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20

程有念還在值勤表下方的備註中看到了下班時間, 是早上六點四十五分交接班。她擡頭看了一眼休息室牆上的掛鐘,九點二十五分。

她揣了悲憤的心情可憐巴巴的看了看手裡的食盒,可憐的糖醋里脊啊你主子下班了沒人吃你了。程有念忽而想起那篇報紙上的報道, 想着這娛樂圈裡捕風捉影的事情那麼多就算真的來醫院也不一定就是懷孕了。可如果不是懷孕, 幹嘛非得裹成那樣招人懷疑呢?蓄意炒作?如果真的懷孕了, 那孩子他爹是誰?……

程有念面對滿心讓人越想越焦慮的問題, 把食盒一把塞到了護士長的懷裡, 剛說完是孝敬她老人家的都還沒開口打探事情真僞,手機又不適時的響了起來。她只能報以歉意的微笑,去接電話。

是溫景, 打電話給她竟然就是爲了問一個專業問題。這簡直讓程有念大跌眼鏡,她在回答完之後忍不住問“溫景, 你最近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怎麼忽然就跟脫胎換骨了似的?……誒!你到底是不是溫景啊?”

“我從良你難道還不替我高興高興啊?好了好了, 不跟你廢話了, 我要複習了。”說完,那邊就果決的掛掉了電話。

聽着電話裡傳出的“嘟嘟嘟——”聲, 程有念深刻意識到,天要下雨孃要嫁人溫景小妞要造反,這些事都是攔也攔不住的。

她回頭想接着從護士長那裡探探口風試圖得到些有價值的消息時,護士長抱着食盒一溜煙的逃走了:“有唸啊,我還有事要忙, 咳咳, 兒科那邊應該出了點叉子, 你……那啥你自己玩啊。”

你自己玩啊……

程有念黑着臉抽了抽嘴角, 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護士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欲哭無淚。現在的醫療機構真是太黑暗了,自己玩啊。相比較之下, 作爲關係戶擁有強大裙帶關係的程有念絲毫不知廉恥的覺得自己的父親是多麼高尚多麼有節操。

雖然也是把自己弄進了醫院實習,可畢竟那是有前提的,要知道她的專業成績可是不容置疑的,否則醫學院的那個緋聞事件鬧出來的時候一定會被傳的極其難聽。咦?說起醫學院的緋聞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作爲當事人之一的林老師,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完全不表態,倒是忽然答應了去醫院工作……他不會是故意躲着自己吧?

程有念想着秀眉擰到了一塊兒,所幸想到這裡有些煩悶不再想下去。當真聽了護士長的話四處溜達自己玩了起來,市立醫院程有念很是熟悉,沒一會兒功夫就成功的溜達到了員工食堂。

對於市立醫院,除了隔離樓,目前來看似乎只有員工食堂是她不曾涉足的地方了。爲了彌補一大早上就被護士長“掠奪”了糖醋里脊的慘烈狀況,作爲補償,程有念用剛拿到手的胸卡成功混進了員工食堂,終於深入了這個對她來說整個市立醫院比隔離樓還神秘的地方。

程有念以爲這個時候食堂應該基本上沒人,畢竟不是飯點兒,但是走進去之後發現裡面清一色的白大褂竟然還稀稀拉拉的有不少,估計是爲了錯開吃飯時間。程有念沒有穿護士服,也沒披白大褂,在一堆白裡面那件棗紅色的針織外套顯得格外喜慶扎眼。

她抱着平白無故損失了一頓糖醋里脊的悲慟心情,點了三兩水餃一兩生煎外加一碗雲吞麪。程有念好不容易等到了食物端着找了個空位坐下,還沒開始吃剛拿筷子戳了戳那隻賣相生得最爲可口的水餃,就有人坐到了她對面的椅子上。

“妹子,你是新來的吧,哪個科室的呀?”

對面女孩穿着一身護士服,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哪個科室的小護士。她問都不問就端着自己是餐盤坐到了程有唸對面,還用一個典型的自來熟腔調說話,程有念真想白她一眼然後說“我們很熟嗎?”。對程有念而言,自來熟是世上最不討喜的性格了。但介於探聽八卦的機會自己跑到了她跟前,她又怎麼好意思拒絕呢。

程有念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態學着溫景的樣子扯了個狗腿的笑容:“急診,你呢?”

“呀!急診的啊,我是婦產科的。”聽到這裡程有念才頓時知道了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只是那小護士的下一句話,讓她在心裡默默問候了一下不知誰的祖宗,“急診的話……妹子,你一定見過急診室的林醫生吧!”

