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根本就是氣那一把火燒了你的一念堂,九爺疼我,心裡不忿。所以使心機,故意害我毀容,從此以後,我對你就沒有威脅了,是不是?”
林諾雅一聲冷笑:“你也知道被燙傷是什麼滋味了?你也知道容貌被毀心裡難受了?這些與桔梗受的罪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更不消說是差點命喪火場!你也有臉到這裡興師問罪?!”
諾雅很想喚過桔梗,將她後背之上猙獰可怖的燙傷給秦寵兒看,控訴她的累累罪行,又怕傷了桔梗的自尊心,只氣得怒髮衝冠。
秦寵兒明顯是色厲內荏:“她是她,我是我,不過一個卑賤的婢子而已,怎能跟我相提並論?今日,我就剝下你的麪皮,讓你親自嚐嚐這滋味。”
說完就不由分說,惡狠狠地向着林諾雅撲過去,出手便是殺招。
桔梗自然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家小姐受氣,心裡有怒火,也不畏懼秦寵兒,搬起腳下的繡墩就向着她砸了過去。秦寵兒側身閃開,諾雅就有了喘息的機會,抄起一旁一隻梳妝匣,抱在懷裡,打開蓋子,虛張聲勢。
“既然你蠻不講理,那我就不客氣了,正好試試新到手的這隻弓弩,看看威力如何?”
秦寵兒腳步一滯,怎能不知連發弓弩的厲害,縱然功夫再好,也抵不過密集如蝗的弩箭。林諾雅只要手一哆嗦,自己就有可能被射成一隻刺蝟。
她一把拽過身後的一個婢子,擋在跟前,晃晃手裡的匕首得意道:“不要以爲手裡有暗器,你就可以囂張,這弓弩只有九發而已,等沒了依仗,看你還怎樣抵抗?”
婢子被自家主子當成盾牌,嚇得面如土色,驚慌失措地向着諾雅哀求:“林姨娘饒命。”
面對這樣無恥歹毒的秦寵兒,諾雅還真的束手無策,尤其是手裡的匣子不過是個空擺設。心裡暗罵百里九,貪了自己的弓弩。
說曹操曹操就到,兩人劍拔弩張僵持不下的時候,院子裡有急促的腳步聲,正在對着秦寵兒躍躍欲試的泡泡頓時精神一振。
“沒了箭弩,自然還有我!”
門簾一撩,秦寵兒身後跟隨的侍婢閃身至一旁,百里九與暮四走進來,不悅地望着秦寵兒,蹙着眉頭。
“爲了報一己之私,你竟然拉着無辜婢女做擋箭牌,罔顧他人性命,秦寵兒,你秦家的教養可真好啊!”
秦寵兒驚慌地推開身前侍婢,尷尬掩飾道:“我只是嚇唬嚇唬她而已,哪裡敢動真格的?”
百里九微微勾脣一笑,帶着涼薄的冷意:“生剝他人臉皮也是玩笑了?這玩笑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秦寵兒見他當衆指責自己,明顯有偏向,氣急敗壞地跺腳,指着林諾雅道:“她毀了我的臉,難不成我這做夫人的還不能教訓她一個賤婢子?”
“貌似還真不能。”百里九淡然道。
“憑什麼?!她不過一個青樓來的娼婦,你竟然這樣護着她?”秦寵兒憤怒地叫囂。
百里九笑得森寒,一步湊近秦寵兒跟前,伸出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摩挲她的下巴,柔聲道:“就憑九爺我喜歡她,我就是寵着她。這個理由夠不夠?”
秦寵兒從未見過他這副樣子,雖然笑得好像陽光燦爛,卻感到渾身陰風陣陣,透骨生寒,頓時嚇得面如土色,幾乎話都說不出來,戰戰兢兢道:“夠,夠,夠!”
“還有,以後你若是再敢叫她一聲娼婦,我就讓你也變成娼婦,你信還是不信?”
秦寵兒心裡憋了一肚子火氣,卻不敢衝着百里九撒,被他完全震懾住,嚇得連連點頭:“我信,我信。”
百里九這才緩緩放過她的下巴,好像極心疼地道:“是不是九爺嚇到你了?”
被嚇得呆若木雞的秦寵兒見他面色和緩,這才終於緩過神來,“哇”的一聲哭出來,眼淚淌成麪條。
百里九拍拍她的肩,柔聲勸慰:“乖,不哭,要不臉上的藥就花了。回頭九爺會給你找世上最好的養顏藥,一定讓咱臉蛋光潔如初的。”
秦寵兒抽噎一聲,就得寸進尺地往百里九懷裡鑽:“九爺以後會嫌棄寵兒了,是不是?”
