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看着碧桃帶進來的這幾個女人,心裡不禁一顫。
也許是看慣了永定侯府裡的鶯鶯燕燕,以爲古代女子都是細胳膊細腿的纖纖女子,可是眼前自梳閣的這四個女人完全顛覆了她對古代女子的印象。
四人見到沈青黎忙屈膝問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跪在一起,看上去有些違和。
“奴婢們給少夫人請安。”說話的婦人顯然是個領頭的,她看上去有四五十歲,個子不高還有些駝背,滿臉滄桑的樣子,膚色黑裡透紅,臉上還有好多雀斑,不過她的頭髮倒是很有光澤,一絲不亂的鬢間斜斜地挽着一支銀簪,顯得整個人很有精神。
“起來說話。”沈青黎衝她們淡淡一笑,“大家不要拘束,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說着,目光一一掠過她們的臉,其中一個胖墩墩的臉上也泛起了憨憨的笑容,那女子十七八歲的樣子,個子很高,也很胖,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給人虎背熊腰的感覺,其他三人在她面前顯得很是弱不經風。
這女子看上去天真無邪,怎麼也自梳?
另外兩個女子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婦人,其中一個臉上帶着塊紅色的胎記,佔了一大半臉,樣子有些猙獰,另一個則是膚白貌美,面容沉靜。
“奴婢們雖在紅塵,卻已然看破紅塵,今日到了少夫人面前,身家性命都交付於少夫人了,至於姓甚名誰,自然早已經忘記了。”駝背婦人畢恭畢敬地躬身施禮,“還請少夫人賜名。”
“少夫人,她們每到一個地方,都不會用原來的名字的。”碧桃小聲提醒道。
沈青黎沉思片刻。便決定用琴棋書畫四個字按年齡給四人命名,年紀最大的稱琴姑,臉上長胎記的叫阿棋。膚白貌美的那個叫阿書,最小的叫阿畫。
四人再次屈膝行禮謝少夫人賜名。
沈青黎一直覺得總是少了一個人的聲音。問了問,才知道,是那個漂亮的阿書不會說話,不過,琴姑說她不是啞巴,而是早些年因爲藥物的原因,傷了嗓子而已。
可惜了一個美人。
沈青黎不禁多打量了她一眼,這女子臉上始終帶着無喜無悲的表情。像是一座美麗的塑像,唉,看樣子,都是些有故事的人啊!
直到碧桃把四人帶下去洗漱休息,餘氏才由桃枝引着進了門,畢恭畢敬地說明了來由,見沈青黎娥眉微蹙,又忙說了一大堆好話,說日後一定嚴加管教畫眉,讓她規規矩矩地做人。
沈青黎這才鬆了口。答應讓她從莊子裡回來。
餘氏這才千恩萬謝地離去。
次日,沈青黎便帶着琴棋書畫四人去怡卿園給蘇氏請安,說她們幾個都是從靖州那邊找來的。畢竟家鄉的人在自己身邊做事方便一些。
蘇氏一見這幾個人的模樣,尤其是知道那個阿書還是不會說話的,當下便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反對的話,只是訕訕地笑道:“既然是你家鄉的人,那就留下好了,母親自然沒什麼意見。”
倒在坐在一邊的夏氏笑出了聲:“母親原本惦記着弟妹院子裡缺人,還想着儘快給弟妹把人配齊,誰成想弟妹倒是自己先把這琴棋書畫找齊了。嘖嘖,但願二郎回來。不要被她們嚇着就好。”
尤其那個叫什麼阿棋的,臉上帶着那麼大胎記。長得比鬼都難看,成心出來嚇唬人嗎?
“多謝大嫂關心,只不過是來了幾張生面孔,二郎怎麼會被嚇着?”沈青黎不看她,輕笑道,“難道大嫂見了生人就害怕嗎?”
“哼,我當然見了生人不害怕了,只是弟妹你弄這麼醜的人放在身邊,外面的人知道了,還以爲咱們永定侯府僱不起下人呢!你得了那麼多賞賜,也不知道給二郎撐撐面子,好歹找幾個相貌周正點的也行。”夏氏不可思議地冷笑道,“弟妹還不會把省下來的銀子都補貼給了孃家了吧?我可是聽說了,你孃家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別忘了,那可是皇上賞賜給二郎的銀子。”
琴棋書畫聞言,嘴角不約而同地抿了抿,臉上的表情肅穆了許多。
“瞧大嫂這話說的,二郎跟我是夫妻,他的銀子就是我的銀子,至於我把銀子給誰,那是我和二郎之間的事情,不知道大嫂操什麼心?”沈青黎依然淺笑道,“再說了,就算我補貼了孃家那又怎麼樣?只要二郎沒意見,其他人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二郎不是沒意見,是他不在家不知道而已。”夏氏白了她一眼,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當初府裡去你們沈家下聘的時候,可是帶了不少聘禮的,也沒見你帶回來多少,還不是都補貼了你孃家?”
