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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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湛明瀾從煙霧繚繞的會議室出來,徑直走到洗手間,照了照明亮的鏡子,上面的自己,眼睛底下赫然呈現兩片青色,她伸手輕輕摸了摸,又整理了一下頭髮。

這個月她飛了三個地方,連續四天睡眠不足五小時,工作完畢後倒頭就睡,也沒有功夫做面膜,讓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好像以前不是這樣的,在二十出頭的年齡,連着熬夜幾日都不影響面容,照舊神采奕奕,而現在不同,只要稍微沒休息好,欠佳的狀態立刻反映在臉上。

也是,她二十六歲了,不小了。

在啓銘三年半的時間裡,她盡職盡責,從不懈怠,逐漸習慣了這樣的工作強度,同時也犧牲了一些生活的悠閒。父親湛弘昌去世後,母親殷虹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完全沒有以前的事業心,整日在家修剪花草,公司的大小事情由言敬禹一手負責,她只是例行在月末去公司一趟,開會,審覈報表和業績,視察財務狀況。

客觀上來說,啓銘在言敬禹的掌舵下,規模越來越大,業務範圍越來越廣,企業年盈利額增長幅度保持在百分之二十之上,這一季度的銷售額更達到了翻倍,真正實現了可持續性發展。

言敬禹非常忙碌,輾轉於公司會議,飛機頭等艙,各地商會,工作安排得很緊湊,最長的記錄是有兩個月沒有見湛明瀾一次。與此同時,他的名譽在業內越來越好,越來越多人對他的評價是有勇有謀,膽識過人,沉穩大氣,爲不可多得的富豪新貴,也是一位難得的商場君子。

湛明瀾正在洗手,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她關了水龍頭,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手,然後拿出手機,接起電話。

是弟弟湛博俊的來電,他說今天要回家,讓她也按時下班,不許加班加點,不許忙於工作而忽略最可愛的弟弟。

湛博俊現在就讀S市的建築工程學院,依照自己兒時的夢想,唸了一直嚮往的建築學,很認真地規劃自己的將來。他現在讀大三,因學業繁忙,基本一個月纔回家一次,和湛明瀾有段時間沒碰到了。

“好,我回準時回家的。”湛明瀾說。

到了下午五點,湛明瀾簡單地收拾了辦公桌,拿起包包出了辦公室,坐電梯到地下車庫取車,徑直回家。

回到家,就聞到很香的飯菜味,湛博俊已經坐在圓桌前,低頭喝湯了,見湛明瀾回來,擡頭笑着叫了她一聲姐。

湛明瀾將車鑰匙擱在桌子上,走到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怎麼瘦了這麼多?有沒有按時吃飯?”

“我最近在瘦身。”

“減肥?”湛明瀾反問,“男人幹嘛要減肥?胖點好看。”

“前段時間整日待在寢室裡趕工,一天吃四五餐,肥了很多,洗澡的時候發現自己慘不忍睹,特噁心。”湛博俊說,“就誓言要減肥。”

“那就多運動,別節食,節食對身體不好。”湛明瀾叮囑。

因爲殷虹去海南散心了,言敬禹在澳洲參加一個華裔商會,家裡只剩下他們姐弟倆,面對面地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姐,你別太辛苦了。”湛博俊夾了一塊魚肉放在湛明瀾碗裡,“要知道女人爬上了二十五歲,老得特別快,最好的護膚方式就是保持輕鬆的心情和悠閒愉悅的生活。”

湛明瀾笑了笑,點了點頭。

“別和大哥一樣變成工作狂。”湛博俊頓了頓後說,“畢竟他是男人,你只是一個女人。”

“女人怎麼了?”湛明瀾說,“別一副歧視女人的語氣。”

“女人就該省力氣在家塗塗指甲油,出去逛逛街買買衣服,過得悠閒自在。”湛博俊說,“我發現你已經很久沒有去電影院看一場電影,也沒有逛過一次百貨公司。”