林諾雅看着兩人在自己跟前恩愛**,心裡窩火,兩隻拳頭握得緊緊的,恨不能就朝着百里九欠揍的臉上狠狠地招呼過去。
百里九擡頭向着她挑釁一笑,擠擠挑花眼,幫懷裡的人溫柔地擦去眼角的眼淚:“怎麼會?你原本長得也不好看,爺都從來沒嫌棄過。”
林諾雅極沒有義氣地“噗嗤”笑了出來。
秦寵兒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也多虧蒙了面紗,看不出臉上的尷尬和扭曲。
“好啦,爺逗你笑的,不要生氣了,否則就真的不好看了。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讓老湯頭去給你尋藥,一定會沒事的。”百里九哄勸道。
秦寵兒乖巧地點頭答應,狠狠地瞪了幸災樂禍的諾雅一眼,像膏藥一般黏在百里九的懷裡相跟着出去了。
這一巴掌槓槓的,又一個紅棗甜甜的,林諾雅暗自歎服,百里九這對付女人的手段果真不是吹的。
她覺得,百里九這是第一次站在自己這邊,維護自己,雖然最後他很沒有立場與氣節地選擇了秦寵兒,還出賣色相勸慰於她。
諾雅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喜滋滋的,她嚐到了被人護着的滋味,心底覺得,這是跟自己最近一段時間,討好與勾引百里九的惡行是密不可分的。
造反尚未成功,自己仍需努力。她必須奮發圖強,更上一層樓,只要有百里九罩着自己,那麼以後橫行霸道都沒問題。
秦寵兒,若是尋常小打小鬧的磕絆也就罷了,我林諾雅不是睚眥必報的人,但是,你圖謀我的性命,害我姐妹受傷,那麼,此仇不報非君子,別怪我不客氣!今日之亊,也不過只是一個警告而已。
她心情不錯,抄起手邊的勺子,敲了敲煮藥的鍋沿,扯着嗓門吆喝,拖長了尾音:“狗皮膏藥!獨家秘製,祛疤養顏,千金不換!”
吆喝聲伴着藥香飄出去老遠,百里九懷裡的“狗皮膏藥”不忿地扭扭身子,跺腳嬌嗔道:“九爺,你看她!”
百里九努力忍住笑意,一本正經道:“的確太黑,賣得太貴!”
夜半,林諾雅仍在燈下用功苦讀,初嘗甜頭的她正躊躇滿志。她覺得只要能夠將這寶典上抄錄的精髓全部融匯貫通,相信在這將軍府應該可以遊刃有餘。
她提起筆,在拋磚引玉一計之上點了一個點,這算是首戰告捷。她在美人計一項上做了略微停頓,嘴角噙笑,然後在後面又鄭重添加了一計“美食計”。
是噠,她林諾雅是有節操的人,她不想出賣色相,要用美食征服天下,征服百里九。陸游都能因爲一隻“紅酥手”對唐婉一輩子念念不忘,自己也同樣可以依靠手藝讓百里九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門外有輕輕的叩門聲,又是翻牆而入。諾雅好像做錯事被捉個正着的孩子一般,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
門外的人不耐煩,轉到窗前伸手撥弄窗戶。窗子已經被封死,哪裡還進得來?
“開門。”百里九悶聲喊道。
諾雅手腳忙亂,將桌上的雕花匣子碰落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我睡了!”她驚慌地掩飾,恨不能咬了舌頭:“深更夜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方便。奴家乃是良家婦女,公子還是請回吧,明日再來。”
百里九站在門外,咬牙切齒:“我是你相公!”
“公子莫開玩笑,奴家的相公今天早就拋下奴家跟隨別人私奔了。如今正逍遙快活呢,哪有空閒到我這一念堂裡來,除非腦袋被門夾了。”
“林諾雅,我數一二三,你再不開門,我就讓你腦袋被門夾了!你信還是不信?”百里九氣得差點岔氣,這樣冷的天氣,自己竟然被鎖在門外,若是傳揚出去,顏面何在?
難道自己當初真的是腦子被門夾了,纔會請回家這樣一尊活菩薩?
諾雅迅速地將書塞進盒子裡鎖好,藏在衣箱裡,方纔上前將門開了,滿臉諂媚地道:“原來是九爺啊。”
百里九帶着一身的寒氣,滿臉不悅:“否則你以爲是誰呢?”
諾雅尷尬地輕咳兩聲:“咳咳,我以爲是哪個覬覦奴家美貌的登徒浪子。”
“夫人,你想多了”百里九徑直走進來,解了身上披風:“貌似你還沒有那個資本。”
諾雅在他身後不屑地扮了一個鬼臉:“萬一有像九爺一樣口味的呢?”
百里九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嗯,如今男風盛行,像我這般有斷袖之癖的人不少。”
“斷袖?”諾雅一陣惡寒:“你不是說自己很正常嗎?”
百里九轉過身來對着她勾脣一笑:“以前很正常,如今可就不好說了。畢竟夫人在爲夫眼裡,好歹也算是半條漢子。”
“彼此彼此,”林諾雅魅惑一笑,毫不留情地還擊回去:“畢竟九爺在奴家心裡,也算是半個女人。”