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朔風漸緊,向小光趴在胡勇義背上,只覺得陣陣寒風迫面而來,刺得他臉頰隱隱作痛,但儘管如此,卻掩飾不住他心中的喜悅。

他滿臉激動地道:“胡大哥,想不到你的武功這麼好,跟我爹爹一樣。”

胡勇義哈哈大笑道:“哦,你爹爹也是武林中人麼,那真是太好了,有機會我一定要和你爹爹見上一見,彼此切磋一下才好。”

向小光面上一陣黯然,道:“只可惜我爹爹已經被壞人害死了。”

胡勇義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想起不久前的情景,心中也是一陣黯然,但很快便又大笑道:“那有什麼關係,人活世上,最終都是要死的,只不過是早晚而已。向小兄,不瞞你說,胡大哥的家人也都叫官兵給害死了,如今胡大哥也是獨自一人,無父無母。你看,我現在不也活得很好麼。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見到貪官惡霸,奸人賊子,上去咔嚓就是一刀,把他們的狗頭剁下來,提了喂狼吃,這樣的日子過着不也是快活的很麼。”

向小光眼中閃過一抹堅毅,道:“胡大哥,你說的對,我爹爹媽媽生前也總是告訴我,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棄希望,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像爹爹那樣,專殺壞人。”

胡勇義大笑道:“你爹爹媽媽說的對,男子漢就是要頂天立地,幹出一番大事業來,那才叫不……不什麼……此生。”

向小光笑道:“不枉此生。”

胡勇義哈哈大笑道:“對對對,就叫不枉此生,哈哈哈……還是向小兄有學問。”

向小光道:“胡大哥,你叫我小光就成了,不要再叫我向小兄了,我聽着不舒服。”

胡勇義一拍腦門,笑道:“你看我這個腦子,好,今後我就叫你小光了。”

向小光嘻嘻一笑,道:“胡大哥,我肚子好餓啊。”

胡勇義哈哈笑道:“不打緊,你瞧,我們不是快到了麼。”

向小光極目望去,果然見前面零星的出現了幾座房屋,心中大喜。只聽胡勇義笑道:“再過一陣,前面就有客店了,小光,你想吃什麼?”

向小光想了想,笑道:“我要吃白米飯,蔥拌豆腐,油炸花生,素火腿,滷蛋,嗯……還有……還有……總之還有好多好多。”

胡勇義哈哈笑道:“小光,總吃這些怎麼成呢,難怪你身體這麼單薄。”

向小光道:“胡大哥,這些東西都可好吃了,以前孃親經常給我做着吃呢!”

胡勇義笑道:“這些東西都算不上什麼,胡大哥這次帶你吃更好的去。”

向小光道:“更好的,那是什麼好吃的啊?”

胡勇義笑道:“天下間好吃的東西可多了去了,便是你每天都吃不同的東西,這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夠吃得完。”

向小光奇道:“是真的麼,胡大哥?”

胡勇義大笑道:“哈哈,那自然是真的。”

兩人說話間,又已奔出好一段路程,終於來到了城中。胡勇義放慢腳步,哈哈笑道:“小光,我們到了。”

向小光看那集市上行人熙攘,顯得甚是冷清。胡勇義負着他大步向前,不多久,便來到了一家酒樓前。

向小光見那門首上懸着一個大大的紅漆匾額,上寫着“祥發酒樓”四個大字,金碧輝煌,好不氣派。

胡勇義將他從身上放了下來,將趙豐年的腦袋系在腰間,重又穿好衣服,拉着向小光舉步走了進去。

向小光進得酒樓看時,只見這酒樓空間甚大,只一樓便擺了二三十張桌子,然而店中的客人卻沒有幾桌,不知是因爲天氣寒冷的緣故,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

店中夥計見有客到,懶洋洋地上來招呼。胡勇義隨便揀了個座頭,大馬金刀地坐下來。向小光也在旁邊坐定。

胡勇義二話不說,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往桌上一扔,大聲道:“小二,先來一罈上好的竹葉青,再把你們店裡的招牌菜,只要是能叫出名字的,儘管上來就是了。”

店夥計見胡勇義出手如此豪闊,臉上便堆下笑來,連忙伸手取過金子,說道:“客觀,請稍等,馬上就來。”說着轉身去了。

不多會兒,便端上來一大壇酒,放到桌上,又取了兩隻青花瓷海碗過來。胡勇義從他手中搶過海碗,擺到桌上。去了泥封,將壇裡的酒倒得直從碗中溢了出來這才放下酒罈。先端起一碗來喝了個缶盡,大笑道:“好酒!”