“最近新項目快上市了,公司各部門都在部署,我又是市場部的,職責很重,閒不了。”湛明瀾解釋,“等過了這段時間就會輕鬆許多。”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湛博俊無奈地笑,“你就是所謂的公主身份,丫鬟命。大哥也從不憐香惜玉,將各種工作甩給你,不管你累得死去活來。”

湛明瀾笑着拿起筷子敲了敲他的手背:“對老姐要尊重一點,別總沒大沒小。”

“姐。”湛博俊的神情突然柔和下來,甚至有些羞澀,“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我戀愛了。”

“真的?”湛明瀾驚喜地反問,“你不是說大學裡不談戀愛的嗎?”

“對啊,之前是這麼打算的,但是計劃不如變化。”湛博俊放下勺子,調整了一下坐姿,“她突然出現了。”

“快和我詳細說說。”

“怎麼說呢?”湛博俊的臉在燈光下微微紅了一些,想了想說,“她是對面學校的大一學生,念室內設計的,個子不高,人很可愛,頭髮長長的,性格很乖,平日裡喜歡宅在寢室看書,畫畫。對了,她畫畫得特別好,很有靈氣。”

“聽起來不錯。”湛明瀾笑了,“她是本地人嗎?”

“她老家在h市,她大伯是我們這裡的人。”湛博俊說,“她以前一直在h市生活,偶爾會過來探親,說很喜歡這裡的風土人情,所以就選擇了這裡的大學。”

“人很乖?”

“特別乖,像一隻小兔子。”湛博俊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靦腆。

“你們交往多久了?”

“才三個月。之前是我追她,她沒答應,說沒想這麼早戀愛,但我一直猛追,她就投降了。”

“你喜歡就好,老姐支持你。”湛明瀾說,“不過既然和人家戀愛了,態度就要認真點,對女孩應該負起責來,不能欺負她。”

“我知道。”湛博俊說,“我很喜歡她,是認真的。”

湛明瀾點了點頭,隨即又問:“她叫什麼名字?”

“哦,她姓華,單名一個筠字。”

“挺好聽的名字,感覺是很有氣質的女孩。”

“當然,我的眼光怎麼會錯呢?她和那些胭脂俗粉不同,身上乾乾淨淨的,讓人看了就覺得舒服。”湛博俊笑說,“美女我見過很多,但她真的不一樣,我對她是一見鍾情。”

週末,言敬禹從澳洲飛回來,給湛明瀾帶回了具有當地文化特色的小禮物,湛明瀾很開心地接過,把玩在手裡很久。言敬禹爲了解乏,洗了澡後爲自己開了一瓶紅酒,順便問湛明瀾要不要,她說好啊,給我也來一小杯。

兩人就坐在客廳裡,一邊聽音樂,一邊品酒,因爲分別的日子有些長,兩人有不少話要說,說着說着,時間就過了十一點,湛明瀾的睡意襲來,加上喝了酒,逐漸在沙發上睡着了。言敬禹將她抱上樓,安頓在臥室的牀上,替她蓋好被子,做完這一切後就退出房間,關門的時候,悠長的視線又落在她身上一會,才慢慢收回。

隔天,湛明瀾睡到了近中午,起牀後下樓,傭人阿姨笑說:“言先生他去俱樂部了,他說你很累,讓我別叫你起牀。”

“哦,我知道了。”湛明瀾揉了揉額頭,徑直走到圓桌前吃午餐,邊吃邊翻開一份報紙看,翻到娛樂版,上面的一則新聞赫然入眼,元嘉娛樂經濟公司的一位女藝人被毆打的事件。

言敬禹和幾個朋友打完桌球后,到ViP房用餐,大家興致很高,聊的內容從股票,基金,投資到生活悠閒。期間有一位已婚男士受到了大家的攻訐,說他年紀輕輕結什麼婚,男人一結婚就沒了士氣,成了小老頭。那位已婚男士倒是笑着接受他們的嘲弄,大方地列舉結婚的好處,表述自己婚後生活的幸福。