程有念深覺林餘時這人走到哪裡都是個禍害,剛來一個星期,光輝事蹟就已經傳到婦產科去了,估計早就傳遍整個醫院了。她忍着慍怒,佯裝出一副純良的樣子:“誒?林醫生?我不知道啊,我今天來醫院報個道而已,下個星期纔開始實習,護士服都是剛領的呢。”

“哎呀,可惜了。其實,我也沒見過……就光聽說急診的林醫生,人長的賊帥。你到時候瞧見了可一定要跟我說說啊,是不是真的長的賊帥,別是誤傳啊……要是到時候人長的賊磕磣,你就別告訴我了,讓我抱着一絲希望生活吧。”

程有念撲哧了一聲,忙道:“沒準真的很磕磣,今天報道的時候沒瞧見什麼貌美生花的主兒呀,還是別抱什麼希望的好。”她可沒說謊,可不是的確沒瞧見什麼貌美的主兒嗎?貌美的主兒早就下班了回家睡覺去了。

“啊?……不會吧。”那個婦產科的小護士苦起臉,連拿筷子撥碗裡的米飯的動作也變得無精打采的。

“沒事啦沒事,何處無芳草呢?是吧?”程有念見狀連忙狗腿的從自己盤子裡扒拉了只水餃夾給她,笑眯眯的安慰道,“婦產科有什麼新鮮事兒嗎?”

“誒?”顯然小護士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於是程有念就繼續提點了一下,還故意壓低了聲音說話:“前幾天我看報紙上寫說那個什麼蘇雅的,就之前財經頻道的那個主持人……懷孕了?”

小護士像是也被挑動了女人的八卦神經,神神秘秘的也壓低了聲音:“不知道啊……她之前好像的確來過我們醫院,可那天我休假,具體也不清楚,還是挺青子說的。那會兒不是還在雨季之前嘛三十度呢,青子說剛開始還沒認出來呢,大熱天裹得嚴嚴實實的,估計是有鬼。那個主治的張醫生也不說,前幾天不少人議論這事兒呢。”

“真的?”程有念做出驚訝狀,“難道狗仔真的?她真的懷孕了?”

“這倒不一定,沒準是其他隱疾不好意思說。”小護士把貢品水餃塞進了嘴裡,邊嚼邊說,“可她那天來好像張醫生也沒給開藥,藥房沒有取藥記錄啊。”

程有念忽然覺得當個明星也不容易,先不說可能不光要賣身還得賣藝的事兒了,光應付狗仔隊就夠頭疼了還得應付人民羣衆,特別是喜好八卦的人民羣衆。連藥房記錄都被查的一清二楚,有沒有取藥都人盡皆知啊。實屬不易,實屬不易。

“誒,妹子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樑琴,鋼琴的琴,嘿嘿其實我挺喜歡鋼琴的不過就是我不會彈而已。”

“我叫程有念。”程有念笑了笑,低頭一邊扒着雲吞麪一邊思索着如何才能挖到猛料,期間還不忘暗暗吐槽一下這雲吞的味道還真是……乏味。

“有念?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呢。那我以後就叫你有念咯。”樑琴臉上掛滿了明媚的笑容。

程有念輕輕“嗯。”了一聲,頭也不擡,始終默默扒着雲吞麪。

樑琴嘴裡塞滿了米粒口齒含糊不清的問:“有念,你今年幾歲呀?”

“女人的年齡可都是秘密。”程有念意外的蹦出了一句經典臺詞。

“哈?……那都是說老女人的。”

程有念撇了撇嘴:“過兩年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樑琴語塞,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不過她還是把氣氛很快調回了輕快的狀態,“實習的話……有念,你是哪個大學的呀?”

“清禾大學。”

“呀!清禾大學醫學院的嗎?”樑琴露出一臉很誇張的小女生崇拜的表情。

程有念看着那副像極了偶像劇愚蠢女主角的表情,深深覺得這世上受腦殘劇荼毒的人原來還真不止周安一個。她硬生生扯了脣角堆起笑:“其實我是土木工程系的。”臉上分明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啊?”

樑琴詫異得叫出聲來,程有念見她還真信了終於忍不住真的咯咯笑了起來。見程有念笑得人仰馬翻前赴後繼的怎麼都停不下來,樑琴才終於意識到她是在開玩笑。樑琴臉漲得通紅,嗲聲嗔道:“有念——”

程有念聽了樑琴那般嗲聲嗲氣的叫自己名字,暗暗打了個冷顫而後笑意更甚。待到她稍稍緩和下來,就立馬問:“樑琴,你剛說的蘇雅的主治醫生張醫生,是哪個張醫生啊?”

樑琴還鼓着腮幫子,有些不滿,面對程有唸的問題還是如實答道:“張騫,張醫生唄。婦產科又沒有第二個張醫生了。”

“張騫?絲綢之路那個張騫?”程有念顯然被這名字逗樂了。

“不是啦……”樑琴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一個低沉的男聲打斷了:“是你身後那個張騫。”

程有念轉過頭去,果然看見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黑着臉站在她身後。顯然那是聲音的主人,而且從他那個臉黑的程度估計多半就是那個張騫醫生了。並從他那張臉的幽怨程度,程有念有那麼一點想立馬給他開一張死亡證明,免得之後報紙上出現什麼市立醫院員工餐廳驚天慘案,或者市長千金慘死醫院餐廳,又或者小法醫身中三十幾刀犯罪嫌疑人卻只被判輕度傷害罪,諸如此類的報道。

張騫從小學起最討厭的外號,就是——小絲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