那店夥計笑道:“這位爺,您可真識貨,這可是咱們這祥發酒樓中最好的酒了。”

胡勇義一瞪眼,道:“囉嗦什麼,快把好飯好菜全都送過來,好讓我這位小兄弟吃個飽。”

那店夥計一個激靈,瞥了一眼旁邊的向小光,忙賠笑道:“是是是,大爺,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過了一陣,飯菜陸續端上桌來,店夥計每端上一道菜,便報個名目,什麼黃燜魚翅,油爆肚仁、無爲薰鴨、爆炒蝦仁、小雞燉蘑菇、白水煮肉、八寶蓮子粥等等,一共擺了幾十道菜,將一張八仙桌填得滿滿當當。

胡勇義端了一碗白米飯放到向小光面前,道:“小光,快吃吧,不夠還有。”

向小光看着滿桌的菜,一時有些發愣,又看了看胡勇義,不由得鼻子發酸,又要流下淚來。

胡勇義見了,微一皺眉,問道:“小光,不好好吃飯,你哭什麼!”

向小光擦去眼中的淚水,聲音哽咽地道:“胡大哥,這世上除了……我爹爹媽媽外,就只有你……對我最好了。”

胡勇義見他說得傷心,一時也有些感懷,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整天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快吃飯吧。”

向小光輕輕點了點頭,拿起筷子,慢慢吃起來。胡勇義一邊喝酒,一邊隨意的夾上幾口菜。直到將一罈酒喝完之後,向小光也已吃了兩碗米飯,喝了一碗蓮子粥。

胡勇義酒量頗好,一罈酒喝完,也不見有何醉態,問道:“小光,吃飽了麼?”

向小光拍拍肚子,笑道:“嗯,胡大哥,我吃得好飽呢。”

胡勇義笑道:“吃飽了咱們就找一家客棧,好好睡上一覺,你說怎麼樣。”

向小光嘻嘻一笑,點頭道:“嗯,好的,胡大哥。”

胡勇義道:“那我們這就走吧。”

向小光一愣,問道:“胡大哥,這些菜我們都不要了麼?”

胡勇義笑道:“你不是已經吃飽了麼。”

向小光道:“可是……可是這些菜都沒怎麼吃呢,而且還花了那麼多錢……”

胡勇義哈哈笑道:“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必在意。”他剛說到此處,忽聽得門外一個聲音接道:“什麼東西都是身外之物?”

胡勇義和向小光齊轉頭望去,只見從門外撞進一個圓臉光頭,醉熏熏的疲懶漢子。店中夥計見到這人,急忙跑上來攔住,苦着臉道:“我說杜三爺啊,您行行好,就別給小的添麻煩了。”

那漢子一把將他推開,醉眼一瞪,左搖右晃地指着店夥計罵道:“你這下賤胚子,杜三爺的事,你也敢管!”

那店夥計嚇得不敢作聲。酒店掌櫃的見了,連忙跑來,罵店夥計道:“你這疲懶東西,還不快去幹活,站在這裡幹什麼,小心我扣你工錢!”

那店夥計見說,哪敢違拗,只得去了。酒店掌櫃轉過頭賠笑道:“杜三爺,小店夥計不懂事,請多擔待。”說着從袖中取出二十兩紋銀,塞到那醉漢手裡。

那醉漢見了銀子,怪眼一睜,咧嘴笑道:“趙掌櫃,還是你瞭解三爺我。”說着拍拍他的肩膀,又道,“只是三爺我今天點兒背,他奶奶的又輸了一百兩銀子,不然一定給你趙掌櫃還上。”

那趙掌櫃賠笑道:“杜三爺,瞧您說的,小的哪敢要您的銀子吶!”

