個人,將五人圍住。賽公明站在一邊,衣服上已經有幾點血跡,但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掌。原來剛纔五劍刺來時,賽公明一手託在寒鐵劍劍尖上,借力閃了出來,寒鐵劍並不鋒芒,因而他的手並未流血,但雷振水那全力的一擊卻也非同小可,雖未受外傷,但卻受了點內傷。至於身上的一點血,是另四名弟子刺中的,他及時閃開,也只是皮肉之傷,並且在煙霧之中,都沒有刺中要害。

楊華此時過來扶住賽公明,說:“義父,你何必非要親自動手呢?對付他們幾個人,讓手下的人便可以解決。”賽公明苦笑道:“好久未活動,想趁機活動一下手腳,可沒想到他們還有些斤兩。不過已經中了我的醉雲煙,也逃不掉。”雷振水聽了此言,果真感覺頭有些暈,一舉劍,叫道:“我們衝。”說着向前衝去,他的方向是不是岸上,而是河中。天河幫的弟子要從水中逃走,似乎要容易一些,況且對方要是賽公明手下,那水性必定要差一點,還有他們中的毒,希望經水一淹,能夠清醒一點。但賽公明已經看穿他的想法,移身擋住雷振水,其他的弟子向另四人攻去,賽公明出單掌,拍在他的劍身上,劍應掌掉在地上,再一掌拍中雷振水的小腹,雷振水悶哼一聲,栽倒在地。另四名弟子也沒幾招倒下了。楊華問:“還有些人呢?怎麼處理?”賽公明說:“你帶人去將他們抓來。”楊華關心的問:“義父的傷口不礙事吧?”賽公明說:“一點皮肉之傷。”

南宮寶見到雷振水時,並未吃驚,只是望着賽公明,問:“你受傷了?”賽公明說:“一點皮肉之傷,不勞你掛在心上。我還聽到另一條消息,你的……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胡蝶也趕來了。”南宮寶淡淡一笑,說:“她會來,我想高鐵山他們也會很快的到來的。”賽公明也衝他神密的一笑,說:“希望如此吧。”南宮寶說:“我知道你有殺手鐗,比如何水生,可你不知道人心不古,不知道天河幫的情況,滅了黃河幫,天下水域便都是天河幫的,天下貨運,經水路通向東西南北,其利之高,你應該明白,爲了這些利益,也會走險。”賽公明說:“小小一個高鐵山,我還鬥不過他嗎?何況水域一統,誰來當幫主?高鐵山當得,別人也當得。”南宮寶笑道:“希望吧,雷大叔沒事吧。”他轉過臉去問雷振水。他一向稱其爲雷護法,但現在不做幫主,便稱其爲大叔。雷振水說:“沒事。”賽公明道:“你們好好的聚一聚,大概也好久都未見了。”說完轉身離去。

南宮寶將雷振水護進房中坐下,說:“是我累了你們。除了你,還有多少人被抓?”雷振水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不過我們這次來的十五個人恐怕要全軍覆沒了。不知爲何我們到來的情況這麼快便讓其他的人知道,是我們這一行人中有判徒還是這處暗莊已經判變了。”南宮寶不知道什麼暗莊,便也沒問,只是說:“高幫主必定會帶兵打來。”雷振水點頭說:“但能否打勝還是個未知數。如你所言,背後如果有何水生等人,必定會趁機奪取幫主之位。而高幫主之威並不足以服衆。特別是以前何水生手下的,打黃河幫不能不打水仗,而論水仗,上游的弟子反而比下游的強一些。”南宮寶有些奇怪,問:“這是爲什麼?”雷振水說:“何水生時時刻刻防着下游黃天霸攻來,而黃天霸的心在整個江湖。”南宮寶問:“那高……高幫主……我沒想到他也野山重重,可惜只是讓一些弟子白白送死。”雷振水嘆道:“對於天河幫的老臣來說,總希望天河幫能恢復或者超過當年天河幫的規模。一次失敗,他會來第二次,直到夢想實現。”南宮寶道:“能否實現,還說不定,賽公明敢如此的對付我們,自然不會怕了天河幫,我們其實不明白他們的實力,也不明白賽公明的實力。”雷振水說:“我們確實不明白他們的實力,但我們也不明白我們的實力。今天我和幾個弟子對付賽公明一個人,如果不是他用毒,也許我們可以打敗他的,並且成功的離開。這些手下的弟子確實太強了,每一個人都是好手,差的只是一個好的組合,只須稍加訓練,便是一支強大的力量,滅掉黃河幫只是小事,無論賽公明和他們手下多麼厲害。三千弟子可最少挑出一千好手。”南宮寶似乎沒聽到這些,開口問:“你說太湖弟子不善水仗,可太湖有那麼多弓箭手,弓箭不是水上的利器嗎?”雷振水說:“那只是形常的打仗,但對於江湖中人的戰爭,運舟很重要,行船的速度,角度等都重要,一隻大船速度快了,可以將許多小船撞沉,而兩隻大船相撞,一隻可以撞破另外一隻。這便靠技巧了。”南宮寶點點頭,說:“也別談那麼多,既來之便安之。先在這兒安心的住下來吧,走一步算一步。”雷振水說:“也只能如此了,可我還是有些擔心,我大哥,他這人……恐怕會鋌而走險,發兵來救我們。他手中有可打仗的人最少有一千人。”南宮寶想了想,安慰道:“離鐵山不會讓他單獨行動的,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賽公明包紮好傷口,胡天龍過來看望道:“你爲何這麼不小心,讓幾個毛賊弄傷了?”賽公明臉色有些鐵青,冷冷的道:“幾個毛賊?我本以爲對付他們幾個人,我手到擒來。雷振水有兩下子,這個我知道,但沒想到他們一些手下也有些斤兩,其實從肖正風他只逃出兩個人我也應該想到,可我總以爲是丐幫的弟子太濃包。”胡天龍不以爲然的說:“可他們再厲害,不還是被我們抓來了嗎?”說着將手握成拳頭,顯出勝卷在握的樣子。賽公明搖搖頭,說:“你還沒有想到我們的危險性,以這樣的情況來看,他只須一千人便可將我們滅掉。”胡天龍說:“大不了硬拼,這一切主意都是你出的,我們可以先試一試這着棋靈不靈,萬一不靈再打算。”賽公明搖搖頭說:“這一着棋現在走,多半會失敗,只有等,等到高鐵山帶着弟子攻到時,我們再讓他後院起火。這樣才能一擊而中。現在發動,他一下子便撲滅了。”胡天龍問:“萬一他不親自來怎麼辦?”賽公明問:“他不來誰來?”胡天龍沒接話,說:“那應該提前佈置一下。”賽公明說:“我已經佈置好了。”胡天龍問:“你的佈局可靠嗎?高鐵山可不是好糊弄的。何況你在這兒待着,對那麼遠的事能指揮自如嗎?”賽公明問:“那你說怎麼辦?”接着馬上溫和的說:“論熟悉,誰比他們列清楚?我們只是讓他們見機行動,要什麼支援,比如人手,全錢,我們再支援。”胡天龍問:“萬一他們提前行動怎麼辦?”賽公明說:“如果他們那麼蠢,我們只有等失敗吧,否則還能如何?”胡天龍問:“爲何我們不能先下手爲強,對天河幫各舵來個各個擊破?”賽公明問:“我們有那麼大的實力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只有等,等時機出現時再謀發展。”胡天龍站起身來說:“你好好的養傷,有事再叫我一聲。”賽公明忽然道:“你女兒要回來了。”胡天龍冷冷的道:“不孝之女,不談也擺。”

