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季雨娓猛然轉過身,由於害怕,不由得大喊了一聲爲自己壯膽。
前方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漆黑的洞穴裡泛着一片紅光,像是泊泊的鮮血淌過。
這時,一個女人的哭泣聲從洞穴那頭隱隱傳來,像是從嗓子眼裡竭力摳出來一般,聽起來淒厲又詭異。
她心裡一緊:最怕在這樣的場景遇到什麼女人小孩的哭聲了,這不都是鬼片慣有的開頭麼?
可是,那聲音一直就那樣迴盪在整個洞穴裡,而她四周圍沒有退路,只有那一個洞穴可以去。想來想去,她還是深吸一口氣,緩緩向那洞穴走去。
隨着她一步一步接近洞穴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尖利,她小心翼翼地朝洞裡望去,只見一個女人背對着她,跪在地上,看動作像是正在刨土。
那女人身着藍色花布棉襖,圍着黑色圍裙,下身穿着灰色粗布褲子,頭髮盤在腦後,看起來就跟普通的農家婦女沒什麼區別。
她的背影微微顫抖着,像是哭的很傷心的樣子。
“請問……您爲什麼哭啊?是什麼東西不見了嗎?”季雨娓一步一步輕手輕腳地靠近她,試探着問道。
那女子停止了哭泣,擡起頭,但並沒有轉過臉,手從地上的土裡抽出,摸了摸眼角,隨後低聲說道:“我老公死了……”
季雨娓心裡一沉,不由得有些同情她,緩緩蹲在她身旁,伸手搭在她肩膀上,輕聲道:“別太難過了,你老公他是得了什麼病嗎?”
女人搖了搖頭,雙手又伸進了土裡繼續刨着,聲音低沉道:“我把他埋在了土裡,找不到了……”
這一句話讓季雨娓大驚失色,慌忙上前探頭朝地上望去,只見她面前已經被挖出了一個土坑,裡面隱隱約約露出一張男人的臉,而她還在用雙手不停刨着土。
“你幹嘛把你老公埋在裡面?這樣是謀殺啊!是犯法的!你知道嗎?他做了什麼壞事,你要這樣對他?”季雨娓不解地望向她。
那女人低着頭,看不清她的五官長相,額前的頭髮絲絲縷縷地垂下,依然是那種冰冷的語調:“他經常打我,對我和孩子不管不顧,還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跟那個女人還生了小孩,然後回來就要跟我離婚,拋棄我和孩子,我孩子才五歲!我不肯讓他走,他就打我,我一氣之下就把他埋進了土裡……”
季雨娓的心忽然又一軟:原來她遭遇了這麼多不幸,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這世上多少家庭暴力把女人給逼到了絕路啊!
忽然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在小時候,依稀記得每次父親喝醉了酒都會打罵母親,後來他也是跟着其他女人拋棄了她和母親,遠走高飛了。
對於父親,她的心裡也是存着深深的恨意。
“我來幫你吧……”
季雨娓從一旁找了一把鏟子,蹲下身,朝土坑裡刨着,誰知,那女人的手比她還快,突然發瘋似地用力刨着土,那男人的臉剛露出泥土,就被她的雙手一把抓下去,手指直直插入了那男人的眼睛裡,鮮血頓時迸射出來。
“啊!你做什麼!”季雨娓驚得尖叫一聲,慌忙從地上跳起,扔掉了手中的鏟子,呼吸急促地看着她。
那女人的手還插在男人的眼睛裡,鮮血泊泊從眼窩裡淌出,女人緩緩擡起頭,脣角彎起一抹詭譎的笑意,一個幽幽的陰冷聲音響起:“你不是也恨他嗎?”
看到她臉的那一刻,季雨娓的心就像是被什麼定住了般停止了跳動,大氣不敢出。
她……不就是自己早已過世的母親嗎?
“媽媽……你……你怎麼……”季雨娓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看着她。
“你終於認出媽媽了?好孩子,來,你知道你爸爸有多壞吧?你還記得他小時候怎麼打媽媽的嗎?”說着,她的手指緩緩從那早已成了血窟窿的眼眶裡抽出,順手拿起了季雨娓丟在地上的鐵鏟,眼神冰冷而空洞地舉起鐵鏟,猛然朝土裡那男人的臉劈下去。
“不!不要!”季雨娓大喊一聲,還沒等她伸出手阻止,一股鮮血就飛濺在她臉上,嚇得她本能地閉上雙眼。
她的母親依然不停止地用鐵鏟死死拍打着土裡的男人,手裡的動作像機器人一般的不停重複着,嘴裡喃喃唸叨着:“該死的男人!該死的男人!該死的男人!”
“媽媽!不!不要這樣!求求你!別這樣!”季雨娓顧不上擦去臉上的鮮血,心裡不知爲何壓抑已久的情緒突然奔涌爆發了出來,她跪倒在地,伸手抓住母親那高舉的鐵鏟,搖着頭,滿眼淚光地看着她,“不要這樣……他已經死了……你不要再這樣了……”
“你說什麼?”她的母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她,“你不要我這樣?當初你也不恨你爸爸嗎?你忘了你還把他經常坐的躺椅的一角給割斷了,他坐上去的時候摔倒在地,把腰給閃了,這些事你都忘了?難道你不是想殺了他?”
“不……不……”季雨娓難以壓抑內心的情緒,終於流下了眼淚,“我沒有想要殺死他……那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的報復心理……我當時只是看他打了你心裡很生氣,想要小小報復他一下,可是……小孩子又怎麼知道事情的輕重呢?他那次摔傷後,我也很內疚……畢竟他是我爸爸……我雖然恨他……但我也愛他……我真的已經原諒他了……不想要殺他……你也別殺他了……”
“真沒想到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季雨娓的母親臉上露出慘淡冷漠的笑容,拿着鐵鏟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牆角,“那你又是怎麼看待你殺死了我這件事呢?”
“什麼?不!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殺死你!我怎麼可能殺你?”季雨娓驚恐地搖着頭。
“在那個巷子裡,你都忘記了?你答應我的下了晚自習就來幫我收攤,可是你那晚竟然跑去聽演唱會?害我被幾個混混打死了,這難道不是你的錯?”她的母親眼裡露出兇狠的光芒,咄咄逼人地質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