那杜三爺眯着醉眼,指着趙掌櫃笑道:“還是你趙掌櫃瞭解我。”

忽然聞到一股飯菜香氣,用鼻子用力臭了臭,笑道:“趙掌櫃,原來你早就知道三爺我會來,一早就給我準備好了,嘿嘿……那三爺我可就不客氣了。”說着一搖三晃地向胡勇義和向小光的方向走去。

那趙掌櫃也是個有些見識的,見了胡勇義那相貌打扮,心知是個行走江湖之人,定然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倘若衝突起來,可就麻煩了。當下哪敢怠慢,連忙搶上前去,攔住道:“杜三爺,小店確是給您準備了飯菜,只是目下尚未做好,還請杜三爺稍等片刻。”

那杜三爺睜着醉眼,道:“你這老兒好不曉事,這裡擺着現成的,卻叫三爺我白等,是何道理?”

趙掌櫃道:“三爺有所不知,那菜現下都已涼了,吃不得了。”

那杜三爺一聽,更長精神,道:“三爺我吃了多少年的熱飯,就是沒吃過一頓涼的,今兒個正好試試。”

趙掌櫃心下焦急,只是叫苦。胡勇義見這醉漢杜三爺一副無賴模樣,不由得十分惱怒,心想:“這廝若是過來,定要他吃點苦頭不可。”看了看一旁的向小光,見他滿臉緊張之情,便伸出大手握着他的小手,示意他不必緊張。

那杜三爺推開趙掌櫃,一徑晃了過來。胡勇義眼見來的近了,正要動手,不意便在這時,只聽得“蹬——蹬——蹬”幾下樓梯聲響,從樓上走下一個人來。

只聽那人說道:“掌櫃的,何事如此喧譁?”

衆人齊擡頭看時,只見那人身形瘦削,一臉笑容,是個六十來歲的老者。那人慢慢走下樓來,掃視衆人,看到胡勇義時,眼前不禁一亮,隨即便又轉過頭去,看向掌櫃的和那杜三爺。

胡勇義見了那老者,心中也是有些驚訝,認出那老者便是“仁義雙俠”之一的仁俠穆博仁,心想:“穆老爺子久居川中,如今怎的也來到這京畿之地了?”

這般想着,卻聽那杜三爺道:“你是何人,也敢來管三爺的閒事?”

穆博仁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鼎鼎大名,‘一光到底’的杜三光杜三爺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說着抱拳爲禮。

這“一光到底”是江湖上送給那杜三光的外號,由於這人非常好賭,而且運氣奇差無比,基本上是逢賭必輸,輸完了就去別家飯店酒樓裡蹭吃蹭喝。人家見他是官府中人,又有些後臺,因此都不敢招惹,每次都是好吃好喝的擺滿一大桌,供他享用。而他又是因爲賭輸了銀子,心情鬱悶,每次都將滿桌的酒菜掃蕩的一乾二淨,這才肯走人。

因此上他又得了個“輸光”,“吃光”,“喝光”的“杜三光”這個外號,但若是說到他的真實姓名,江湖上卻很少有人知道了。

然而,人家叫他“杜三光”這個外號,他非但不生氣,反而還頗爲沾沾自喜,更有甚者,他竟然把自己的腦袋瓜子也剃成了光的,將自己的兵器換成了一對光溜溜的圓錘頭。這次來祥發酒樓沒有見他帶上那對錘頭,想是也一併給賭輸了。

那杜三光眯着雙醉眼打量穆博仁,問道:“嘿嘿……你這老傢伙,竟也知道三爺我的名頭。”

穆博仁卻不生氣,笑道:“在下川中穆博仁,不知杜三爺可認識黑雲野麼?”

杜三光光頭一晃,道:“穆博仁,三爺沒聽說過?”接着又道,“黑雲野,嗯,這個名字聽着倒是有些耳熟,可是三爺我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這時,忽又聽得門外一個聲音接道:“是誰在打聽我師父的下落!”聲音粗曠,中氣十足。

衆人急轉頭去望,只見那人中等個頭,亂糟糟一頭黑髮如雞窩一般蓋在頭上,相貌兇惡。手中持一把厚背單刀,大步走入店中,身後跟了六名官兵模樣的人,看來當是個武官。

趙掌櫃忙迎上去,道:“闞三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那闞三爺也不理他,徑自走到杜三光面前,看他一眼,哼了一聲,道:“你這傢伙整天喝得爛醉,師父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杜三光滿臉酒氣地道:“原來……是闞師兄啊,來來來,正好……我還沒吃飯呢,咱哥倆……一塊兒吃。”伸手抓住他手臂。

那闞三爺又哼了一聲,甩脫他的手,問穆博仁道:“剛纔是你要找我師父,是也不是?”