青青待雷振水休息了,這纔對南宮寶說:“蝶兒要來了。”南宮寶搖頭說:“我們可以不理她。”青青抓住南宮寶的手臂,笑道:“我現在也不再恨她了,我早就不怪她了。她也是很可憐的。她來之後,你可以對她好一點,我不會怪你的。”南宮寶勉強笑道:“青青有令我怎麼敢不從呢?”青青有些生氣的說:“你以爲我又是說假的,是不是?”南宮寶忙搖搖頭,道:“怎麼會呢?青青什麼時候說過假話呢?”青青說:“那你怕我到明天又後悔了,你對她好了我又怪你,對不對?”南宮寶沒答,他確實擔心這樣,而且現在他們的命運並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並不能由自己做主。青青見南宮寶不答,忙說:“以前是我不對,這次我再也不會了。”南宮寶拍拍她的頭,說:“以後再說吧。”

天河幫中,高鐵山正招集着幾位舵主談論着對策。其中也包括雷振水和張維新。雷振水是最後趕來的,因而並不知其他的人商量的結果。一見面便開口叫道:“我弟弟現在沒有音訊,多半被賽公明等人發現了,無論高副幫主的決定如何,我一定要向黃河幫討回一個公道。”高鐵山愣了一下,說:“我已經得到雷護法的消息,他被困黃河幫,大概和幫主地一起。救我們肯定是要救的。但如何個救法,什麼時候行動,就是我找大家來商量的原因。”雷振天說:“以我看,我們憑着強大的兵力逼他們放人,否則便對他們不客氣。小小一個黃河幫,竟這麼大的膽子。”吳衛東站起來說:“黃河幫敢如此,自是有所持,我們如果輕易動兵,不但救不出幫主和雷護法,反而讓弟子們送死。”雷振天問:“那你有何好主意?”吳衛東一時沒回答,但想來他心繫自己的弟弟安危,這纔出語有些不善,便也沒計較,坐下來。趙虎也開口說:“攻打黃河幫,我也早有這個意思,只不過以前的南宮幫主顧着江湖道義,沒有動手,但這一次便怪不得我們了。高幫主有何打算?”高鐵山看了一眼雷振天,接着又轉過去對着張維新說:“我自然同意攻打黃河幫,但我還是想聽一聽大家的意見。張幫主,你是什麼意思?”張維新說:“一切憑高幫主作主。”高鐵山點點頭,問:“在坐的有反對攻打黃河幫的沒有?”衆人都沒的言語。高鐵山說:“那好,既然大家一至同意攻打黃河幫,那麼我們便下決心去攻打黃河幫了,便我們也該明白,黃河幫雖然是一個小小的幫派,但也有幾千弟子,再加上賽公明的弟子加進去,我們也不要太小瞧,了他們否則吃虧還是我們自己。必須作好充分的準備。能夠一戰而勝,將黃河幫消滅,救出幫主和雷護法。否則讓他們逃掉,而我們雖然佔了黃河幫,但戰線拉得太長,對我們自己的防守很是不利。還有,我們天河幫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戰爭了,這一伏該如何打,由誰來指揮?”衆人聽了都不言語。高鐵山問:“張幫主,你有何看法?”張維新說:“一切都由幫主定奪。”好些弟子也紛紛說:“一切由幫主定奪。”高鐵山說:“我是打算這一仗由我親自來打,總舵由張幫主留守,大家看如何?”雷振天說:“我也去。”高鐵山說:“好,我已經計劃過,現在離大年不足一個月,我決定在大年三十夜動手。”久不言語的梅香問:“那你對救出幫主和雷護法有何計劃?你有把握嗎?”高鐵山微一沉思,說:“任何事我都沒有十成的把握,但我打算挑選一百名好手,由雷舵主摔領,在我們攻打黃河幫時,潛入後方,救出他們來。雷舵主意下如何?”雷振天點頭說:“好吧,不過這一百好手讓我自己去挑好了。”高鐵山說:“隨你。”接着又問,“吳舵主,你舵中可有事?”吳衛東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便老實的回答道:“舵中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有什麼事要我辦的嗎?”高鐵山說:“一些小事,張幫主在總舵的日子不長,對有些事不太熟,而我要準備一些戰事,抽不開時間,這其中的些雜務,你可以先帶張幫主熟悉一下,以後他便可以獨立運傷了。如果打下黃河幫救出幫主和雷護法,以後也有許多的事情要處理,所以張幫主也該熟悉一下幫中情況了。”張維新說:“幫主他們吉人天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高鐵山說:“幫主歸來,他會不會再接任這幫主之位,我們也說不準,但他曾說過,他將幫主之位讓給雷護法,再過幾年幫主穩定之後,可將幫主讓給張幫主。可雷護法不接受,我只好勉爲其難了。我也年紀大了,但我想在我死前看到天河幫能一統水域,讓我們的船隻可以暢行天下,我們的貨物可以運往大江南北。這樣我死也明目了。天河幫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一時衆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張維新更是不自在,忙說:“我自知能力淺溥,怎麼敢得幫主賞識?”一時又覺得很不是當,似乎高鐵山死後會將幫主之位讓給他一樣。高鐵山笑道:“幫主的眼力自是不會錯,好了,我們討論一下用兵之事。”說完招了一下手。

