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此言一出,青衣被驚得呆立當場。
“什……什麼?”他瞪着眼睛,“什麼孩子?”
轉頭看向李細君,卻見她雙頰微紅。羞澀的垂下頭,“那……那天我跌下臺階時被你接住了,然後就碰到了這裡……”她捂着自己的嘴。
杜薇好似明白了什麼,“你的意思是,青衣無意中撞到了你的嘴?”
李細君拼命點頭,“他的嘴也碰到了我的……所以,會有小寶寶的,可是他居然不肯娶我!”
想起傷心事,李細君頓時淚水漣漣。
等一下!
杜薇被雷到了。
她幾乎要忍不住笑噴出來,可是又怕在這種場合下笑出聲來會傷了李細君的面子和自尊。
饒是青衣這種平日面無表情的男人,這時候也憋得臉色鐵青,差點出現內傷。
風暮寒顯然也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白了臉色不說,嘴角微微抽動,忍不住輕咳出聲。
還從沒聽說過被親了一下就會有孩子的。
杜薇雙肩不住的顫抖着,“那個……細君……”她努力保持住語氣的平和。“只是親嘴的話,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李細君驚呆了,“就……就是說……”
杜薇露出和善的微笑,“就是說,你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
淚水突然自李細君的眼睛裡滾落下來,“怎麼會什麼也沒有……他明明親了我的!”一轉身,她瘋了似的跑出門去。
杜薇以手扶額,“青衣,你真的不去追麼?”
青衣一愣,“屬下不能逾越。”
杜薇瞪了他一眼。“若是她因此而發生了什麼意外,你可會後悔?”
青衣身體不由得一滯,自他重傷回來,李細君便一直照料在他身邊,雖然他並不想讓她照顧,可是她固執的不肯離開。
而且經過這些天,他漸漸發現,這個女孩雖然天真了些,但她對自己的一番心意卻是真實的。
身爲高門府邸的小姐,她哪裡會照顧病人,可是爲了照顧他,她什麼都願意去學,有時遇到爲難的還會去問玲瓏她們,或是向崔先生討教。
可是……
他們之間的身份,卻是一道永遠也無法逾越的鴻溝。
她是李參軍府的大小姐,而他只是一個侍衛。
“青衣。錯過了今天,你便可能錯過一輩子。”杜薇定定的看着青衣。
青衣目光略有猶豫的投向牀上的風暮寒。
杜薇彷彿猜到了他心中的顧忌,朗聲道:“此事我說得算,你不用去看他!”
青衣低下頭去,雙拳緊握,心中似天人交戰。
就在這時。院裡突然傳來羽兒的驚呼聲:“李小姐,不要啊!”
青衣豁然起身,竟然忘記了施禮告退,三步並着兩步衝出門去。
杜薇撫掌大笑。
一輩子,哪怕只有這麼一次也好,遇到可以讓你忘記一切的人,就算拼上所有的榮耀也想要守護的人。
如此,纔不枉此生。
清脆的笑聲迴盪在屋內,杜薇仰着小臉。笑得那樣開心,彷彿將整個房間也點亮了。
水藍素娟迤邐散開,外面罩着銀毫狐皮馬甲,毛茸茸的兩隻絨球墜在身側,屋裡盡是她的笑聲,餘音不絕,搖曳生輝。
風暮寒深深的望着她,鳳眸深處,冷凝、憂傷,通通都化爲無形,隨着她的笑聲,紛紛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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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他只願與她做一對紅塵癡人,花前調琴,月下焚香,棱鏡畫峨眉,且伴伊人錦墨變華髮。
杜薇突然回首,發現牀上那人正在專注凝視着她,眼睛俏皮的一眨,“你在看什麼?”
風暮寒擡手,吐出一個字:“來。”
她乖乖的靠過去,坐在牀邊。
風暮寒微涼的手指掠過她的眉眼,掃過她的櫻脣,最終化爲一聲嘆息,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低聲道:“今晚留在這邊可好?”
杜薇眨着大眼睛,臉上露出壞笑,“你就不怕我把你吃了?”
風暮寒伸指彈中她的額頭,杜薇哎呦一聲用手捂住腦門,“這身子纔剛好便又要欺負人了!”
“又混說!”風暮寒斥責道,“只是這邊夜裡冷的很,你就忍心留爲夫自己一人在這裡?”
