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有一炷香的時間,白髮男子就徹底支撐不住了,腳步變得虛浮遲鈍,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
“語兒,爲了我,你走吧!”白髮男子強忍住口中的血腥,勉強的說一句完整的話,他的出現就是爲了君解語,只要她安全了,他一切都可以不去在乎。
君解語蹲下身體,把白髮男子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你救我,我揹你!”
白髮男子的身高有一米八多,而君解語才過一米六,兩個人放在一起,明顯是有不小的差距存在,所以君解語的這個提議在白髮男子的眼中並不算靠譜。
白髮男子還在猶豫着,君解語眼看着時間不多了,當機立斷,拖住白髮男子的兩條腿就往前走,出乎君解語意料的,白髮男子的體重並不沉,反而是格外的輕,她帶着他跑完全沒有負擔。
白髮男子趴在君解語的背上,雖然陽光的熱度不減,路上的顛簸猶在,可是他卻覺得心裡前所未有的妥帖,如果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也是不錯的,至少他們會一直一直的在一起,沒有盡頭。
那個他曾經抱在懷裡的女孩,竟然也有有一天能扛起來他這麼大的一個重量,是她長大了,他也該放心了。
白髮男子的呼吸落在君解語的頸邊,讓她的心都覺得癢癢的,可是又不敢表現出來,但是隨着時間越走越遠,君解語發現背上白髮男子的呼吸變得愈發的淺了,甚至讓她懷疑下一秒鐘,他就會永遠的離開她。
君解語用餘光掃視了一遍四周,當眼光掃到在不遠處的瀑布時,她的眼睛突然一下子亮了,因爲根據地形書上記載,那裡正是一個水簾洞的所在。
水簾洞是一個既能躲避黑衣人,又能讓白髮男子休息一下的好地方,於是君解語毫不猶豫的幾個跨步就穿過了湍急的大河,把白髮男子運到了洞內。
水簾洞內既潮溼又昏暗,讓君解語頗爲不適應,但是她也不顧得許多了,把白髮男子放到地上後,手立刻探上了白髮男子的脈搏。
非常令人驚奇的事,白髮男子的脈搏居然是停的,這讓君解語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她把白髮男子的頭靠在她的肩上,使勁的去拍打他的臉,企圖找回他的一絲清明,然後收穫的只有一片的死寂。
“喂,你醒醒啊!子勳!子勳!”一聲子勳從君解語的潛意識裡蹦出口後,君解語便越叫越順口,彷彿這個稱呼已經說了許多年一般。
當君解語察覺單純的呼喚已經無法喚醒沉睡不醒的白髮男子時,她又想起了他身上放的那一個個小藥丸,她在他身上翻找了一圈,還真的讓她給找到了不少,其中還意外的收穫了一枚和她腰上做功相似的玉佩。
難道他們是舊識?可是爲什麼她卻沒有關於他的絲毫記憶,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呢,不過現在白髮男子的情況特殊,給不了太多的時間讓君解語研究出來一個結果。
所以君解語還是得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藥的上面,這藥各個種類的皆有一兩個,且算是上品,在君解語確定藥丸對人體無害後,她一股腦的都給白髮男子喂進了嘴裡。
可是白髮男子連意識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會自己吃藥呢,因此那些藥也僅僅是含在了他的嘴裡而已,君解語覺得這樣肯定不行,本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原則(清清若水:天天使毒的人哪裡有那麼好心了,說,是不是貪戀我家男主的美色?君解語揚起高傲的頭,衝着無良作者挑釁道:是又怎麼樣?你咬我啊!),用嘴把藥喂進了嘴裡,讓藥順着白髮男子的喉嚨而下。
有一句話叫做虛不受補,這藥都是好東西,可是用多了一樣會適得其反,藥在白髮男子的體內像是確認領土一般的打了起來,讓他本就不安分的靈魂更加找到了宣泄力氣的出口,翻山倒海到不亦樂乎。
君解語一直守在白髮男子的身邊,用心觀察着他的身體狀況,可是他的身體變得像是透明瞭一樣,讓君解語非常害怕下一秒鐘他就會化爲烏有。
小白做完掩護白髮男子他們離開的任務後,輾轉尋着氣味找到了水簾洞,當它看到白髮男子的模樣後,嗚咽的一聲坐到了地上,狠了狠心用牙咬破白髮男子的手指,把他身上的三滴精血直接吸入體內。
君解語是相信小白的,但是卻不相信小白的做法,屏住了呼吸觀察白髮男子的情況。精血是人的體內最精華的所在,失去大半精血的他可謂是由原來的虛弱轉變爲更加的虛弱,但是他體內的魂魄倒是安靜了下來,由着那些靈藥隨意滋補。