不一會兒,有個弟子搬來一個大托盤,托盤上放着幾隻竹筒,一共有九隻,竹筒中插着一些竹籤。有些人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抽籤問一問老天的意思?”但九隻竹筒必定代表天河幫九處分舵了。果然,高鐵山解釋道:“這是我天河幫的兵力圖。這每支竹籤代表一個隊,大概是一百五十人,我天河幫總共有一萬多人,你們看一看每個竹筒代表一個地方。太湖一千五,總舵一千五,鄱陽湖一千,其中流動的有兩千,其他的一二三號舵有五百左右,急流灘,三角灘有六隊,但這些人中,只有六成五的人可以打仗,也就是每隊有一百可以打仗,其他之人只能賣苦力。這次去攻打黃河幫,我決定抽出二千弟子去。”陸萬清說:“我手下只有四百多人,恐怕不能再抽了吧。我看那流動的兩千弟子可以停下來,抽去後再補充進去。”高鐵山笑道:“這個當然,送完最後一批貨便懈一懈,忙了一年了,也該過一個好年了。我看先太湖換五百,總舵換三百,鄱陽湖三百,有一千一了,其他各舵換出一隊便有兩千多人了,當然,每換抽一隊,便會換掉一百五十名有實力的弟子,這一點大家要做一些準備。打下黃河幫之後,我們便可以從附近招收一些弟子加以訓練,來補充我們的實力,否則單單憑我們這一萬弟子,恐怕難以控制這麼多地方。當然,這是後話,大家對這種抽兵的方式有何意見?”衆人你看我我看你,本來陸萬清有些不滿,但別人都沒有反對,他也不想開這個口。他手下的兵力本就不足,現在相當於抽兩百五十人去,能來幾招的便只有兩百人左右。恐怕難以抵抗任何風風雨雨。但其他的一二號舵沒有言語,他自己也獨木難支,高鐵山似乎已經看出來,笑道:“一二三號舵的兵力太少,我看就免了,總舵,太湖和鄱陽湖再抽出一隊來,從現在開始,各位回舵去準備一下,將兵力盡快集中於運河口,鄱陽湖最遠,張幫主,你的兵力通過書信可以調來嗎?”張維新點頭說:“我想應該是可以的。我試試吧。”高鐵山說:“最好是多派一些操舟好手,到時水戰可能是免不了的。”

胡蝶劃一只小船往黃河幫而去,一路竟也平安無事。進入黃河幫,胡天龍自然早已經知道,但他吩咐衆人別理會,看看她來幹什麼。小船逆風而行,寒風撲面,其艱苦自不必說,而跟途也不近,但胡蝶終究還是到了,一進入黃河幫的水塞,她便暈過去了。衆人遠遠的監視着,不敢妄動。見如此,立刻去報胡天龍。胡天龍冷冷笑着說:“去救醒她,我倒要看看她有何話說。”弟子們雖感覺到幫主生女兒的氣,但終究不敢待慢,畢竟他們是父女,一旦氣消了,還是一家人。將胡蝶扶進她當年住的閨房,再令人來探望了一下病情。本來練武的人是不輕易生病的,但胡蝶連日趕路,受到風寒,再加上心力憔悴,這才倒下的。說病也許只是傷風感冒,休養一段日子應該會好起來的。

胡蝶到來,賽公明雖說不聞不問,但卻沒有不知道的道理。他知道之後,笑着對賽鳳仙說:“這麼好的消息,小寶知道了必定很高興,不如你去告訴他吧。”賽鳳仙哼了一聲,轉過臉去,賽公明輕嘆了一口氣,說:“世間的事就是這樣,超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珍惜。我對他的才智武功是很賞識的,可是……他不能爲我所用,不過他還是有些利用價值的。你去告訴他吧,這對胡天龍父女的關係可有些好處。”賽鳳仙也並不傻,一聽這話便明白,都說一山不容二虎,賽公明雖說和胡天龍之間表面相處合作得很不錯,但暗地裡卻也不少爭鬥。假如胡蝶與南宮寶在胡天龍眼皮底下眉來眼去的,胡天龍會有什麼感覺?南宮寶殺了胡天龍的兒子,論他的意思,早宰了南宮寶來爲兒子報仇,但終究給賽公明程說厲害,胡天龍才答應暫時留他幾天。

賽鳳仙很不情願的推開南宮寶的房門,房中,青青躺在牀上,南宮寶坐在一邊,將頭靠在青青的肩邊,聽到推門聲,南宮寶沒有反應,青青微微轉過頭去,看清是賽鳳內仙,便沒理會。賽鳳仙看到他們這樣親熱,心裡很不好受,但她卻笑着說:“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的胡蝶來找你了。”青青聽了要坐起來,南宮寶伸手按住了她,擡起頭說:“蝶兒只是來找她的父親,何必理會呢?”賽鳳仙說:“也許吧,不過她大老遠的趕來,在門口倒下了,此時還沒有醒來,口中還不停的叫着小寶小寶。”南宮寶聽了,回過頭來說:“好了,我知道了。”接着又背過身去。賽鳳仙見南宮寶似乎毫不在意,問:“你不信?”胡蝶暈過去是真,但叫小寶是她編的,所以纔有此一問。南宮寶不回頭,說:“我已經知道了,但我既然已經有了青青,便怎麼會再對別人有一絲掛念呢?”賽鳳仙聽了,轉身出去,狠狠的關了一下門。