杜薇蹙眉思忖半晌,不知爲何,她總覺風暮寒剛纔的情緒變化有些奇怪。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玲瓏的聲音:“小姐,英王殿下請您到議事廳一敘。”
杜薇一愣,自風暮寒懷中直起身子,在那一瞬間,她分明感覺到風暮寒攬着她的手緊了幾分。
“可有說是因爲何事?”她問道。
“聽說是會見北番使者,因着世子爺傷了不能前去,所以要由世子妃代爲前去。”玲瓏回道。
杜薇秀眉緊鎖,這幾日她一直跟風暮寒混在一起,城中大事小情全由英王與康樂王爺主持,北番使者來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突然提出要見面……莫非是要正式合談了?
風暮寒鬆開手,“你去吧。”
杜薇笑道:“你就這麼放心?”
“康樂王爺也會在,爲夫自然不會擔心。”
杜薇這纔想起,康樂王爺是風思遠的父親,想來她的事風思遠已經對他提起過,不過這王爺鬼精的很,人前一直裝做與她不熟的模樣,暗中卻是經常使人照應着她。
杜薇起身道:“那我便去了,晚上再來看你。”
“晚上,留下。”風暮寒一字一頓道,帶着不容置疑的語氣。
杜薇吐了吐舌頭,“知道了。”
看着她跟着玲瓏出了房間,風暮寒突地長出一口氣,身體頹然的靠回到迎枕上。
“來人,請崔先生過來。”他吩咐道,聲音裡帶着濃濃的倦意,完全不似剛纔與杜薇說話時的輕快。
杜薇與玲瓏剛離了院子,無意中回頭,恰好瞥見崔先生急急的進了風暮寒的屋子。
“等一下。”杜薇站住腳步。
玲瓏不解道:“小姐,爲何停下?”
“你在這裡等我。”她命令道。
玲瓏奇怪的看着杜薇返身回了院子,院中站着不少侍衛,他們見世子妃突然折回來,不禁全都露出詫異的表情。
杜薇伸出食指豎在脣上,臉上帶着俏皮的微笑,躡手躡腳的靠回到風暮寒的窗下。
院中侍衛見此情景都以爲世子妃是打算跟他們主子開玩笑之類,人家小夫妻偶爾逗逗樂子,他們自然不好去看,於是全都轉過身去。
杜薇閉住呼吸來到窗下,一顆心砰砰亂跳。
以風暮寒的武功,就算她躲在窗外他應該也能發現,不過她現在是抱着一種試探的態度躲在這裡。估引諷扛。
若他發現了,大不了自己就裝成是開個玩笑。
若是他發現不了……那則表明他的身體恢復的不好,或是根本就沒有恢復。
第566章 久傷不愈,北番來使 撒花!爲我的夫君兩塊巧克力加更!!!
屋裡響起淨手的水聲,崔先生似在爲風暮寒傷口換藥。( )
“拿藥來吧。”風暮寒聲音低弱,但卻帶着讓人不容置疑的堅定。
“世子爺,不可!”崔先生勸道。“此藥雖可暫緩痛楚,但藥效過後會略有加重,現在用了。只怕這一晚上您都無法睡得安穩。”
“北番使者久不見本世子必會生異心,難保節外生枝,我怎能放她獨自前往……”
“世子爺!”
“莫要再說了,去拿來吧。”不多時,屋裡響起瓷盞細碎的碰撞聲,窗外偷聽的杜薇心中不由得一緊。
又過了一會,風暮寒吩咐道:“更衣。”
崔先生道:“去天禪寺取藥之人至今沒有消息,是否半路上遇了意外?”
風暮寒低聲冷笑,“這點小傷還難不倒本世子。”
“可是這幾日傷口又有惡化的跡象,時間久了總是不妥。”
風暮寒卻不以爲意,“往後你只管多注意世子妃那邊的事,但凡英王派人送來的東西,要細心提防,就算他不忍心對她下手,可難保他手下那幫人不起異心。”
“聽說今日英王送來了些葡萄。”崔先生猶豫道。
“本世子已嘗過。並無不妥,只是以後此等事要先派人多多留意,不要讓世子妃知道便是。”
“是。”
屋裡響起衣衫徐徐索索的摩擦聲。
杜薇站在窗戶外面,越聽越是心驚。
難怪他要她晚上搬過來,原來是爲了方便暗中保護她。
可是她從沒想過英王會對她如何,之前雖然她已覺察英王性情有所改變,可他們之間並無厲害關係。她想不明白,英王爲何會針對他們。
議事廳。
杜薇將玲瓏等人留在外面,獨自進了門,無心早已等在門口。
見她過來,無心拱手道:“英王殿下早已恭候多時。”
杜薇應了一聲,與他擦身而過時但聽無心低語道:“小心從事。”
她腳步頓了一頓,但並未停下,而是輕輕“嗯”了一聲,直接進了室內。
議事廳內,北番來使與英王、康樂王爺等人分賓主落坐。正在說着話。
屋內炭盆燒得正旺,一進屋暖意撲面而來。
杜薇飛快環視屋內,但見北番來使一共有三人:其中一人竟然還是女子,十五、六歲年紀,身着豹紋獸皮短裳,面容冷豔,一看便知是異族之人。
另外兩人皆是男子,一個三十多歲模樣,蓄着小鬍子。態度略帶恭敬,另一人大約二十多歲開外,身着金色獸皮大氅,束髮未戴冠。
英王見她進來,連忙向北番來使介紹。
他指着二十多歲的男子道:“此乃北番四皇子,賀木景然。”
那人轉過頭來,一張略顯呆板的面孔,眼神帶着無法動搖的堅毅之色,只驚得杜薇險些脫口叫出聲來。
青衣?
