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送走柳無言後,呆呆的坐在那裡,半晌無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羽兒出現在門口。小心翼翼道:“小姐,玲瓏姐姐跑到奴婢屋裡去了,哭得厲害,不知是因爲……”
杜薇這纔回過神來。無聲嘆息:“此事你不要多問,由她去吧……”
這種事越安慰越適得其反。不如讓她慢慢把這事忘了就好了。
可是身爲古代的女子,這種事真能忘得掉麼?杜薇頗爲無奈。
回到寢室已近子時,杜薇也沒用下人服侍,匆匆洗漱一番後準備歇下。
這些日子她自己一個人睡得習慣了,現在突然牀上佔了個人,有些不方便,她又怕碰醒了風暮寒,只能手腳並用的從他身上爬過去。
黑暗中,她感到風暮寒動了動,似要翻過身來。
她猛地想起他身上的傷,怕他翻身壓到傷處。於是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薇兒。”風暮寒低低喚了句,似在夢中囈語。
杜薇順勢尋到了他的左手。悄悄藉着窗外廊下燈火的微光,湊到眼前。
他的左掌心,有一塊奇異的黑色印記,猶如黑色的火焰般。
她伸出手指沿着印記紋路緩緩遊走,心中一時歡喜,一時酸澀。
這傻瓜,居然相信這種東西……
難道有了它就能讓他陪着自己不入輪迴麼,這世間唯有她是異數,換做其他人,她真的無法預知其答案。
前幾日的骨香果。她真的應該爲他留幾個的。
她往他的身邊靠了靠,將頭抵在他的肩膀處,瞪着眼睛望着帳頂,睡意全無。
崔先生說畫骨香可能出自龍脈之中,而他們得到的玉片上又清楚的顯示出與北番交界處的死亡之谷……一個大膽的想法漸漸在她的腦海中形成……
一連幾日,杜薇都老實的待在風暮寒屋裡。
屋外風雪不斷,寢室內擺着炭盆暖爐,杜薇腿上搭着毯子,正笑意盈盈的跟風暮寒下棋。
風暮寒面無表情的落子,餘光見她不斷的在一旁作弊,趁他不備調換棋子,或是偷偷拿掉他的棋子。
他只當看不見,由着她猖狂。
局終,她目瞪口呆的看他勝出三目。
“這不可能!”她結結巴巴道。
風暮寒伸出手來,“交出來吧。”
“什……什麼?”杜薇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模樣。
“爲夫的棋子。”風暮寒幽幽道。
她只得灰心喪氣的交出藏着的棋子,“爲什麼我贏不了你!”她索性耍賴的趴在了棋盤上。
“你的棋藝並不差。”風暮寒道。
“那爲何還是勝不了你?”
“自然是因着爲夫更勝一籌。”他瀟灑的將棋子丟回盒子裡,絲毫沒有半點謙虛的自覺。
杜薇心中的小人恨得咬牙切齒。
就在這時,外面下人通報:“英王殿下到。”
風暮寒見英王自門外進來,將身上披着的狐皮大氅交給身邊的侍從,當他轉過頭看向杜薇時,卻發現她早已坐正身體,面帶微笑,以完美的優雅姿態坐在棋盤對面。
秒變淑女!杜薇心中的小人不住竊笑,悄悄向他眨了一下眼睛。
風暮寒的嘴角忍不住抖動了一下。
英王顯然沒有發現他們夫妻之間的小動作,微笑着進到屋內,張手在炭盆前烤着手。
“世子最近傷勢恢復得如何?”英王似漫不經心的提及此事。
“甚好。”風暮寒神色略顯冷淡,不過他平日總是這個樣子,英王也沒有往心裡去,暖好了手後便來到他們身邊坐了。
“你們這裡到是清閒,真讓本王羨慕。”
杜薇打算起身向英王施禮,卻被英王伸手按住了,“都是自己人,無需多禮。”
風暮寒眸光微暗,自英王按着杜薇肩頭的手上掠過。
杜薇淡淡一笑,不動聲色的避開英王的手,將桌上的棋盤收了,又要張羅着去添茶。
“不必了,讓下人送來便是。”英王道,“本王正好有事要與你們說。”
杜薇故作驚訝的眨着眼睛,本想推脫,英王卻突然道:“本王打算接受北番和談,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杜薇眉間隱隱掠過一絲不屑,她早就猜到英王可能會有此決定,只不過這幾日他故意一直拖着,就是想給人一種假象,好似他猶豫不決。
儘管她心裡早已有所準備,可還是在看到英王這張無人與害的臉時,心裡生出一種被人算計的厭惡感。
以前的英王雖然也會有些小算計,但卻不會以他自己的利益爲先,可是現在……什麼時候,他已經悄悄變成了一個適合成爲君王的男人。
自古君王負舊盟,江山情重美人輕。
“你已經答應了和談?”風暮寒眸光凌冽,直直的投在英王身上。
英王坦然一笑,“本王並未正式答應他們,不過覺得此事可以接受,如此一來可讓邊境百姓免於戰火,何樂而不爲?”
“所以你便想將本世子的女人送至北番腹地,投到虎狼之穴?”風暮寒瞬間冷了臉色。
“此次北番和談心意頗誠,又有他們四皇子在此爲質,想來番王不會爲難你們。”英王耐心勸道,“不過本王也已考慮過,世子有傷在身,不便遠行,所以本王可替你前去。”盡帥有劃。
聞聽此言,杜薇一下子愣住了。
什麼?英王居然答應要替風暮寒去北番腹地去見番王?
這人腦子不會是壞了吧……這麼危險的事,他竟然也敢想?
風暮寒鳳眸微眯,自英王身上掠過,“英王想與薇兒一同前往?”
英王一臉爲難,“因着番王書信上說明,必須要見世子妃,世子偶爾也要爲那些黎民蒼生考慮一下,年年征戰……這仗……還是莫要再打下去了。”
英王一臉痛徹心肺,月華般的眸子裡盡是哀傷之色。
風暮寒卻絲毫不爲所動。
“黎民怎樣,蒼生又如何?本世子如今想管想護的,只有一人而已,若是爲了她,哪怕天下傾覆,狼煙四起,與本世子又有何甘!你想要那個位子,本世子可以幫你,但有句話,當初便已提醒過你,想必如今的英王殿下已經快要忘記了吧?”
英王微微一愣,“世子所言……指的是?”
風暮寒眸光流轉,忽地激起道道冷芒,周身上下隱隱迸出無形的暴虐之氣。
“任何人都有底線,本世子的底線便是她,還是希望英王你莫要忘記纔好。”
風暮寒話音剛落,手邊的茶盞驟然炸開,似被自他體內溢出的真氣所引,碎片如同銳利的刀鋒,四處飛散。
英王正坐與他對面,微側過身子,險險避開,只驚出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