青青聽了南宮寶的話,很是高興,但想到胡蝶之可憐,心中有些不忍,說:“她累倒了,你去看一看她吧。”南宮寶搖搖頭,青青推了他一下,說:“你真的忍心嗎?去吧,我這一次真的不再怪你了。”南宮寶依舊笑了笑,卻並不動身。他並非是絕情的人,聽聞胡蝶累倒,他也爲之心痛,但後來賽鳳仙說胡蝶叫小寶小寶,便知賽鳳仙在說謊,以前賽鳳仙叫他小寶,而胡蝶一向叫他寶大哥的。因而並不信她的話。但這些卻不便對青青說。可青青哪裡知道?她見南宮寶依然無動於衷雖有幾分歡喜,但心中十分不忍,便說:“我陪你去吧。”不由分說,將南宮寶拉着便出去,哪知他們這一吵,將裡屋的雷振水吵醒,他託掙扎着要起來,南宮寶聽到,忙跑進去按住他,說:“你起來幹什麼?”雷振水問:“是不是蝶兒來了?”南宮寶點點頭說:“你的傷還沒有好,最好不要動,我去看看蝶兒,如果可能,我帶她來看望你。”雷振水忙說:“別……別……如果她不知道我在這兒,就不要告訴她。”南宮寶想想點頭出來了。

青青小聲的問:“雷大叔問什麼?”南宮寶說:“他問一下是不是蝶兒來了。可他的傷……”青青問:“他的傷不礙事吧。”南宮寶說:“雖然沒事,但恐怕要一兩個月才能好。走吧,去看看。”兩人出得房來,卻不知道胡蝶住哪兒,而且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他們在此住了一個來月,但很少出院門,院門外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但這一回卻不得不出去。剛出院門,便有一個漢子攔上來,顯得很客氣又高傲的問:“請問你們有什麼事要幫忙的嗎?”南宮寶平談的道:“胡蝶姑娘在什麼地方,我們想去看一看他。”這漢子說:“請你閃稍等,我去爲你們打聽一下。”南宮寶點點頭便不再說什麼。他自然懂這漢子的意思,他要去請示一下。但虎落平川,他們又有什麼辦法?也只有忍一忍。過了好久,那漢子回來說:“我已經打聽到胡姑娘的住處了,請跟我來。”南宮寶也不言語,跟着那漢子便去。青青緊挨在他身邊。走了沒多久,便看見有一個小身影在前面閃過,雖然動作很快,但南宮寶還是認出來,正是傅心人。南宮寶雖很爲他擔心,但現在自身難保,哪裡還顧得上他呢?也唯有默默不語。跟着那漢子走了沒多遠,便拐進一處小院。一看那佈局,多半是當年胡蝶的閨院,院中花草佈局,處處顯得很雅至,不過現在好久未住人,而且又是冬天,纔給人一種簫條的感覺。幾支梅花孤零零的開着,花瓣落了一地。

有一位姑娘,估計是丫環,見進來三個人,便問:“你們來幹什麼?”那漢子說:“這兩個人來看胡蝶小姐。”說完便退出院中,那姑娘問:“你們是誰?認得我家小姐?她現在不想見任何人,你們以後再來吧。”青青說:“我們是蝶兒的朋友,聽說她暈過去了,所以來看看。”那姑娘用懷疑的眼光看着她,問:“你們是誰?”南宮寶嘆了口氣,說:“我是南宮寶,她是青青,你家小姐現在不礙事吧。”那姑娘沉默了一下,這才說:“她一人個走了那麼遠的路,自然不太好。”南宮寶強壓住內心的悲痛,用盡量平靜的聲音說:“我們是她的朋友,你讓我們去見一見她吧。”那姑娘考慮了一會兒,點頭同意了。轉身進去,兩人也跟着進去,來到內屋的門口,而姑娘卻又止住腳步,問:“你們是怎麼認識我家小姐的?”青青看了一眼南宮寶,說:“這事說來話長,以後叫他跟你說吧。”南宮寶說:“我們是江湖上的朋友。”那姑娘聽了,當胸一掌拍過來。南宮寶有些意外,本能的用手向上一擋,但他此時功力全失,這一擋沒有擋開,只是微微一蕩,那姑娘還是拍中了南宮寶的肩膀,那姑娘拍中,也有些吃驚,忙說:“對不起,我以爲你能擋開。”南宮寶苦苦一笑,說:“沒關係。”這姑娘將門推開,說:“在裡面,剛吃了點藥,你們最好別打擾了她。”南宮寶說:“多謝了,我知道。”

胡蝶安靜的躺在牀上,象睡着了一樣,南宮寶已經有幾個月未見到她了,此時相見,差點認不出來。南宮寶第一次見胡蝶時,她雖說長得不胖,但也可以稱得上是健壯,可如今只能用瘦弱來形容了。一時間,他顧不得青青在一旁,這眼淚便流了下來。青青走上前去,抓住胡蝶的手,叫道:“對不起,都是我的不對。”南宮寶攔過青青的手,搖搖頭,青青忙縮回手。兩人便這樣站着一動不動。外面那位姑娘半天未見有動景,有些好奇,便在門口往裡看,見兩人就這樣站着不動,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回事。如果只南宮寶一個人,她便會猜想兩人是相好,但如今中間有個青青,她便搞不懂了。也不知站了多久,這姑娘自己有些忍不住了,進來問:“你們……”一時又不知道該問什麼好。南宮寶退回外面,問:“有大夫來看過嗎?大夫怎麼說?”這姑娘搖搖頭說:“我只是剛派過來的,我來時藥已經好了,沒見過大夫。”南宮寶回頭再看了胡蝶一眼,說:“今天也不早了,我們明天再來看她吧。”說着拉了青青出去。