“就算是這樣,那跟大嫂有關係嗎?”沈青黎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夠了,不要說了!”蘇氏瞪了夏氏一眼,又道,“說這些有的沒的幹嘛?做下人的,只要有眼色,誠實可靠就好,要個好看幹什麼?”
這時,慕瑤和慕琳掀簾走進來問安。
夏氏這才憤憤地看了沈青黎一眼,住了聲。
慕琳瞧了瞧幾人的臉色,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看着沈青黎笑道:“二嫂,你是不是答應要請我四哥吃飯,剛纔在路上碰到四哥,四哥還問這事呢!”
“剛纔四哥去清心苑,見二嫂不在,返回來碰到我們倆,才隨口問問的。”慕瑤笑着補充道。
“是,四弟說想嚐嚐我們靖州的特色小吃,我答應給他做的。”沈青黎點頭應道。
“弟妹人緣還真是好,二郎前腿一走,後腳就跟四弟走的這麼近。”夏氏揶揄道,“只是弟妹,我真的很納悶,怎麼四弟從來都不找我來要吃的。”
“這事大嫂得問四弟,我哪知道?”沈青黎不冷不熱地答道,“大概是大嫂平日裡一毛不撥慣了,所以四弟沒那個念想罷了。”
“哼,你大方,得了那麼多賞賜,就分出那麼丁點,也不嫌丟人。”夏氏見她鬢間別着一支光彩奪目的步搖,正在她眼前閃着亮亮的光芒,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都給我住口。”蘇氏氣得拍了桌子,訓斥道,“夏氏你身爲長嫂,說話還如此咄咄逼人,也不怕人笑話,趕緊給我退下。”
慕瑤面無表情地看着蘇氏,又看看沈青黎,沒吱聲。
倒是慕琳笑着打圓場:“母親不要生氣,大嫂跟二嫂開玩笑呢!”
這時,簾子又被匆匆挑起,許嬤嬤走進來,看見一屋子人,遲疑了一下,走到蘇氏面前,低聲道:“夫人,大郎,大郎在巷后街被人打傷了,剛剛被夏世子送了回來。”
她的聲音不大,可是在場的每個人卻聽得很清楚。
“快帶我去看看!”蘇氏騰地站起來,臉一沉,起身往外走。
夏氏心裡也咯噔一下,亦步亦趨地跟着往外走。
昨晚,她不過是跟自家男人吹了吹枕邊風,說公公在外養了外室,婆婆敢怒不敢言,作爲嫡親的兒子,得幫着婆婆出出氣而已。
難道,他立刻就找上門去了?
一定是的,今天他沐休啊!
想了想,一溜小跑地朝春暉閣跑去。
衆人也紛紛跟着走出去。
沈青黎帶着琴棋書畫往回走,春暉閣那邊的事情,她壓根就不想過去看。
剛走到碧水湖邊,卻見一個身影負手而立,對着滿湖碧水出神,許是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緩緩回過頭來,衝來人笑道:“二少夫人,這麼巧?”
“夏世子。”沈青黎見是夏雲初,忙上前打着招呼。
待夏雲初看到她身後的那幾個身影,牙疼般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皺眉道:“二少夫人,能讓她們背過身去嗎?”
他可是完美主義者,眼裡容不下半點不美好的東西。
“你們先回去!”讓人家背過身去,這也太傷人了吧?
琴棋書畫眼皮不擡地從兩人身邊走了過去。
“最近府裡事真多啊!”夏雲初看着她,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你公公不過是養了個外室,昨天是你家姨娘去鬧,今天是你家大少爺去鬧,還真是熱鬧。”
沈青黎聞言,頓時明白了,擡眸看着他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無奈道:“如果夏世子沒什麼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明白了!
公公養外室的事情,有這個人在這裡推波助瀾的,看來是瞞不住了!
一想到這府裡到處都是慕雲霆的眼線,沈青黎不由地加快了腳步,若是被那個男人知道,她單獨跟夏雲初在一起說話,還指不定怎麼質問她呢!
“二少夫人不要誤會,我對府裡的事情並沒有半點興趣。”夏雲初對着她的背影,突然說道,“其實在下之所以這麼做,只是想能趁機來府裡,見見二少夫人而已!”
沈青黎假裝沒聽見,逃一樣地跑回了清心苑。
這人到底在說什麼?
她一定是聽錯了!
一進清心苑,卻見桃枝喜滋滋地迎上來說道:“少夫人,靖州那邊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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