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趕回,銅麪人已在樓下站着了,回頭見她們三人過來,便問:“歡樂兒呢?”野山水問:“你找他有什麼事嗎?”銅麪人說:“決鬥。”野山水說:“請回吧,他已不與人決鬥了。”銅麪人問:“你是誰?”野山水說:“我是他妻子。”銅麪人問:“他在何處?”野山水說:“離開了。”銅麪人說:“我等他。”說完轉身出來,但並未離開,而是在門口坐下,劍便放在一邊。野山水進去,見到可兒,一伸手拉住他說:“可兒,我們走。”可兒問:“去哪兒?”野山水說:“回你二叔家,門口有一個人找你爹決鬥,走吧。”可兒說:“我不想去。”野山水問:“你真想留在這個地方嗎?”可兒問:“我去二叔家幹什麼?”野山水說:“那好吧,你留在這兒,過兩天我來接你。”可兒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野山水下樓,跟陳思蘭交待了一聲便離去。剛出門沒走幾步,銅麪人便跟了上來。野山水回頭說:“他不想與你決鬥,你何必強求呢?”銅麪人說:“別人都說他是中原第一高手,我想見識一下。”野山水說:“如果你很厲害,用不着找他,你也厲害,如果你認爲自己不行,又何必找他呢?”銅麪人說:“我如果不找人挑戰,怎麼知道自己是否厲害呢?而且當年浪劍十二敗在他手中,以爲平生憾事。”野山水說:“最後一戰,望江樓邊,他不是勝了嗎?”銅麪人說:“勝敗如何,歡樂兒最清楚,我特意找他便是爲報當年三敗之仇。”野山水問:“你是他什麼人?”銅麪人說:“這個並不重要。”野山水說:“我不喜歡別人跟着我。”銅麪人說:“我只求與歡樂兒一戰。”野山水說:“那就讓我先試一試你夠不夠斤兩吧。”說完搶先一步,一掌拍向銅麪人胸口,銅麪人左手握劍,橫胸一擋,並且用劍鞘壓過去。野山水一掌拍在劍鞘上,一時覺得手心發麻,知道對方邊道非凡,不敢再與其硬碰,只好雙掌齊出,想以招式取勝。她雙掌時而橫推,時而豎切,時而化拳,時而作掌,處處招招不離銅麪人的要害。銅麪人自然也非善與之輩,他劍不出鞘,也與野山水拳腳相對,但單論拳腳,銅麪人不是她的對手,節節後退,退了有兩丈多遠,銅麪人終於忍不住了,猛的後躍一步,手握劍柄,說:“你可別逼我動手。”野山水說:“你也不過如此,告辭了。”說完一轉身,飛快的進入林間消失了,而銅麪人再追過去時,已不見她的蹤影,只得垂頭喪氣的回來。
才走幾步,便看到南宮寶和賽鳳仙急步過來,見了他,便止住步子,南宮寶問:“你怎麼回來了?”銅麪人不語。南宮寶說:“我們本是想來看一看熱鬧的,高手比武,總是很精彩的。”銅麪人說:“我找不到他,他也許不肯與我一戰。”南宮寶說:“我也不知道,他……我知道他可能在什麼地方,但我不表帶你去。”銅麪人問:“爲什麼?”南宮寶說:“如果他願意,自會來找你的,如果他不願意,你又何必強求呢?”銅麪人說:“可我怎麼甘心?你告訴我,他在哪兒。”南宮寶搖搖頭,轉身拉着賽鳳仙便要走。賽鳳仙說:“你何不告訴他呢?打與不打是他們的事。”南宮寶說:“好吧,我帶你去,不過路途不近,這時動身恐怕天黑才能到。”賽鳳仙說:“不用怕,我去備三匹馬。”銅麪人說:“兩匹就夠了。我跟在後面。”南宮寶說:“我沒錢買馬。”賽鳳仙說:“不用買了,我們回去叫人送來兩匹便可。”
三人回到鎮上,賽鳳仙果真弄來兩匹馬,她與南宮寶一人一匹,銅麪人跟在後面。直往阿木家而去。無論兩人將馬趕得多快,銅麪人都能從容的跟着。南宮寶已是見怪不怪,而賽鳳仙很吃驚,不時回頭來看,並且使勁的抽打着馬兒。
日頭偏西時,三人趕到了衚衕,在衚衕口,南宮寶停住了,下馬,回頭對銅麪人說:“你穿過這衚衕,便可以看到一個大戶人家,這院子裡面住的就是他,如果他在的話。”銅麪人聽了便徑直走去。沒走幾步,回頭問:“你不去嗎?”南宮寶說:“我不去了。”賽鳳仙問:“爲什麼?你不是說去看他們比武的嗎?”南宮寶說:“我忽然不想去了,他們兩個無論誰敗誰傷,我都不會高興。”說完牽着馬便離開了。賽鳳仙沒法,也只好跟着離開。
