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你和哥年紀差不多吧!”
“嗯,屬下年長一歲。”
“那,宇,你怎麼還不娶媳婦兒啊!”
“小少爺,莫要取笑屬下了,屬下不過粗人一個,哪有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委身與我呢。”宇瞻滿面通紅,也許因爲年長,所以對情愛之事更加明白,纔會有諸多避諱和唯恐觸及的時候。
“你臉紅什麼啊!”問玖原本的一臉正經化作嘲弄的奸詐之色。
“屬下,只是覺得,小少爺現在提這種事情,是否是因爲你有心上人了。”宇瞻眼神閃爍,忽而想到可以緩解自己尷尬的理由。
“啊~哈哈哈,我纔沒有呢,”問玖捧腹大笑,原本思念沐澤赫的心情已經淡去,“倒是你,臉紅成這樣,我可是頭一次見到。”
“小少爺不要再戲弄屬下了。”宇瞻撇過頭,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牽着鼻子走,此時跳江自盡的心情都有了。
問玖聽出宇瞻語氣中的不悅,開始沉默不語,又一次沉入起初的情緒之中。
夜半的風習習而過,吹得人越發清醒,這一夜沒有月,若非王府的燈光足夠明亮,也許問玖的身影早就掩埋在黑色之中。
“回了吧,小少爺,夜當真深了。”宇瞻站立問玖身後許久,纔開口勸並沒有回房之意的他。
“你說,哥什麼時候回來呢?”問玖喃喃自語,而宇瞻卻開始對這個孩子愈發的不解,要說想念那是肯定的,只是這般失魂落魄的情形,比他更甚,讓他不得不懷疑這個孩子究竟有怎樣的心思。思及此處,宇瞻倒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問玖始終只是個孩子而已,而他不過是個下人罷了。
問玖忽然起身,朝着宇瞻賊賊一笑,惹得宇瞻不明所以。
“回去了。”問玖忽然情緒高漲,更讓宇瞻無所適從,只是跟隨其後,等他乖乖進了屋子,才獨自離開。
門內的人,依舊手執那張僅書幾字的紙,和衣而臥,對着牀頂,慢慢沉入夢境。
啓明星尚未升起,有人卻整裝待發,只是這樣的行動已經不下十次,卻從未得逞過。
今日卻是問玖等了許久的難得的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因爲已經換上下人的衣衫,所以輕鬆地躲過了巡邏的侍衛,最後也選擇了從後門邊的圍牆溜出去。
剛剛爬到牆頭,吃力地把梯子搬到牆外,便聽到王府內有人大喊:“小少爺又出走了。”
一陣急躁之下,人重重地跌回原地,難得成功的翻牆結果功虧一簣,心裡實在不敢,可是梯子已經被他擱在外面。
只能尋思着這幾日苦學的輕功,有模有樣地氣運丹田,只是幾次踮腳,都沒有輕如羽翼,反而是重重地摔下,眼看有人已經朝這邊趕來,問玖暗忖:豁出去了。一頭鑽進旁邊的狗洞,好在問玖不胖,這出去到是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一直憋着氣,着實讓他痛苦了一番,臉色都漲得發紫。
只是這樣的做法似乎沒有仍和功效,剛剛爬出去,以爲世界一片清明之際,擡頭處便是宇瞻嚴肅擺正的臉。
“嘿嘿~”問玖尷尬地笑着,扯着身上骯髒的衣服,弱弱地來了句:“宇,我是不是該洗個澡啊?”
“看來我王爺讓屬下留下來確實是有道理的。”宇瞻皺着眉頭,看着衣衫不整的問玖,對問玖的“不擇手段”,他是由衷的佩服,不過,孩子終究只是孩子。而問玖絕對不會預想到,這件事將成爲他一生的陰影。
被狼狽悽慘的送進浴房的問玖,泡在溫熱的水中,嘴上忍不住開始嘀咕,只是這樣的嘀咕聲從來沒什麼人正視過,除了沐澤赫會故作不關心,卻耐心地聽他的每一句話,最後說一句:“很煩人啊!”
