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曉茹俯身去拾那隻陶響球,不想腦袋上面突然被一物打了個正着。
雖說一點也不疼,可是卻將她的髮簪打落在地,鬢角的碎髮頓時亂了。
葉芷蔚跟凌鈺全都愣住了。
葉芷蔚轉頭去看竹牀上面坐着的罪魁禍首,莫念那雙狹長的鳳目微微眯着。
那神態簡直讓她無語。就連小動作都跟她爹一個模樣!
不過除了葉芷蔚,沒人能明白此刻莫念這表情背後包含的心思。
凌鈺忙對馮曉茹道:“沒有傷到茹茹吧?”
馮曉茹看着竹牀上的莫念,臉色有些難看。
要不是眼前站着這麼多人,她真想一巴掌抽在那孩子臉上。
她竟然敢用東西打她!
“我沒事……”馮曉茹一臉委屈,勉強笑了笑,將撿起的陶響球遞過去。
葉芷蔚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由一旁的小蓮接了過去。
馮曉茹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大舅母與馮氏見了,忙打圓場道:“沒事就好,茹茹平日最是喜歡小孩子,攝政王的千金生的可真精神……”
馮曉茹突然擡手撫住額角。
馮氏關切道:“怎麼了,可是又頭疼了?”說着扶着她坐了下來。
葉芷蔚心中冷笑,看着馮曉茹秒變柔弱少女。
大舅母也在一旁煽風點火道:“可是剛纔被嚇到了?”
馮曉茹一個勁的擺手,“我沒事,姨母不要擔心,王妃還在這裡,莫要失了禮數。”
凌鈺不解道:“茹茹這是怎麼了?”
大舅母故作驚訝道:“你不記得了?當年攝政王隨你回族中時。曾在府裡小住過數月,有次他在院子裡跟表兄弟們射箭,結果一時手誤,傷了馮曉茹。這孩子受了驚嚇,從那時起就落了病根,只要受到驚嚇就會頭疼不已……”
葉芷蔚上下打量着馮曉茹,這時她要是再不明白這幫女人抱着什麼樣的心思,她這兩世就算是白活了。
你妹啊,這是來找風暮寒負責來了!
大舅母等人自說自話,可是說了半天也不見葉芷蔚有何反應。
大舅母偷眼去看葉芷蔚,只見她悠閒的逗弄着莫念跟凌暮妍,好像根本就沒聽見她們在說什麼。
就在這時,有下人過來詢問:“王妃,晌午在哪裡擺飯?”
葉芷蔚擡眼看着凌鈺,“母親若不嫌麻煩,我就留在這邊吃了。”
凌鈺微笑着點了點頭。
大舅母眼珠一轉,立即陪笑道。“既然王妃都在這邊。那我們不如也來湊個熱鬧。”
言外之意。她們也全都留在這邊用飯了。
凌鈺略有歉意的看了一眼葉芷蔚。
葉芷蔚臉上忽地露出燦爛的微笑,“既然大夥都在這邊用飯,不如我們晌午吃些好的,這些日子大廚房的菜都過於清淡了。”說着她吩咐柳煙道:“聽說前幾日有人送了幾隻活羊來,你去讓人牽來,我們吃新鮮的烤羊肉。”
柳煙應聲下去了。
葉芷蔚又囑咐下人,“去架上炭火來,我們就在院裡用。”
大舅母等人面面相覷,不知葉芷蔚這是準備的什麼菜。
不一會功夫,下人就架起了炭爐,有人還拿來了佐料。
廚房的幾位幫廚也全都過來了,大家忙活着,不一會就支起了桌子,擺好了空盤子。
馮曉茹看着那些空盤子,不明所以。
這時有人牽着四隻白羊進了院子。
微風吹過來,帶起一股羊羶味。扔爪冬亡。
馮曉茹立即用手帕捂住了鼻子。
葉芷蔚看了她一眼,笑道:“怎麼?馮小姐可是不喜歡這味道?”
馮曉茹眼見凌鈺跟葉芷蔚臉上全都沒有露出過半點嫌棄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再捂着鼻子。
葉芷蔚她們坐的是上風口,大舅母她們坐在下風處,只要有一點風吹過來,那股子熱烘烘的羊羶氣就會撲面而來。
大舅母有些受不了這味道,想提出離開,可是身邊卻過來幾個服侍的丫鬟,將她們圍住了,看那意思一會是要服侍她們用飯。
這時候就算她提出來想走也已經來不及了。
葉芷蔚對下面牽羊進來的下人道,“挑只肥一點的,聽管事說大舅母喜歡油星大的。”
大舅母的嘴角抽了抽,這話說的,好像她是從鄉下來的破落戶似的。
下人在每隻羊的身上拍打着,羊兒咩咩的叫,不住的搖晃着頭,羊毛飛的到處都是。
“阿嚏!”馮曉茹打了個噴嚏。
下人選好了羊,道:“回王妃,奴才已經挑好了,這隻最肥,您是要切片還是熬湯?”說着他從腰間抽出一把牛耳尖刀。
大舅母等人臉上全都變了顏色,心忖:這是要做什麼啊?