穆博仁笑道:“正是在下。”

那闞三爺道:“我師父來無影,去無蹤,向來都是居無定所,你是找不到他的,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穆博仁笑道:“你便是黑雲野的大徒弟闞三刀麼?”

這闞三刀之名與那杜三光確有異曲同工之妙,自然也並非那人的本名,之所以叫闞三刀,那是因爲此人的刀法中有其中三招是他的奪命絕招,故而才得了這麼個稱呼。

當下那闞三刀答道:“正是。”

穆博仁笑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你師父黑雲野助紂爲虐,與官府中人沆瀣一氣,害死了雲州大俠向天嘯,我是來替向大俠申冤報仇的。”

向小光和胡勇義一聽,都是一驚。闞三刀怒睜環眼,喝一聲,道:“原來你跟那反賊江洋大盜是一夥的。來啊,先給我把這老東西抓起來再說。”身後的一衆官兵立刻抽出兵刃,圍了上來。

向小光緊咬牙齒,攥緊了拳頭,忽然站起身來,衝口而出:“我爹爹不是反賊,不許你說我爹爹壞話!”

他此言一出,胡勇義,穆博仁,闞三刀以及趙掌櫃和幾名官兵,都有些吃驚的看着他。

闞三刀道:“好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反賊的孽種也在這裡,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來啊,將這小畜生也一併給我綁了。”另有幾名官兵上前去抓向小光。

胡勇義“呼”得一下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雙眼瞪着來抓人的幾名官兵,道:“我看誰敢!”

這一聲大喝頗有威勢,幾名官兵被他氣勢所懾,一時不敢上前。

杜三光指着胡勇義,罵向小光道:“你這小兔崽子,在你杜三爺面前,瞎嚷嚷什麼,小心杜三爺一個大嘴巴子抽……抽死你,你信不信?”

趙掌櫃眼看形勢不妙,早已躲得遠遠的,叫苦不迭。

闞三刀喝道:“你們幾個沒聽見我說的話麼,上級有令,對待反賊逆黨,一律嚴懲,如有拒捕者,一律格殺勿論。”六名官兵不敢違拗,只得揮起兵刃,硬着頭皮上了。

只聽“當”的一聲,穆博仁抓住一名官兵的手臂輕輕一推,擋下了另一名官兵砍來的一刀,緊接着,“呼”得一下,一個用白布包裹着的橢圓形物事飛向闞三刀。

闞三刀微微一驚,急忙舉刀擋住。那白色物事撞到刀背上,然後“咚”得一聲掉到了地上,在地上跳了兩跳,骨碌碌滾了開去。白布散開,滾出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來。

闞三刀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幾名官兵見有異樣,紛紛轉頭來看,一看之下,無不大駭。趙掌櫃更是嚇得縮進了櫃檯裡,不敢出來。

胡勇義大喝道:“你們幾個狗官聽着,這是老子特意給你們送來的禮物。”

闞三刀又驚又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不怕王法麼!”

胡勇義一拍桌子,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胡名勇義的便是。”指着趙豐年的人頭說道,“這顆狗頭便是趙豐年那廝的,老子追了這廝一個多月,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叫老子給找到了,然後一刀剁掉了這廝的狗頭。”

闞三刀聽了,冷哼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山東鐵鑄山的響馬頭子,嘿嘿,既然如此,今天你們都休想活着離開這裡,何三,你回府裡報告情況,叫大人多派些人手過來,莫叫走了幾個賊人。”

那叫何三的官兵應了一聲,飛速奔出店門。闞三刀和剩下的五名官兵橫刀攔在門口。

胡勇義道:“老子昔日是響馬,如今已經改了行當,專殺狗官。”