這阿木和無憂兒回來離別五年多的家,將這兒收拾了兩天,總算能夠住人。歡樂兒便帶着滿臉淚水的甜甜回來了。無憂兒一看,便問:“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爲你出氣。”甜甜倒在他懷中,在他胸口使勁的錘打着,說:“是你欺負我,是你欺負我。”無憂兒一臉的苦相,問:“我怎麼欺負你了?”阿木將女兒拉開,說:“你可別嚇你爹了,你先回房去休息一下,聽話。”說完便將她推進房去。關上門,無憂兒說:“我真的沒有欺負她。你也看到了。”阿木說:“我知道,她是跟你開玩笑的。”說着看着歡樂兒。歡樂兒明白她的意思,輕輕的嘆了口氣,卻不回答。阿木問:“你打什麼啞迷呢?把人給急死了。”歡樂兒還沒開口,甜甜從房中衝出來,叫道:“不許你說。”說完往外衝,歡樂兒急忙追了出去。無憂兒說:“我也去。”阿木道:“你跑不快,在家裡等着。”說完便迅速的追了出去。
無憂兒站在門口,有心想追,卻不知道他們從那個方向去了,只能傻傻的站在門口。站了沒多久,銅麪人便來了,他一到門口,便問:“歡樂兒可以?”無憂兒正生氣着,問:“你是誰?”銅麪人問:“歡樂兒在不在?”無憂兒還是問:“你是誰?”銅麪人舉起劍說:“我是來找他比武的。”無憂兒說:“你是找他打架的?我明白了。我與你打。”說完便衝上前去,一拳擊過去。銅麪人一下招架開,說:“我不想與你鬥。”但無憂兒怎麼會聽他的話?一拳過去,另一拳也接着過去了。
當時雙喜學了南宮寶教的幾招無憂兒的拳法,便將一個賣藝的打倒。而現在這套拳由無憂兒使出來,其威力自是非同小可,銅麪人接了他三招,便也感覺到其威力,後退幾步,無憂兒前進幾步,緊跟着他。無憂兒這拳,有攻有守,無論別人是否出招來攻,他都是一拳攻一拳守,銅麪人接了幾招,覺得他的拳法有些怪,每一招似乎天衣無縫,無隙可擊。他正想着該如何對付時,小肚上中了無憂兒一拳,銅麪人迅速後退,將劍一舉,手握劍柄,說:“我要用劍了,你也動兵器吧。”無憂兒說:“我的刀弄丟了,找不到。”銅麪人問:“你是無憂兒?”無憂兒說:“我怎麼不知道你是誰?”銅麪人說:“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歡樂兒呢?我特意來找他決戰的。”無憂兒說:“你打不過我,更打不過他。”銅麪人說:“是嗎?”說完一揮劍,逼近過來,連劍帶鞘,直向無憂刺過來,無憂兒還是一手往外帶,再一拳擊出。銅麪人發現他這還是剛纔那一招,而且無憂兒也不會變招,於是搶先一劍直刺中無憂兒的手腕,再一劍刺中他的肩膀,這連劍帶鞘,雖說沒點中無憂兒的要穴,但憑銅麪人的力道,也讓他半邊身子麻木不管事,他只能對着銅麪人怒目而視。
銅麪人問:“歡樂兒在不在這兒?”無憂兒只是怒視着他,不語。銅麪人無法,正要轉身離去,無憂兒忽然大叫一聲:“我與你拼了。”一拳打過來,銅麪人沒想到他還能再出拳,身子讓了讓,這一拳從小腹滑過,再一拳將銅麪人擊出一丈多遠。銅麪人吐了一口鮮血,站起來,將劍撥出來,而無憂兒還不知危險正在逼近,正用一隻手揉另一隻手臂。銅麪人衣襟抖動,劍已蓄勢待發。
甜甜跑了沒多遠便被歡樂兒追上攔住了。阿木也接着趕來,生氣的說:“甜甜,你怎麼如此的不聽話呢?走,回家。”甜甜眼淚忍不住的往外流,邊哭邊說:“我爲什麼是你的女兒呢?”阿木一聽這話,愣了一下,臉色一變,歡樂兒忙訓道:“你怎麼這樣跟你娘說話呢?不就一個小小的可兒嗎?天底下比他好的男孩兒多得是。”甜甜說:“我偏喜歡他又怎麼樣?”說完又要跑,歡樂兒制住她的穴道,將她扶住,苦笑着對阿木說:“你現在該知道怎麼回事了吧。我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子。”阿木說:“其實甜甜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是我撿回來的。”她頓了一下接着說:“可這又如何?她與可兒,是不可能的。”說完從歡樂兒身邊接過甜甜,背在背上。
三人入了衚衕,快到家門口時,歡樂兒便聽到一聲輕而沉悶的響聲,心中微微一驚,象箭一樣衝過去。