當他們走出門時,胡蝶便睜開了眼,只不過他們沒有看到。回到住處,南宮寶便將實情對雷振水講了,並勸了他一回,說自己有機會明天再去看。

第二天吃過早飯,他們便又去看望胡蝶,這回守衛的並沒有再去請示,只是問了一下他們去哪兒,便放行。來到胡蝶的住處,那姑娘攔住他們說:“我家小姐已經不住這兒了。”南宮寶問:“她在什麼地方,她身體沒點沒有?會到什麼地方去呢?”那姑娘道:“我們幫主接她去了。”南宮寶問:“她父親什麼時候接她去的?”那姑娘說:“今……昨天下午。”南宮寶向裡看了看,道:“你見了她,就說我們來過,我們也理解她,並且……算了吧。什麼也不要說。”

兩人離開,沒走多遠,青青問:“你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他父親不讓她見我們嗎?萬一她父親要爲她做主……”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擔心,南宮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什麼爲她做主,我們到這個地步也只能聽天由命,只要我們兩個死在一起,其他的就不去計較了。”青青點點頭,但想了想,又說:“你又何必跟我一起死呢?如果你娶了蝶兒,可以不死,那不更好嗎?”南宮寶苦笑道:“別說這種傻話了。”兩人回來,雷振水問:“蝶兒怎麼樣?這麼快就回來了。”南宮寶搖搖頭,說:“沒見到她,那丫環說她父親接她走去了,但我怕是她不想見我,打的藉口。”一時雷振水沒話可說。青青問:“她爲什麼不見你呢?我想她要是在的話一定會見你的。”南宮寶沒有回答。青青又說:“她大老遠的趕來,不就是爲了見你嗎?”南宮寶沒有反駁,說:“可能她父親真的將她接走了。”青青道:“她父親不讓她見你。”南宮寶道:“也許吧。”接着問:“雷大叔,你的傷怎麼樣了?”雷振水說:“沒壞也沒好,要全好大概也得個巴月。”南宮寶說:“再二十多天便要過年了。”說完將目光轉身窗外。

窗外,天氣有些陰暗。青青和雷振水也目光轉身窗外。青青說:“好象要下雪了。”南宮寶突然轉頭對雷振水說:“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們助我奪得幫主之位,而我……可後來蝶兒成了你的義女。”雷振水笑道:“當時的話怎麼能算數呢。”南宮寶說:“可我覺得……現在我母親也不在了,不如我和青青拜你爲義父吧。”雷振水愣了一下,點頭說:“好吧,也許我命不久已。但能聽到你叫我一聲義父,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南宮寶一拉青青,跪在雷振水面前,道:“義父在上,請受孩兒一拜。”青青也跟着他說了一遍。雷振水一時忘了拉他們起來。

當時,雷家兄弟遇到南宮寶時,確實很喜歡他,想收其爲義子,但當時南宮寶的母親似乎對他們不夠友好,而這事是必須得到他母親同意的。後來南宮寶又說將來自己的兒子認他們作義父,再後來他當上幫主了,自己成了他下屬,認義父的事便也沒再談了。而兩人對南宮寶可以說是足夠關愛的。雷振天在太湖走不開,而雷振水卻跟在南宮寶身邊,南宮寶出事,他總是第一個去救的人。這回也因南宮寶而身陷困境。

雷振水過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伸手拉他們起來,說:“起來吧,可惜我大哥不在此處,不然也讓他高興高興。我們哥兩一生無子,沒想到晚年能得你作義子,我真是太高興了。”南宮寶說:“雖然說此處無酒,但我們中午以茶代酒,也慶祝一下。”

下午,下起了雪,南宮寶又去看胡蝶。這回是他獨自一個人去的。這回那丫環沒有守在門口。南宮寶徑直的走了進去,推開門,胡蝶正在窗口看雪。見有人推門進來,便不由回過頭來,看見是南宮寶,臉上露出一線喜色,但也只一下子,馬上便恢復了冷淡,問:“是你,你還來幹什麼?”南宮寶不知道她還生自己的氣還是怎麼的,便說:“來看看你。”接着對一邊的那丫環說:“你先出去吧。”那姑娘聽了便要出去,胡蝶說:“不必了,我和他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讓別人聽呢?”南宮寶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說:“我不打擾了,天很冷,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吧。”說着轉身出去了,但走到門口,卻又轉過頭來問她旁邊的那個丫環:“請問姑娘如何稱呼?”那姑娘遲疑了一下,說:“小姐叫我小玉。”南宮寶說:“那小玉姑娘好好照顧一下你家小姐吧。有什麼事……”他話到一半,打住了。

回到住處,青青問:“見到沒有?”南宮寶點點頭,說:“見到了。”雷振水問:“她怎麼樣了?”南宮寶道:“她已經來了,和我們一樣,在窗口看雪,很瘦,瘦得……我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她對我表現得很冷淡。”青青覺得有些奇怪,說:“她那麼遠來找你……是不是她故意氣你的?你去多關心她一下也許就好了。”南宮寶點點頭,說:“我想也是的,到晚上我們再去看她吧。義父去不去看她一下?”雷振水說:“我們現在就去吧。”說完起身。南宮寶上前扶住他說:“也好。”青青說:“我不去了吧。”南宮寶說:“不去一個人在這兒待着不好,一起去吧。”說完另一手拉了她。