“切片就成。”葉芷蔚道,“我們烤着吃,就先來那隻後腿吧。”
下人應了一隻,上前將羊栓在了離她們不遠的樹上。
其他幾隻羊他故意沒去管,任由它們聚在馮曉茹等人的身邊。
“王妃,您這是……”大舅母忍不住開口問道。
“爲了讓肉更新鮮,這羊必須是活的,而且我們這邊烤着吃時,那邊的羊還不能死,我們這些人也用不了多少,最多一條羊腿就夠了。”葉芷蔚解釋道,眼底閃過狡黠的光華。
凌鈺似有所悟,不過卻是什麼也沒說。
大舅母看了一眼凌鈺,不可置信道,“您是說……他要在這邊殺羊?”
她們可從沒看過這麼生猛的用餐方式,這邊吃着肉,那邊還要聽着羊兒的慘叫,先不說這羶味,一會弄的到處是血……
大舅母險些咬了舌頭。
馮曉茹聽了這話,臉當時就綠了。
馮氏用帕子掩住口,乾嘔了一聲。
葉芷蔚看了馮氏一眼。
馮氏本想解釋一下,可是隻要一想到一會那鮮血淋漓的場面,她就乾嘔個不停。
葉芷蔚蹙眉道:“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出來強撐了。”
馮氏連忙藉機站起來,“妾身確實有些不舒服,就不礙着王妃你們用飯了。”
葉芷蔚大大方方的一擺手,“那你就先回去吧,有大舅母跟馮小姐在這就行。”
馮曉茹原本已經站了起來,想借機跟着母親離開,聽了這話立時傻了眼。
這時那下人已經將羊綁在了樹上,開始扯着羊腿生往下拽羊毛。
羊兒吃痛,咩咩大叫,其他幾隻羊聽了驚慌失措,四處亂撞,有隻還踩到了馮曉茹,嚇的她大叫起來。
葉芷蔚心裡小人笑得打跌,面上卻風輕雲淡的,還對衆人解釋道,“先要去了羊毛,一會等她們拿來了熱水再澆上去,把那皮毛燙得半熟,毛就好褪多了……”
馮曉茹終於再也忍耐不住,沒等葉芷蔚把後面的話說完,拿起帕子捂着嘴便跑了出去……
第519章 旁人再好也入不得爲夫的眼 加更,楊_溫馨 兩巧克力
馮曉茹這時候再也顧不上什麼禮節,拿着帕子捂着嘴便衝了出去。
大舅母一臉的晦暗,忙解釋着,“這孩子太過善良,看這小羊受苦心裡不忍……”
葉芷蔚揚了揚秀眉。不鹹不淡的“哦”了一聲。
馮氏見狀,連忙尋了機會起身追馮曉茹去了,大舅母客套了幾句也跟着離開了院子。
等她們都走了,葉芷蔚這才叫住了院裡生拔羊毛的下人。
小羊腿上的毛少了一大片,哀哀的叫着。
莫念眯着一雙鳳目突然咯咯笑出聲來。
“都收了吧。”葉芷蔚吩咐道,“準備些清淡的菜來,把這院裡都收拾下。”
下人們忍着笑,把小羊牽走了,有丫鬟收拾了地上的羊毛,廚娘們熄了炭火,收走了佐料與烤架。
葉芷蔚擡手扶着凌鈺回了屋子。
看着丫鬟們端上來的幾樣小菜,凌鈺苦笑不得,“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葉芷蔚用公筷夾了塊清蒸魚放在凌鈺前面的盤子裡,“母親別生氣就好。”
凌鈺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生氣,要不是因爲我……她們也不會來爲難你。”
“母親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是一家人,她們來爲難你就是跟我們攝政王府過不去,不管以前你們在族裡是什麼關係,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想來攀親帶故,也不先稱稱自己的斤兩!”
葉芷蔚越說越氣,把那菜當成了仇人一般,一個勁的戳。
凌鈺無可奈的嘆了口氣。
葉芷蔚又反過來勸她,兩人吃完了飯,葉芷蔚先抱了莫念回去了。
睡午覺的時候,葉芷蔚把莫念放在牀上,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
“你說,你今天是不是故意去捉弄馮曉茹的?”葉芷蔚問。
莫念一臉無辜,一邊吃着手,這時候她就跟一個普通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好像聽不懂大人的話。
不過葉芷蔚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莫念平時根本就不屑於吃手這種動作,而且最近她在看凌暮妍玩耍時。經常是一臉嫌棄的表情。
莫念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避開了她的視線。
葉芷蔚也不敢再逼她,這要讓外人看到了指不定還會以爲她犯了神經,跟這麼小的孩子較什麼勁啊。
午覺醒來,小蓮進來回稟,“臨水閣那邊晌午沒人用飯,倒是多添了好幾次茶水,要了些蜜意坊的點心。”
葉芷蔚心中暗笑,她把這三個女人全都噁心到了,只怕一時半會,她們是不想碰那油星了,想在她眼皮底下動花花心思,也不看看她們的頭皮夠不夠硬!