只有有機會修煉成仙的人才有資格擁有精靈,然而現在的白髮男子別說成仙了,連個柔體都沒有,自然是不符合擁有精靈的條件的,對於這種私自未經天意而結定契約的人,上天會對人和精靈同時進行懲罰,但是那些懲罰是什麼對小白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它實在是等不到白髮男子重新成爲人的那一天。
當初多多和君解語簽訂契約後,多多的實力大增,而反觀小白,它不僅沒增,反而是降了不少,水平也就和剛出生的精靈差不多,有得必有失,便是這個道理了。
又經過了許久,白髮男子呈現透明的身體才一點點的充盈了起來,君解語抱住他的身體,一下子心變得踏實了許多。
君解語尋思外面的黑衣人應該不會再追來了,想要把他帶回竹林繼續修養,卻被小白給拖住,擋在了洞口,一副不讓她離開的模樣。
“爲什麼?”君解語實在不明白,水簾洞的條件簡陋的很,實在不利於白髮男子的身體。
“因爲他見不得光。”儘管小白很不想說出白髮男子的秘密,但是君解語是個很執拗的性子,它絕對不能讓他再去冒險。
“那他還在大街上游蕩?”君解語知道小白是不會撒謊的,她看着白髮男子的睡顏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是在用生命開玩笑,他到底清不清楚。
“他擔心你!”小白見君解語難得露出了真情實感來,也爲自己的主人感到高興,這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吧。
“他爲什麼會怕光,他不是人,不是仙,也不是鬼,那他是什麼?”這個問題從很早的時候就在困惑着她,她還真沒見過誰能像白髮男子一般的奇特。
小白不再用意識和她交流了,實在不是它不想告訴君解語,而是它也不太清楚,只是它聽它母親說過在古書上有像這樣的記載,他被稱作泡沫人,是介於人和鬼之間的存在,這樣的人擁有強大的實力,可是卻怕光,既有成爲人的潛力,也有爲鬼的能力,專看泡沫人行的是善還是惡,而且若是泡沫人真的化爲了泡沫,將會無法再進入輪迴之道,因此這樣的生物少之又少,白髮男子很有可能就是其中罕見的之一。
君解語久久等不到小白的答案,嘆了一口氣,“算了,無論他是什麼,我都會陪在他身邊的。”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君解語是沒心情吃東西,小白是沒有體力吃東西,但是白髮男子不吃點帶有靈氣的花草,對於他恢復的狀況是很不利的,於是這個的重責又交到了小白的身上。
水簾洞的邊上就是樹林,這點距離小白還是可以走走的,略微休息了片刻,它就出了洞口。
君解語獨和白髮男子相偎相依,她用手梳着白髮男子的長髮,想通過接觸喚回她失去的記憶,卻在不知不覺陷入她沉睡之中。
這次的夢境和以往的不同,所看到的並不是前世的那些恩怨情仇,而是在一片花的海洋裡,在一條湖水旁,一個白衣白髮的男子坐在岸邊,君解語看不清他的具體面容,卻讓她覺得分外的熟悉。
男子閉着雙眼,手中撐着一把同色的傘,他的旁邊同樣坐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長的分外漂亮,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凡塵的氣質,這並不是超凡脫俗,反而是有點像是死人一般的死氣沉沉。
女孩挽着男子的胳膊,喏喏的問道,“娘會回來嗎?”
“也許!”不管小女孩問了多少次,白髮男子回答的還是那一句。
“那我們爲什麼要天天的待在這裡?”孝子本就喜歡活動,整日被困在一個地方很無聊的說。
“等你娘!”白髮男子睜開眼睛,君解語纔看到那裡面呈現的是紫色,亦如白子勳如今的雙眸。
“爹,我覺得荼蘼阿姨挺好的,爲你都被打回了原型,重新修煉了幾百年,才得以回到你的身邊,這多不容易啊!”相比於她孃的沉默,小女孩簡直就是一個話嘮,這也不能怪她,醉花葬除了她和白髮男子,就是一些精靈了,一點意思都沒有,她也只能衝着自家爹爹嘮叨兩句了。
“她不是你娘!”什麼叫做望眼欲穿,通過五百年又五百年的等待,白髮男子已經能夠深切的體會。
“好吧,那我娘知道有我的存在嗎?”小女孩雙手托腮,好奇的轉過頭看向白髮男子,別怪她有此一問,實在是她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沒有見過她娘,相反是荼蘼細心的照料着她,所以對於荼蘼,她自然會比摸不到實處的孃親更加的在乎一些。
白髮男子緩慢的搖了搖頭。
“好奇怪,那我是怎麼生出來的呀!”小女孩追問,都說人類需要十月懷胎,才能一朝分娩,額,她的爹不是人類,她的娘似乎也不屬於單純的人類範疇,那麼她的出生也就有據可尋了。