因爲雷振水的傷未好,所以三人走得很慢,待來到院中,那小玉姑娘忙上前將三人攔住,說:“我家小姐不見你們,請回吧。”南宮寶說:“這是她義父,她總不能不見吧,你去告訴她一下。”小玉聽了轉身回屋去。一會兒出來說:“我家小姐說了,你以前照顧她,她很感激,但現在不用了,她誰也不想見,你們都回去吧。”南宮寶說:“那我們回去了。”青青問:“就這樣回去嗎?”南宮寶說:“那又能怎麼樣?走吧。”青青不平的說:“我覺得她太過份了。”南宮寶說:“回去再說吧。”雷振水說:“知道她沒事我就放心了,回去吧。”南宮寶向屋裡看了一眼,扶着義父,牽着青青回來了。

回到住處,青青還有些憤憤不平,說:“就算寶大哥和我得罪了她,她也不該連義父也不見啊。”雷振水說:“也許她一時心情不好,這一段時間就會好的。我們也不必怪她。”青青說:“我又沒有怪她。”南宮寶輕撫了一下青青的頭髮,說:“蝶兒一向不是這樣子的,我想她這樣做自有她的用心。可我們都沒想到。”雷振水問:“你的功力全失,是穴道被點還是被藥物控制了的?”南宮寶說:“大概是被藥物控制的。”雷振水問:“賽公明有這方面的藥嗎?”南宮寶搖頭說:“我不知道,但他會用藥,這個我是知道的。可這有什麼關係嗎?”雷振水說:“我只是隨便問一下,你對藥物比較瞭解,你沒有想過一些辦法將這毒解去嗎?”南宮寶嘆道:“下毒易,解毒難。更何況我在這兒,什麼藥也沒有。如何解呢?”雷振水無言以對。南宮寶又說:“其實誰願意在這兒待着呢?可是……一切聽天由命了。”雷振水說:“高鐵山恐怕會爲了大局將我們犧牲。”南宮寶說:“就算他想救也救不了。現在事情也成了這樣,多想無益,隨遇而安吧……雪下大了。”

雪真的大了,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沒想到下這麼大。一時間地上便集了厚厚的一層。三人都不言語,默默的看着窗外飄落的雪花。不知過了多久,青青忽然說:“明天可以去堆雪人了。”

第二天早上,雪還在下,只不過小了很多。青青擡起頭看了看,問:“起來嗎?”南宮寶說:“讓我先去看一看雪停了沒有。”青青按住他說:“讓我去看吧。”本來習武之人,是不怕寒的。但現在南宮寶功力全無,抵抗力下降,而青青反而有一些力功基礎,比南宮寶還要強些。南宮寶拉住她說:“不用看了,就算雪沒停,我們也起來。”青青聽了便鬆開手,各自穿了衣服。一會兒起來,打開門,一陣賽風撲來,凍得青青直往南宮寶懷中撲來,南宮寶看着外面,雪下了厚厚一層,而天空還飄着些小雪。南宮寶說:“這麼點小雪算什麼,出去動動手,我們好久都沒有堆過雪人了吧。”

青青慢慢的適應了寒冷,便離開南宮寶的懷抱。兩人一同來到院中,正待動手,屋裡雷振水道:“讓我也來幫忙。”南宮寶道:“義父也起來了,那我們就一起堆吧。”三人一起動手,雷振水和南宮寶堆雪,青青來修理。不久,雪人便有一半成形了,兩人還在往上加雪。正在三人忙得不亦樂乎時,時來了兩個人,正是好久未露面的何水生和甜甜。

南宮寶見了這兩人,確實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點點意外。雷振水不看何水生,也沒停下手中堆雪的動作。似乎沒有看到這兩個人。但南宮寶和青青還是停下來,看着這兩位不速之客。南宮寶拍拍手,說:“真沒想到在這兒能夠見到你們。”甜甜也嘆道:“也真沒想到你們還有這樣好的雅興。”南宮寶說:“象你們辦大事的,自然體會不到這些樂趣,不知兩位是來看望一下我們還是找我們聊聊天呢,或者還有其他的事。”何水生開口道:“我們是想來看望一下你,好久沒見了。”南宮寶點點頭,說:“是好久沒見了,快有一年了吧。不知兩位可曾喜結連娌?”甜甜說:“這事不必你關心,你不關心一下你們下一步的命運嗎?”南宮寶笑道:“既然是命運,關心何用?一切聽天由命了。”說完轉身修理雪人。何水生嘆道:“你們如此沉得住氣,真的讓我自嘆不如。”南宮寶並不回頭,似是自言自語的說:“人生如棋,我們都是一顆棋子。許多事看樣子我們可以做主,但也許只是一個假相,比如這個雪人,我們自己以爲可以將它堆成什麼樣就什麼樣。可以由自己做主,但也許老天就是要讓他成這那個樣子。”甜甜冷笑道:“是嗎?”說着上前一掌將雪人打碎,並問:“這也是老天安排的嗎?”南宮寶說:“這是緣,我們正好在這兒堆雪人,你們也正好趕來,而且你心情也正好很差,這麼多事加起來成了一個結局。”甜甜一把扯過青青,說:“我一掌拍死她,那也是命運嗎?”南宮寶大怒,叫道:“你未免太過份了。”甜甜見了,推開青青,說:“有時雖然我們都明白這個道理,可總不由自主的發怒,就象你們明明知道天河幫不是你們的,可你還是要強求一樣。”何水生道:“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天河幫不是我的呢?何況我要的只是鄱陽湖,,只是屬於我的鄱陽湖,假如一切都是命運的話,我要奪回鄱陽湖,這也是命運,走吧。甜甜,弄壞了你們的雪人,我很抱歉。”南宮寶說:“雪人堆得再好,也只是一個假人,可一場仗打下來,有多少真人會死去呢?”何水生說:“這一切也只能歸於命運了。”