風暮寒回來時,早就過了用晚膳的時間,葉芷蔚早就讓丫鬟提前準備着,只等他一進府就派人告訴她,小廚房好準備熱菜。
小蓮從外面進來,卻是一臉的不屑,道:“王爺回來了,剛到前院,就遇到了那位大舅母,她請了王爺到臨水閣去,說是商議有關夫人的事。”
“王爺答應了麼?”
小蓮點了點頭,“已經過去了。”
葉芷蔚不禁有些詫異。
按照風暮寒的性子,平時根本就不會搭理她們這種女人,可是今天他怎麼就真的跟着過去了呢?
小蓮見她沉默不語還以爲她生氣了,於是道:“要不要奴婢再派人過去盯着?”
葉芷蔚搖了搖頭,她相信風暮寒應該是有自己打算,她也不怕那馮曉茹鬧出什麼花樣來,雖然心裡想起這事總歸是有些不痛快,不過他們之間的感情並不是一個馮曉茹就能攪亂的了的。
不一會功夫,又有下人來報,大舅母聽說王爺沒用晚飯,去大廚房叫了菜。
葉芷蔚的狐狸耳朵一下子就立起來了。
“讓她們做個紅燒羊肉送過去,肉要大塊的,油要多放。”葉芷蔚吩咐道。
小蓮跟柳煙在一旁聽了,不住的抿嘴偷笑。
這菜吃起來,得有多羶啊,還那麼油氣……
葉芷蔚又一連安排了幾道菜,不是燉羊肉就是炒羊雜,反正連個綠葉都見不到。
她把菜單吩咐下去了,還沒到小半個時辰就見風暮寒從外面大步進來。
葉芷蔚笑眯眯的迎上前來,“給王爺請安。”
風暮寒鳳眸微微眯了眯,審視着她的小臉,“一會讓人下碗麪送來。”
“喲?王爺不是已經吃過了麼?”葉芷蔚故作不解。
風暮寒薄脣抿起,濃密的睫毛垂下來,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喜怒,“爲夫吃過什麼了……那些羊肉麼?”
葉芷蔚強忍住心裡的笑,“味道可好?那可是我專門讓人給大舅母她們做的,還特意讓人多加了油星,吃起來滿嘴香呢。”
風暮寒嘴角抽動幾下,突然擡手,“啪”地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記爆慄。扔爪妖技。
“哎呦!”葉芷蔚捂着小腦袋。
風暮寒一把將她扯到屏風後面,捏住她的下巴俯身狠啄她的小嘴。
葉芷蔚開始還在掙扎,也不知怎麼,後來竟變成了主動,小舌頭挑逗着他的底線,若即若離的與他嬉戲起來。
屋裡服侍的下人聽見屏風後面急促不穩的呼吸聲,紛紛退了出去。
風暮寒好不容易纔將自己的理智找回來,咬着牙道:“看晚上爲夫怎麼收拾你。”
葉芷蔚撇嘴,“我晚上可沒空。”
鳳眸一凜,“你晚上要做甚?”
“我還得想法子收拾臨水閣的那幫人呢。”她一本正經道。
風暮寒盯着她,突然嘴角掠過一道弧線,“你莫非是……在吃醋?”
葉芷蔚瞪了眼睛,“你才吃醋了!”
你們全家都吃醋!
風暮寒無聲輕笑,張開雙臂將她摟進懷裡,“爲夫甚喜。”
葉芷蔚本想反駁他幾句,又覺得自己應該見好就收,於是便老老實實的由他抱着。
風暮寒吃了碗清湯麪後便靠在臨窗的大炕上陪莫念玩耍。
葉芷蔚洗漱回來,只見莫念趴在風暮寒面前,眼睛緊緊盯着他手裡的一把短柄匕首。
匕首的刀鞘上面鑲嵌着華美的寶石,莫念伸着小手試探的摸索着。
風暮寒面無表情的盯着她看。
莫念似乎在揣測着父親的心思,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過了一會,竟大膽的兩手上前,直接將那匕首抓在手裡。
屋裡的下人全都嚇壞了,可又不敢支聲,只好苦着臉望着葉芷蔚。
葉芷蔚看了卻是一笑,“現在教她舞刀弄槍的好像有些早了。”
風暮寒擡頭看了看她,隱住眼底閃過的一絲驚詫,“本以爲你會反對。”
葉芷蔚在炕沿邊坐下,看着把玩着匕首的莫念,笑道:“我們的女兒自是與衆不同。”
風暮寒伸手將她拽進懷裡,“爲夫的女人也與衆不同,旁人再好也入不得爲夫的眼。”
葉芷蔚擡頭看着他,似乎覺得他這話說的別有深意,他是怕自己會因爲馮曉茹的事生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