她定了定神,不,此人不是青衣。
賀木景然見杜薇神色變來變去,拱手道:“時才英王見了我也是這般模樣,不想你們這裡竟有人長的與我如此之像,到真引得我有些好奇,不知能否與之見上一見。”
杜薇這時已回過神來,淡淡一笑,“有機會自然能得見。”
英王又介紹了那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杜薇才知道他纔是這次出使的真正的來使。
當介紹到那名十五、六歲的女子時,那人竟自己大大方方站起來,豪爽拱手道:“我乃番王小公主,賀木繪,你便是威武將軍的正室夫人吧?竟然如此年輕……”說着她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杜薇。
杜薇仍是行了女子之禮,“公主以爲我應是多大年紀?”
賀木繪想了想,“我北番國素來崇尚武德,只要有實力者便可身居高位,威武將軍雖是敵手,但我北番人卻敬他威名,想來他的夫人也應是孔武有力。”
杜薇一笑,“這下讓公主失望了。”
賀木繪爽快一笑,“失望到不至於,只是替威武將軍感到不值……”
話音未落,賀木景然出言喝止,“繪兒,不得無理。”
賀木不以爲意,爽快道,“這有什麼,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我們北番誰不知烈馬當配將軍,好弓當配利箭,焉能有蓋世英雄配那弱不禁風的撫柳的,那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賀木景然無奈向杜薇拱手道:“我皇妹此前從未來過貴國,並不熟悉貴國風俗,故有冒犯,還望世子妃海涵。”
杜薇對着那張似有相熟的臉,怎麼看怎麼彆扭。
這位北番國的四皇子,長的實在與青衣太過相似,要不是他穿着這身衣裳,她總覺得他就是青衣無疑。
康世王爺適時笑道:“有道是風俗不同,何爲配得配不得。”
英王也隨聲附和,衆人俱都笑起來,杜薇知北番民風彪悍,自然也不以爲意,來至康樂王爺下首落坐。
衆人重新議起此次和談內容,杜薇並不插話,手持茶盞,慢慢以茶蓋撥弄着那一泓金色的茶湯。
到現在她還不明白爲何今日和談要讓她到場,想起剛纔在進門時無心在外面的提醒,她總覺得今天這事好似最終要牽扯到她身上。
果然,才一會功夫只聽賀木繪道:“聽聞世子妃能看懂我北番軍中密文,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衆人全都停了談話,轉過頭來看着她們。
杜薇慢悠悠啜了口茶湯,淡淡一笑:“真真假假,公主可自行猜測。”
賀木繪身爲北番公主,向來直來直去慣了,沒想到竟然有人如此當面駁她的面子,不由得黑了臉色,“世子妃好不爽快,只不過是一句話而已,你都不敢直說麼?”
杜薇也不生氣,仍是慢慢飲着茶水,“公主此言差異,正如你們北番的軍中密文不可隨意告之別人一樣,若是我現在當面問起你,你可會直言相告?”
一句話便把賀木繪噎住了。
“可是……這明明是兩回事!”
“這是一回事。”杜薇將茶盞放回桌上,正色道。他們兩國現在是在和談,而非是一家人,她憑什麼要直言相告。
賀木景然也沒想到這位世子妃竟面柔心堅,看似弱不禁風,可說出話來卻是一點也不退縮。
“其實,此次除了和談,我與公主乃是奉了番王之命,前來請威武將軍與他的夫人進番,番王想與他們一見。”臺諷在技。
北番王竟然想見南王世子與世子妃?
英王與康樂王爺頓時全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