待兩人走後,雷振水說:“果然是他。”南宮寶說:“他待在這兒地方,如何控制鄱陽湖?對了,他今天來,我估計是他已經佈局好了,或者是來尋求支援的。”雷振水說:“這次攻打黃河幫,是他最好的機會,只希望高鐵山不要太……”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南宮寶說:“高鐵山並不糊塗,我們不必擔心,現在想想我雖是幫主,但一切好象都由他來控制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我一直都沒有覺察。我只是擔心滅了黃河幫,會不會再一統江湖,建立一個什麼天下幫。”雷振水說:“誰知道呢?地靈宮正起內亂,好象沒什麼幫派可以與其抗衡,唯一的不足是長江太長,天下也太大了。”青青不滿的說:“這雪人破了,還堆不堆啊?到這時候還談什麼大事呢?”南宮寶笑道:“還是青青講得有道理,我們還是繼續堆雪人吧。”可經這一鬧,三人已經沒有了開始的興致了。

一場大雪,經過兩天的太陽,已經基本融化乾淨。但地上到處是爛泥,他們無法去看胡蝶。而看這個樣子,三五天也難幹,在屋裡待着什麼也幹不了,很是無聊。南宮寶也覺得有些煩躁,只是沒有顯露出來,怕影響別人的心情。

胡蝶休息了七八天,身體也慢慢的好轉起來,雪化了,地上也微幹,她對小玉說:“我要見我父親。”小玉說:“你父親恐怕沒空,不如我先去問一問吧。”胡蝶點頭,沒語。小玉去了一會兒,回來說:“你父親在客廳裡等你。”胡蝶道:“你帶我去。”小玉應了一聲,領着胡蝶來到黃河幫的一個客廳。客廳本是接待客人的地方,胡天龍在這個地方見胡蝶,胡蝶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進入客廳,胡天龍坐在主人的位子上,見胡蝶進來,也不言語,小玉知趣的離開。胡蝶見了她父親,也沒有言語,只一個勁的流淚。胡天龍先開口道:“你還有臉來看我,我以爲你……”胡蝶說:“你只知道怪我,你有沒有爲我想過,你的下屬追殺我,搶奪這幫主之位時,你在什麼地方?我孤身一人去爲你報仇時,你又在幹什麼?連一個小孩子都來欺負我,可你呢?你都幹了什麼?”胡天龍道:“你反而怪我,南宮寶這小子殺了你大哥,可你卻與他打得火熱,你這又是爲什麼?”胡蝶說:“我一向跟大哥的關係不好,他死了,我可管不了那麼多,我只知道爲你報仇,可你又沒事,我這麼多久受的委屈,找誰說去?南宮寶他們確實與你是對立的一面,可他們對我很好,還救過我的性命,你叫我如何恨他們,難道你也想讓我象你一樣,因爲他們是黃河幫的仇人,所以也把他們當成仇人嗎?”胡天龍說:“可他們是我的仇人,你作爲我女兒,和他們那樣親近,還與那個叫青青的爭風吃醋,成什麼樣子,你明知道我沒事,可還甘心留在那兒,不來看我。”胡蝶說:“因爲我恨你。”胡天龍愣了一下,冷笑道:“很好,你恨我,又爲什麼回來呢?你是想來求我放了他們,對不對?”胡蝶問:“我辦得到嗎?我只不過爲你擔心。這纔回來而已。何況天河幫要攻打這兒,我自然不能再待在那兒了。”胡天龍道:“看來你還是一片孝心啊。”胡蝶說:“孝心談不上,只不過還明白一點事理。天河幫的高鐵山狼子野心,一心想統佔水域,挑起兩幫的戰爭。這自是他的不對。”胡天龍說:“你明白就好。”說到這裡,語氣已經和氣多了。胡蝶說:“大哥死在南宮寶手中,父親竟沒有殺他,我覺得很奇怪。”胡天龍反問:“你希望我殺了他?”胡蝶答道:“我當然不希望,可這一切不都是由父親你做主嗎?”胡天龍說:“以我的意見,自然是想殺了他,但賽先生的意思還是留着他,你知道的,就是賽公明。”胡蝶說:“我知道,但聽南宮寶說,這個人陰險狡猾,還狠毒,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父親總是要小心一些纔好。”胡天龍說:“我也不是吃素的,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我不會怕他的。”胡蝶說:“父親知道就好,看來我擔心是多餘的了。”胡天龍說:“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什麼事叫人跟我說一聲就行了。”胡蝶點點頭,轉身出去了,但走到門口,回過頭來說:“你也要多多保重。”胡天龍說:“我知道,不用你擔心。”

胡蝶剛去,賽公明便進來,一進門,便笑道:“恭喜你們父女和好如初。”胡天龍道:“也談不上什麼和好,只不過談了幾句。你來找我可有什麼事嗎?”賽公明問:“何水生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胡天龍道:“支援是肯定的,但……按照你以前的安排,現在還早着了。”賽公明說:“可你也知道情況出了些變化。我們的計劃也不易實施。”胡天龍問:“那你說該怎麼辦?”賽公明說:“我正想問你呢,你有什麼好的辦法?”胡天龍說:“論智謀,誰比得了你賽先生呢?”賽公明笑道:“你太擡舉了。我只是出一點建議,一切不還是你說了算。”胡天龍問:“那你有什麼建議?”賽公明說:“我發覺此處已經處於很危險的地步。天河幫在練兵,看那佈局圖,高鐵山有點能耐。如果他率兩千弟子來攻打這兒,我們很可能頂不住。而且何水生的策反鄱陽湖也沒有成功。一大半的弟子對他不再忠心。所以只有藉助外力。”胡天龍說:“那有什麼辦法,人心不古。你已經派人幫助他了,還不能成功,總不可能讓我傾黃河幫之力去助他吧。”賽公明說:“你別說,我確實有此意。”胡天龍愣了一下,問:“此計可行嗎?”賽公明說:“也難說,但要對付天河幫,,恐怕也唯有如此殺到他的後方。”胡天龍問:“然後呢?高鐵山遲早會打到。”賽公明說:“以我們的兵力,再加上鄱陽湖的兵力,便可以與太湖一拼了。”胡天龍說:“可鄱陽湖的兵力並不是我們的。”賽公明笑道:“將不是我們的兵力變成我們的,這纔是成功之道。”胡天龍問:“何水生可信嗎?傾我黃河幫之兵力去助他,萬一鄱陽湖攻不下來,又該如何?這麼多事我要想一想。”賽公明說:“既然如此,那我找何水生談談。”