闞三刀怒氣填胸,喝道:“反賊休得猖狂,哇呀呀呀……”大喊聲中,三步並作兩步,狂衝過來。到得近前,一躍而起,一招“野霸天罡”當頭劈下。

這一招“野霸天罡”是他所學刀法中奪命三招中的其中一招,不但來勢奇猛,而且勁力十足,的確可稱一道。

胡勇義仗着身體結實,竟不閃避,抽出大刀迎面擋架。“當”的一聲,火花四濺。胡勇義倚着桌子,“蹬蹬蹬蹬”退了四步,把桌上的飯菜都撞到了地下,碗碟乒乒乓乓碎了一地,算是接下了這一招。

杜三光正準備好好吃上一頓,沒想到自己還沒張口,一桌的飯菜都餵了地板面了,這一下他如何能忍,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是誰,是哪個王八羔子毀了三爺的飯菜,不想活了是不是?”指着胡勇義道:“是不是你?”

闞三刀喝道:“老二,滾開,少在這裡丟人現眼!”

他一句話剛說完,胡勇義擡腿一腳,踢了杜三光一個筋斗。闞三刀暴喝一聲,再度衝了過來,一招“雷擊雁落”猛砍過來。這一招是奪命三招中的第二招,其精義在於先聲奪人,靠氣勢先震懾住對手,而後出其不意,取敵首級,端的是一記殺招。

闞三刀一上來便使出了奪命三招中的前兩招,看來當真是志在必得了。

胡勇義不敢怠慢,急舉刀格擋。這一下力氣比之方纔猶有過之,虧得胡勇義用了全力,退了兩步便已穩住身形。

闞三刀眼見這響馬頭子硬生生接下了自己兩記殺招,心下不由得大爲震驚,喝道:“你們幾個還不一起上,捉住這一干賊人!”

幾名官兵面色躊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還是不情不願地圍了過來。

胡勇義道:“小光,過來,躲到胡大哥這裡。”

向小光早已面無血色,聞言,趕忙躲到胡勇義的身後。胡勇義大喝一聲,衝向闞三刀,兩人一陣猛攻猛打。

穆博仁道:“胡兄弟,我來助你。”說着迎上前去,和五名官兵打了起來。

向小光身小力弱,只有滿臉焦急地看着場中幾人的打鬥。

這時,只見杜三光坐起身來,口中罵道:“剛纔是哪個……龜孫子踢了三爺一腳,他奶奶的,哎呦……”捂着肚子站了起來,看到躲在一旁的向小光,道:“小兔崽子,剛纔是……你踢了三爺一腳,是不是?他奶奶的,看三爺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向小光嚇得直往後縮。杜三光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不意腳下一滑,踩到一隻碎碟子上,登時便是仰面一跤,摔得好不狼狽。光可鑑人的腦瓜子“咚”得一聲響亮,撞到了地板上,只疼得他呲牙咧嘴,喝道:“小畜生,你……你竟敢偷襲三爺。”從地上掙扎着爬了兩爬,纔算爬了起來。

向小光躲在桌子後面,定定地望着他,一顆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杜三光用力晃了晃光頭腦袋,找準了方向,繼續朝向小光逼近。方纔走得兩步,卻被那邊的穆博仁看到。穆博仁匆忙之下,也不及思索,將手中劍鞘順手甩了過來,“啪”得一聲響,正中杜三光的後腦瓜子。杜三光登時癱軟在地,暈死過去。

便在這時,忽聽店外一陣喧譁,數十名官兵差役一齊涌了進來。只聽一人喝道:“都給我上,活捉反賊,重重有賞。”

闞三刀和幾名官兵見援兵到來,不禁大喜,精神一振,奮力進攻。

胡勇義眼見官兵勢大,大喝一聲,猛砍數刀,逼退闞三刀和一衆官兵,喊道:“穆大俠,狗官人多勢衆,咱們走爲上策。”

穆博仁道:“好。”

胡勇義連連後退,抓過向小光,一刀砍破窗戶,和向小光當先躍了出去。穆博仁幾個閃身掠到窗邊,順手撿了劍鞘,一躍出窗,追着胡勇義而去。

店中官兵一時亂做一團。闞三刀大聲喝罵:“奶奶的,還不快追!”當先跑出店門,提刀追去。身後一羣官兵隨後也追了出來。

趙掌櫃見衆人走得遠了,這才從櫃檯裡出來,看着店中滿地狼藉,連連跌足,苦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