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茫茫? 殤（三）
聖元節是皇帝生辰，自然普天同慶，皇宮禁止互贈私禮，今天卻是個例外。
各妃嬪早早打扮了，加上剛入宮的秀女，偌大的皇城，處處妍麗，唯一寧靜些的，仍是帝王這處。
暮雲出坐在軒修雅身邊，親暱的姿態像是坐實了衆人的猜測。皇后坐在另一邊，她身邊卻是一個新晉的美人，豐腴多姿，粉面妖嬈。
戲臺上演的大約又是什麼才子佳人的故事，軒修雅漫不經心的看着。
“喏，陛下。”暮雲出甄了一杯酒，遞到軒修雅脣邊。
暮雲出很滿意的看到皇后和她身邊的美人臉青了。
軒修雅啜一口酒，手自然的穿過暮雲出的腰，“卿覺得這戲如何？”
“戲自然是好的，不過也太假了些。”
“卿何出此言？”
“寶釧苦等寒窯十八年，薛平貴另有妻室，可笑她最後竟和涼國公主不分上下情同姐妹，這大概只有深閨的怨婦纔會信。”暮雲出說完，自顧自地再甄一杯酒。
皇后的臉已經不能用青來形容了，這齣戲就是她點的。不過到底是皇后的教養沒有發作出來，軒修雅卻是微微的出神。
“陛下，”皇后拉起身邊少女的手，“這是臣妾的姨家表妹，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婉兒曾隨姨母來過，陛下可還記得？”
軒修雅看了看那個低着頭的少女，“婉兒，朕自然記得。”
皇后和少女都是一喜，不過見軒修雅卻沒有什麼其他反應，暮雲出看着戲臺，輕哼一聲。
一時尷尬，戲臺上換了人，仍舊來來往往。
軒修雅早上似乎不經意的翻過着繁多的賀禮，很多卷軸，沒有一副，來自他想要的地方。
似乎，回到了起點，卻走不出下一步的相遇。
“華陽公子到——”
在場的人具是一驚，只有暮雲出挑了挑眉。
“桐吾來晚了，陛下勿怪。”
事到如今，軒修雅竟然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只是擺了擺手，吩咐人加一張椅子。
戲臺上的人演繹着愛恨，平靜、壯闊。
“公子怎麼這麼晚纔來？”皇后拉着表妹的手，含笑問道。
柳桐吾沉思片刻，決定說實話，“桐吾今日起晚了。”
軒修雅坐在那裡，看着柳桐吾低頭品酒，偶爾擡頭看看戲，忽然覺得，不過幾丈的距離，兩人相隔的，像是倆個個世界。
歡聲笑語盈盈，似乎完全不能觸碰到他的世界。
雁北飛，春又歸。暮暮翠微，佳期如夢迴，情思難收如覆水，寂寞難追，何能苦相隨。
是不是，再也不能回首了。
從這裡，似乎根本不能觸碰到他。但是很想，看看，他是否還是在這裡。
身體不由自主的站起來，繞過人羣，走到她的身前，伸手——
“陛下。”柳桐吾微微一側。
他是真的嗎？軒修雅看着眼前的人。
所有人都安靜看着，甚至有一絲惶恐安插在靜謐之中，那兩個男人，一坐一立，一明黃一青衫，萬籟俱寂。
“桐吾——”
柳桐吾淡淡的回答，“陛下。”
忽然一伸手拉起那個人，緊緊相擁。
臺上的戲子還在咿咿呀呀的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生生死死的，剪不斷，理還亂。
大約，晚了吧。
柳桐吾的手，交疊在了軒修雅的背上，在軒修雅看不到的地方，臉上綻放着，近乎絕望的，絕美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