賽公明走後,胡天龍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會兒,起身步出客廳。一直往外走,一直走到河邊才停下來。望着河水,愁思萬千,此時是冬季,河水還比較清,而一年之中,黃河之水是難得清澈的。胡天龍站在河邊,任河水滾滾而過,任寒風吹過面挾。不知站了多久,一個屬下走過來說:“幫主,此處風大,你還是回屋休息一下吧。”胡天龍動了一下他那麻木的臉,說:“我知道。”他嘴上這樣說,但身子卻沒有動。那下屬見幫主不動,只好陪着他。胡天龍忽然回頭問:“你在這兒待了多久?”下屬道:“我家就在這附近,在這兒已經有四十多年。”胡天龍問:“要是有一天,讓你離開這兒,你會有什麼感覺?”那下屬愣了一下,說:“我們知道天河幫要打來,但如果需要,我們可以與黃河幫共生死,要作一個逃兵,心裡可有些不忍。”胡天龍聽了沒言語。那下屬見幫主不語,忙又是補充說:“如果幫主讓我離開這兒,我雖不甘心,但也會聽從幫主的命令的。”胡天龍長長的嘆了一聲,說:“此處風大,進去吧。”

天晴得很好,南宮寶等坐在院中曬太陽,江湖中人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在這麼好的天氣在此悠閒的曬太陽的。天氣暖洋洋的,曬得人也暖洋洋的,他們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所處的地位,也忘了江湖。但如此安靜祥和的氣氛,很快便被打破了。賽鳳仙衝進來,叫道:“你們好悠閒啊!”南宮寶睜開眼,說:“我又沒有什麼野心,不必時時刻刻想着算計別人,許多別人想的,我們都不必考慮,自然悠閒。”賽鳳仙冷笑道:“你在諷刺我,可你現在這樣還有資格諷刺我嗎?我只要一伸手,可以將你們三個都捏死。”南宮寶不理她,又閉上眼睛。賽鳳仙上前道:“你不信?”南宮寶睜開眼,說:“我自然相信。別說是你,就算一個小兵也可以將我們三個都捏死。你想要我怎麼說你?讓我拍你的馬屁?對你甜言蜜語?你聽着不噁心,我說着還噁心呢。”賽鳳仙大怒,上前抓住青青,說:“你再說一句?”南宮寶上前搬她的手,但他此時手上沒有一點功力,如何搬得開賽鳳仙的手,不但搬不開,反而自己被震開了。也幸賽鳳仙並未有意傷他,因而他並未受傷。

此時,賽公明進來了,他訓道:“阿鳳,你又在欺負人了。”賽鳳仙鬆開手,說:“是他先惹我的。”賽公骨說:“你別爭了,他們在這兒坐着好好的,怎麼會惹你呢?何況青青姑娘絕不會惹上你的。”賽鳳仙很不高興的道:“你只會怪我。”賽公明謁道:“我說過,叫你少來打擾他們。你師兄已經來了,你不會多陪一陪他嗎?”賽鳳仙一跺腳,出去了。

南宮寶說:“怪不得我沒見過鐵雄。原來他不在這兒,想來武功又大有長進了。”賽公明說:“但他再厲害,又怎及你呢?”南宮寶搖搖頭說:“我一向最佩服鐵雄了。”賽公骨說:“可惜我也看得出來,他終究難於繼續我的大業。”南宮寶道:“你的業太大,恐怕沒有多少人能夠繼承。”賽公骨盯着南宮寶說:“你可以。”南宮寶轉過臉去,說:“你看錯我了,我雖然當過幫主,但並未管什麼事,象現在一樣悠閒。”賽公明說:“真正成大事者是不須要管什麼事的,只須找一些合適的人來管就行了。那象我,嘔心瀝血,可大事還未成。眼看我年紀已大,雄心依舊,可力不從心。”南宮寶問:“你爲何到這時纔來中原?你年輕時幹什麼去了?”賽公明說:“在等時間,等時機。”南宮寶問:“現在時機成熟了嗎?”賽公明說:“只是成功的機會大一點,不過我依舊沒想到其艱難如此。”南宮寶說:“你現在可以全身而退。”賽公明說:“我不甘心。”南宮寶想了想,問:“你認爲野山郎怎麼樣?”賽公明反問:“爲什麼問這個問題?”南宮寶說:“你們有些象。”賽公明問:“是嗎?什麼地方象?”南宮寶搖搖頭說:“只是感覺有些象,到底什麼地方象,我也說不上來。”賽公明笑道:“也許吧,我對他並不瞭解,但不知他對我又瞭解多少?”南宮寶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和他從未談起過你。”賽公明問:“那你對我又瞭解多少呢?”南宮寶說:“很少。”賽公明嘆了口氣說:“別說是你,就算我自己,對自己又瞭解多少呢?”接着又說:“如果我們不處在對面,我們會成爲很好的朋友。”南宮寶也說:“是啊,如果我們不處在對面,我們會成爲很好的朋友。”賽公明忽然問:“你有什麼心願嗎?”南宮寶愣了一下,說:“這個問題我倒要好好的想一下。”青青說:“你還用得着想嗎?”南宮寶點點頭,說:“不錯,如果可能,我願天下所有人如我一樣,坐在這兒曬太陽。”他說完,青青感到有些失望,南宮寶忙補充道:“當然,是和自己所愛之人。”賽公明說:“這個願望我可幫不了你。”南宮寶說:“我知道,當然,如果我……如果我們死後,請你將我和青青埋葬在一起。”賽公明說:“這個我可以爲你完成。”南宮寶說:“多謝。”賽公明回了一句道:“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