話題被扯到婚姻上來,有人問言敬禹關於婚姻的看法。

言敬禹轉了轉手裡的一隻杯子:“在婚姻問題上我沒發言權,這兩個字離我現階段太遠。”

言下之意,婚姻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包廂的門虛掩,站在門外的湛明瀾清晰地聽到他說的這句話,那麼清冷的語氣,不是開玩笑,只是直接表達了他內心的想法。

她吃完飯,洗了澡後換上衣服,開車來俱樂部找言敬禹,畢竟他們分別的時間有些長,在一起的時間要儘量把握住。於是她趕過來,卻沒想到聽見言敬禹的這句話。

她頓了頓後伸手扣了扣門,然後落落大方地進去,衆人見她來了,眼睛一亮:“湛大小姐越來越美了,這一身打扮,和名模似的。”

湛明瀾上身穿了鬆鬆垮垮的淺色羊毛衣,下身是一件緊身牛仔褲,拉出了她曼妙,修長的曲線。她個子高,穿什麼都很好看,五官精緻,略施薄妝就明豔動人,長髮束在背後,悠閒中隱隱透出一份優雅。

她走過去,很自然地坐在言敬禹身邊,言敬禹吩咐服務員來一杯綜合水果汁。

“你怎麼過來了?”他靠近她,在她耳畔輕語,桌子下的長腿往她方向探了探,“穿得挺好看的。”

“難得的好天氣,來玩玩也不錯。”湛明瀾說。

他展臂,很自然地落在她的腰背部,很溫柔地摩挲,低笑了一聲。

因爲湛明瀾是唯一的女士,衆人投其所好,不談經濟和政治,不談豪宅和跑車,談起了娛樂八卦,很快說到了近日來十分轟動的元嘉旗下女藝人被毆打事件。

“那個女的叫駱冰,長得挺好看的,演過一些小角色,不算紅,參加了一個富商飯局,被那個高介看上了,要她陪他玩,她不肯,高介就當着大家的面打了她,打到滿臉是血,還不肯放她走,關了她兩天。”講訴者頓了頓,“後來還是封慎出面,將她帶出來的,否則她真的會很慘。高介那個人是圈子裡有名的玩家,玩得很兇很變態。”

另外一人立刻問:“封慎爲什麼親自爲她出頭,難道是他的相好?”

“誰知道呢?”講述者又說,“說到底是一個戲子,堂堂一個太子爺,爲她出頭,也夠丟份的。”

……

湛明瀾和言敬禹在俱樂部待到傍晚,才一起坐車回去。

外面下起了小雨,湛明瀾伸手在玻璃窗上點點畫畫。言敬禹笑了一下,說她孩子氣,每次下雨天都喜歡再玻璃窗上畫畫。

“你對婚姻有恐懼嗎?”湛明瀾突然問。

“你聽見我剛纔說的了?”言敬禹反問。

她側過身來,凝視他的眼睛,點頭。

“不是恐懼,只是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瀾瀾,我很抱歉。”言敬禹修長,骨骼雅緻的手扣了扣大腿,良久後,冷峻的臉上波瀾無驚,他頓了頓,聲音清冷得和外面的雨水似的,“當然你可以選擇等和不等,我不會再勉強。”

“我向來沒什麼耐心,很討厭等待。”湛明瀾笑了,語氣平平,手按在車把上,來回摩挲。

他微怔,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不置可否,片刻後吩咐司機將車內溫度調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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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在廚房裡溫牛奶。他走到她的身後,伸臂輕鬆將她帶入懷裡,親暱地貼着她的側臉,笑道:“放太多糖了。”他身上好聞的沐浴露味和陽剛的氣息透過薄襯衣,傳到她的身上。

“睡前補充點甜的,不容易做噩夢。”

“你在不開心?”言敬禹反問,頎長的身體和她嚴絲合縫貼在一起。

“嗯。”

“我收回剛纔的話。”他的雙手按在她的腰間,溫涼的脣貼在她的頸部,放低聲音,“瀾瀾,給我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