正在她們討論着的時候,荼蘼從遠處拎着食盒緩緩而來,朗聲喊道,“公子,今天的飯菜好了。”
小女孩一聽有吃的,嘴瞬間撇了起來,很不幸的是,她不是人,根本吃不了人類的東西,只能像白髮男子從前一樣吃點花花草草充飢,對於人間的美味,她除了羨慕還是羨慕,羨慕過後就沒有其他的了。
“我的諾小主子,怎麼又不高興了,一會兒荼蘼阿姨給你採些花過來好不好?”荼蘼捏了捏小女孩冰冷的小臉,面帶笑容的道。
“不好!”小女孩耍起了小性子,打開荼蘼的食盒,不滿的道,“你看,都是爹平時喜歡吃的!你這麼辛苦,爹都不領你的情,實在好可惡。”
君解語順着小女孩指着的食盒看去,那哪裡是白髮男子喜歡吃的,分明是她的最愛,她和白髮男子喜歡吃的東西一模一樣,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諾兒,別這麼說,人類常講應該找準自己的位置,我能一直待在公子的身邊,已經是莫大的一種幸運了。”荼蘼明白小女孩是在爲她抱不平,可是那個白髮男子的心中人走了不是一年兩年,而是整整的幾百年,他依然不放棄,她就知道該是她放棄的時候了。
白髮男子拿着傘站起,沒有理會荼蘼,而是徑直的往回走去,找了一個寂靜的地方,從地底下挖出一罈子的好酒,就開始大喝了起來。
君解語跟在白髮男子的身後,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和那借酒消愁的模樣,心口的位置莫名痛了起來。
“你有沒有體會到心痛的滋味?”突然君解語的身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黑衣人頭領,不過他並沒有直接殺了君解語,反而表現的很友好。
君解語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你到底是哪一派的?”
“這是夢境,我是那一派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不心疼?”黑衣人頭領繼續執着的問。
“痛!”君解語爽快的說,絲毫不加以掩飾她的心情。
“想讓這一切都不發生嗎?”黑衣人循循善誘。
君解語點點頭,如果可以,她很想知道小女孩的母親是誰,會不會是她呢。
“那你保證從今日起放下仇恨,再也不濫殺無辜,那麼一切都將有機會重來。”黑衣人頭領談出了條件,而這個條件敲是君解語最不能接受的,她的性子淡漠,一直以來爲大王子報仇都是她的願望,她不能讓自己的哥哥死不瞑目。
“你不願意?”黑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君解語的答案,他站起來,迎接外面的燦爛陽光,“不放下,我只能告訴你,你收穫的再也不是陽光,而是無盡的黑暗,你在乎的人和在乎你的人,除了痛苦以外,不會再感受到別的。”
君解語看着白髮男子捧着酒罈子的模樣,有心想要奪下來,手卻從白髮男子的身體裡直接穿了過去。
她禿廢的放棄掙扎,嘲諷的道,“你費勁心思把我引進夢境,究竟是圖謀什麼?天下太平?”
“對!就是天下太平!”黑衣人頭領望着天空中飄過的幾朵烏雲,幽幽的說,“天馬上就要變色了。你沒有見到嗎?”
君解語迎上那強烈的陽光,腦袋忽然一激靈,瞬間醒了過來,迴歸到了現實之中。
她看到白髮男子還在她的懷中,不自覺的心裡一暖,只要他還在,任何事彷彿都不用怕了,她會緊緊的牽住他的手,不讓自己走丟,也不讓他走丟。
至於他們一男一女在一起要做什麼,君解語忽然想起夢境中的那個小女孩,她要是和白髮男子有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孩子,這似乎不是一個好的決定,還是不要好了。(清清若水:可憐的諾兒啊,我爲你默默的獻上一抹同情,你娘瞬間就把你給否定了,你能不能出生都將成爲一個問題。諾兒:我能不能出生還不是在你的一念之間而已,這就是後孃的權利,順你者昌,逆你者亡。清清若水:親們啊!這麼可愛的小諾兒,你們想讓她出現嗎?如果想的話就把你手中的月票砸向這裡吧!麼麼噠!)
君解語睡這一覺期間,小白早就把花草喂進了了白髮男子的肚子裡,隨着天色慢慢的暗下來,回竹林重新被提上了日程。
這次小白沒有表示出來反對,而且還在前面主動爲君解語帶路,這竹林既可以稱之爲竹林,又是白髮男子打造出來的半是幻境的存在,不是誰想進能進的,幸好君解語有小白,若不然恐怕又要多出許多波折來。
君解語和小白到竹屋時,荼蘼早就忐忑不安的等待多時,一見到沉睡的白髮男子,那表情就像下一秒鐘就會哭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