銅麪人將劍提起來時,無憂兒還在揉他發酸的手臂,銅麪人出劍時,叫了一聲“接招”,一劍刺出,正在此時,一個白影飄過來,將無憂兒推開,並迅速後退,但銅麪人那一劍的餘力還是擊在其身上,讓其後後幾步,坐在地上。而無憂兒經這一推,也拋出去幾尺遠。這白衣人是野山水。而歡樂兒也衝了過來,將她扶住,轉頭盯着銅麪人。而銅麪人也在看他。無憂兒從地上爬了起來,問:“你爲什麼推我?”野山水無力回答他只是疲憊的靠在歡樂兒身上,低垂着眼皮。歡樂兒收回目光對無憂兒說:“甜甜回來了。”無憂兒見了,忙跑過去問:“甜甜怎麼了?”阿木說:“她只是睡着了,沒事,你揹着她吧。”說着將甜甜放在他背上,推進屋去,這纔回頭問野山水:“你沒事吧?”歡樂兒說:“沒事,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說好了。你先進屋吧。”阿木看了銅麪人一眼,進屋去了。
歡樂兒沒有再看銅麪人一眼,只是手扶野山水,看着她。銅麪人也靜靜的看着歡樂兒。三個人都沒有動。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還是野山水先睜開眼,說:“我們進去吧。”歡樂兒聽了便扶她進去,兩人始終沒再看銅麪人一眼,而銅麪人見他們進去,也輕輕的退了回去。
歡樂兒扶野山水時來後,阿木問:“他走了?”歡樂兒點點頭說:“他受傷了。”野山水說:“是無憂兒打傷他的,我到時,他們已經動上手了。”阿木說:“惹不是你,無憂兒恐怕……你怎麼這麼快便來了?可兒呢?”野山水說:“還在望江樓。這銅麪人找到望江樓,我與他交手幾招,自知不敵,便退了回來,但後來陳夫人的義子帶他來這兒……我們離開這兒吧,不要與他決鬥。”歡樂兒說:“我答應你不與他決鬥便是了,何必走呢?”
南宮寶和賽鳳仙離開銅麪人後,見天色不早,便在鎮上尋了一家客棧住下,待要出來吃東西時,見銅面邁着沉重的步子過來,南宮寶上前問:“你輸了?”銅麪人說:“沒有比。”南宮寶說:“可你受傷了。”銅麪人一抹嘴角的血痕說:“是被一個傻小子給暗算的。”南宮寶知是無憂兒,但無憂兒雖好鬥,但並不會暗算別人,雖有些疑問,但沒有再問,只是說:“那你先把傷養好再說吧。”銅麪人說:“我雖沒與他比試過,但我見過他的輕功,和落地之勢,便知非浪得虛名之輩,不好對付,不過也只有這樣對能讓我心動。”賽鳳仙說:“我爹是做草藥生意的,我請他爲你備一些好藥,以助你儘快的好起來。”銅麪人說:“不必了。”說完便徑直走了。賽鳳仙忍不住說:“這人怎麼如此冷漠無情啊。”南宮寶望着他遠去,沒有回答。
第二天,賽鳳仙接到她父親的通知,帶着南宮寶返回。賽公明見了南宮寶,取出一本絕錯拳譜,推到南宮寶面前說:“這是一本深奧的拳譜,你看看吧,鐵雄走了,可他還會再回來,會再來找你比試,而他也得到了這本書,如果他練成了而你沒有,那麼下次你必定不是他的對手,一旦輸了,你便什麼也沒有。那藥方上的藥我已經爲你配齊了,你好好的珍惜吧,以後好日子會很長的。”南宮寶接過冊子,道了謝。賽家父女便讓他一個人靜思,自己離開了。
南宮寶隨手翻了一下冊子,見裡面盡是文字,便塞在懷中,出了客棧,但沒走幾步,賽鳳仙便跟了出來,問:“你去哪兒?我和你一起去。”南宮寶說:“待在屋子裡很悶,出來透透氣。”賽鳳仙說:“我聽人說,一個愛好武功的人,一旦得到一本武功密籍之類的,可以茶飯不思,爲何你對這本書好象沒有什麼興趣一樣?”南宮寶說:“我很小的時候,便想着成爲天下第一高手,可現在,我看到歡樂兒和銅麪人要決鬥,忽然有些傷感,就象我與鐵雄決鬥一樣,無論誰輸了,心裡都不會好受,你說,學武是爲何呢?”賽鳳仙說:“真沒想到,你如此年紀便感嘆起生命來了,有時你不傷別人,別人卻來傷你,就象你不找鐵雄,他總會有個日子來找你,是不是,你打敗他又不是你的錯,你何必不高興呢?”正說着,南宮寶聽到有琴聲飄過來,似是從江上而來,他走上江堤,順着琴聲傳來的方向一看,正是方河,坐在一隻小船上,船頭還坐着可兒,可兒正坐,看着方河彈琴。賽鳳仙問:“那人是誰?”南宮寶說:“是方河。”賽鳳仙問:“是畫畫的方河?沒想到他會的還不少。”南宮寶問:“你會琴嗎?”賽鳳仙說:“我只會彈箏,另一個少年是誰?”南宮寶說:“歡樂兒的兒子,叫可兒。”賽鳳仙說:“看他入神的樣子,似乎也很精於此道。”南宮寶沒好氣的說:“他自然要表現得和他岳父氣味相投了。”賽鳳仙笑道:“你妒忌他?”南宮寶說:“怎麼會呢?走吧,我們回去。”他牽着賽鳳仙的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