可是現在這樣的人都沒有了,連想要溜出去,見他一面的機會都不給他,越想越鬱悶,好歹自己有在認真習武,每天雙腿都痛到不行,還是沒有抱怨過一句,就是爲了能夠保護自己的那天,在戰場陪沐澤赫一起上陣殺敵。
“氣死我了。”問玖打着水花,心想:說到底還是自己技不如人,到底要怎樣出去纔不會被發現呢?試過的方法已經不下十種,卻每每以失敗告終,如今是真的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法子了。
就算再鬱悶,就算再不甘,日子還得過,翌日,問玖給沐澤赫寫了滿滿三張紙的信,上面別的都沒有,多是自己如何聽話,如何練功的事情倒是一大推,末了還不忘加一句:哥,我沒有惹事,你要保重身體,千萬要平安回來。
落款是:風。卻沒再加那幾個字,只是因爲不想再被當做孩子對待。
殊不知當沐澤赫看到這一連串的流水賬後,只是欣慰一笑,對於問玖的現狀,沐澤赫可謂是瞭如指掌,每每聽到宇瞻飛鴿告知的突發事件,沐澤赫除了欣慰之餘,更多的是擔心和後怕,想着自己當初若是沒有將宇瞻留下,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啓稟王爺。”沐澤赫所在軍營的右先鋒劉暢在營帳之外稟報。
“進!”沐澤赫的臉迅速掛上人前的嚴肅與距離感
“記住,軍營之內沒有王爺,只有將士、軍人,難道劉先鋒至今還分不清楚嗎?”對於公事,沐澤赫從未含糊過,但是體會到紀律也是他在軍營這樣**的地方慢慢學會的,這是一個只有將士之別,而無身份差異的地方,雖然殘酷而血腥,卻也有難得的公平。
“是,左先鋒。”雖說同爲先鋒,但‘左爲上’的規矩終究是亙古不變的定律。劉暢自然是要低於身爲左先鋒的沐澤赫一等了。
“今日敵寇送來降書,不知此事該如何處理?”劉暢詢問道。
“此事自然是有馬將軍會做主!”沐澤赫道。
“左先鋒,若凡是皆由他一人操持,豈非太過繁重,將軍雖爲統帥,但是終有疏漏之處,何況對方指明要將軍親自前去商談和戰事宜,此事。”劉暢還未講完,沐澤赫便打斷他的話。
“劉先鋒,你爲何這般心急,馬將軍也是身經百戰之人,怎會連這點小事都辦不成。”沐澤赫盯着劉暢緊皺的眉,一臉深思。
“可!”劉暢剛想反駁,卻又被沐澤赫把話奪了去。
“劉先鋒這般急躁,原是擔心馬將軍啊,我相信馬將軍一定也在思考這件事,若是你當真有意幫他,何不去找他商議,我也不過是門外漢而已。”沐澤赫不是想要推託自己的責任,只是在其位,卻無奇才,不如讓能者多勞,以免誤了正事。
劉暢聽了這番話,心裡自然不是滋味,他又何嘗不想找馬邱成商談,只是那個心高氣傲的男人每每不過幾句話便繞開話題,從不與人談論正事,要他如何先開口。
“既然如此,那屬下告退。”
“劉先鋒,我想馬將軍很樂意你去替他分憂,此乃肺腑之言。”沐澤赫認真地對劉暢說,害怕他誤會自己,後面還加了肺腑之言。
劉暢默默點頭,暗懷心事走出沐澤赫的營帳,恰好碰上馬邱成身邊的副將於錦睿。
“不知劉先鋒這麼晚了和沐先鋒商討什麼要事呢?”於錦睿生的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而說出的話卻總給人尖酸刻薄的婦家之言的感受。
劉暢最不喜的就是於錦睿,其次便是馬邱成,一個刻薄,一個孤傲,偏就他一人熱心着很多事,卻都被報以白眼或是忽視。
“莫非無事便不能一起說話了,那於副將此番又有何事要找我。”劉暢本就心情不暢,便沒好氣地衝着於錦睿撒火。
於錦睿一臉尷尬,不知作何回答,忽然想到馬邱成和劉暢關係從來就不好,便隨口說了句:“自然不是我找你了,是將軍請劉先鋒,有事商議。”說出這話的時候,於錦睿自然不怕被拆穿,反正每次劉暢主動找馬邱成商討大事,都會有各種藉口,所以他並不擔心會受到馬邱成的責備。
“是嗎?”
“有什麼好懷疑的,將軍不是經常找你嗎?”
是我經常找他。劉暢心中默唸,連他都不知道自己一直這麼堅持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走到馬邱成的帳前,劉暢來回踱步,等了許久都不知要怎樣開口,本想就此回去,轉身時卻剛好與馬邱成相碰。
“將軍,您沒事吧!”劉暢意識到自己撞到了那個一天到晚板着臉的馬邱成,汗毛一陣戰慄,也就在馬邱成面前,他纔會如此不知所措,整個人給人的威懾竟比沐澤赫強上數倍。
“別您啊您的,我還沒老到那個地步吧!”看到是劉暢過來,馬邱成就知道這傢伙又來自討沒趣了,反倒露出一種看好戲的神情。
“是,是。”
馬邱成大步走進帳內,劉暢揉着剛剛撞在馬邱成鎧甲上的頭,也跟着進去,小心翼翼地組織好語言。
“不知將軍,您找屬下,有何事吩咐。”劉暢正襟危立。
“哦,不是你來找我的嘛?”馬邱成散漫地坐在席上,支着頭,帶着些許打量的眼神,瞅着劉暢低着的頭。
“不是,將軍您吩咐於副將找的屬下嗎?”劉暢繼續問道。
‘又來這套了嘛?’馬邱成心想,總覺得每次都博了他的面子不太好,畢竟也是跟了他七年的人了,一路從普通的士兵成爲能獨當一面的先鋒,這些馬邱成都看在眼裡。
而那時馬邱成也不過是他們營帳的頭,看到劉暢加入時,他的第一感受,覺得這個人一定很煩人,而日後的相處果然驗證了他的猜想,不管是大事小事,劉暢都會很積極地參與,臉上也始終掛着異於常人的百般精神,一晃七年過去了,他還是不停地忍受着劉暢的打攪,卻習慣地把他的積極無視,可是仍舊改不了他的脾氣。
馬邱成想着想着,竟然嗤笑出聲,而劉暢敏感地發現馬邱成的笑,在劉暢眼中,馬邱成從未笑過,至少他從未見過,如今這樣的笑竟然毫無違和之感。
“將軍,不知您是否打算獨自前往敵軍?”劉暢見馬邱成心情大好,想必今日的結果定然有所不同。
“劉暢,你說你是不是對本將軍有意思?”馬邱成回神瞬間,同樣瞥見了劉暢眼中閃爍的欣賞之意,於是決定好好戲弄他一番。
劉暢被突如其來的詢問嚇得沒辦法思考,這究竟是什麼邏輯,難道關心軍中大事就要和喜歡一個人扯上關係嗎?
雖然劉暢早該預料到若非馬邱成自己提起公事,那他就別想詢問他關於軍中事務的一絲一毫,這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男人,只有臨近戰鬥,他纔會將他所部屬的吩咐下來。
“怎麼,不回答是默認的意思嗎?”馬邱成玩心四起,雖說他已經三十好幾,但是對於一個大好年華都安置在軍營的人來說,除了經常考慮的生死之事,他就是一個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