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明看到院裡站着的南王世子時,整個人瞬間一滯。
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拱手施禮:“草民見過世子。”
風暮寒身形一動不動的站在杜薇屋門口,側着的臉如蒙冰霜。
蒼蘭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還是學着她兄長的模樣施了禮。
風暮寒瞥了一眼蒼蘭,蒼明立即會意,低聲道:“你先回前面去。”
“可是這裡……”蒼蘭有些擔憂屋裡的杜薇。
蒼明也不解釋,態度強硬,蒼蘭只好離去。
院子裡一時間只剩下了風暮寒跟蒼明,周圍突然安靜的可怕,就連空氣也彷彿要凝滯了。
突然,自屋裡傳來細不可聞的輕吟聲。
蒼明與風暮寒的身形同時微微一震。
風暮寒毅然回身進到屋內,蒼明站在院裡,神色略有微暗。
現在回想起來,想必南王世子早已猜到了無雙公子的身份,杜薇在他身邊那麼久,他焉能不生疑?
只不過他一直都裝做不知情的模樣,也許她不開口,他便會一直這樣僞裝下去吧。
蒼明相信。這個男人還是深愛着杜薇的,雖然之前他也曾深深的傷了她,但同爲男人,他能理解當初南王世子的選擇,若是換成他,想必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縱是刀山火海,他也在所不辭。
蒼明不知自己在院裡站了多久,待他進到屋裡時,牀上早已空無一人,他甚至無心猜測南王世子是如何知曉這屋裡暗門能通往外面腳門的。
杜薇的銀質面具丟在牀上,閃爍着微光。
他伸手將其拾起,輕輕摩挲,腦子裡卻不斷回閃着剛纔在院中與風暮寒對視的瞬間。
那個男人的眼睛裡滿是殺意,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對自己出手。
當時如果自己沒有及時推開杜薇,經受住誘惑的話……這時他想必早已成爲了一具屍體。
風暮寒乘了馬車一路將杜薇匆匆帶回府中。
儘管服下了崔藥師開的解藥方子。但杜薇身上的高熱仍沒有退去,躺在牀上不時噫語。
“世子妃身子弱,所以藥效自然也慢些。”崔先生滿臉的無奈,“其實泡冷水降溫效果也不錯,可是……”
風暮寒坐在牀邊眉頭緊蹙,杜薇現在的體質完全無法跟正常人相比,泡了冷水弄不好還會因此而生病,原本中了迎面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有他在,疼愛她一番也就可解了,但偏偏杜薇患有心悸,又正值藥效發作時,心悸若是在這時突發極爲危險,所以只能靠着崔先生開出的解藥來緩解。
風暮寒讓丫鬟打來冷水,用棉巾細細擦拭她的額頭與四肢。
杜薇迷濛的半睜眼眸。一雙小手卻不安分的四處抓撓,幾乎將他的衣裳都扯碎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婆婆媽媽,一點都不乾脆!”門外傳來一個極不耐煩的男聲。
風暮寒頭也不回厲聲警告:“不準進來!”
門外那個人似正要掀起珍珠簾子進來,聽到這話只好苦笑着將手放了下來。
“看來我柳某並不受歡迎啊。”門外那人正是柳無言,他直接在外屋的椅子上坐了。自已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有消息了,你想不想聽?”他問。
風暮寒卻像沒聽到似的,動作輕柔的替杜薇擦拭完全身後,又替她蓋上繡荷花的薄被。
直到柳無言幾乎將一壺茶水都喝光時,他才進了外間屋。
“說吧。”他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柳無言挑起一側的眉毛,驚訝道:“你的女人病了?”
風暮寒沉默不語。
柳無言伸頭隔着簾子向裡瞅了瞅,裡屋門口立着薄紗屏風,他只能隱隱看到牀上的人影,瞧的並不十分真切。
還沒等他轉過頭來。一隻大手突然掐住了他的喉嚨。
柳無語驚得雙目圓睜,“師……師兄……”
風暮寒隔着桌子掐住柳無言,一把將他壓在桌面上,“你要是覺得眼珠子有些多餘便跟本世子說聲。”
冷汗自柳傳銷言的鬢角悄然滑落,他卻連擦都不敢擦一下,訕訕道:“柳某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關心下也不行?”
“本世子的女人,輪不到你來關心。”風暮寒幽幽開口道,“有事說事,不然就給我滾!”
柳無言好不容易纔從對方手裡掙脫出來,輕咳兩聲,覺得喉嚨處火辣辣的疼,但又迫於風暮寒那充滿殺意的目光,只得正色將他調查的事情說了一番。
風暮寒沉吟半晌,道:“如此說來太子是將風思遠囚禁在了城外。”
“莊外至少有一百多名影衛。”柳無言道,“莊內還有暗道和密室。”
“你可知思遠被關在莊內何處?”風暮寒正色道。
柳無言略顯得意,“這個自然知曉,我柳某就是吃這口飯,只要你肯出錢,沒有我查不到的事……”他抱着雙肩滔滔不絕,說着說着只覺背後發冷,轉頭只見風暮寒鳳眸微凝,正瞅着他。
柳無言急忙乾咳幾聲收住話頭,“今晚丑時可以下手,我已觀察過了,那個時候莊北一處暗哨換班,可以從那裡入手。”
“依你看需要多少人手?”
“雖說是越多越好,可是……”柳無言緊皺眉頭,“可以多帶些接應,不過進莊的人卻是越少越好。”
“你需要幾個幫手?”風暮寒問。
“一個。”柳無言語氣輕鬆。
風暮寒沉默了,並沒有再往下接話。
過了一會,柳無言卻是忍不住了,跳起來,“姓風的,話沒說只說一半的,你想憋死我不成?”
風暮寒斜了他一眼,“事情已然明瞭,還有什麼可問的。”
“你怎麼就不問問我需要什麼人做幫手?”巨低上才。
風暮寒冷哼一聲,“除了本世子以外,你認爲還有什麼人能跟上你的速度?”
柳無言愣在那裡,好半天才回過味來,“姓風的,這話就當你是在誇我了。”他美滋滋的轉過頭來時,卻發現風暮寒已經又進了裡屋,重新換了冷水給牀上的人擦拭身子。
柳無言坐在外面愣了半天,不可思議的搖着頭,“柳某真搞不懂,這個女人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對她如此。”
雖然他也承認杜薇確實與衆不同,但風暮寒的性格他最清楚不過,自負而又孤傲,什麼時也沒見過他主動向誰低過頭。
“看她身子病歪歪的,怕是元壽不長。”柳無言搖着頭。
屋內,風暮寒擦拭的動作猛地一滯。
柳無言只覺得屋內隱隱浮動着一股莫名的殺氣,打後脖子直往外冒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